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晚变得格外冷，我打开了空调。
我们躺在了一起，手拉手，目光齐刷刷地望着天花板。
“你的婆婆真坚强。”
“她是为了我，为了我，她在努力活着。”
“你很想她吧？”
“在这世上，婆婆是我最想最想的人。”
“我感觉你生活的地方美得像童话。”
“童话里也有解决不了的痛苦和悲伤。”
“现在你长大了，婆婆也该瞑目了。”
“婆婆肯定对我很失望吧。”
“不会的，在婆婆眼里，你永远都是最可爱的那个燕妹崽。”
她笑了:“讲讲你长大的地方吧。”
我实在不好意思说，说了她也想象不来，便笑着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她非得问个大概，我就说满山苍白，大片大片的苍白，苍白得让你难过。
“难道没树吗？”
“有，好比秃子头上，难免能看到几根头发一样。”
“有河吗？”
“有，就是常年不见有水流。”
她眨巴着眼睛又问:“那绿草总有吧？”
“每到夏天就能看见几点绿。”
“妈呀，我都不敢想象那是一幅怎样的面貌了。”
“你常年在南方，估计也看不到这样的场景，刚好这也是一次机会，去看看，你就知道祖国有多辽阔了。”
“你这样说，我确实想去看看，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山水养育了你。”
时间过得好快，不经意已经十一点了，我看了看手机:“你该回去了。”
她也看了看手机，不说话。
看她那淡定的模样，我笑着说:“要不别回去了，你敢不敢？”
“我还是回去吧，和你在一起没有安全感。”她倒是开起了玩笑。
“如果我真想对你怎么着，还顾得上跟你家长里短啊！”
“你敢，你不看看走到了哪里，起码这里是我的地盘。”
“就算是你的地盘儿，这会儿该我做会主了。”
她笑着说:“借你个熊胆你也不敢。”
我乘其不备，把她搂在了怀里，压低声音说:“你看我敢不敢？……要不你留下吧。”
她犹豫了，沉默着，红着脸，似乎再等待着什么？我想吻她，却没好意思。见我纹丝不动，她抬脸看着我说:“真留下啊？我姐她们该骂我了，说我一个女孩儿不知轻重，毕竟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嘛。再说了，你又会怎么看我？”
我愣了，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对不起，是我一时昏了脑壳。”
她咯咯地笑了，估计是我学她们四川话有点不伦不类吧。她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要不我……留下？”
我总觉得和她还是陌生居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深处有股呼之欲出的冲动，可怎么也冲不破无形的藩篱。
我侧身望着她半边如玉般的脸，根根青丝，柔顺地贴在脸上。我吻了她的额头，她的头发，她的眉，她的眼睛；她一动不动，但我能感觉到她脸上热烈的气息。
“你不会后悔吧？”我说。
她说:“不会。”
又说:“你不会后悔吧？”
我说:“不会。这就是缘分吗？”
“算是吧。”
“人的世界实在太神秘了。”
“是有点神秘。”
“我希望你不要太神秘。”
“我一点儿都不神秘呢。”
“那我怎么看不透你啊？”
“你想看透什么呢？”
“什么都想看透。”
她的脸更红了:“我不是给你讲了很多了嘛。”
“那还远远不够。”
“其他的，我可一点也记不起了。”
“你慢慢想，想起一点说一点。”
“你别折磨我的脑壳了。”
她的身上萦绕着冰凉的气息。
“你身上怎么寒气逼人，是不是练了寒冰真气了？”
“你练了辟邪剑谱吧？”
“这个简单，我立马证明给你看。”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她闭上了眼睛，我吻了她一会，要去解她的拉链，她捏住了我的手。
“我们这就算在一起了？”我说。
“我不知道。”
“是不是还没有做好接纳我的准备？”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了看窗外的灯光，那是从另一栋楼上发出的光源。街上隐约听得见汽车的轰鸣声，更能感受到河水的声息。
时间好像停止了，又好像在飞速前进。我守着亲爱的人，心里却感到莫名的痛楚。
我胡思乱想着，有点浑浑噩噩的，我极力用身体感知着她的存在，只是她一动不动，全身都收缩了似的，像个落在雪地里的透明的琥珀。
“你害怕了吗？”
“我有点紧张。”
“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就是有点紧张。”
“好久没有跟帅哥共处一室了吗？”我笑着说。
“这我不告诉你。”
我捧着她的头发闻着，我想记住她的气息。
“你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吗？”她说。
“以前有这种想法，现在没有了。”
“有些男人非长发女孩不爱呢。”
“那说明他们心理不正常。”
“我也觉得是，我认为一个人的打扮，要符合个人的性格。”
“这点我认同。”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了，是她的。她看一眼手机，看一看我，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是她二叔打来的。我示意她接。
接通了电话，她只是频频地说“哦”，不时的说句“我知道了”。她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二叔并没说什么好听的话。
好久之后，她居然将电话递给了我，她说二叔要跟我通话。我接过电话，本以为二叔要狠狠地骂我，我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然而二叔却客气地跟我谈起了我和她的事。
二叔给我讲了很多大道理，说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担负的责任，为人处世的方式。我只是点头说是，我除了赞同哪能反对呢？通话足有一个多小时吧，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也记不清，大脑在这一刻像面镜子，有多少光全都反射了回去，但大意我还是明白的，那就是要我不要伤害她，让她赶快回家。
挂了电话，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我拨云见日地说:“你回去吧。”
“对不起。”
“你回去吧，我们不能干傻事。”
“好吧，我回去。”她抹了一把眼泪说。
“我们确实做得不对，都是我不好，牵连你受委屈了。”
“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你，你那么远的来，我应该陪陪你……”
本来我不难过的，听了这话却难过了。她多么单纯多么善良啊！
我努力挤出点笑:“我能感受到你的一颗真心我就很满足了。”
她沉默不语，眼泪在眼角又打起转儿。
“回去吧，太晚了。”我说。
我用手抚摸着她温热的脸庞，两粒打转儿的泪珠终于掉落在我的手背上，滚烫而灼热。我抱住她在她额上吻着。
我亲爱的人，从长计议吧，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不是吗？我只要两颗心足够坚定，那么一时一刻的分离又有何不可忍受的呢！
她依依不舍地走了。
我望着窗外寂静的灯光，翻涌的夜色，我觉得漫无边际的空虚开始一点一点吞噬着我的心。
我点了一根烟，靠着窗子无声无息地抽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想家，很想立马离开这个对我来说无比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