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前燕入主中原及其兴衰
一 前燕南下逐鹿中原
1. 迁都龙城后前燕的发展
早在东晋加封慕容皝燕王之前,慕容皝就已经开始为构建新都做准备。咸康七年(341)正月,慕容皝遣唐国内史阳裕、唐柱等在柳城之北、龙山之西构筑龙城,建宫殿、宗庙等,并改柳城为龙城县。八月七日,[84]在得到东晋正式封号后,慕容皝即开始营建龙城新殿,此时棘城县河岸崩出铁制建筑构件一千一百七十四枚,被平民郭陵发现,慕容皝认为是神人之助,加封郭陵为关外侯。[85]十月,慕容皝正式迁都龙城,并大赦境内。[86]至此,慕容鲜卑结束了近半个世纪(294—341)的棘城时代,开始了龙城时代。关于这次迁都的原因张国庆曾有专文分析,兹引述于下:首先是慕容鲜卑部族的强盛,疆域的向西拓展,构成了慕容皝迁都的前提条件;其次,加强对辽西地区的管辖与统治,开发辽西,发展农业生产,是迁都的目的之一;再次,新都扼“辽西古道”咽喉,可择机沿“古道”挥师南下,逐鹿中原,是迁都的目的之二;最后,为当“真龙天子”而大造“龙”的舆论,是筑“龙城”而迁都的目的之三。[87]
迁都龙城后,从宇文部返回的建威将军慕容翰[88]为前燕下一步的发展提出了先取高句丽,还取宇文部;平灭二国之后,“利尽东海,国富兵强”,没有后顾之忧,然后可以进图中原的设想。慕容皝同意了这一策略,先谋攻击高句丽之事。又采纳了慕容翰出其不意、声东击西的建议,于咸康八年(342)十一月,亲率四万精兵从险狭的南道[89]讨伐高句丽,以慕容翰、慕容垂为前锋,又派遣长史王宇率兵一万五千为偏师,从平阔的北道进兵。高句丽王钊果然派遣其弟武率精兵五万在北道据守,而自率弱卒防守南道。慕容翰前锋到达木底城(今辽宁新宾满族自治县西北木奇城)后,与高句丽会战。慕容皝大军随后到达,左常侍鲜于亮率数骑冲击高句丽阵,使高句丽军阵动摇,大军随后进击,大败高句丽兵,阿佛和度加被慕容皝左长史韩寿所斩,燕军乘胜攻入高句丽都城丸都城(今吉林集安县关马墙山城),高句丽王钊单骑逃走,其母周氏及妻子被燕轻车将军慕舆埿所获。此时从北道进兵的王宇等战败,慕容皝因此停止追击,派使者招高句丽王钊,但钊不出。慕容皝于是在韩寿建议下,掘钊父乙弗利墓,载其尸及其母妻,并掠其府库所存珍宝及百姓五万余口,焚烧宫室、毁丸都城而还。第二年二月,高句丽王钊遣其弟称臣入朝于燕,并贡献珍异以千数,慕容皝归还其父尸,但仍留其母为质。至此,慕容皝基本完成了先取高句丽的战略部署。此后,仅有晋穆年永和元年(345)十月,慕容恪攻拔高句丽南苏(今辽宁铁岭市东南催阵堡山城,一说在今辽宁抚顺市铁背山山城),置戍而还一事,终慕容皝之世再没有与高句丽发生战争。
东晋康帝建元元年(343),慕容皝开始全力谋取宇文部。但最初却是宇文部先进攻前燕。此年二月,宇文逸豆归遣国相莫浅浑(一作莫浑)进攻前燕,被慕容翰击败,只身逃脱,这正给了慕容皝出兵的借口。第二年正月,慕容皝率众讨伐逸豆归,自率大军为一路;以慕容翰为前锋将军,刘佩为副,为一路;又命慕容军、慕容恪、慕容霸及折冲将军慕舆根将兵为一路,三路并进讨伐宇文部。逸豆归遣南罗(在今内蒙古辽河上源西拉木伦河或老哈河流域,一说在辽宁朝阳市东北)城大涉夜干[90]率精兵迎战。涉夜干为宇文部名将,却被慕容霸击斩,宇文士卒遂不战而溃,燕军乘胜追击,攻克其都城。逸豆归逃走漠北,宇文部由此散亡。慕容皝收畜产、物资,并迁徙宇文部众五千余落[91]于昌黎。这次胜利使前燕开地千余里,实力得到很大发展。慕容皝将涉夜干所居之城改名威德城,遣慕容彪戍守,自率兵而回。后赵遣右将军白胜、平州刺史王霸自甘松(今内蒙古多伦县及河北围场县一带)救援宇文氏,但到达时宇文氏已灭,转攻威德城不克,被慕容彪追击击破。此时慕容皝已经完成东、北两面的战略部署,彻底扫平了西进中原的后顾之忧。
随后数年中,前燕对外仅有几次小规模战争,而更多地将精力放在发展实力,图谋进取中原之上。建元二年(344)四月,后赵平北将军尹农攻燕凡城,仍未能攻克。十二月,后赵又使征东将军邓恒将兵数万屯于乐安,准备进攻前燕,慕容皝以慕容霸为平狄将军,镇守徒河,震慑邓恒,使之不敢进犯。在东面,夫余因受伯咄靺鞨[92]侵扰,部落离散,西迁到前燕附近。永和二年(346)正月,慕容皝遣世子慕容儁与慕容军、慕容恪、慕舆根率一万七千骑东袭夫余,俘虏其王及部众五万余口而回。慕容皝以夫余王玄为将军,并以女妻之。[93]
就在慕容皝不断取得战争胜利的同时,却与一向关系很好,又有和亲关系的拓跋部发生了一次冲突。建元元年七月,代王什翼犍再次请婚于慕容皝,皝要求什翼犍以马千匹为聘礼,但遭到拒绝,什翼犍还傲慢而“无子婿礼”。此年八月,慕容皝遣世子儁率前军师慕容评等出兵击代,什翼犍率众躲避,燕军无所获而还。此后什翼犍再次结好于慕容皝,二年正月,即有什翼犍遣大人长孙秩前往前燕迎接慕容氏妇之事,六月,慕容氏皇后到达代国。七月,慕容皝又遣使奉聘,要求交婚,九月,什翼犍以烈帝(翳槐)女妻之。永和元年(345),慕容皝又遣使代国,双方关系又重新恢复稳定。而对东晋,慕容皝保持了尊奉晋室的政策,咸康八年(342)七月,以白狢见于国内作为祥瑞报告于东晋。建元元年(343)二月,东晋权臣庾翼亦曾遣使慕容皝,欲谋克平中原,并赠送慕容皝铠甲器械等物。
随着前燕内外形势的顺利发展,慕容皝开始在舆论上大造声势。永和元年(345)正月,发生了黑、白二龙见于龙山之事,慕容皝大喜,以太牢加以祭祀。同年十二月,慕容皝以古代诸侯即位,均各称元年为名,废除使用东晋年号,自称十二年。这些都是慕容皝为了从燕王进一步走向皇帝而做的舆论准备,以此向世人宣示慕容氏得到祥瑞之应。
在内政方面,永和元年正月,慕容皝在苑囿中大兴屯田,发展农业。而大约在永和三、四年间,慕容皝又将慕容廆所设立的成周、冀阳、营丘等侨郡降级为侨县,改以勃海人为兴集县,河间人为宁集县,广平、魏郡人为兴平县,东莱、北海人为育黎县,吴人为吴县,均隶属于燕国。对于这次侨郡改置的原因及意义,仇鹿鸣曾有专文论述,认为这一侨郡改侨县的举动是慕容皝在经过长年征战,先后击溃段部、宇文部、高句丽之后,统一辽东,进而积极准备进取中原时,进一步调整内部政治结构,加强对汉人大族控制的一项重要举措。这一调整的关键在于将原来按州分置的流民,改成以郡为单位重新加以安置,将侨郡改为侨县,削弱了单个侨郡县的实力,分而治之,并将其统一归置到燕国直接控制之下,便于加强管制,从而彻底消除了汉人大族叛乱对其政权可能造成的威胁。[94]
但慕容皝并未能完成进兵中原,称帝建国的心愿,永和四年(348)八月,慕容皝因狩猎落马受伤,九月十七日,不治而亡,时年五十二岁(297—348)。临终授命世子慕容儁重用慕容恪、阳骛等讨平中原,完成其未竟心愿。
此时的前燕疆域四至为:东以玄菟、辽东两郡与高句丽接;北到老哈河流域威德城一线;西部仍以北平、辽西两郡中部与后赵对峙;南到海。
2. 慕容儁即位后的持续南进
东晋永和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95]慕容皝葬于龙山;同时,世子慕容儁正式继承燕王之位,大赦境内,并遣使建康告丧,又以慕容交为左贤王,左长史阳骛为郎中令。慕容儁字宣英,小字贺赖跋,为慕容皝第二子。慕容皝受封燕王(341)后,即被封为假节、安北将军、东夷校尉、左贤王、燕王世子。建元二年(344)又进封为使持节、镇东将军。永和五年(349)四月(一作七月),东晋穆帝遣谒者陈沈拜慕容儁为使持节、侍中、大都督、督河北诸军事、幽平二州牧、大将军、大单于、燕王,承制封拜如廆、皝故事,改称燕元年。[96]
慕容儁即位后,首先面对的就是居于中原,长期对前燕虎视眈眈的后赵政权。后赵虽然独霸中原,但在石虎统治的末期已经迅速衰落下去。在石虎暴政之下,中原各地起义不断,永和五年三月爆发的梁犊起义更是屡败后赵军,使后赵政权摇摇欲坠。恰逢此时石虎病死,诸子争位,大臣相杀,内乱不止。于是在此年五月,前燕平狄将军慕容霸、北平太守孙兴、五材将军封奕及从事中郎黄泓、折冲将军慕舆根等军政长官劝说慕容儁趁此时机出兵后赵,以此进取中原。慕容儁听从了这一建议,加封慕容恪为辅国将军、慕容评为辅弼将军、阳骛为辅义将军,合称“三辅”,又以慕容霸为前锋都督、建锋将军,选精兵二十余万,为进攻后赵作准备。十二月,又遣使至凉州(今甘肃武威市),约张重华共同出兵击赵。
