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万马千军飞尘扬 千钧一发流星光
“只有我们三人?”胖书生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小,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若我们两百人一起入长安,这倒不像是去劝架的,而是去打架的,弄不好欧阳家和夏侯家我们都会得罪。我们三人前去,不但迅速,而且也避免了瓜田李下的嫌疑。”铁扇翁解释道。
“张老言之有理。”韩萧附和道。
胖书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拿出纸墨,伪造起幽州总督郝大人的手谕起来。
韩萧和铁扇翁出帐牵马,准备出发。
不到一盏茶功夫,一切准备妥当的三人已经奔驰在去往长安城的路上。
与此同时,长安驻军见到炎华宫青衣竟然亲自前来,人人心知出了大事。守将拍案而起,忙叫副官整马进城。
而炎华宫中对决的两人,此刻已经筋疲力竭。欧阳烨和夏侯兴国依然缠斗,但是动作却慢了不少。
鬼面只是暂时赋予练武者强大的能力,但由于内力耗费太为剧烈,从没有人有足够内力戴着鬼面去打消耗战。
但这两人心中积怨已久,越是最后的关头,便越容易决出胜负,越容易决出胜负,就越要咬牙坚持。
天愈发变黑,茫茫夜幕拉起。红霞无力地对抗着月牙,野外不时传来几声的雁叫。风无情的刮落已经奄奄待尽的树木,发出人之将死般的哀嚎。
武简和赵清寒早就放下了和彼此的比试,在昏黑中,在废墟里,寻找各自的主人。可半个炎华宫已经沦为废墟,他们又何从找起?
欧阳烨和夏侯兴国脸上已经没有面具,只能听到风声和刀剑声,以及吃力的呼吸声。
到最后,刀剑声已经极其微弱,唯有呼吸声微微响起。
两人都无力再战,面对面隔了十几丈远,只是叹气。
“看来这次,胜负是无法分出了。”欧阳烨苦笑道。
夏侯兴国摇摇头,忽然阴笑道:“这次是你输了。”
“哦?说说看”欧阳烨问道。
“你的炎华宫,已经毁了一大半。”夏侯兴国用下巴指指周围的残垣断壁道。
“这又何妨?我欧阳家坐拥八百里秦川,区区一宫一殿,不出一月便能拔地再起,只是苦了那些流血流汗的劳工了。”欧阳烨自信道。
“你炎华宫中死了不下百人,这你有如何说辞?”
“三秦大地人杰地灵,最不缺的便是青年才俊。红衣青衣,几年便有更优秀的一拨。只可惜,他们大多正当青壮年,人生的快乐还没享尽。”欧阳烨慈悲之心又起,不由唉声叹气。
“欧阳烨,你可真是软心肠啊!此等废物般的手下,你竟然还把他们说成才俊!可笑可笑!”夏侯兴国嘲讽道。
“他们终究都是一条条生灵,岂能被你说成草芥一般?”欧阳烨怒道。
“欧阳烨,你居然有脸说这种话?七年前,你为了报你的丧妻之仇,兴兵七万一路杀到河南。多少官兵战死?多少平民颠沛?为一人之仇屠戮十几万生灵,是为不仁!十九年前,你为长安城主之位,卖友求荣,亲手烧死师兄徐惊澜,是为不义!你我青年时同在幽州共事,幽州轩辕家火案时,你没有听从总督大人命令,手下留情,放走祸胎,是为不忠!你父亲未死你却日夜惦记城主之位,是为不孝!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今日竟然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大谈生灵?简直可笑至极!”夏侯兴国情绪发作,大骂道。
欧阳烨低头保持沉默,不说徐惊澜之事另有隐情无法透露真相。光他年轻时犯过的错事的确不少。夏侯兴国说的罪状,多数都是实话。
“哼!无言以对了吧,你也知道难堪!你欧阳烨表面上正人君子,与百姓同进同退;暗地里在天下各地遍插眼线,你以为各个家族的人傻吗?穷兵黩武你也许比不上萧不名,但是明里一套,暗中一套的虚伪事,天下你欧阳烨敢说第一,就没人敢说第二!”
