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奇人异士

以不同于某种既定的类型、式样或规律的任何方式行事的人，称之为奇人。言语悚然，行为诡异，会那么一星半点法术的，称之为方士。生活中，假如我们身边有这样的人，那是相当上火。如果没有，我们通常喜欢谈论这类人。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严格地说，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奇人，更多是看问题的角度、深度、广度，不同罢了。中国历史上，很多时候奇人方士影响了政权最高权力者，甚至影响了中国的命运。

【微宋@】徽宗宣和初年，四川人王俊明在开封实地考察，夜晚取一盆水放置房檐下，水盆竟然不反射星星。又到宣德门外，挖了个坑，取土嗅之，没有泥土的芬芳，毫无生气。王跟人说：“天星不照，地脉又绝，怎么能成一国之都？”于是上书，建议迁都洛阳。当时中国无大事，大臣们一看这不扯淡呢吗？滚——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将王逐出京师。言出六年后，爆发靖康之变。

【微宋@】徽宗时期，内廷有一紫琉璃瓶，徽宗想在瓶里贴上一层金箔。问题来了，如何把金箔片贴在琉璃瓶内，乃需极高手艺，皇家造作所工匠们大眼瞪小眼，谁都没那两把刷子。一太监外出时见一锡工用金箔扣陶器，技艺精湛。急忙把这活儿接了下来，徽宗召见锡工，让他立马在众人面前展示技艺。锡工拿来看下，大嘴一撇，这也没啥技术含量。只见锡工用银筷把金箔片送入瓶中，小心翼翼地贴在内壁上，然后慢慢向瓶中倒入水银，左右一晃。金箔便贴在瓶壁上，严丝合缝，惊得在场的皇家工匠们目瞪口呆。

【微宋@】徽宗宣和二年（1120年）方腊起义。太安县南征的士兵掠一妇人归，颇有姿色，传说是包拯的孙女。时包公已去世58余年，死后主管东岳速报司[19]，名声远播，山野小民，无所不知。当地妓院相中了“包拯孙女”，以高价求买。妇人宁死不从。主家经不起钱财诱惑，百般拷打，妇人就病了，邻居们叹息可怜但又无法相救。有一巫女闻听此事后，心生一计，去了主家。一坐下，闭目吁气，屈伸良久，有神仙附体之态。不一会儿，叫主人出来，破口大骂。主家伏地请罪，心里嘀咕，也不知犯了哪位尊神。突然，巫女怒目圆睁：“我是包拯，你这厮竟然敢让我孙女当妓女，你他妈的不想活了？限你十日之内，找个好人家嫁了，若不然灭你满门。”主人惶恐不安，了然了。几天后，把那个妇人嫁出。

【微宋@】太原人王仁裕的远祖母是个老寿星，已经活了二百多岁。不知会什么养生术，每个月都消失几天，再回来。远祖母床头有一小箱子，封锁甚密，她告诫儿孙：“我不在时，千万别打开箱子。”某次，远祖母照例失踪，儿孙中有个二流八蛋的家伙，喝多了，打开了箱子，只有一铁篦子（梳头用具），别无他物。从此，老太太彻底失踪。

【微宋@】开宝寺塔，擎天一柱碍云低，破暗功同日月齐，今存开封，俗称铁塔，塔高55.88米。始建于北宋仁宗皇佑元年（1049年），距今有九百五余年历史。塔刚建成时，向西北倾斜，人们都很疑惑。大宋第一工程师喻皓解释说：“开封地平无山，多吹西北风，所以塔向西北倾斜。风吹一百年，它就正了。”

【微宋@】成都人谢石，宣和年间北漂京师，靠占卜为生。他的占卜方法是测字，随便写个字就能测出吉凶祸福，无所不准，乃至惊动了宋徽宗。徽宗写一“朝”字令中贵人（近臣或太监）送去让谢测测。谢见字面沉如水，大为紧张，对中贵人说：“这不是你写的字。从字上来看，今天我是锒铛入狱还是发配边塞，全在这字上。‘朝’字拆离为‘十月十日’。这到底是谁写的？”中贵人赶紧跑回去禀奏，徽宗又出一“问”（问）字，意思是继续往下说。谢批字说：“（问字拆解）左为君，右为君，圣人万岁。”跪地高呼吾皇万岁。徽宗大赞，赏了他一个承信郎的武官。宋武官最低一阶，相当于少尉军衔。

【微宋@】忻州定襄沙村，村里有对奇人。任实洎和妻子张氏，皆七十三岁去世，高寿。夫妻俩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亦同年同月同日死。