到了永和六年(350)闰二月,[97]石赵政权已为冉闵的魏政权所代。冉闵本为石虎养孙,因勇猛善战而成长为石赵政权中的有名将领。此时的冉闵趁石虎死后石氏兄弟争权的混乱局面,在返回邺城任大司马的李农帮助下,夺得了政权。但冉闵控制地区仅及邺城周围的核心地区,后赵境内的许多地方官尚保境自守。慕容儁趁机全面出兵攻赵,以慕容霸将兵二万自东道出徒河,慕舆于自西道出蠮螉塞,慕容儁亲自率兵自中道出卢龙塞(今河北迁西县北喜峰口一带),三路并进。以慕容恪、鲜于亮为前锋,并命慕舆埿负责打通道路。此外,留世子慕容晔镇守龙城(今辽宁朝阳市),以内史刘斌为大司农,与典书令皇甫真等辅佐世子统管留守事务。
慕容霸部队到达三陉(今河北卢龙县东北)后,镇守乐安的后赵镇东将军邓恒不敢抵抗,焚烧仓库后弃城而逃,与幽州刺史王午自保于蓟城。徒河南部都尉孙泳进入乐安,扑灭余火,收集剩余物资。慕容霸由此尽收乐安、北平(今河北遵化市东)两地军粮,与慕容儁会师于临渠(今河北三河市东南)。三月,慕容儁兵到无终(今天津市蓟县),王午留王佗率数千人守蓟城,与邓恒再次退保鲁口(今河北饶阳县)。五日,慕容儁攻拔蓟城,俘斩王佗,并欲坑杀士卒千余人,被慕容霸劝止。燕军到达范阳郡(今河北涿州市)后,范阳太守李产率领八城[98]令长出降,慕容儁仍以李产为太守。李产之子李绩随王午在鲁口,为王午遣回范阳,也受到慕容儁优待。慕容儁以慕容宜为代郡(今河北阳高县西南)城郎,[99]孙泳为广宁(今河北涿鹿县)太守,并遍置幽州郡县守宰。二十四日,慕容儁又以中部俟厘[100]慕舆句留守蓟城,亲率部队进击邓恒。军到清梁(今河北清苑县东南)时,邓恒派遣鹿勃早率领数千人趁夜偷袭燕营,但未能成功。慕容儁因敌军兵锋甚锐,想退兵暂避,但慕舆根请求亲自出战破敌,于是带领数百精兵直冲鹿勃早,李洪率骑兵助战,果然击退鹿勃早。众军追击四十余里,鹿勃早全军覆没,仅以身免。得胜后,慕容儁即率众返回蓟城。
但此时前燕新控制的地区并不稳固。八月,即有代郡人赵榼率三百余家叛燕,归于后赵并州刺史张平。为此,慕容儁迁徙广宁、上谷两郡居民于徐无,代郡居民于凡城,以防备居民叛逃,稳定局势。九月,慕容儁再次出兵南下,取章武(今河北大城县)、河间(今河北献县东南)两地。慕容评兵进勃海(今河北南皮县东北),击败赵前殿中督贾坚于高城(今河北盐山县东南),贾坚被俘,部众被斩三千余人。慕容儁即以慕容评为章武太守,封裕为河间太守,贾坚为乐陵(今山东惠民县东)太守,镇守高城。十月,慕容儁回到蓟城,留诸将镇守蓟城后又返回龙城,拜谒陵庙。
东晋永和七年二月,石虎之子石袛被冉闵围困于襄国百余日,被迫去皇帝号,改称赵王,并派遣太尉张举向前燕求援,许送传国玺;另遣中军将军张春往清河滠头(今河北枣强县东北),乞师于原为石赵西羌大都督的姚弋仲。姚弋仲遣其子姚襄率众两万八千(一作三万八千)救赵,并遣使通报前燕。这给了前燕进入中原的机会,慕容儁于是也遣御难将军悦绾率兵三万前往。冉闵派遣大司马从事中郎常炜前往前燕,欲说服慕容儁不要出兵援助石袛。但慕容儁对于石袛以传国玺为条件交换援助一事十分热心,想从常炜口中得到传国玺确在襄国的消息,而常炜并不为慕容儁的威逼利诱所屈。不得已之下慕容儁只好将常炜囚禁于龙城,自率众返回蓟城。悦绾与姚襄及从冀州来援的石琨合兵十余万,与石袛合击冉闵,冉闵大败,逃回邺城。八月,悦绾自襄国返回后,慕容儁才知道张举所言传国玺一事为虚,于是杀张举,并释放常炜。
四月,慕容儁派遣封奕讨伐据于勃海的逄约,昌黎太守高开讨伐在勃海聚众自守的刘准和封放。封奕以计取逄约,高开到达勃海后,刘准、封放均投降前燕。慕容儁以封放为勃海太守,刘准为左司马,逄约为参军事,又为逄约更名为钓。至此,慕容儁扫平勃海郡地区的未服力量,开始将精力用于经略中原。
永和七年八月,慕容儁继续出兵攻占后赵幽州其他地区,与冉魏展开争夺;遣慕容恪进攻中山(今河北定州市),慕容评进攻据于鲁口的王午。慕容恪兵到唐县[101](今河北唐县东北),因冉魏中山太守侯龛与白同闭城据守,于是留慕容彪进攻中山,自己转而南进常山(今河北元氏县西北),屯兵九门(今河北藁城市西北),迫使冉魏赵郡(今河北高邑县西南)太守李邽举郡投降,慕容恪即率李邽等回兵围困中山,侯龛不得已逾城出降。慕容恪就势进克中山,斩白同,并迁徙中山将帅、土豪数十家于蓟,以北平(今河北遵化市东)太守孙兴为中山太守,孙兴善于抚慰民众,使中山局势得以安定。慕容评一路兵到南安(今河北蠡县南),王午派遣郑生迎战,被慕容评击斩。十一月,逄约逃回勃海,欲召集旧部反叛,被乐陵太守贾坚劝散其部众,无奈之下再次降燕。十二月,慕容儁又自蓟返回龙城。
慕容儁进入幽州后的不断胜利,使后赵境内一些少数民族部落纷纷降附。永和七年八月,乌丸大人库傉官伟帅部众自上党(今山西潞城县东北)降燕。十二月,又有中山丁零翟鼠率众降于慕容儁,受封为归义王。
3. 攻灭冉魏与称帝蓟城
在中原地区战果的不断扩大,使慕容儁逐渐将政治中心从龙城移往蓟城。永和八年(352)正月十五日,慕容儁再次返回蓟城,并将部分军中文武兵民家属迁于蓟。
回到蓟城后,慕容儁开始准备进兵攻灭战乱不止的冉魏政权。四月五日,慕容儁派遣慕容恪与相国封奕率兵进攻冉魏,慕容霸率兵进击保于绎幕(今山东平原县西北)的后赵立义将军段勤,慕容儁前往中山为二者声援。冉闵此时驻军于安喜(今河北定州市东南),见慕容恪兵至,退往常山,被慕容恪追及于魏昌(今河北定州市东南邢邑)之廉台(今河北无极县西),[102]双方交战十次,燕军都未能取胜。慕容恪巡视士卒,激励将士,准备与冉闵决战。冉闵因燕军皆为骑兵,而己方多是步兵,欲引兵进入树林;慕容恪听从了参军高开引冉闵军于平地决战,以发挥自身特长的建议,在平原分军队为三部,以鲜卑善射者五千人贯甲厚阵为中军,另分两军从旁夹击。激战之下冉闵果然大败被擒,士卒死者七千余人。冉魏仆射刘群被杀,董闵、张温被擒,与冉闵同被送于蓟,冉闵之子冉操逃奔鲁口。冉闵将苏该遣金光率数千骑偷袭慕容恪于呼沲河,被慕容恪击斩,苏该逃往并州(今山西太原市西南晋源镇),冉魏政权的主力被消灭。慕容恪于是进屯常山,慕容儁即命慕容恪镇守中山。二十日,冉闵被送至蓟城,鞭笞三百后送于龙城,宣告于慕容廆、皝之庙,并大赦;五月二日,冉闵被斩于龙城。与此同时,慕容霸兵到绎幕,迫降段勤及其弟段思。
此时,蒋干与冉闵太子冉智尚据守于邺城(今河北临漳县西南邺镇),四月二十五日,慕容儁再遣慕容评及中尉侯龛率领精骑一万会攻邺城。五月二日,又遣广威将军慕容军、殿中将军慕舆根、右司马皇甫真等率步骑二万助攻邺城。五日,[103]燕军到达邺城,城外皆降。六月六日,东晋戴施率壮士百余人助守邺城,蒋干率精锐五千及晋兵出战,被慕容评所败,死者四千余人,蒋干单骑逃归邺城。七月二十九日,[104]慕容儁至中山。八月十一日,慕容儁遣慕容恪、封奕、阳骛攻自称安国王的王午于鲁口,王午送冉操于燕军求和,慕容恪以此时主攻方向在邺城,于是收其禾稼而还。十三日,冉魏长水校尉马愿开邺城投降,戴施、蒋干等逃往仓垣(今河南开封市东北)。慕容评俘获冉闵皇后董氏、太子冉智、太尉申钟、司空条攸等及乘舆服御,送于蓟城。此时后赵传国玺已被蒋干送于建康,慕容儁为宣扬历运在己,诈称董氏得传国玺献于自己,赐董氏号“奉玺君”,冉智爵海宾侯,又以申钟为大将军右长史,并命慕容评镇守邺城。
十月十一日,慕容儁返回蓟。此时,原后赵将领拥兵自重者见前燕兵威甚盛,均遣使降燕,慕容儁于是以王擢为益州刺史,夔逸为秦州刺史,张平为并州刺史,李历为兖州刺史,高昌为安西将军,刘宁为车骑将军。又命慕容恪屯兵安平(今河北安平县),积蓄粮草,制作攻城工具,准备讨伐王午。闰十月一日,[105]中山人苏林起兵于无极(今河北无极县西),自称天子,慕容恪被迫先回兵讨伐苏林。三日,慕容儁派遣广威将军慕舆根助慕容恪击斩苏林。而此时,王午被其将秦兴所杀,吕护又杀秦兴,复自称安国王。至此,除了尚在鲁口据守的吕护外,后赵所辖之地已经大部分为前燕占领。