欧阳烨依然不言不语。
“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如果我没说错,叶凌云和你的儿女,以及徐惊澜的遗子全部都在洛阳。”
欧阳烨猛然抬头喊道:“他们的行踪你为何知晓!你到底想怎样?”
夏侯兴国阴笑道:“我并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让你尝尝丧子之痛是什么滋味。”
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激的欧阳烨几乎咆哮起来:“彦儿,雨潇莫非……!”
“你太小看萧不名了,竟然只派了六人就敢进洛阳!我们早就有眼线插在长安,没想到吧!其实还有你没想到的!”夏侯兴国得意地狂笑道。
欧阳烨眼中的愤怒已经化为绝望,他宁愿自己死,也想保全儿女。但如今不仅儿女遇险,还有更大的噩耗等着他!
“徐惊澜的遗孀东方嫣然,你也是最近才知道她的行踪吧?你多年来一直对于她怀有歉意,可惜你没有机会给她道歉了!已经有人在去杀她的路上!”夏侯兴国道。
“是谁?!!!”欧阳烨被一连串的噩耗震惊,声音几乎颤抖起来。
“秦无情!”夏侯兴国严峻的说出这名字,显然她也对此人极为忌惮。
这三个字的彻底击溃了欧阳烨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只觉得从他出生到现在,这消息是最可怕的消息,今天是最可怕的一天。
夜幕彻底吞噬了最后一色晚霞,怒号的悲风,更显得夜空恐怖异常。
宫羽天策马扬鞭,直往灞河军营里赶。他和正前往长安的铁扇翁三人擦肩而过。两队人马都各怀心事,谁都谁没有打招呼,只留下两道飞尘,倾诉各自的焦急。
“张老,刚刚过去的那人,莫非是宫羽天?”胖书生眼睛狠毒,向铁扇翁问道。
“恐怕是,我只道他十年前练功走火入魔,怎么……”铁扇翁喃喃道。
“这里已经和长安城很近了,也不知欧阳烨和夏侯兴国两人现在如何?”韩萧担忧道。
“他们俩半斤八两,没有三天三夜,谁都奈何不了谁。”铁扇翁道。
说话间,宫羽天已经驰向长安军营,碰到了传令的青衣人和准备拔寨的将军。
军中一些老兵认得宫羽天,纷纷半跪致敬。宫羽天草草应付,与青衣侍卫和将军商议。
宫羽天让青衣侍卫将今日欧阳烨下达的各项命令复述,当他听到叶凌云,欧阳彦等六人前往洛阳的消息时,拍桌而怒:“这下遭了!”
旁人忙问为何,宫羽天却打断疑问,忙问将军道:“你这里有几万兵士?”
“五万有余。”
“好,你速带五千骑兵,三万步兵,回援长安。再将其余所有骑兵借我,我一路往东走接应叶凌云他们。”宫羽天不容置辩地指挥道。
那将军本有异议,但无奈宫羽天是欧阳烨当年出生入死的师兄弟,也不敢迟疑,忙听从他命令拔军进城。
宫羽天从怀中取出一记黑色令牌,交给青衣侍卫道:“你速骑快马,回长安大理寺。把此令牌交给监狱兵卫,让他们抽出一批人,去炎华宫助欧阳城主之力!”
侍卫接过令牌,便骑马回城。
此时,已经有六千多骑兵在外待命,宫羽天出账洪声道:“欧阳彦少城主恐在洛阳有难,我们今夜飞渡黄河,去河南救人!各位都是我三秦血性男儿,欧阳家的血脉,便交付诸位!”
