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菲律宾人民的反西班牙斗争

西班牙殖民者的残酷统治，激起菲律宾人民的激烈反抗。16～18世纪，整个群岛自发的民众起义就有200多次，震撼了西班牙的殖民统治。进入19世纪后，西班牙这个昔日强大的海上帝国开始走向衰败，它在菲律宾的殖民统治也摇摇欲坠。特别是19世纪的最后10年，西班牙国内政局动荡，内阁频繁更迭。对外方面，英国在“七年战争”中的胜利、拿破仑战争和法国对西班牙的占领、美国的扩张活动、拉丁美洲独立运动的兴起，都对西班牙产生了不利影响，它在海外的殖民地纷纷独立。

这一时期西班牙派到菲律宾的官吏昏庸无能，贪污腐化，行政效率低下，菲律宾人民受到更加残酷的剥削和压迫。人民交纳的赋税更加沉重，还要被强制服兵役和从事劳动，稍有反抗就被囚禁、流放或杀害。法院腐败至极，人民往往输了官司还要家破人亡。人民毫无言论、出版自由，并受到严重的种族歧视。长期遭受剥削、压迫和歧视，致使反抗的怒火在人民心中长久积蓄，暗中冲破地域、民族的隔阂和矛盾，把全民族团结了起来，催生出民族主义的萌芽。

1834年马尼拉及其他港口对非西班牙轮船的开放，促进了菲律宾的经济繁荣。1869年苏伊士运河通航，大大缩短了菲律宾与欧洲的距离，加强了两地政治经济往来，促进了欧洲自由民主思想对菲律宾的影响。菲律宾经济繁荣中诞生的知识分子——富裕人家被送到菲律宾和西班牙大学中的子女，在学习了先进知识的同时，也开阔了眼界、吸收了海外的民主自由思想，即美国和法国革命的意识形态，以及孟德斯鸠、卢梭、伏尔泰、洛克、杰斐逊等人的民主思想，因此敢于讨论政治问题，开始向往菲律宾社会的改革、公正和自由。同时，菲律宾工业有所发展，工人阶级的出现，也使发动民众起义成为可能。

（一）甲米地起义

19世纪后半期，菲律宾的民族解放运动开始兴起。1872年1月20日，海军船坞工人与士兵首先联合发动了反抗西班牙统治的甲米地起义。大约有200多名士兵与甲米地兵工厂的工人，在军官拉马德里德的领导下举行起义，抗议政府废止他们原有的免贡役权。但由于工人们把当晚马尼拉郊区桑帕洛克庆祝节日的焰火误认为军队发出的动手信号，提前杀死了厂里的西班牙官吏，控制了兵工厂，结果被第二天早上赶到的政府军大肆杀戮和逮捕。

这次起义为西班牙当局镇压菲律宾人民的反抗情绪、清算革命领袖找到了借口。他们逮捕了大批菲律宾爱国志士，并诬陷这次起义是由爱国运动领袖布尔戈斯、戈梅斯、萨莫拉三位神父煽动的（这三位神父曾领导主张菲律宾院外教士与西班牙修士之间权利平等的“教士菲化”或“教士俗化”运动），并于1872年2月12日在马尼拉的卢内塔堡将他们处以绞刑。该事件进一步加深了菲律宾人民对西班牙统治者的仇恨。他们淡化以往的地区分歧和种族成见，进一步加强了团结与联合。

（二）“宣传运动”

面对西班牙统治当局的专制统治和残酷剥削，侨居国外的何塞·黎刹等菲律宾爱国知识分子对殖民政府越来越不满。1878年，他们发起了一场爱国的“宣传运动”，抨击西班牙殖民当局在菲律宾的残酷统治，要求在菲律宾进行政治、经济和文化改革。后来这场运动发展成为分别以马德里和马尼拉为中心同时进行的和平改良运动。运动采取和平宣传和请愿的方式，要求撤换西班牙的坏官吏，建立一个公正而有效的殖民政府，确认出版和言论自由，使教区世俗化等。他们创办了《团结报》，向全世界揭露西班牙殖民政府的专制和残忍，并冒着生命危险与国外的同志秘密联络，筹款资助这场运动，因此许多人被西班牙当局监禁、折磨或流放到菲律宾南部偏远岛屿以及关岛、非洲等地。

由于“宣传运动”被西班牙殖民当局指责为“颠覆”和“异端”活动并加以禁止，黎刹在1892年被捕，并被流放到偏远的达皮丹荒岛上。1896年博尼法西奥领导的反抗西班牙殖民统治的武装斗争“菲律宾革命”爆发后，受到严重威胁的西班牙殖民当局迁怒于黎刹，认为他和他的作品对宣传革命、推动革命起到决定性作用，便再次逮捕了他。1896年12月，西班牙殖民当局在马尼拉军事法庭上宣布黎刹犯有“煽动罪”并将他处死，“宣传运动”以失败告终。