伴随着前燕形势的发展,慕容儁为称帝制造了各种舆论。永和七年(351),广义将军岷山公库傉官伟以黄纸上表,但慕容儁以名号未异于前为由,责令仍以白纸上表。[106]八年四月,慕容儁出兵攻邺的同时,有燕筑巢于正阳殿西椒,并生雏三只,颈项有竖毛,而凡城也进献异鸟,五色华丽。群臣均认为这是燕国龙兴,君临万国,统御四海的征兆。六月击败蒋干之后,封奕等群臣二百一十人即劝慕容儁称帝,但被慕容儁拒绝。这应该是慕容儁此时以平灭冉魏为第一要务,而对称帝尚有顾虑。同年十月,在讨平冉魏后,慕容恪等群臣三百五人再次上尊号于慕容儁,慕容儁立即许之。十一月十二日,置百官,以国相封奕为太尉,慕容恪为侍中,左长史阳骛为尚书令,右司马皇甫真为尚书左仆射,典书令张希(一作悕)为尚书右仆射,宋活为中书监,韩恒为中书令。十三日,慕容儁正式即帝位于蓟城正阳前殿,大赦境内,改元元玺。追尊慕容廆为高祖武宣皇帝,慕容皝为太祖文明皇帝。并依群臣定前燕承晋为水德,“宜行夏之时,服周之冕,旗帜尚黑,牲牡尚玄”,[107]后韩恒说服慕容儁改承后赵为木德,但正式改为木德则要晚到慕容当政之时。此时东晋使者恰好到燕,慕容儁就此宣示于东晋使者。又改司州(治今河南洛阳市东北汉魏故城)为中州,置司隶校尉;建留台于龙城,任命玄菟太守乙逸为尚书,负责留台事务。
前燕元玺二年(353)二月十七日,慕容儁立妃可足浑氏为皇后,世子慕容晔为太子,皆从龙城徙至蓟城。至此,慕容前燕从两晋的附属势力正式蜕变为逐鹿中原的帝国,其政治中心也从龙城向南转移到蓟城,为前燕的进一步发展做好了准备。
二 前燕的极盛
1. 蓟城时代前燕的发展
称帝建都蓟城后,慕容儁对前燕内部人员安排做了一系列调整,以适应新的发展需要。元玺二年(353)十二月,因慕容恪、慕容军、慕容彭等屡次举荐黄门侍郎慕容霸,故以慕容霸为使持节、安东将军、北冀州刺史,镇守常山。次年五月二日,[108]慕容儁对前燕的中央职官做了一次大幅度调整,并加封大量慕容氏宗族为王。以抚军将军慕容军为襄阳王,左将军慕容彭为武昌王;以卫将军慕容恪为大司马、侍中、大都督、录尚书事,封太原王;镇南将军慕容评为司徒、骠骑将军,封上庸王;封安东将军慕容霸为吴王,左贤王慕容友为范阳王,散骑常侍慕容厉为下邳王,散骑常侍慕容宜为庐江王,宁北将军慕容度为乐浪王;又封其弟慕容桓为宜都王,慕容逮为临贺王,慕容徽为河间王,慕容龙为历阳王,慕容纳为北海王,慕容秀为兰陵王,慕容岳为安丰王,慕容德为梁公,慕容默为始安公,慕容偻为南康公;其子慕容臧为乐安王,慕容亮为勃海王,慕容温为带方王,慕容涉为渔阳王,慕容为中山王;以尚书令阳骛为司空,仍守尚书令。并命北冀州刺史慕容霸改镇信都(今河北冀州市),这是慕容儁称帝后最大规模的人员调整,也完善了前燕中央职官机构。
伴随着内部职官调整,慕容儁也逐步扫清后赵、冉魏的残余力量。元玺二年三月,后赵故卫尉李犊聚众数千据于普壁垒叛燕,慕容儁遣慕容恪讨降李犊。慕容恪又东击吕护于鲁口。十一月,后赵拥兵者朱秃、杜能、丁娆、孙元等皆请降于燕,慕容儁以朱秃为青州刺史、杜能为平原太守、丁娆为立节将军、孙元为兖州刺史,留抚其众。元玺三年二月,卫将军慕容恪兵到鲁口;三月,攻拔鲁口,吕护逃奔野王(今河南沁阳市),被悦绾追及,被迫遣其弟奉表谢罪,慕容儁加封吕护为宁南将军、河内太守。
而此时,东晋政府的桓温等也欲借北方大乱之机北伐,以增加自身的政治资本。燕晋双方不可避免地在江北展开争夺。元玺二年,东晋宁朔将军荣胡以彭城(治今江苏徐州市)、鲁郡(治今山东曲阜市东北)降于前燕。元玺三年三月,在殷浩北伐中倒戈,居于盱眙(今江苏盱眙县东北)的姚襄又遣使前燕请降。慕容儁即以慕容评为镇南将军,都督秦、雍、益、梁、江、扬、荆、徐、兖、豫十州河南诸军事,权镇洛水(今河南洛河);以慕容强为前锋都督,督荆徐二州、缘淮诸军事,进据河南(黄河之南),以防备东晋北上。七月,与乐陵太守慕容钩共治厌次(今山东阳信县东南)的青州刺史朱秃因慕容钩的轻辱而袭杀慕容钩,南奔称藩于东晋的段龛。八月,慕容儁大调兵众,号曰“丙戌举”。九月,以密谋奉冉智谋反之名,诛杀黄门侍郎宋斌等人,以稳定内部政局。十月,赶赴龙城,为进一步的征伐作准备。
元玺四年正月一日,段龛兵袭前燕郎山(今河北满城县西北狼山),击败慕容儁将荣国。段龛为段辽弟段兰之子,段部被慕容皝吞并之后,段兰逃往宇文部,被宇文部执送石虎。石虎仍令段兰领鲜卑数千人驻守令支,段兰死后即由段龛统领。段龛趁后赵末年大乱之机南徙并自称齐王,降晋后被封为镇北将军、齐公,此时已成为东晋对抗前燕的前哨。
四月,慕容儁返回蓟城。慕容儁频繁往来两地,使幽、冀民众误认为慕容儁欲迁徙两地之民于龙城,于是互相惊扰,各地出现许多屯结自保的情况。群臣请求加以讨伐,但慕容儁认为只要镇之以静,自然会安定下来,但为了防备突发事件,仍令内外戒严。此时,又有东晋兰陵太守孙黑、济北太守高柱、建兴太守高瓮等以郡降于慕容儁。十月,段龛致书慕容儁,“抗中表之仪”,指责慕容儁称帝。慕容儁大怒,十一月,以慕容恪为大都督、抚军将军,以阳骛为副,率慕容尘等讨伐段龛。十二月,上党人冯鸯逐燕上党太守,自称太守,据安民城(今山西襄垣县北)降于东晋。此时,慕容恪兵到广固(今山东青州市西北),段龛弟段罴劝其依河拒战,但段龛不从,反而杀段罴。元玺五年正月,慕容恪引兵渡河,距广固城百余里时,段龛率众三万迎击。三十日,双方大战于缁水(今山东中北部淄河),段龛部众全军覆没,其弟段钦(一作被擒)、右长史袁范等被斩,齐王友辟闾蔚受伤而死,段龛逃回广固固守。慕容恪筑高墙深堑围困广固,齐地之人争相为燕军运粮。二月,慕容恪招抚段龛所属诸城,二十九日,[109]段龛所属徐州刺史阳都公王腾、索头单于薛云等降于慕容恪。慕容恪即命王腾以故职屯于阳都(今山东沂南县南)。八月,段龛遣段蕴前往东晋求援,东晋徐州刺史、北中郎将荀羡遣兵随段蕴前去救援,以燕军强盛而驻兵琅邪(今山东临沂市北)不进。此时王腾、赵盘等进攻鄄城(今山东鄄城县北旧城镇),阳都空虚,荀羡于是转攻阳都,俘斩王腾。到十月,段龛因守城日久,外援断绝,城中缺粮致人相食,迫不得已之下率余众出战,又被慕容恪击败,于是城中再无固守之志。十一月十四日,段龛走投无路之下出城投降,慕容恪将段龛及朱秃送往蓟,并安抚百姓,迁徙鲜卑、胡、羯三千余户于蓟。慕容儁杀朱秃,而以段龛为伏顺将军。慕容恪留慕容尘镇守广固,并以尚书左丞鞠殷为东莱太守,章武太守鲜于亮为齐郡太守。至此,前燕悉有齐地。荀羡得知段龛战败投降的消息后,退守下邳(今江苏睢宁县西北古邳镇东),以将军诸葛攸、高平太守刘庄率三千人守琅邪,参军戴遂等率二千人守泰山(今山东泰安市东北)。前燕慕容兰正屯兵于汴城(今安徽凤台县),被荀羡出兵击斩。光寿元年(357)六月,慕容儁诛杀段龛,并坑杀其众三千余人。
此时在关中立国的苻秦政权成为前燕的新对手。前秦为氐族居于略阳临渭(今甘肃秦安东南)苻氏一支所建,在两晋之际的动乱中,经苻洪、苻健两代人的努力,称帝建国于关中。元玺四年(355)四月,前秦河内太守王会、黎阳太守韩高以郡降于前燕。同时,自慕容儁处投降于苻秦的车骑大将军、范阳公刘宁,[110]自荻城[111](今安徽寿县东南)率户二千前往蓟城谢罪,慕容儁拜为后将军。元玺五年二月,东晋将军刘度攻前秦青州刺史王朗,前燕趁机遣将军慕舆长卿入轵关(今河南济源市西北),进攻前秦幽州刺史强哲于裴氏堡(今山西垣曲县古城镇东南),苻生遣建节将军邓羌击败慕舆长卿于堡南,长卿被斩,士卒死者二千七百余人。前燕第一次西进关中的军事行动以失败告终。
前燕光寿元年五月十九日,为了维持频繁的战争,慕容儁遣抚军将军慕容垂、中军将军慕容虔、护军将军平熙率步骑八万出击敕勒于塞北代郡等地,俘斩达十余万人,掠获马十三万匹,牛羊亿万头。由此获得大量战马以及各种物资,为进一步的发展积蓄力量。[112]
随着前燕不断地扩张,拓跋代国、高句丽等也频繁与其通使,维持友好关系。元玺二年(353),慕容儁遣使于拓跋代国。三年,代王什翼犍遣使前燕。五年,慕容儁又请与代国通婚,什翼犍许之。光寿元年五月,慕容儁送礼币于代国。元玺四年十二月,高句丽王钊遣使到前燕纳质、进贡,并请求归还其母。慕容儁许之,遣殿中将军刁龛送钊母周氏归国,并以钊为督营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营州刺史,乐浪公、高句丽王如故。而在光寿元年五月击破敕勒后,又有匈奴单于贺赖头率部落三万五千口降于前燕,慕容儁拜贺赖头为宁西将军、云中郡公,安置于代郡平舒城(今山西广灵县西)。
2. 迁都邺城后前燕的发展
光寿元年十一月十七日,慕容儁再次将都城从蓟迁徙到邺,并大赦境内,修缮宫殿。十二月十九日,入居邺宫,修复铜雀台。此时前燕的政治中心已经南移到了中原的核心地带,成为拥有幽、冀、并、平、青诸州之地的强大帝国。迁邺之后,慕容儁在昌黎、辽东两郡兴建慕容廆庙,范阳、燕郡兴建慕容皝庙,以护军将军平熙为将作大匠,监造二庙。光寿三年二月,立慕容泓为济北王,慕容冲为中山王。