众兵士都振臂高呼,表示愿为宫羽天肝脑涂地。少数年轻的新兵仍不清楚这发号施令的人是何方神圣,但听老兵口中吐出“宫羽天”三字,都闭上嘴巴,眼中燃烧出战斗的血性。
“能为宫大人效力,实是此生之幸!”
二十年前的长安,有三个神话。
一是徐惊澜潼关之战逼平剑神。
二是欧阳烨休养生息抚慰百姓。
三是宫羽天铁面无私万事依法。
正是在这三人的带领下,无数的志士才得以有用武之地,长安才有今日盛况。
宫羽天一声令下,扬马挥鞭,便带着六千骑兵朝东赶去。
茫茫夜色,月光照下,关中古道,唯能听到风声,蹄声,军刀声。
武简已经在废墟中找到了筋疲力尽的夏侯兴国,用肩膀将他架起,问道:“夏侯城主,我们撤吧!”
“嗯,不过你得先帮我把欧阳老贼头颅砍下,以祭我新儿在天之灵!”夏侯兴国恶毒的看着欧阳烨,指挥武简道。
武简亮出银枪,一跃而起便刺去!
那枪尖离欧阳烨胸口不到一丈时,说时迟那时快,黑夜中闪出一人影,欲用双手握住枪尖。但无奈武简力道太狠,那银枪从他双手中擦去,“噗”一声深入那人肩膀中,顿时血如泉涌!
那挡枪之人,便是赵清寒。
欧阳烨眉头一紧,忙令赵清寒自己快撤。赵清寒忍痛担起欧阳烨,不顾肩头剧痛,忙往炎华宫外逃去!
慌乱中,赵清寒左腿又中一枪。
欧阳烨伏在赵清寒后背,之间他因为忍住剧痛,额头的冷汗连珠线般的落下。赵清寒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气,那寒气竟然一丝丝涌入欧阳烨体内,欧阳烨猛然意识到:“他在给自己传内力!”
欧阳烨脸上气色一点点红润起来,但赵清寒步伐确实越来越沉重迟缓。终于,一个不稳,从屋檐上中中摔在尘土中。
赵清寒此时只有呼出的气,没有吸进入的气。男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丧失知觉只在片刻。欧阳烨心系部下安危,忙撕下衣襟,为他止血。
但武简已经提枪逼来,欧阳烨挺刀相挡。原本欧阳烨武功远高于武简,但无奈此时已经内力大失,两人一时竟然难分胜负,僵持不下。
欧阳烨看赵清寒浑身是血,却无法救治,不由心急如焚。分神间,招式露出破绽,手臂竟被刺了一枪。
“没想到,堂堂欧阳城主,今天会败在我手上!哈哈哈……!”武简注视着枪尖欧阳烨的血迹笑道。
武简又是极快的几枪刺来,欧阳烨勉强挥动手臂,才仓皇挡下。
数十回合后,欧阳烨即使咬破牙根,也没有了还手之力。
夜色下,一身白衣的武简。犹如勾魂夺魄的白衣无常,那杆银枪犹如沾满血腥的夺命勾,异常的狰狞可怖。
武简狞笑道:“结束了,欧阳烨!”挺抢刺来!
欧阳烨使出浑身力气来挡,可那炎离刀,太过沉重,已经不听他的使唤。
莫非,名动天下的欧阳城主,就要死在武简之手?
枪尖一寸寸逼来,也许欧阳烨也放弃了抵抗,默默等待一生的结束。
可他命不该绝!
黑夜中,一道白色流星从房檐化过,“叮”一声重重打在武简抢头,震得他虎口疼痛。
他瞪大双眼,朝那流星飞来的房檐看去。只见三个高矮不齐,胖瘦不一的人影迎风伫立着。
“你们是谁?敢坏我好事?”武简盯着人影骂道。
“幽州,【铁扇翁】张傲风!”
“幽州,【胖书生】何典!”
“幽州,【七星龙渊剑】韩萧!”
三句话,犹如三团烈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安夜里,点燃了三点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