云认知型思维
仅从外部观察大脑的轮廓,我们便很清晰地知道该如何描述大脑。
爱因斯坦(1950):我们总是被各种组织有序的冲动行为控制,因此我们的各种行动大体上是在为自身或种族的自我保护服务。饥饿、爱、痛苦和恐惧是自我保护的机制之一,它们通过控制个体的本能实行对个体的自我保护。与此同时,作为社会中的人,我们与同伴之间的关系总是建立在同情、自豪、憎恶、权势需求或怜悯等基础之上。
本书试图向人们展示大脑产生各种意识的方式。当然,迄今为止,仍有很多思想家坚持认为机器永远无法感觉或思考。
大众:机器只能完成人们编程设定的任务,但没有思想和感觉。没有一台机器会感觉到疲倦、无聊或拥有其他情感。机器出问题时,它不能自行解决;机器完成任务时,它也无法感受成功的快乐、自豪或高兴。
活力论者:那是因为机器没有任何精神或灵魂,没有任何愿望、野心、欲望或目标。这就是为什么机器在遇到故障时会停下来,而人类却会竭尽全力地完成任务。这必定是因为人类是由不同质地构成的,因此我们是有生命的,而机器却没有。
在过去,这些观点似乎无懈可击,因为有生命的东西似乎与机器截然不同,甚至没有人想象过这些机器能够思考和感觉。但是我们一旦开发了更多的科学仪器(并对科学本身有了更深的见解),那么生命将不再如此神秘。因为事实上,每一个生命细胞都由成百上千种与机械类似的构造组成。
整体论者:是的,但很多人仍然认为,有生命的物体和机械物体的渊源将永远是一个难解之谜。每个人肯定大于其身体各部分之和。
这曾是普遍流行的观点,但是如今,更广为流传的一种观念是:结构复杂的机器的行为只取决于不同部分之间的相互作用方式,而不是制成它们的“材料”(除了影响速度和力度的材料)。换言之,重要的是零件和与其相连的零件之间的关系。例如,我们可以设计出只以一种规则运行的计算机,无论这些计算机的芯片是电子、木质还是纸质的,只要它们的部件执行一样的程序,其他部件就能进行识别和反应。
这促使我们提出了很多更为新颖的问题。我们不再问“情感和想法到底是什么类型的事物”,而是问“每种情感涉及的程序是什么、机器如何来执行这些程序”。为了解这些问题,我们还是要从最简单的开始:每个大脑包含很多部件,每一种部件负责某种特定的工作。一些部件可识别不同的模式,另外一些部件则监督不同的行为,还有些部件传达目标或计划,或储存大量知识。正如图0-1描绘的,我们可以把大脑想象成由许多不同“资源”组成的统一体。
图0-1初看之下非常模糊,但它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如何实现反差巨大的状态转换这一事实。例如,我们称之为“愤怒”的状态可能会在以下情况下发生:当你激发了一些能帮你以更快的速度和更大的力度作出反应的知识,而这同时也压制另一些通常会使你行为谨慎的资源时。这将导致攻击性的资源替代了通常的谨慎性的资源,把同情转变为了敌意,并使得人们在做计划时更粗心。所有这些变化都是因为开启了图0-2中属于“愤怒”的资源模式。
与此相似,我们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解释“饥饿”和“恐惧”的情感状态。我们甚至可以解释开篇提到的查尔斯深陷热恋的原因:或许是这种过程关闭了他通常用来识别他人错误的资源,同时用他以为女友希望他拥有的目标替代他自身原有的目标。因此,我们来做个总结:
每一种主要的“情感状态”都是因为激活了一些资源,同时关闭了另外一些资源——大脑的运行方式由此改变了。
上述结论看起来可能太过简单,但以后我们还会深入讨论。现在我们仅把情感状态看作一种特殊的思维方式。
不同的思维方式都是因为激活了一些资源,同时关闭了另外一些资源——大脑的运行方式由此改变了。
通过这种方法,我们可以把情感状态看作不同资源相互作用下的结果,本书将主要讨论这些资源的运行方式。首先,我们需要了解这些资源的来源。很明显,其中一些资源是在进化中产生的,它们可以提供某些功能,从而保持我们身体的正常运转。愤怒和恐惧主要起保护作用,饥饿主要是为了向身体提供养料。很多这样的“基本本能”我们天生拥有。其他一些资源是后天获得的,比如繁殖的能力(涉及一些危险的行为),其中一些是与生俱来的,另一些则必须通过后天学习获得。
当几种选择同时出现,即一些资源同时受到激活和压制时会发生什么?这种情况就导致了“喜忧参半”这一心理状态。例如,当人们发现某种威胁时,与愤怒和恐惧相关的资源就会被激活(见图1-6)。
图1-6 多种资源被同时激活
如果人们想同时进行攻击和撤退,便可能导致一些瘫痪和麻痹情况的出现,这种情况通常会在一些动物身上发生。然而,人类思维可以避开这些陷阱,通过“更高层级”的资源解决这些冲突,我们将在后面的章节中提到这一过程。
学生:如果你能更精确地定义“资源”,我就会更清楚地了解你所谈论的内容。你认为在人类大脑中每种资源都有一个独立、确定的位置吗?