此时,前燕进一步发展的主要障碍就是江南的东晋,以及后赵灭亡后往来依附于各政权之间的一些割据力量。光寿二年正月,慕容儁以据于上党(今山西潞城县东北)的冯鸯为京兆太守,但冯鸯又受东晋封为冠军将军,反复于东晋、前燕各势力之间。二月,慕容儁遣慕容评前往讨伐,但未能攻克。三月二十日,又遣领军将军慕舆根率兵助慕容评攻打冯鸯。慕舆根率众猛攻上党,迫使冯鸯逃往野王,依附于吕护,所统部众均降于前燕。
除了冯鸯外,尚有后赵将领张平、李历、高昌等以所部分别请降于燕、晋、秦各政权,并受爵位,拥兵自固。其中张平更跨有新兴、雁门、西河、太原、上党、上郡之地,垒壁三百余,所统汉胡人口十余万户,拜置征镇,对前燕发展和稳定构成了较大威胁。于是在讨平冯鸯之后不久,慕容儁即出兵讨伐三将。九月,慕容儁遣慕容评进攻张平于并州(今山西太原市西南晋源镇),阳骛讨伐高昌于东燕(今河南延津县东北),慕容臧讨伐李历于濮(今河南濮阳县西南)。阳骛未能攻拔黎阳(今河南浚县东),但在前燕兵威之下,并州地区垒壁降燕的有一百多所,慕容儁即以右仆射悦绾为安西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并州刺史,加以慰抚。张平所署征西将军诸葛骧、镇北将军苏象、宁东将军乔庶、镇南将军石贤等又帅垒壁一百三十八投降慕容儁,儁大喜,皆恢复其官爵。张平在众叛亲离中率三千人奔于平阳(今山西临汾市西南),并向慕容儁请降;高昌逃奔邵陵(今河南郾城县东),李历逃往荥阳(今河南郑州市西北古荥镇),其部众均投降前燕。三年五月,高昌抵不住前燕的压力,于七月再从白马(今河南滑县东)奔于荥阳投奔李历。
在逐步扫平后赵境内割据势力的同时,燕、晋双方在河南(黄河之南)、江北地区的争夺仍然激烈。光寿二年(358)三月,东晋因慕容儁攻陷冀州诸郡而下诏安西将军谢奕、北中郎将荀羡北伐。十月,东晋泰山太守诸葛攸出兵进攻前燕东郡(今河南濮阳县西南),兵到武阳(今山东平邑县),被慕容恪率阳骛、慕容臧击败,退回泰山;慕容恪就势渡河,攻掠河南,并分置守宰官吏。十二月,慕容儁又命州郡户留一丁,其余皆征发为兵,欲使步卒满一百五十万,以征伐秦、晋。但在刘贵劝阻下改为三五占兵,并宽限一年时间,于次年冬天集于邺都。同时,荀羡出兵击燕山茌(今山东长清县东南),前燕泰山太守贾坚寡不敌众,被荀羡擒杀。青州刺史慕容尘遣司马悦明救援,大败荀羡,重新夺回山茌,以贾坚之子贾活为任城(今山东微山县西北仲浅)太守。光寿三年二月,前燕以谋反罪名杀段勤,其弟段思奔于东晋。八月,诸葛攸再次率兵二万进击前燕,入自石门(即汴口,今河南荥阳市境内),屯兵于河渚。诸葛攸部将匡超进据嵪(今山东平县西南古黄河南岸),萧馆屯于新栅(今河北清河县西),又遣督护徐冏率领水军三千乘船往来,为两军声援。慕容儁遣慕容评、长乐太守傅颜等统步骑五万,大败晋军于东阿(今山东阳谷县东北)。十月,东晋又诏谢万屯军下蔡(今安徽凤台县),郗昙屯兵高平(今山东巨野县南),准备再次进击前燕,但二人旋即为前燕军势惊溃而退。于是许昌(今河南许昌市东)、颍川(治许昌县)、谯(今安徽亳州市)、沛(今江苏沛县)诸城均为前燕所占。
前燕的迅速扩张吸引了各种力量前来降附。如苻坚平州刺史刘特即率户五千投降前燕。又有塞北七国贺兰、敕勒等部投降于前燕。而拓跋代国则延续了与前燕的友好关系,光寿三年(359)三月,慕容儁遣使代国。
虽然前燕对外的发展相对顺利,但在慕容儁末期,前燕统治阶层却发生了分裂。因吴王慕容垂夫妇为慕容儁及其皇后可足浑氏所忌,于是中常侍涅皓诬告垂妻段氏及吴国典书令高弼为巫蛊,希望借此连坐于慕容垂。慕容儁收段氏及高弼加以拷问,但未能达到借此打击慕容垂的目的,段氏则死于狱中。慕容儁于是以慕容垂为平州刺史,使其远镇辽东。慕容垂以段氏之妹为继室,又被皇后可足浑氏罢黜,而改以其妹长安君为垂妻,慕容垂十分不满,双方关系更加紧张。此事虽然被暂时搁置起来,但却为慕容垂以后的叛燕埋下了伏笔。
光寿三年十二月十七日,慕容儁病重,托付慕容恪行周公之事,辅佐少主慕容,并希望慕容恪重用李绩,又召慕容垂返回邺城。此时去年所征调的郡国士兵已经集于邺,因皇帝病重,盗贼大起,前燕于是奖励告发者为奉车都尉,以此捕杀盗贼首领木谷和等百余人,盗贼由此止息。前燕光寿四年(360)正月二十日,慕容儁大阅兵众于邺,欲遣慕容恪、阳骛率军南伐,但因疾病转重而止。临终授命慕容恪、阳骛、慕容评、慕舆根等人辅政。二十一日,慕容儁卒于应福前殿,时年四十二岁。太子慕容即皇帝位,大赦境内,改元建熙。
终慕容儁一代,前燕疆域四至为:东北仍以玄菟、辽东两郡与高句丽接;北到老哈河流域威德城一线;西北跨黄河控制陕北“上郡(今陕西榆林市东南)”一带,与拓拔代国相邻;西到并州西部黄河;西南到司州(中州)河内郡地;南方到豫州中部颍川、梁、谯、沛诸郡一线;东南到徐州彭城、兰陵到海一线;东到大海。[113]
3. 慕容恪辅政与前燕的极盛
建熙元年(360)正月,慕容儁第三子,十一岁的慕容继承前燕帝位。慕容字景茂,性格庸弱,并不受群臣看重,大臣们欲以慕容恪为皇帝,被慕容恪拒绝,慕容由此得以即位。二月,慕容尊可足浑氏为皇太后;以太原王慕容恪为太宰、录尚书,行周公之事,总领朝政;以上庸王慕容评为太傅,司空阳骛为太保,慕舆根为太师,副赞朝政。
幼主继位在前燕内部引发了政局动荡。受诏辅政的慕舆根为慕容皝时代旧将,自恃勋旧,对于慕容恪总领朝政十分不满,欲伺机为乱;恰巧此时皇太后可足浑氏对朝政多有干预,慕舆根于是借机劝慕容恪称帝,但被慕容恪严词拒绝。吴王慕容垂知道此事后,劝慕容恪诛杀慕舆根。但慕容恪以新遭大丧,秦、晋正伺机进攻等原因暂且容忍。秘书监皇甫真也劝慕容恪除掉慕舆根,同样为慕容恪拒绝。慕舆根见劝说慕容恪无效,于是联合左卫将军慕舆干,进言皇太后及慕容,诬告慕容恪及慕容评预谋不轨,密谋诛杀二人。可足浑氏欲从之,但慕容识破了慕舆根的阴谋,没有允许这一要求。慕舆根又劝说可足浑氏及慕容东还龙城。慕容恪了解这些情况后,感到慕舆根惑乱朝政的严重性,即与慕容评谋划,密奏慕舆根罪状,并遣皇甫真、右卫将军傅颜在内省诛杀慕舆根及其妻子、党羽,大赦境内。此时正逢大丧,又因慕舆根事件诛杀甚众,使内外恐惧,慕容恪采取了镇之以静的对策,使人心稍稍安定。
三月六日,葬慕容儁于龙陵,谥号景昭皇帝,庙号烈祖。此时前燕征集于邺城的郡国兵因前燕内部动荡不稳,往往擅自逃归,使自邺以南道路断绝。慕容恪于是以吴王慕容垂为使持节、都督河南诸军事、征南将军、领护南蛮校尉、兖州牧、荆州刺史,镇守梁国之蠡台(今河南商丘市城南),孙希为安西将军、并州刺史,傅颜为护军将军,率骑二万,观兵于河南,进临淮水而还,前燕境内由此安定下来。十一月,慕容恪依照慕容儁临终时重用李绩的遗言,欲以其为右仆射,但慕容因蒲池宴会(事在光寿三年)上李绩曾指出其缺点而怀恨在心,因此不同意这一请求,又出李绩为章武太守,李绩终因忧郁而死。
在河南等地,前燕与东晋仍在进行长时间的反复争夺。建熙二年(361)二月,张平所在的平阳郡人举郡降于前燕,前燕以建威将军段刚为太守,并遣督护韩苞率兵助守平阳。而此时,居于荥阳的高昌死去,河内太守吕护吞并其部众,遣使请降于东晋。东晋任命吕护为前将军、冀州刺史。吕护欲借前燕新丧之机,引晋兵偷袭邺城,但被前燕发觉。三月,慕容恪将兵五万,冠军将军皇甫真将兵万人,合兵讨伐吕护。前燕兵到野王,围困吕护。四月,东晋桓温以其弟黄门郎桓豁为都督沔中七郡诸军事,兼新野、义城二郡太守,率兵进攻许昌,击破前燕将领慕容尘。[114]到七月,前燕围困野王已经数月,吕护遣其将张兴率领精锐七千出战,希望能够突破围困,但被傅颜击斩。吕护趁夜率领精锐突围,又被皇甫真所阻,慕容恪引兵截击,吕护精锐死伤殆尽,无奈之下独自逃奔荥阳,投降东晋。慕容恪抚慰民众,给予粮食,迁徙士人、将领于邺,以吕护参军梁琛为中书著作郎。而此时,张平再次袭击平阳,杀段刚、韩苞,又攻杀雁门太守单男。前秦出兵击张平,张平无奈又谢罪请救于前燕,前燕因张平反复无常而拒绝出兵,张平由是为前秦所灭。十月,吕护叛晋归燕,慕容待之如初,以为广州刺史。
建熙三年(362)正月,前燕豫州刺史孙兴以“晋将陈佑弊卒千余,介守孤城”,[115]请求率兵五千进攻洛阳(今河南洛阳市东北汉魏故城),慕容于是遣宁南将军吕护、傅颜进屯河阴(今河南孟津县东北),准备进攻洛阳。二月,吕护攻打洛阳;四月二十五日,[116]河南太守戴施逃往宛城(今河南南阳市),陈佑告急。五月二十七日,桓温遣北中郎将庾希、竟陵太守邓遐率水师三千助守洛阳。六月十五日,前燕征东参军刘拔刺杀征东将军、冀州刺史、范阳王慕容友于信都。东晋的增兵救援及前燕的内乱使前线攻势受到影响。七月,吕护退守小平津(今河南孟津县东北),中流矢而卒。将军段崇收兵北还,屯兵野王。[117]此次进攻洛阳即因内外因素的影响而流产。