【微宋@】江南有一官员，召见一相面先生，有心考验下，便把他媳妇和丫鬟婢女放在一块，让相面的找出来。相师走南闯北，萍踪江湖，那能耐也不是盖的，他说：“夫人头顶，有一团黄气。”说完，他留心观察众人反应，果然有几个被忽悠的丫环偷偷看夫人。以此判断，找出了官太太。官老爷不服，又出一难题，把跑船的和一群人放在一起，让他分辨。相师故技重施：“脸上有波纹的是……”

【微宋@】临安御街是士大夫必游之地，御街没有国家大型祭祀等活动是对外开放的，所以士大夫们闲着没事在这条街上溜达。渐渐地，形成了一个人才市场。来自五湖四海的术士再此应聘工作，找个幕僚啊之类的，但成功者屈指可数。落选的那些人没奈何，只得沦落街头算命卜卦为生。过了数十年光景，同样在御街，又来了一批年轻的算命术士，去一个成功一个。士大夫恨不得抢着要术士做幕僚。原来那些术士已经垂垂老矣，非常纳闷就问：“你我之术都是一样的，凭什么你的灵验我们不行？”后生晚辈笑道：“的确一样，无非占卜禄贵生旺，但是对象换了。以前你们算命的那些官都是贵人，人家高干子弟，衣食无忧，富贵不愁，自然不吃你们那一套。经过数十多年的宦海沉浮，老的老，死的死，新上位为这些士大夫渴望官运亨通，人生富贵。你没看见，现在杀的那些大官都是原来的贵人吗？”老者叹服，生不逢时啊！【微宋@】宋神宗熙宁四年（1071年），一群捕快在汾州地带（今山西汾阳）抓捕盗贼，进入九疑山，遥见青烟一点。李问当地居民谁在山上居住？村民说不知道，有年头了，上山砍柴放牛都到不了那个地方。当地有李业文的读书人，功名没考上，憋屈了一辈子，最后留心养生术。搞得挺好，闻名遐迩，不管多老远的学生都跑来求长生不老之术。李得意扬扬，终于能开个学习班了，换一种途径完成心志。李听说九疑山有高人，前去拜见。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三间茅草房，一老头端坐。老头姓刑，不知道叫啥。邢问：“现在是啥年月了？”李说：“大宋熙宁四年天子赵顼。”两人再一交谈，李瞠目结舌，刑老头是唐朝末年人，避世来此。有刻竹为证，过一天在竹子上划一道，密密麻麻的道可见其已经活了多久。从唐朝末年计算，经过五代十国、宋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到现在的宋神宗朝，光本朝就已经一百一十多年了。

【微宋@】荆湖南路永州（今湖南省永州市）老何家有一女，传说小时候被异人喂过药，几天不吃发也不觉得饿。长大后神通广大，能知人祸福，时人称之为“何仙姑”。可了不得了，何氏女名声远播，十里八村的达官贵人士大夫全往永州谒见。湖北转运使（地方督办军需运输官员）王逵听说何氏女挺厉害，召到官船里，流连数日，占卜一下王的官运仕途。当时王有一政敌叫魏绾，潭州知州（长沙市长），见王的情况，来劲了，写封奏疏状告王作风不正，取妖女在官船留宿。

【微宋@】林灵素[20]一流浪无赖，早年落魄，经常到酒肆赊酒吃，然后也不还酒钱。掌柜的朝要他还钱，林没钱，还不起。一次索要搪塞回去，两次索要，林无计可施。当着店掌柜的面，林自扪其脸，硬生生把自己毁容了，左脸颊鲜血淋漓，能看到颧骨，右脸颊如故。店掌柜的没见过这样的，太狠毒了，行！惹不起，你是大爷，咱们的账一笔勾销。

【微宋@】林灵素未成年时，曾伺候一僧人，因为有嗜酒的毛病，经常喝得酩酊大醉。饮酒是僧人的清规戒律之一，瞅喝多的林就来气，拿着鞭子一顿狂抽。林恨然而去，当了道士。到开封得到徽宗宠幸，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某次，宋徽宗去林府邸做客，见林正在给残疾人治病，有盲人、有哑巴、有聋子、有瘸子等等。徽宗在旁边，林在一边做法。林把符咒烧好浸在水里，他喝口水一喷，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所有残疾人全好了。瘸子能走了、哑巴能说话、盲人能看见，众人欢声雷动，感激涕零：“我们这病都得了二十三十年，幸亏林大师，一旦都除。”宋徽宗见过，龙颜大悦。其实，都是林找的托儿。

