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归因的理论发展历程

2.1.1 归因认知论和归因效果论

在社会生活和经济生活中，当人们遇到一些难以直观理解的事件、行为或现象时，就可能试图探究出现这些事件、行为或现象的原因。对此问题的回答即构成了“归因”（causal attribution）活动。可见，“归因”总是与“为什么”联系在一起，它实际上就是针对某种结果寻求其产生的原因。

归因问题起源于心理学研究，最早于1958年由海德（Heider）提出，并在心理学领域形成了一系列理论和实验方法，成为心理学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和前沿性课题。目前，归因理论已广泛应用于社会心理学、教育心理学、组织行为学、管理学、决策学、医学等学科。

“在心理学领域，归因被认为是一种认知过程。归因被看作人们根据行为或事件的结果，通过知觉、思维和推断等内部信息加工过程，确认造成该结果之原因的认知活动。”

如果将归因上升到理论高度，则归因理论是指观察者对自己或他人的行为和行为结果产生的原因进行解释和推论的过程，以及这种解释如何影响他们的情绪、动机和行为的理论。

从总体上看，归因理论对着重探讨的内容有两条思路。一是人们如何解释自己或他人的行为，主要侧重于人们如何进行归因，归为哪些原因，称为归因认知论；二是这种解释如何影响他们之后的情绪、动机和行为，主要侧重于归因的效果及作用，解析不同的归因模式或归因行为会引起人们情绪、动机、认知和行为上的什么变化，称为归因效果论。在归因理论的后续发展过程中，研究者就是沿着这两个既相联系又有区别的领域逐步深入和拓展的。

2.1.2 基于归因倾向的理论发展

在纷繁复杂的社会生活中，有很多涉及人们的情绪和情感的现象，难以要求人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出客观、无偏的归因。大量研究表明，绝大多数情况下，归因者不能时刻保持理性，像科学家那样按照严密的逻辑推理去进行原因解释；相反，他们通常利用有限的信息迅速做出判断，并且常常对某些特定的原因表现出系统偏好，也就是归因倾向。归因倾向只是表明“人们系统地偏离了正规的、理想的推断程序和步骤，但并不意味着它是错误的”。

关于归因倾向的理论主要有基本归因倾向（fundamental attribution bias）、活动者与观察者归因倾向（actor-observer bias）、自利性业绩归因倾向（self-serving bias）等。

1．基本归因倾向

基本归因倾向是指在归因过程中，人们更习惯于强调个人因素，而较少强调环境因素的倾向。对这种现象主要有两种解释，一种是Hei der et al.（1944）提出的理论，认为活动者的行为会形成“因果单元”（causal unit），由于人们对个人因素往往更加了解和熟悉，而对环境因素的信息掌握得不够全面和深入，因此，在归因时会更加习惯于注意活动者的个人因素。另外一种解释认为，这是由于社会的一般观念是赞赏那些努力奋斗、自我提升、百折不挠的成功人士。在这种文化情境中，对于成功事件，个人归因或内部归因正是自我奋斗精神的体现；而对于失败事件，个人归因或内部归因能够说明行动者勇于承认错误，并且很可能在未来不断改进，以期达到成功。但是这种基本归因倾向并不是普遍现象，有些归因是无偏的，有时还会倾向于环境因素。Quattrone（1982）发现，当归因者被引导更多地注意外部环境因素时，环境归因或外部归因就会增强。Kulik（1983）发现，当人的行为与其预期不相符时，归因者会倾向归因于环境。这可能是由于归因者认为，个人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目的的达成。而在事件结果与预期相反时，很难将个人努力与相反的事件结果相联系，因此，只能在外部环境中找到解释。

2．活动者与观察者归因倾向

活动者与观察者归因倾向是指在进行归因时，活动者和观察者有不同的出发点，因此归因表现出不同的倾向特征。Jones and Nisbett（1965）发现，不论是对成功事件还是失败事件，观察者在对活动者的行为进行归因时，都会倾向于更多地归于活动者的个人因素或内部因素，而忽略外部环境因素；相反，当活动者对事件做出归因时，会更倾向于进行外部环境归因。这种归因视角所造成的归因差异被解释为：活动者一般认为个人的特征是比较稳定和不易改变的，因此容易在外部环境的变化中寻找导致事件结果的原因；而观察者对活动者了解不足，也不具备掌控的能力，因此，会认为环境相对于个人特征是更为稳定的因素，所以容易将事件结果归因于个人因素。活动者与观察者的归因倾向差异随后又被许多研究所证实，并成为归因研究中的经典现象之一。

3．自利性业绩归因倾向

自利性业绩归因倾向是指人们有居功自赏而避免对失败负责的倾向，又称自我强化倾向（ego enhancement bias）、利己主义倾向（egotism bias）或自我保护倾向（ego defensiveness bias）等。具体到归因问题上，就是人们倾向于把积极的行为结果（成功）归因于个人因素，如自身的能力和努力；而把消极的行为结果（失败）归因于个人无法控制的外部环境因素，如他人的干扰或者任务的困难。自利性业绩归因问题以Weiner（1971）和Bradley（1978）的研究最具代表性。人们采用这种归因倾向，可以起到保护自己和规避责任的作用。自利性倾向所导致的行为后果往往最有利于归因者的利益。这种现象已在体育、教育、赌博投机、政治角逐等多个领域得到了研究证实。

4．三种归因倾向理论的对比

上述三种归因倾向理论都在部分研究中得到过证实。然而，当我们对比三种归因倾向时会发现，它们之间显然存在一定的矛盾。不过，从理论上进行比较和推导，也可以发现一些线索。活动者和观察者归因倾向理论很可能是对基本归因倾向的补充，也就是说，基本归因倾向的行为主体应是观察者。而当转由活动者进行归因时，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更加强调环境因素。自利性业绩归因倾向理论则在活动者与观察者归因倾向上进行了细化。它只涉及活动者归因角度，强调活动者并不仅仅倾向于外部归因，实际上是在业绩好时强调个人因素或内部因素，在业绩不好时才寻找外部环境因素作为借口。将活动者与观察者归因倾向的观点和自利性业绩归因倾向的观点进行对比，我们可以发现，前者实际上只适用于行为结果失利的情况，而不适用于行为结果成功的情况。三种归因倾向理论之间的关系可见图2—1。

在我们的研究中，首先必须从三种理论中选择一种，将它作为企业业绩归因实证研究的理论基础。如果按照基本归因理论，则不论企业业绩好坏，管理者都应该更倾向归因于内部管理因素而非环境因素。而且在实践中，我们确实可以在部分企业的对外报告中发现这一特征。按照活动者与观察者归因理论，上市公司作为活动者在对外报告中进行业绩归因，因此，在对外报告中应更加强调外部环境因素；这一现象在部分亏损企业年报中和少数盈利公司年报中可以观察到。按照自利性业绩归因理论，企业应在盈利时更倾向归因于内部管理因素，在亏损时更多地归因于环境因素。鉴于前文关于三种归因倾向理论关系的分析，我们认为自利性业绩归因倾向的视角更加符合上市公司在业绩归因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并且考虑更为细致周全，因此，自利性业绩归因成为我们的研究主题和理论基础。当然，在我们的研究中，这也是首先需要验证的前提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