建熙四年四月,前燕宁东将军慕容忠进攻东晋荥阳太守刘远,刘远逃奔鲁阳(今河南鲁山县)。五月十九日,燕军攻拔密城(今山东昌邑市东南),刘远又逃往江陵(今湖北荆州市荆州区旧江陵县)。十月,前燕镇南将军慕容尘进攻陈留太守袁披于长平(今河南西华县东北),汝南太守朱斌趁机攻克前燕许昌。
建熙五年二月,前燕遣太傅慕容评、龙骧将军李洪继续攻掠河南(黄河以南)之地。四月二十五日,李洪进攻许昌、汝南(今河南汝南县),大败晋兵于悬瓠(在今河南汝南县境),东晋颍川太守李福战死,汝南太守朱斌逃往寿春(今安徽寿县),陈郡太守朱辅退保彭城。桓温遣西中郎将袁真等前往抵御,并率舟师屯于合肥(今安徽合肥市西北),以对抗前燕。前燕又占得许昌、汝南、陈郡各地,迁徙万余户于幽冀二州,并遣镇南将军慕容尘镇守许昌。[118]七月,前燕遣侍中慕舆龙前往龙城,将慕容氏宗庙及留台百官迁徙到邺,将统治重心彻底转移到中原腹地。同时,前燕再次准备攻取洛阳,太宰慕容恪先派遣使者招降士民,使洛阳远近坞壁皆归降前燕,以孤立洛阳;又遣司马悦希屯兵盟津(今河南孟州市西南黄河上),豫州刺史孙兴戍守成皋(今河南荥阳市西北汜水西),为悦希声援。此时洛阳城内兵众不过二千,冠军将军陈佑自知无法守城,于是在九月留长史沈劲守洛阳,自率余众东奔许昌,途中听说许昌陷落,又转奔陆浑[119](今河南嵩县东北陆浑北),悦希尽取河南诸城。建熙六年二月,前燕太宰慕容恪、吴王慕容垂共攻洛阳。三月,二人攻克洛阳,执斩东晋扬威将军沈劲。慕容恪掠地至崤、渑,使关中大震,秦王苻坚亲自率众屯守陕城(今河南三门峡市西陕县老城),防备前燕。慕容以左中郎将慕容筑为假节、征虏将军、洛州刺史,镇守金墉(今河南洛阳市东北汉魏故城西北隅),慕容垂为都督荆、扬、洛、徐、兖、豫、雍、益、凉、秦等十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荆州牧,配兵一万,镇守鲁阳。建熙七年(366)十月,前燕抚军将军慕容厉进攻兖州(今山东郓城县西),东晋泰山太守诸葛攸奔于淮南(今安徽寿县),慕容厉攻陷兖州诸郡,置守宰而还。十二月,东晋南阳督护赵亿以宛城降燕,前燕遣南中郎将赵盘自鲁阳前往戍守。建熙八年四月,慕容尘又进攻竟陵,但被太守罗崇击败。此时的前燕已经达到极盛,疆域范围为:东北和北方边界不变;西北方沿幽州、并州北界到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县东北古城)[120],再折向南陕北上郡一带,到并州西部黄河;西南到司州(中州)河内、河南郡与前秦接;南方到荆州宛城,并豫州中部汝南、梁、谯、沛诸郡一线北折;东南到徐州兰陵一线到海;东到大海。
此外,前燕又在建熙八年二月,遣抚军将军慕容厉、镇北将军慕容桓北击敕勒,掠夺战略物资。同时与北方的拓跋代国继续维持友好的和亲往来。建熙元年六月,什翼犍妃慕容氏卒,建熙三年十一月,什翼犍再次娶慕容氏之女,并且以女妻慕容。
建熙七年(366)三月,因前燕境内多水旱灾害,太宰、大司马慕容恪,太傅、司徒慕容评请求上章绶、逊位归第,慕容不许。五月,慕容下罪己诏,并下令节约用度,以缓解天灾。八年四月,慕容恪病重,临终向慕容举荐慕容垂继任自己的职务;并嘱托慕容之兄慕容臧及慕容评等要将统领军队的大司马一职授予慕容垂。六月二日[121],慕容恪死去。此后,前燕便迅速地走向衰落和灭亡了。
图一 慕容极盛时期前燕疆域示意图[122]
三 前燕的衰亡
1. 慕容恪死后前燕的由盛转衰
建熙八年(367)五月,在王猛辅佐下日渐强盛的前秦准备进图前燕,苻坚授意匈奴右贤王[123]曹毂遣使者前往前燕朝贡,以西戎主簿郭辩为副,观望前燕虚实。郭辩到达前燕后,拜访公卿,并游说皇甫真;皇甫真大怒,告之慕容,请求治郭辩之罪,但被太傅慕容评所阻。郭辩返回前秦后即指出前燕朝廷无纲纪可言,能臣仅皇甫真一人,由此坚定了苻坚灭燕的决心。
同时,东晋右将军、荆州刺史桓豁、竟陵太守罗崇再次进攻前燕宛城,守将赵亿逃走,赵盘退守鲁阳。桓豁率轻骑追击,双方战于雉城(今河南南召县东南),赵盘被擒,桓豁留兵戍守宛而回。七月,慕容厉等再次出兵攻破敕勒,虏获马牛数万头。慕容厉此次出兵冒犯了代国穄田,什翼犍大怒,八月,率兵攻前燕平北将军慕容埿于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县东北古城),慕容埿弃城而走,振威将军慕舆贺辛战死。[124]前燕在对外战争中逐渐显露出了颓势。
十一月六日,[125]前燕太尉阳骛卒,以司空皇甫真为侍中、太尉,光禄大夫李洪为司空。[126]建熙九年(368)二月,慕容、慕容评等并未听从慕容恪的临终建议,将大司马职位授予车骑将军、中山王慕容冲,而以荆州刺史、吴王慕容垂为侍中、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虽然这一时期前燕对外攻势转弱,但仍获得了一个攻取前秦的机会。建熙九年二月,前秦魏公苻廋(一作謏[127])以陕城(今河南三门峡市西陕县老城)投降前燕,并请前燕出兵接应。陕城为关中门户,当时又有图谶“燕马当饮渭水”,[128]苻坚怕前燕乘机入关中,于是派精锐重兵屯守华阴(今陕西华阴市东南)。前燕慕容德上书请求趁此时机出兵,可以一举统一北方;其他大臣也多主张出兵救援苻廋,并进图关中。但太傅慕容评并无远略,而且收到前秦的贿赂,并不想出兵,便以秦为大国,而前燕君臣智谋不足以平灭前秦为由,主张闭关息旅,保宁疆场,迫使前燕最终决议不出兵救援苻廋。前燕就此失去了进图前秦的最后一个机会,此后逐渐陷入内部分裂以及东晋、前秦不断打击的困境之中,迅速走向衰亡。
建熙九年九月,尚书左仆射悦绾因前燕王公、贵戚占民为营户、荫户,使国家控制户口甚至少于私家,导致国库空虚,用度不足,于是上书慕容,请求“悉罢军封,以实天府之饶,肃明法令,以清四海”。[129]慕容采纳了这一建议,并以悦绾专门负责此事。悦绾制定规制,使朝野震惊,无敢藏匿,查出荫户达二十余万。此举虽然缓解了前燕荫户过多的问题,但也使举朝怨怒,太傅慕容评更是大为不平。十一月,慕容评找借口诛杀悦绾。[130]悦绾死后,有关荫户问题再没有相关记载,很可能在诸多权臣的威势下又恢复了旧貌,前燕的内政也走向了腐朽的终点。
建熙十年(369)三月,东晋大司马桓温为了建立更高的威望,以便代晋称帝,请求与徐兖二州刺史郗愔、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等北伐前燕。四月一日,桓温率兵五万发于姑孰(今安徽当涂县)。五月二十二日[131],兵到金乡(今山东嘉祥县南),因天旱水路不通,遣冠军将军毛虎生凿巨野(即大野泽,今山东巨野县北)三百里,引汶水会于清水,以通水运。又遣建威将军桓玄攻拔胡陆,俘前燕宁东将军慕容忠。慕容命下邳王慕容厉为征讨大都督,率众二万迎战于黄墟(今河南开封市东,一说今河南兰考县东南),结果全军覆没,前燕高平太守徐翻降于东晋。桓温前锋邓遐、朱序又击破傅颜于林渚(今河南新郑市东北)。慕容改以乐安王慕容臧率军抵御桓温,仍然无法抗衡,被迫遣散骑常侍李凤向前秦求救。七月,桓温进屯武阳(今山东平邑县),前燕故兖州刺史孙元起兵响应,桓温就势兵进枋头(今河南浚县西南)。见东晋大军压境,慕容及慕容评大惧,欲逃回龙城,但被吴王慕容垂劝止,并请求率兵出战。慕容于是又以慕容垂代慕容臧为使持节、南讨大都督,率征南将军、范阳王慕容德等兵众五万抵御桓温。慕容垂又请以司徒左长史申胤、黄门侍郎封孚、尚书郎悉罗腾等从军。同时,慕容再遣散骑侍郎乐嵩求救于前秦,并以虎牢(今河南荥阳市西北)以西之地作为酬劳。八月,苻坚遣苟池及洛州刺史邓羌率步骑二万救燕,出自洛阳,屯兵于颍川,遣散骑侍郎姜抚告知前燕。