【微宋@】林灵素初见宋徽宗说面熟，徽宗也说：“我见你也面熟。”林煞有介事对宋徽宗说：“我知道每个人在天上是什么。”徽宗一听这个来劲了，你说说看。林说徽宗是神霄帝君，他自己则是伺候帝君的神霄计吏。又说蔡京是左元仙伯，范致虚是东台典籍、王孝迪是西台详阅真文史。徽宗大悦，刚请大伙在天上共事过，难怪我朝君臣相处如此融洽。林又说时徽宗宠幸的刘皇后乃九华玉真安妃。徽宗更高兴，节骨眼上，林又说：“王革，厩吏也，是养马的弼马温。”林与王革有仇，因为他的一句话，王倒了大霉。

【微宋@】林灵素一日陪着皇帝在太清楼下吃饭，见到元佑奸党碑，行稽首礼（“九拜”之一，大礼。跪地，拱手至地，头至地。为子拜父，拜天拜神，拜祖拜庙，拜师，拜墓等礼）。宋徽宗很诧异，问他为啥？林指着碑说：“碑上姓名皆天上星宿，臣不敢不拜。”

【微宋@】元符三年（1100年）宋哲宗赵煦病逝，宋徽宗赵佶继位。赵佶皇后曾去了趟北宋皇陵祭祖，回来之后，摘了一笼皂荚带回宫。怪事儿发生，笼子自己跳动，里面皂荚全部跳出来。宋徽宗认为这玩意不吉利，是秽物显行，对林灵素说：“林大师有啥好办法治治，除却我心头一病，别让那帮僧人耻笑。”林受命，开始做法，治理了很久没效果。徽宗看明白了，林大师不过如此，没啥真本事，行了，你走吧！林最后被流放。

【微宋@】某次，林灵素邀请馆阁十余名官员吃酒。吃到晚上，林说：“大晚上的该找谁来陪诸公吃酒呢？街市倡优不能陪众位。这样吧，我施法千里之内皆能致，你们就说你们想找谁吧？”大伙觉得这太荒谬了，也没计较，随便说了他们相见的千里之外相好的名字。林把众位带到竹林深处，只见有小阁子十余所。按照林大师的意思，众人进入阁子，夜深时分，凡是众位官员所说妇人竟然都来了。诸公遂与相好的叙问契阔，卿卿我我。聊着正酣之际，林进阁子推醒诸公，恍如一梦。传说林会妖术，估计也就是催眠之流。

【微宋@】林灵素在宝箓宫讲道，宋徽宗给经费，每次讲道徽宗必到场。这一次，林正要走上讲坛讲课，突然一道人冲了出来立在他面前，横眉冷对。林一看这是不服啊，乃问：“你什么能耐？”道人没啥能耐。林又问：“既然你没啥能耐，何以在此？”道人说：“你不也一样啥能耐没有，又为何在此？”宋徽宗一听，怎么个情况，问那道人：“你究竟有什么本领？”道人说：“臣能生养万物。”这个技能不错，徽宗命人取来茴香一捧，你去种吧，我看看！道人于是把茴香散于皇家园林艮岳之中。种完了，道人回到道院，三更时分不见了，不知道跑了哪儿去。大家一看，明白这厮就一骗子。次日，所有人都震惊了，只见种在艮岳的茴香已成林。

【微宋@】两浙路越州会稽（今浙江省绍兴市）天宁观有一姓何的老道士，善栽花酿酒，也是个好客之人。一日，来了个状貌甚伟的道友，老何拿出自己的好酒好花，一边喝酒一边赏花，热情招待。道友名叫张怀素，非常健谈，三言两语把老何谈迷糊。酒到酣畅淋漓时，张道友挥毫泼墨，写得一手好大字，看得老何煞是喜爱。后，老何依依不舍送走了张道友。几天后，老何兀自沉浸在好客给他带来的快乐之中，忽然捕快来到，老何傻了，咋个情况？原来前几天那个张道友谋乱，听说张与他是同党。老何吓得痛哭流涕，跟我可没关系啊！经过调查，果然与老何没干系。经过此事，老何畏客如虎，关门避客，谁也不见了。又有那么一天，同事张若水领着一风神俊美的道士要谒见他。老何房门紧闭：“你忘记前几天，老子差点儿没死于监狱，我怎么会见你，滚犊子！”这位道友同志便是传说中的林灵素。林飞黄腾达后，报答张的知遇之恩，升为国家正规编制道官。老何又害怕了，心脏受不了，怕遭林的报复。咱修道不成，也没干啥缺德的，怎么摊上这么个事儿啊！接待道友，出事了，不接见，也出事了。老何终日战战兢兢，恓惶度日。最后，同事张若水安慰道：“行啦，别害怕。我给林写封书信，他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老何这才安下心来，果然林未计较。

