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希腊文明的影响
希腊的影响在俄罗斯“众城之母”开始逐渐显现。除了基督教,希腊的神职人员还为这块未开化的土地带来了额外的赏赐。人们开始向往更美好的生活。学习开始受到重视,学校也被建立起来。当地人尚一无所知的音乐和建筑也被引入。基辅变得日渐辉煌,俨然另一座君士坦丁堡,四百多座教堂分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镀金的圆顶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除了稀少的拜占庭文学,众多的哲学、科学作品甚至传奇小说被翻译成了斯拉夫文字。斯拉夫名族再也不是原始、粗鲁而冲动的蛮族了,他们开始了文明的第一堂课。他们日渐聪明,不断取得新的成就,但是也是从此时开始,他们变得越来越无情和残忍。
位于君士坦丁堡的大柱子
雅罗斯拉夫从拜占庭引入了刑法典,一向自由的斯拉夫人对此十分陌生,也格外的厌恶。体罚对斯拉夫人而言从来不知为何物,而且这与他们的天性相左。这个奇怪的声明就好像对这片土地施以笞刑。但这一切都是真的,监禁、劳教、鞭打、拷问、肉刑甚至是死刑都被从君士坦丁堡一一引入。
几乎与此同时被引进的还有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司法典,私人报复、以血还血的复仇、烙铁和沸水的折磨从此将受到制裁。但对于当地的斯拉夫人而言,身体上的惩罚所带来的羞辱和残忍,在被更强大和聪明的民族从远方带来之前,他们对此毫无意识。
当我们说俄罗斯披上了文明的外衣时,相信没有人会认为我们所指的是他的人民。事实上,这里的文明只局限于那里的王公贵族、军队和城市居民,所指的是俄罗斯的官方阶层。他们的人民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着耕耘与收获,他们的辛劳成果被瓜分,在田地里像毫无意识的牛羊一样任人差遣,随时准备被不甚了解的势力赶到任何地方,他们朝不保夕,眼界被局限在能满足生存的那一点点需求。
在俄罗斯所有的公国内,基本的社会构成大同小异。最上层的是各个公国的王公,然后是他们的内阁,由一群战士组成的亲兵队伍。这些亲兵是未来治理社会的基石,是王公忠实的仆人、坚强的护卫,为王公的统治建言献策。王公通过这些人组建法院,或赋予他们权力,去管辖一些战略要地及重要城池。王公与亲兵之间就像一个军事制的家庭一样,被紧密联系在一起。亲兵也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级是普通的卫军,第二级相当于法国的男爵;第三级为波雅尔,是最有权力的一级,在社会地位上仅次于王公。这些亲兵是俄罗斯贵族政治的基础,在这个阶层之下是一般的民众、市民及商人,然后是农民,最后是奴隶阶层。
1054年,雅罗斯拉夫这个被称为俄罗斯查理曼大帝的“立法者”死去。久存芥蒂的东、西两个帝国也在这一年事实上分庭而治,教宗良六世也被东方的教廷逐出教会。
雅罗斯拉夫的死去标志着俄罗斯第一个英雄时代的谢幕。萨迦及传奇诗歌为我们记录了这个时代的轮廓及辈出的英雄;其中,被誉为“基辅美丽的太阳”的弗拉基米尔是最主要的素材。截至那个时候,一段团结统一的时光在历史长河中一闪而逝,俄罗斯再一次走向混乱。有谁能够清楚地阐述两百多年间多达八十三次的内部战争,十八个外族对这块土地进行的征战,更别说那四十六次的野蛮入侵,先后二百九十三位王公登上了基辅和其他领土的王位!有谁能够理清这段乱世的纷争,又有谁在这段历史被揭开以后能够静心地揣摩与研读。
这是一段充满剧变与动荡的历程,而其永恒的目的却是显而易见的——因其太大而在那个时代无法被解读。生命之河不止会滋养靠近君士坦丁堡这块文明中心的土地,也不止会关顾第伯聂河沿岸肥沃的黑土地,俄罗斯所有的区域都要被赋予活力,不论是阴冷的北方还是荒凉的南部,无论是茂密的森林带还是肥美的大草原。而被委以重任去完成这个伟业的,是每个公国灭亡后因争夺版图而造成的无序与混乱,是野心勃勃的王公们之间的杀伐屠戮、彼此纷争,是无政府状态下将南方的广袤土地作为猎物的肆无忌惮的入侵与讨伐。
到了十二世纪,内战逐渐演变成了位于森林带的新俄罗斯与位于肥沃草原的旧俄罗斯之间的斗争。北方的崛起得益于他们的领袖安德鲁的强力领导。安德烈是弗拉基米尔·莫诺马赫的孙子,尤里·多尔戈鲁基的儿子,他的父亲和爷爷都是大公,具备非凡的能力和军事才能。1169年,时任苏兹达尔王公的安德鲁带着大量的军队进军基辅。这座“俄罗斯众城之母”的城市遭到占领和洗劫,大公国的地位不复存在。俄罗斯有意在东北部建立一个新的中心,将苏兹达尔这个远离拜占庭和西方文明的城市作为新的大公国。这看似是文明的一种倒退,但事实上却是一种迂回进步。一个民族需要具有它极端的韧性,雄心勃勃的安德鲁取得了大公的头衔和权威,也为俄罗斯的未来勾勒出了一条注定要走向专治与独裁的沙皇统治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