桓温以前燕降人段思为向导,与悉罗腾交战,段思被悉罗腾所擒;又使后赵旧将李述出兵赵、魏之地,也被悉罗腾与虎贲中郎将染干津击斩,使桓温部队士气受阻。而此时豫州刺史袁真攻克谯郡、梁国(今河南商丘市南),但无法开石门以通水运,使桓温的水运补给受阻。九月,范阳王慕容德率骑兵一万,兰台御史刘当率骑兵五千屯守石门,豫州刺史李邽(一作李邦)率州兵五千截断桓温粮道。慕容德前锋慕容宙率骑兵一千与东晋军相遇,以伏兵击败晋军,斩首甚众。此时,桓温因数次交战不利,而粮道又被截断,储粮枯竭,前秦救兵也已到达,无奈之下于九月十九日从陆路撤军,自东燕(今河南延津县东北)出仓垣,奔行七百余里。慕容垂率领八千骑兵尾随桓温之后,又命慕容德率骑兵四千先埋伏于襄邑(今河南睢县)东涧中。数日后,慕容垂追及桓温于襄邑,与慕容德前后夹击,大破桓温,斩首达三万余人。前秦援军苟池又击败桓温于谯,死者万计。前燕又遣左卫将军孟高讨擒孙元于武阳。而此时,因桓温将战败的责任归罪于袁真,迫使袁真以寿春叛降于前燕。至此,前燕暂时解除了这次亡国危机。
但这次胜利并没能使前燕的形势好转,反而导致了前燕内部的分裂。吴王慕容垂因枋头大捷,威名大振,使太傅慕容评极为顾忌,对慕容垂所奏将领战功,皆不听从。双方数次当众争论,嫌隙更深。而太后可足浑氏又对慕容垂素有芥蒂,于是与慕容评合谋,欲诛杀慕容垂。慕容恪之子慕容楷及慕容垂之舅兰建知道后,劝慕容垂先发制人,杀死慕容评及慕容臧等人,但慕容垂不愿如此,而是选择了避祸于外。慕容垂世子慕容令劝其出奔龙城,以此作为讨价还价的资本。慕容垂于是在建熙十年(369)十一月,[132]请求狩猎于大陆(即大陆泽,今河北任县、巨鹿、隆尧三县之间),借机微服出邺,准备前往龙城。到达邯郸(今河北邯郸市)后,其子慕容麟因为平素不为慕容垂所喜爱,逃回邺城告密,使事情败露,慕容垂左右之人也大多叛逃。太傅慕容评将慕容垂出逃一事告知慕容,暐即派西平公慕容强率领精兵追及慕容垂于范阳;慕容垂世子慕容令断后,使慕容强不敢进逼。慕容令又劝说慕容垂改投前秦苻坚,慕容垂等于是再次返回邺城,藏身于石虎显原陵(今河北临漳县西南)。慕容令又欲说服慕容垂杀慕容评而代之,但此时慕容垂已决意前往前秦。一行人到达河阳(今河南孟州市西)后,杀津吏渡河,自洛阳与段夫人、己子慕容令、慕容宝、慕容农、慕容隆,兄子慕容楷、舅兰建、郎中令高弼等逃往前秦,而将王妃可足浑氏留于邺。乙泉[133]戍主吴归追击于阌乡(今河南灵宝市西北文底),被慕容令击退。秦王苻坚听说慕容垂前来投奔大喜,加封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宾徒侯,慕容楷为积弩将军。而在前燕,范阳王慕容德及车骑从事中郎高泰等因与慕容垂关系密切,受到株连,皆被免官。尚书右丞申绍因此事影响极大,建议慕容评对慕容垂僚属加官晋爵,以此减少来自各方的非议。慕容评于是进高泰为尚书郎,但慕容评的行动并没能对前燕政治有所触动。这次分裂使前燕失去了最后一个军事、政治上的支柱,此后不到一年即为前秦所灭。
2. 前秦灭燕之战
建熙十年(369)十月,燕晋战争刚刚结束,前燕即遣散骑侍郎郝晷、给事黄门侍郎梁琛相继出使前秦。但郝晷与王猛有旧,见前燕内政混乱而欲投降前秦,因此将前燕内政多泄漏给前秦。另一方面,梁琛虽然能够凭借自身的机智,出色地完成出使任务,但当其赶回前燕时,慕容垂已逃往前秦。梁琛急忙提醒慕容评、慕容加强防备,小心前秦乘衅来攻;又告知皇甫真,让皇甫真也上书建议防范前秦。但慕容评等认为前秦弱小,需要依仗自己的强援,必然不会断绝两国的友好关系,最终没有采纳梁琛等人的建议。
建熙十年十一月,前秦黄门侍郎石越出使前燕,太傅慕容评想以奢华示之,以此夸耀前燕的富庶。尚书郎高泰及太傅参军刘靖建议慕容评以军威示之,以此震慑前秦。慕容评不从,高泰于是借病辞官。尚书左丞申绍又上书慕容,建议选拔能臣,严明法令,并官省职,劝课农桑,厉行节俭,加强守备等措施,慕容仍然不予理会。
就在前燕内政不断恶化的同时,前秦终于等到了进攻前燕的借口。东晋伐燕的时候,前燕曾以虎牢以西之地为酬劳求救于前秦,但当战事结束,慕容等立即反悔,使苻坚大怒,遣辅国将军王猛、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率步骑三万,讨伐前燕。建熙十年十二月,王猛兵进洛阳。十一年正月,王猛以书劝降前燕荆州刺史慕容筑,占领洛阳。慕容遣大将军慕容臧前往救援,但被梁成、邓羌阻于石门。慕容臧因无法进兵,于是筑新乐城,进屯荥阳,又被邓羌、梁成击退。王猛留邓羌镇守洛阳,以辅国司马桓寅为弘农太守,戍守陕城。
建熙十年十月之时,袁真曾因桓温加罪于己而叛降前燕,慕容遣大鸿胪温统任命袁真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淮南诸军事、征南大将军、领护南蛮校尉、扬州刺史,封宣城公,但温统卒于途中。建熙十一年二月二十八日,袁真卒,其将陈郡太守朱辅立袁真之子袁瑾为建威将军、豫州刺史,据守寿春;并遣其子朱干之、司马爨亮前往邺城请命于前燕。前燕即以袁瑾为扬州刺史,朱辅为荆州刺史。四月,前燕与前秦均出兵助袁瑾,桓温遣督护竺瑶等率兵抵御。竺瑶与前燕军战于武丘(今河南沈丘县东南,颍水北岸),大败燕军;东晋南顿太守桓石虔又攻克寿春南城。
此时,秦王苻坚又遣王猛督率镇南将军杨安等步骑五万进攻前燕。六月十二日,王猛率兵出征。七月,王猛进攻壶关(今山西长治市北),杨安进攻晋阳(今山西太原市西南古城营村)。八月,慕容遣太傅慕容评率精兵三十万(一作四十万)抵御前秦军。王猛攻克壶关后,俘前燕上党太守慕容越,所过郡县均降于前秦,使前燕人心震动。十一日,前燕紧急召回救援袁瑾的左卫将军孟高,以抵御前秦。九月,杨安久攻晋阳不下,王猛改以屯骑校尉苟长戍守壶关,引兵助攻晋阳。十日,王猛、杨安攻克晋阳,俘虏前燕并州刺史慕容庄。前燕太傅慕容评见前秦兵势勇猛,不敢进兵,屯兵于潞川(今山西浊漳水)。十月十日,王猛以毛当戍守晋阳,自率兵进屯潞川,与慕容评对峙。慕容评以王猛孤军深入,想以持久之计战胜前秦,但其为人贪婪,障固山泉,将粮草、用水等卖给军人,使士卒斗志全无。王猛得知后大喜,认为前燕可破,于是遣游击将军郭庆率骑兵五千,从小路焚烧慕容评辎重。慕容见状遣侍中兰伊责备慕容评,告诫其以社稷为重;慕容评大惧,即出兵与王猛交战。二十三日,双方大战于潞川,慕容评大败,被前秦俘斩五万余人,在前秦的追击之下又损失十万余人,几乎全军覆没,慕容评单骑逃回邺城。秦军长驱东进,二十六日,到达邺城。
十一月,苻坚留李威辅佐太子守长安,以阳平公苻融镇守洛阳,自率精兵十万助攻邺城。前燕宜都王慕容桓原屯于沙亭(今河北大名县东南),为慕容评后援,因慕容评兵败而退屯内黄(今河南汤阴县东北故城村);苻坚遣邓羌进攻信都。六日,慕容桓率鲜卑兵五千退保龙城。七日,前燕散骑侍郎余蔚(一作徐蔚)率夫余、高句丽及上党戍卒质子五百余人,趁夜开邺城北门投降。慕容与太傅上庸王慕容评、乐安王慕容臧、定襄王慕容渊、左卫将军孟高、殿中将军艾朗等逃奔龙城。十日,苻坚进入邺城皇宫,遣游击将军郭庆率骑兵五千追击慕容一行。慕容被郭庆追及于高阳,为郭庆部将巨武所俘。苻坚命慕容还邺宫,率领文武出降;郭庆则继续追击前燕余众于龙城,慕容评逃奔高句丽,被高句丽执送前秦;慕容桓杀镇东将军勃海王慕容亮,兼并其众,并进攻降于前秦的辽东太守韩稠,被郭庆遣将军朱嶷击斩。至此,前燕政权为前秦所灭,诸州牧守及六夷渠帅尽降于前秦。苻坚以前燕宫人、珍宝赏赐将士。并由此得到郡一百五十七、县一千五百七十九、户二百四十五万八千九百六十九、人口九百九十八万七千九百三十五。[134]
3. 前燕兴亡原因
慕容鲜卑自曹魏时期进入汉地之后,作为鲜卑中一支相对弱小的部落,为什么能够在强敌环绕之下,逐步发展成为一个强大的割据政权;又是什么原因导致其在称帝中原后,迅速走向灭亡呢?前燕的兴盛原因主要有如下几点:
第一,优秀的统治阶级人才是前燕兴起的重要保障。慕容鲜卑之所以能够兴起,是因为前燕自慕容廆到慕容儁的历代统治者均为比较英明的君主,而且在慕容鲜卑中也涌现了大量优秀的文武臣僚,如慕容翰、慕容恪、慕容垂等人,均为十六国时期出色的领导者,这些人构成了前燕的统治核心。他们能够从各族人才(主要是汉族士人)那里虚心接受合理的建议和意见(如史载慕容皝曾立纳谏之木,以求直言之路[135]),集思广益,政治上较为清明;又全力推动了有益于慕容鲜卑民族及国家发展的各种措施,保证了各种政策的连续性,使前燕获得了良好的内部发展动力。这些优秀的统治者保证了慕容燕国能够发展壮大。
第二,在经济上,从慕容廆大力发展农桑,推动慕容鲜卑由畜牧经济向农业经济转化开始,前燕就将劝课农桑作为国家政策中的重要部分;大量的汉族流人也使前燕获得了劳动力与技术。长期、稳定的农业发展强化了前燕的经济实力,也使慕容鲜卑在经济基础上消除了与汉人的隔阂,使汉族士人容易接受慕容鲜卑统治。而在前燕建立前后,铁器在军事、经济、生活等领域里的广泛使用,也是其崛起的一个重要因素。[136]