我只是使用“资源”的模糊意义来指代多种多样的结构和过程,其中,过程主要指从认知、行动到思维方式。一些功能由大脑中一些特定结构完成,而另一些功能则涉及大脑中更多的部分。本书还会讨论由大脑支持的各种资源及其功能的组织方式。然而,我并不想对这些资源在大脑中的位置下定性的结论,因为当今对这些问题的研究日新月异,任何结论在几周之内都有可能过时。
正如我们所说,“云资源理念”(resource-cloud idea)这一想法起初看起来可能太过模糊,但是随着我们对精神资源的运行方式更加了解,我们会渐渐用更为精细的理论来描述资源的组织方式。
学生:你认为人们的情感状态仅仅是思维方式,但那也太过僵化和抽象,太过学术化、无趣和机械化了。另外,这一理论也不能解释我们成功或失败时经历的快乐或痛苦,或者我们从天才艺术家的作品中感受到的震撼。
丽贝卡·韦斯特(Rebecca West,英国作家、记者):这一理论已然溢出了思想的疆界,成为一件非常重要的物理事件。血液流经手脚和肢体,然后流回心脏。心脏就像一座巨大、高耸的庙宇,其支柱由无数用作照明的物体组成,如果血液流进毫无生机的麻木肉体,那么这种流动就会变得更加迅速、轻盈和令人震惊。
传统上对情感的定义强调身体活动对情感状态的影响程度,比如在我们高度紧张时的情况,然而我们的大脑并不会直接意识到紧张的程度,而是对与身体部位紧密相连的神经系统产生的信号作出反应。因此,我们的身体各部分本身非常重要,它们同时也可被看作大脑可利用资源的组成部分。
本书余下的部分主要关注人类大脑所具有的精神资源类别、每一种资源的内容,以及相互联系的资源之间是如何相互影响的。我们首先来看一下资源的激活和关闭。
学生:为什么人们需要激活资源?为什么不能让所有资源同时发挥作用?
确实,某些资源永远不会停滞——例如涉及重要功能的资源,像呼吸、平衡、姿势以及对某种特殊类型的危险的警觉。然而,如果所有资源同时发挥作用,它们就很容易陷入矛盾状态。你不能同时让自己的身体行走和奔跑,或者同时向两个方向移动。因此,当人们拥有几个互不兼容的目标时,由于这些目标可能使相同的资源相互竞争(时间、空间或能量),那么,人们就需要寻找一些方法处理这种矛盾。
人类社会也是如此。一旦不同的人有了不同的目标,他们或许能够独自追寻这些目标,但当这种情况造成冲突或浪费时,社会通常会产生多层次的管理结构(见图1-7),每一级管理机构监督下一级的活动(至少在原则上如此)。
图1-7 多层次社会管理结构
然而,无论是在人类社会还是大脑结构中,很少有高级管理层能够深入了解系统的细节,从而明确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所以,事实上,高级管理层的很多“权力”大都来自下属提供的建议。换言之,这些下属控制或限制着高级管理层的决定,至少短时间内是这样。
举例来说,如果一种思维方式进入死胡同,那么我们就需要把问题分割成细小的部分,或者回忆过去遇到相似问题时的解决方法,或者进行一系列不同的尝试并对这些尝试进行比较和评价,或者尝试学习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来解决这些状况。这就意味着大脑中低层次的思维机制会涉及很多高层次的思维机制,从而产生某种新的精神状态,而这种精神状态就是我们所说的全新思维方式(见图1-8)。
图1-8 全新思维方式的产生
假设人们同时尝试用几种全新的思维方式去处理问题,又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如此一来便会出现争夺资源的情况,我们就需要借助高水平的管理方式,这是因为高水平的管理方式通常仅涉及一种选择,从而会排除矛盾。高水平的选择单一性是人类连续地、逐步地思考问题的原因之一,事实上,每一步又基于更细微的、同时进行的思维过程。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本书将表明那些所谓的“意识流”形式的思维方式是一种假象,而这种假象来源于人类大脑中的高级部分无法得知其他许多过程的事实。
大众:转换资源集或许能从理论上解释昆虫或鱼的行为,但是查尔斯并没有以你描述的方式转换到一种完全不同的精神状态中去,他只是改变了他行为的某些方面。
我完全同意上述说法。然而,任何理论一开始都应该有一个高度简化的版本,即使是这样,如此简化的模式也能解释为什么婴幼儿能在不同状态之间作出如此频繁的改变。当然,以后孩子们会拥有更加娴熟的技巧,通过这种技巧,他们能在不同程度上激活和压抑一些资源,而这又能培养综合天生本能和新思维方式的能力。因此,几种资源在这时可以同时被激活,也就出现了我们所说的喜忧参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