【微宋@】崇宁初年，宋徽宗信奉道教。有那么叫王老志的道人，曾跟人家讲他一旦进京必然显贵。大家都不服，他就去了开封汴梁。自诩是八仙之一汉钟离的弟子，舆论宣传工作做得非常到位，宋徽宗大感诧异。召来聊聊，王一见他便问：“官家还记得老臣吗？”王这么一问，完全切中宋徽宗心里命脉。你不是信奉道家吗？我又是八仙汉钟离的弟子，若不认识我，那你的“神霄帝君”岂非成了冒牌货。基于这条心里作祟，徽宗只得说见着眼熟，为了面子也得说认识。继而，王一通神侃，侃得徽宗五迷三道的，赏了几车金银细软。越是大领导越好骗，因为他们顾忌多，所以有很多死穴。

【微宋@】王老生是个孝顺孩子，幼年时曾为伯母吮疽。原为水利部门的吏员，有天在街上溜达碰到了个乞丐，善心大发给了他几文钱。乞丐说：“我是汉钟离。”遂给王一颗药丸。王吃后抓狂，通神了，能知道前生今世，预知未来，名声一日传千里。进京之后，得到主上恩宠优渥。后宫争宠，现实版宫斗片。乔贵妃（与宋高宗赵构生母韦贵妃是好姐妹）想得到皇帝的宠幸，怎么办呢？便把目光投到王道人身上。老王当即表示，放心，我在皇帝身边说话好使！次日，老王给徽宗上一书，徽宗打开看，竟然是当年他给乔贵妃写的情书。徽宗触景生气，遂对乔贵妃好感顿生。

【微宋@】宋徽宗宠幸道教，所以道士们翻身了，一个个牛逼哄哄的。当时有三位著名道士，一曰王老志，人称老王先生；二曰王仔昔，人称小王先生；第三个就是林灵素。在他们的飞扬跋扈下，道士们进入宫廷跟回家似的，自诩为“金门羽客”。小王先生更牛气，对宫中大太监呼来喝去，比皇上使唤的都勤。当初，老王先生挂了，小王听说他的发迹过程，也来了这么一手。自称遇到过许真君，晋代著名道士许逊传给他一本《大洞隐书》，能预知吉凶祸福。情节类似武侠小说的奇遇过程。这么俗套狗血的情节，也有人信，没办法皇帝就吃这一天套。小王先生凭借忽悠得宠，没想到遇到了真正的高手林灵素。林见小王先生并无才学，找了个借口，把他扔进监狱杀之。林得以登上宋帝国“大国师”位置。呜呼，郎叹曰：“为了名利踏破鞋，僧道自古不纯洁。”

【微宋@】刘跛子，江湖自号“刘快活”，京东东路潍州青州人（今山东省潍坊市青州县）。刘爷拄着拐杖，每年必去一趟洛阳，住在花馆范家园，进入夏季时，便回到现居住地首都汴梁。去洛阳不清楚干啥，估计是揽活去了，干点消灾业之类的业务。范家园子弟对他挺照顾，有给钱的，有请吃羹的。刘爷还是一文化人，写诗答谢：“大范见时二十四，小范见时吃碗羹。人生四海皆兄弟，酒肉林间过一生。”是首打油诗。又有一次，刘爷在湖南，张丞相召之赴京。传令的人呼呼啦啦地赶到，当时刘爷正与一朋友在大排档吃酒，朋友没见过那场面，要去看看热闹。刘爷拽住他，口占一绝：“迁客南湘召赴京，轮蹄迎送一何荣！争如与子市桥饮，且免人间宠辱惊。”宋代文化非常发达，巫医神汉皆能作诗填词。

【微宋@】刘快活有一仆人，名叫尚志，刘爷从来不叫其名，管他叫畜牲。畜牲长畜牲短的叫了四十多年。人终究一死，刘爷死了，孑然一身，无儿无女，他的遗产留给了僮仆尚志。士大夫都知道刘爷是奇人，必然留给僮仆一些好东西，全都去前往叩见。尚志被搞得不耐烦，叫道：“刘爷叫了我四十年‘畜牲’，这就是遗产。”