第三,文化心理上的影响。慕容鲜卑统治者自身都具备较高的汉文化修养,并且崇拜汉文化,因此大都积极推行儒学教育,在文化心理上拉近了与汉人的距离,更能够得到汉族士人的认可。
第四,前燕发展道路上的一个重要选择就是“奉晋正朔”,这一方面是慕容廆在双方力量对比悬殊下的行为;同时也是当时民族矛盾逐渐代替阶级矛盾,成为主要社会矛盾下的一种选择。这一决定对慕容鲜卑影响极大,使慕容鲜卑由一个时叛时服的边疆部落一跃成为两晋政府在辽东地区的代言人。在此旗号之下,慕容鲜卑在社会、民族心理上与流亡的汉族士人站在了一起,使慕容鲜卑所控制的地区对流亡士族产生了极大的吸引力和号召力,大量的汉族人才投附于前燕,强化了前燕的统治力量。[137]
第五,汉人世家大族的支持。在以上提到的各点基础上,大量汉族流民涌向了慕容鲜卑所控制的辽东地区。而前燕统治者实行安辑流民,吸收汉族士人进入前燕统治层的措施,也是前燕能够崛起的重要原因。前燕统治者借助汉族士人在政治、经济等方面的能力,尤其是汉族士人在基层汉族百姓中的影响力,逐步发展壮大了前燕的实力,最后在群雄逐鹿中脱颖而出。
第六,厚积薄发的发展策略保证了前燕的发展空间。在慕容廆“奉晋正朔”之后,慕容鲜卑四周有高句丽、宇文、段部、石赵等敌对民族与政权,慕容鲜卑并没有在晋朝旗号之下四面出击,而是在发展经济,强化自身实力的同时,从弱到强地逐步消灭各敌对势力;并且实行远交近攻的政策,减轻扩张压力。经过数十年发展,直到自身实力强大而且彻底免除了后顾之忧以后,才趁石赵动乱之机进入中原,建立了强大的帝国。
第七,军事力量强盛是慕容鲜卑兴起的直接条件。慕容鲜卑发达的骑马文化所衍生出的完善马具,对于其军事能力的提高有至关重要的作用;[138]而辽宁北票喇嘛洞出土的大量铁制兵器,[139]则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其对军事力量的推崇与重视。
最后,外部环境的影响。慕容鲜卑之所以能够兴起,也得益于所处的外部环境。西晋末年的动乱环境,使前燕在没有统一中央政权压力之下,获得了很大发展空间;也得益于西晋末年的动乱,前燕凭借晋室旗号使大量的汉族士人加入其政权。
而前燕之所以在达到极盛后的几年就走向衰亡,则主要有以下几点原因:
第一,统治阶级的腐化。与历代中原王朝相似,前燕的亡国君主对于国家的灭亡负有主要责任。与开国时期的君主正好相反,到了前燕末期,其官僚统治机构急剧膨胀,统治阶层已经逐渐腐朽。前燕的末帝慕容骄奢淫逸,生活腐化;而且这种情况也是慕容鲜卑统治阶级贵族,以及汉族统治阶层的共同特征。如前燕左光禄大夫乙逸之子乙璋,“不治节俭,专为奢纵,而更居清显,此岂唯璋之忝幸,实时世之陵夷也”。[140]在这种情况下,腐朽的统治阶级为了满足自身的奢侈需求,自然要加重对百姓的剥削,激化了阶级矛盾。
第二,经济实力的衰弱。前燕时期的赋税长期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尤其到了后期,赋税繁重的情况更为严重(详见第七章)。赋税的不均加剧了阶级矛盾;而为了躲避赋役的压力,大量民户成为王公贵戚的荫户,王公贵戚也借此时机大肆侵夺户口,使国家的经济实力受到了极大损害。[141]
第三,户口争夺对各种矛盾的刺激。营户与荫户的大量增加严重损害了前燕国家的利益,使国家经济陷入困境。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不得不实行检籍的政策,将其重新变成国家的编户。但是,这样一来一方面损害了王公贵戚等统治阶层的利益,导致了统治阶级内部矛盾加剧;另一方面,普通百姓重新被划到国家的统治下,负担再次变重,也加剧了阶级矛盾。
第四,统治集团内部的争权夺势,削弱了国家力量。前燕在进入中原以后,在统治机构中逐步排挤汉人,增加本族成员数量,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慕容鲜卑内部的争权(详见第六章)。前燕的慕舆根之乱,以及慕容垂的出走均是如此。统治集团内部的分裂叛乱使统治核心的力量被削弱。
第五,在关键性战役中的决策失误,是导致前燕灭亡的直接原因,同时也是最后的推动力量。慕容评与前秦在潞川决战的失误,就直接导致了前燕在战争中丧失主动权以及争霸的力量。
最后,前燕时期民族问题的影响。虽然前燕时期的民族矛盾并不突出,但作为被征服者的各民族部落,被前燕统治者大量迁徙到首都地区,其敌对心理并不能迅速消失。当政权强大、稳定的时候,双方可以相安无事,一旦发生变故,政局不稳时,这批人也会对国家的安定产生很大负面影响,夫余人余蔚率夫余、高句丽及上党戍卒质子开城投降前秦即是如此。
[1]慕容廆之前,慕容部莫护跋、木延、涉归三代均为父死子继,故当时慕容部应该已经形成这一制度,详细论述见第六章第二节中相关部分。
[2]《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2811页)、《资治通鉴》卷95晋纪17成帝咸和八年条(2985页)载慕容廆卒于咸和八年(333),而载记记其时年六十五,以此推生年当在泰始五年(269);又《太平御览》卷709《荐席》引晋《前燕书》载慕容廆“年十五,出避难”,以其出避难在太康四年(283),时年十五记,生年亦为269年。
[3]慕容廆字,《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2803页)、《通志》卷188《慕容廆载记》(第3011页)作“奕洛瓌”,《魏书》卷95《徒河慕容廆传》(第2060页)、《北史》卷93《慕容廆传》(第3067页)作“弈洛瓌”,《太平御览》卷121《慕容廆传》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前燕录》作“奕落瓌”,《册府元龟》卷219《僭伪部·姓系》(第2624页)、卷220《僭伪部·形貌》(第2636页)分别作“奕雒瓌”“奕雒瑰”,均为汉字译写不同。而在各书《吐谷浑传》中则直书慕容廆名为“若洛(落)廆”(分见《宋书》卷96(第2369页)、《魏书》卷101(第2233页)、《北史》卷96(第3178页)、《隋书》卷83(中华书局,1973年版,第1842页)、《通典》卷190《边防》6(第5163页)、《册府元龟》卷967《外臣部·继袭第二》(第11367页)吐谷浑传所载)。按:“廆”字作为名,很可能就是奕洛瓌(若洛廆)省称最后一个音节而成。因此,“慕容若洛廆”应为其鲜卑全名,起汉名后则省称为慕容廆,而将鲜卑名“奕洛瓌”作为字。后世孝文帝改姓之时也多有这种情况,如“丘穆陵氏,后改为穆氏”“贺赖氏,后改为贺氏”“勿忸于氏,后改为于氏”等(《魏书》卷113《官氏志》,第3006-3007页),均此意也。陈寅恪亦曾指出“萨保即宇文护本来之胡名,其后别命汉名,乃以其原有胡名为字,此北朝胡人之通例”(《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外二种)》,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82页)。
[4]见《东胡民族考》,第47-48页。
[5]《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第2803-2804页。
[6]参见《晋书》卷3《武帝纪》,第73页,卷36《张华传》,第1070-1071页。
[7]事见第一章第二节相关部分所论。
[8]《晋书》卷36《张华传》,第1070页。
[9]《资治通鉴》卷81《晋纪》3武帝太康四年条作“删”,胡三省注曰“考异曰:载记‘删’作‘耐’。今从《燕书》”(第2586页);《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第2804页),《太平御览》卷121《慕容廆传》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前燕录》并作“耐”。按:“删”“耐”两字字形相近,极易错讹,但此处不详孰为正、孰为讹,故两存之。
[10]太康七年“夏,慕容廆寇辽东”。见《资治通鉴》卷81《晋纪》3武帝太康七年条,第2591页。