“宣传运动”的出现，预示着菲律宾一个新时期的到来，在历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它启发了人们自由独立的民主思想，为后来的反西革命培养了人才，也为后来安德列斯·博尼法西奥领导的资产阶级民族独立战争——“卡迪普南”运动铺平了道路。但这场运动仍有较大的局限性。黎刹等知识分子对敌人抱有幻想，希望通过和平的请愿和游说，使西班牙当局能够体谅菲律宾人的痛苦，改革专制统治，而且他们大部分人曾在西班牙求学，羡慕西班牙的文化和制度，习惯于西班牙的生活方式，仍忠于西班牙政府，因此必然难以摆脱失败的结局。

（三）“卡迪普南”革命

西班牙殖民官吏残忍地杀害反抗西班牙殖民统治的菲律宾领袖，并拒绝对残暴的统治进行改革，使菲律宾人民忍无可忍，大规模的武装反抗终于爆发。1892年7月7日，贫苦家庭出身的职员博尼法西奥和他的两个朋友在马尼拉秘密成立了一个名叫“民族儿女的尊贵协会”的革命组织（简称“卡迪普南”），希望团结更多的人，为争取菲律宾独立和自由而战斗。“卡迪普南”的出现在菲律宾历史上非常重要，标志着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发起的和平改良运动的终结，以及激进的城市小资产阶级领导的民族独立战争的开始。正是这个组织的活动，动摇了西班牙在菲律宾300多年统治的基础，并最终导致西班牙在菲律宾殖民统治的结束。

“卡迪普南”的领导人建立了中央政府“最高委员会”，颁布过两部宪法，设立了政府和司法委员会等机构，广为吸收会员，包括一些妇女。派人到日本寻求帮助，同时还到达皮丹岛去争取流亡革命者黎刹的支持。1896年，“卡迪普南”的会员已发展到2万多人，发动起义的准备工作也在紧张进行。他们制作了旗帜，制订了作战计划，在秘密地点设立司令部，储存火药和武器。但不幸被投机分子向西班牙当局告发。当年8月26日，西班牙当局在马尼拉日报社的印刷室里找到了他们“反叛”的“罪证”。28日，博尼法西奥闻讯后立即把人马召集到一个叫巴林塔瓦克的小山里，撕毁自己的交税证，表示与西班牙统治当局彻底决裂，号召人们拿起武器与西班牙统治者斗争，得到积极响应。反西革命正式开始了。

8月30日，“卡迪普南”在靠近圣胡安镇的地方打了第一仗。800多名会员在博尼法西奥的带领下向100多名装备精良的西班牙水库守军发起进攻，但由于武器落后，革命者的首次战斗失败，150多名菲律宾人战死。但这次战斗却像星星之火，点燃了全国许多地方武装起义的烈火，在甲米地的许多城镇，人们纷纷拿起武器攻击西班牙守军。随后几个月内，革命的浪潮迅速席卷整个吕宋中部、西南部及北部地区，以及民都洛和棉兰老岛的北部地区。1897年2月23日，阿克兰的爱国者攻打了卡利博的西班牙守军，革命一度取得压倒性胜利。

革命爆发期间，西班牙当局大肆搜捕、屠杀爱国者以及杰出的知识分子，圣地亚哥的监狱人满为患，不少人因为生活条件恶劣而死去，不断有革命者被枪决，其中有菲律宾历史上著名的“甲米地13个殉难者”“15个比科尔烈士”“阿克兰19烈士”等。此外，还有1000多人被流放到关岛、非洲和其他西班牙殖民地充军。

与此同时，革命队伍内部发生分裂。部分人由于革命屡受挫折而认为博尼法西奥缺乏军事才能，转而支持擅长作战、威望不断上升的前镇长阿吉纳尔多（Emilio Aguinaldo）。1897年，博尼法西奥被剥夺领导权，阿吉纳尔多成立新政府代替了“卡迪普南”，并当选为革命政府的“总统”。博尼法西奥后被阿吉纳尔多的人逮捕，并于1897年5月10日被处死。分裂使革命力量大大减弱，革命军在甲米地连吃败仗，但他们一直顽强抵抗到年底，不断在甲米地、八打雁、内湖、布拉干、塔拉克、新怡诗夏等地多次向敌人发起进攻，并于10月末召开制宪会议，制定了宪法，宣布“比阿克—纳—巴托共和国”（Biak na Bato）成立。

但这次革命仅维持了一年多就失败了。西班牙当局看到用武器难以扑灭菲律宾人民反抗的烈火，便开始向他们寻求和平谈判，并假惺惺地承诺将对菲律宾进行改革和对革命者进行大赦。革命军的副统帅马梅尔托坚决反对向敌人妥协，使敌人的阴谋没有得逞。但不久马梅尔托战死，“和平协议”终于在1897年12月签署。西班牙当局在协议中承诺，将向菲律宾赔偿170万比索，允许阿吉纳尔多和他的同伴流亡香港，答应对放下武器的战士给予大赦，但对菲律宾的改革问题却只字不提。12月29日，阿吉纳尔多与40多名战友到达香港。西班牙当局答应的170万比索战争赔款也没有完全兑现，只付给了60万比索，还把许多交出武器的革命者关进监狱。阿吉纳尔多等也把获得的40万比索存进银行，以便以后购买武器。留在菲律宾的革命者也把大部分武器藏了起来，准备以后继续进行反抗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