【微宋@】刘快活，著名奇人异士，言及吉凶祸福，非常准，还会驻颜术，放在现在属于国家级美容顾问。刘爷收了一堆弟子，全是老太太，一个个容光焕发，跟打了鸡血似的。乍一看也就五六十岁模样，实际上都八十多了。刘爷凭借这两手惊人技术，经常出入达官贵人府邸，譬如宰相曾布（曾巩异母弟）。继曾布后，蔡京为相，权倾朝野。按理说那是一个相当嚣张之人，尤其喝多后，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某日，蔡京喝多后碰见刘爷，只见宰相大人浑身发抖，就好像有罪之人见到了捕快，掉头就跑。世人皆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微宋@】雍孝闻，四川道士的杰出代表，文化水平非常高。宋徽宗崇宁初年，省试第一名，即全国第一名。宋时科举的省事即是明清科举的会试，由礼部主持，全国举人进京赶考，考中了也就考中，接下来的殿试，是给考中的考生排个名次等级，给个政治出身。宋朝不太讲究政治出身，不像明朝进入内阁必须是庶吉士。雍是道士，还考了第一名，同为道友的宋徽宗非常高兴，看见了没？道家人才辈出。可是在接下来的殿试过程中，雍令人大跌眼镜。雍写文章骂蔡京及他儿子蔡攸，骂他们是邦之蠹也，亡国贼臣。徽宗生气，本来是状元之才，怎么这么糊涂呢？赶出京师。雍一路逃窜，跑到了海外避祸。宣和末年，国家被六贼祸害得不轻，徽宗想起了雍，授修武郎（下级武官，第四十四阶），那时候雍已经死了。

【微宋@】雍孝闻死后，有一和州道士冒充他，云游与江淮之间，其才华不在雍孝闻之下。路过东坡庙，写了首诗：“文星落处天地泣，此老已亡吾道穷。才力谩趋生仲达，功名犹忌死姚崇。人间便觉无清气，海外何人识古风。平日万篇谁爱惜，六丁收拾在瑶宫。”诗的意思说，文坛巨星陨落，北宋文学的一大损失。苏轼之才，超过司马懿，嫉妒死姚崇（唐玄宗李隆基朝，“开元之治”名相）云云。该道士进京之后，得到宋徽宗恩宠，人说他可及“林灵素”（林灵素）一半，遂赐名“木广汉”（木广汉）。

【微宋@】徐守信，淮南西路泰州海陵人（今江苏省泰州市），在天庆观当役夫。远方的著名道士余元吉来游，有病了，徐伺候得非常好。伺候的过程中，突然有天发现余的尿壶里有颗丹砂，吃了。于是，徐得道了，经常放言啸歌，行为洒脱，看那范儿不像是干粗活的下人。两浙转运使蒋之奇写文大赞，其中有一句“神公受命普扫不祥”，说徐守信是奉了神命来扫荡人家一切之不详之事物，管徐叫“神公”。蒋这么一叫，所有人看徐那都是神翁。打那以后，徐晋升为国家正规编制高级道士，赐号“虚静冲和先生”。但凡僧道成名，干些荒唐怪诞之事就能成功。古之炒作，由来已久。

【微宋@】徐守信还有两下子的，曾与高宗相遇，赵构甚敬礼之。临别时，徐献诗一首：“牡蛎滩头一艇横，夕阳西去待潮生。与君不负登临约，同上金鳌背上行。”后，宋高宗赵构被金人追着可哪儿乱跑，逃到海上漂泊了四十多天，登陆一滩头问这是什么滩？划船的说是牡蛎滩。赵构想了想，见有山，乃问什么山？答曰金鳌山。赵遂登山，只见徐当年那首诗题在墙壁上，墨迹竟然未干。

【微宋@】两浙路建康府（今江苏省南京市）有一陈道人，经常跟法医（仵作）来往，请人家吃酒嫖妓，啥都干，怎么高兴怎么玩儿。时间长了谁都明白，不有求于你吃饱了撑的请你吃喝玩乐。法医于是问：“道兄，有啥事儿吗？”陈说：“有点小事儿。欲得十七八个精壮男子尸体。”法医当即表示好办！一天晚上，太尉刘锜[21]（陆游曾为其写诗《刘太尉挽歌辞》）不知因为什么事惹到老爷子，亲手鞭死小童一名。法医给陈道人送了过去。陈道人大喜，将尸体洗干净穿好衣服，盘坐在榻上。陈道人坐在尸体前面。次日，只见陈道人坐化……小童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