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咨咨、嗟嗟、唯唯、诺诺

某些单音叹词能重叠连用，不过这种单音叹词较少见，有先秦时的 “咨、嗟、唯、诺”和汉以后的“咄”等。它们有一个共同点是都可用于招呼或应答。这些重叠连用的双音叹词的用法与单用时差不多，可能态度更庄重，气势更恢弘。

《诗·大雅·荡》中有这样的例句，如“文王曰：‘咨！咨汝殷商，曾是强禦……’”又“文王曰：‘咨！咨汝殷商！而秉义类……’”，等等。对于第二个“咨”，有人认为是动词；有人认为同前一个“咨”一样，也是叹词。我们同意后一种说法，因为同一叹词连用虽不很常见，但并非不可能，当时已有与“咨”用法相似的叹词“嗟”连用的例子了；另外，把“咨咨”认为是重叠连用的双音叹词，后面紧接谈话对象的称呼，即“文王曰：‘咨咨！汝殷商！……”这和当时“咨”单用时的用例一致，作用是召唤对方，然后开始训话。

《诗经》中“嗟嗟”在篇首较常见，也有在篇中的。后紧接所叹对象的称呼。不一定用于上对下的场合，也有下对上的，这时一般带有赞美之情。与“嗟”单用时的作用差不多。如：

嗟嗟臣工，敬尔在公。王厘尔成，来咨来茹。嗟嗟保介，维莫之春，亦又何求？（《周颂·臣工》）

“唯唯”在先秦已出现了，汉以后继续出现。如：

秦王跪而进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雎曰：“唯唯。”有间，秦王复请，范雎曰：“唯唯。”若是者三。（《战国策·秦策·范雎说秦王》）

壶遂曰：“……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守职，万事既具，咸各序其宜，夫子所论，欲以何明？”太史公曰：“唯唯，否否，不然。余闻之先人……”（《史记·太史公自序》）

从例子中可见，当前面的问话是特指问句时，用“唯唯”作答并未真正回答对方的提问，只能表示一种态度，即表示听见了对方的问话。有时“唯唯”后需要接“然、否”之类词语，以明确地表示对对方问话的肯定或否定。“唯唯”只表示谦虚的应声，态度比较含糊。

“诺诺”出现较晚，大概在中古时期，也表示应声。刘景农先生说“诺”没有连用的例子，似不确。如：

其后，田蚡病甚，号曰：“诺诺！”（《论衡·死伪篇》）

何意多所短，不复得作声，但应“诺诺”，遂不复注，因作《道德论》。（《世说新语·文学》）

魏晋南北朝时期出现的叹词“咄咄”，也可表示召唤。如：

鸟亦知人不见，便鸣唤曰：“咄咄，上去。”……“咄咄，下去。”（《搜神记》卷十二）

特别的是，由重叠而带来的恢弘气势，竟使“咄咄”产生一种特殊的修饰效果，产生了不少成语，如《世说新语》中的“咄咄逼人”、“咄咄怪事”等。

（原载《长江学术》2001年第一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