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复兴的期待催生“小美”

“没有人的回归，乡村是不可能复兴的，结局一定是衰落的。”2011至2012年期间，钱振澜在韶山做挂职市长助理，在与村民打交道的过程中，目睹了当前中国农村的现状，特别是湖南周边地区农村的状况，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诚然，当年轻人纷纷逃离农村奔向城市时，农村的生机和未来也一并被卷走了。“我在没有实地考察之前，根本无法想象真正乡村的状态。村子里的年轻人或者有点能力的人都走光了，留下了老弱妇孺，守着几处老宅，一亩三分地。可以说他们生活在一个相对闭塞的环境里，没有能力去改变现状，不会长远地考虑，只关注眼前利益。或者依仗着土地过活，什么都不求，消极自足地活着。只有当你深入乡村，才能真正了解到那些传统的中国农民，尤其是那些老农民的心态。”

“愿乡村的孩子们有更多快乐！”钱振澜（中）2011年1月在柬埔寨暹粒的留影。

钱振澜尝试着寻找农村日渐衰落的原因，发现其最终的指向是“人”。人才流失——乡村建设力量不足——乡村衰落——城乡差距拉大，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最坏的结果是乡村的消逝。现在有一种做法，就是把乡村都拆了，让村民集中居住，将原来的土地都整编起来，全部流转。原来很自然的乡村状态，就变成了半城市化的杂交体。长此以往，乡村的概念就会彻底瓦解、消失，这不仅对农业产业发展、农民生存不利，且从社会心理上来说，也让人们失去了精神回归的场所，乡村的失落必然造成一代人集体记忆的失落。“所以我们坚持城市是城市，乡村是乡村，希望保留乡村原有的价值。保留乡村价值，最重要的就是有人回去。”

而如果在乡村工作没有足够的收入，年轻人或者有能力的人是不会回去的。钱振澜研究乡村建设，也是希望能通过某种方式，增加务农收入，从而慢慢地吸引一部分有能力的人特别是年轻人的回流。有人回去了，生活富裕了，慢慢地村子也就有活力了，各项基础设施也会按照其发展轨迹相继发展起来，乡村复兴才有可能。

如何在保留乡村原有价值的前提下，帮助农民增加务农收入？钱振澜的设想是将土地的原有价值最大化，并将产生的经济效益直接反馈给农民。“我们可以指导、帮助农民生产优质的农产品，帮他销售，与城市消费者相连接，建立起城乡家庭的信用网。”

小美农业应运而生。所谓“小”，即小规模种植，以家庭为单位，所有的产品都限量供应，并在城乡之间组建小的对接社群。所谓“美”，即强调精耕细作，以质量为导向，性价比高，增加农民收入，并最终带动美丽乡村的重建。

小美农业立足于解决两大现实矛盾。一是优质农产品供需矛盾。“现在中国大概有两亿左右的中产阶层，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长，他们对优质农产品是有需求的。市面上优质农产品经过好几道销售中介，叠加的利润率很高。从农户的角度来说，他们起早贪黑，辛苦地种出了优质的农产品，却只能得到很少的回报。所以如果我们能做到把中间的利润环节砍掉，跟同类优质农产品相比，价格会下降一些，消费者可以花更少的钱买到性价比更高的农产品，同时我们又把大部分利润返还给农民。”

另一方面，大多数中国人存在对食品安全的焦虑。消费者无法了解农业种植的过程，也无从知晓是谁在生产这些农产品，就算花了很多钱买回去了，也存在信任的顾虑。“因此我们希望搭建起一个桥梁，公开身份和联系方式，让消费者知道谁在种，怎么种的，也让生产者知道谁在吃他的农产品，实现农户与客户之间的直接沟通。”

小美农业创新了农业经营方式，让消费者得到了性价比高的优质农产品，又能实现农民增收。作为连接双方的纽带还督促着农户作为生产主体更具责任感，打消消费者的信任顾虑。

以真实的市场条件作为背景，小美提供了两种构架。

模式A采取1个农民对接N户市民家庭的模式，通过简约实用性订菜网站，联通市民和农民，建立自有物流，实现蔬菜的定向供应，形成一个菜友单元。“我们帮助农户形成稳定的供应链，解决市场、销售、窗口建设和财务等除了种植之外的一切问题，而农户只需要负责一件事：质量。最后80%的利润收入都直接回馈给农户。”

农人张德兴是小美农业的第一个参与农户，对接了杭州市区的40户人家，每周一三五配送。“客户只需在小美的线上平台选购，老张第二天早上根据打印出来的菜单去采摘，一户一户分装好，到点，配送师抵达取菜，再送货上门，做到了从田间到餐桌三小时以内极速响应。小美还专门为老张建了一个微信号，方便他发布产品信息，也有利于客户评价的及时反馈。农户与客户彼此之间的信息透明，形成了基于社交的长期稳定的对接关系。”

模式B则是在“小美合作社”微信公众号中上线其他单品。比如，来自广东英德的红茶、陕西榆林的小米、丽水古坪的茶籽油等等，相对于模式A的常态化、就近配送，模式B目前是非常态化的，配送范围覆盖全国。

由于模式B中的推荐产品分布于全国各地，无法实地监督生产过程，那么如何保证其优良的品质呢？“农产品要上平台推送，首先必须要有一个推荐人，还必须是浙大校友进行背书，实名公开地做品质保证，所推的产品质量与他个人的信誉直接挂钩。我们还与华测检测集团签了协议，为每一样上线的产品提供一份检测报告。检测通过后，团队成员再进行品鉴。这三样考核都通过后，最后才配上图文，上线销售。在售后阶段，与模式A相同，围绕种植农户会形成一个社群，农户的个人信息是公开的，客户如果有问题，可以在社群里反映曝光，既提醒了其他客户，也利于我们第三方介入仲裁。”

“我们希望这两种模式在未来成为规模农业的有机补充。”钱振澜称，小美以两种模式为基本合作单元，实践团队希望通过这些单元的有机复制，最终构建起一个打破农村现状的经济体系，让农民可以再度依赖自己的土地，获得长期稳定的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