[11]参见《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第2804页;《资治通鉴》卷81《晋纪》3武帝太康六年条,第2590页。
[12]如出土有“晋夫余率善佰长”的铜印等。参见王未想:《内蒙古巴林左旗石房子村发现的夫余族官印》,《北方文物》,1997年第3期,第26-27页。
[13]《晋书》卷97《东夷传·夫余国》(第2532页),《通典》卷185《边防》1《夫余》(第4998页)均记贾沈为“督邮”,《晋书》卷97校勘记二考证“都护”为确。
[14]按:周伟洲认为应在太康四年至十年(283-289年)之间(《吐谷浑史》,第4页)。这一时间推算应是以太康四年涉归卒后慕容廆立即即位之误。黎虎、〔韩〕金成淑文中则认为吐谷浑西迁在太康十年(289)迁居徒河青山之后(《慕容鲜卑音乐略论》,《中国史研究》,2000年第2期,第63-78页)。但在慕容廆294年迁居大棘城之前,慕容部基本为畜牧经济,而慕容廆迁居徒河是出于辽东僻远,因此知辽东的生存环境远逊于徒河青山,为何在辽东的五年(285-289)未有争夺牧场之事,反而在青山五年(290-294)发生了争夺,于理不合,可知此事发生在辽东更为合理。
[15]《晋书》卷97《吐谷浑传》(第2537页)、《资治通鉴》卷90《晋纪》12元帝建武元年条(第2852页)作1700;《魏书》卷101《吐谷浑传》(第2233页)、《北史》卷96《吐谷浑传》(第3178页)、《宋书》卷96《鲜卑吐谷浑传》(第2369页)、《通典》卷190《边防》6《西戎二·吐谷浑》(第5163页)作700。
[16]《晋书》卷97《吐谷浑传》,第2537页。各书所载基本相同。
[17]吕一飞:《吐谷浑西迁之原因——兼谈鲜卑社会转型时期庶长子的尴尬处境》,《魏晋南北朝史论文集》,巴蜀书社,2006年版,第237-241页。此外,姚宏杰:《君位传承与前燕、后燕政治》(《史学月刊》,2004年第3期,第29-35页)一文中也持这一观点。都兴智亦认为实质是权力之争的一种折射,但并未展开论述(《试论慕容鲜卑崛起辽西》,《辽宁师范大学学报》,2007年第2期,第112-116页)。
[18]《吐谷浑史》,第4-5页。
[19]参见张敏:《自然环境变迁与十六国政权割据局面的出现》,《史学月刊》,2003年第5期,第21-28页。
[20]参见李治亭主编:《东北通史》,第10-11页。
[21]吕一飞:《吐谷浑西迁之原因——兼谈鲜卑社会转型时期庶长子的尴尬处境》,第237-241页。按:关于吐谷浑西迁所涉及的慕容鲜卑继承制度问题,笔者会在第六章第二节详细论述,此处从略。
[22]“时东胡宇文鲜卑段部以廆威德日广,惧有吞并之计,因为寇掠,往来不绝。廆卑辞厚币以抚之。”(《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第2804页。)“时鲜卑宇文氏、段氏方强,数侵掠廆,廆卑辞厚币以事之。段国单于阶以女妻廆,生皝、仁、昭。”(《资治通鉴》卷82《晋纪》4武帝太康十年条,第2593-2594页。)
[23]《魏书》卷95《徒河慕容廆传》,第2060页。
[24]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第202页。
[25]“永宁中,燕垂大水,廆开仓振给,幽方获济。天子闻而嘉之,褒赐命服。”(《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第2804页)载记所记时间为“永宁中”,而惠帝永宁年号仅用一年(301)。
[26]《资治通鉴》卷88《晋纪》10愍帝建兴元年条,第2797页。
[27]参见蒋福亚:《刘渊的“汉”旗号和慕容廆的“晋”旗号》,《北京师院学报》,1979年第4期,第86-91页。
[28]《魏书》卷1《序纪》,第5页。《魏书》卷95《徒河慕容廆传》(第2060页)记“穆帝之世,(慕容)颇为东部之患,左贤王普根击走之,乃修和亲”。按:穆帝猗卢308-316年在位,当时拓跋部与慕容部之间尚有宇文部,双方往来不多,应该并无战事。此事《魏书·序纪》记为:“(昭帝禄官)十三年,昭帝崩。徒何大单于慕容廆遣使朝贡。”(第7页)与前引说法均应为《魏书》所作之讳饰。
[29]参见《三国史记》卷17《高句丽本纪》第5烽上王二年、五年条。
[30]《三国史记》卷17《高句丽本纪》第5烽上王五年条。
[31]《魏书》卷103《宇文莫槐传》(第2304页),《北史》卷98《匈奴宇文莫槐传》(第3267页)均作“莫廆”,“圭”“廆”一音之转。
[32]此处各书所载有异,《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第2805页),《通志》卷188《慕容廆载记》(第3011页),《册府元龟》卷222《僭伪部·勋伐第二》(第2656页)、卷227《僭伪部·谋略》(第2703页)等均作“别帅大素延”;《魏书》卷103《宇文莫槐传》(第2304页),《北史》卷98《匈奴宇文莫槐传》(第3267页)均作“别部素延”;《资治通鉴》卷84《晋纪》6惠帝太安元年条(第2675页)作“别帅素怒延”,此处胡三省注曰:“考异曰:载记作‘素延’,下云‘素延怒,率众围棘城’。按燕书纪传皆谓之‘素怒延’,然则‘怒延’是其名也。”按:对于“素怒延”的名字,应如胡三省注所考。
[33]“廆以其臣慕舆句勤恪廉靖,使掌府库;句心计默识,不案簿书,始终无漏。以慕舆河明敏精审,使典狱讼,覆讯清允。”(《资治通鉴》卷84《晋纪》6惠帝太安元年条,第2676页)
[34]《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第2804页。
[35]《魏书》卷103《宇文莫槐传》,第2304页;《北史》卷98《匈奴宇文莫槐传》,第3267页。
[36]《资治通鉴》卷87《晋纪》9怀帝永嘉五年,第2773页。此处胡三省注曰:“素喜连、木丸津二部也。”(第2773页)《晋书》(第2805页)、《通志》(第3011页)、《册府元龟》(第2656页)均作“素连”“木津”,应为“素喜连”“木丸津”之略称。
[37]《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第2805页。
[38]此应指宇文、段部。史载“(王)浚为自安之计,结好夷狄,以女妻鲜卑务勿尘,又以一女妻苏恕延”(《晋书》卷39《王沈传》附《王浚传》,第1146页)。此“苏恕延”,《资治通鉴》作“素怒延”,胡三省注曰:“宇文国有别帅曰素奴延。”(卷85《晋纪》7惠帝太安二年条,第2692页)
[39]《资治通鉴》卷88《晋纪》10愍帝建兴元年条,第2804页,
[40]按:史书此处断句为“徒河、新城……”《东北历史地理》一书将此句断为“……取徒何新城,至阳乐……”(第72-73页),并考此“徒何新城”为汉县徒何(今辽宁锦西邰集屯汉城)。以方位来看此说的可能性较大,史书此处断句有误。另,王钟翰《中国民族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190页)一书亦作“徒河新城”,并以其地在今辽宁锦州市,新城一说在旧宁远县附近。此处依《东北历史地理》。
[41]按:徒河青山,慕容廆于太康十年(289)曾由辽东迁徙至此,元康四年(294)北迁棘城,此处很可能为段部所占,至此又重新夺回故地。
[42]仇鹿鸣对侨置郡县的设置时间有专门考证(参见《侨郡改置与前燕政权中的胡汉关系》,《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7年第4期,第94-99页)。
[43]屠本《十六国春秋》卷23《前燕录》1(第500页)、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卷23《前燕录》1(第177页)均记愍帝封慕容廆为“昌黎辽东二郡公”。
[44]《资治通鉴》卷90《晋纪》12元帝建武元年条亦载此事,但无“假节、散骑常侍”两职(第2845页)。按:《慕容皝载记》记为“建武初,拜为冠军将军、左贤王,封望平侯”,《太平御览》记为“晋建武元年,拜振武将军。永昌初,拜左贤王”。此次封拜,慕容廆之龙骧将军为三品,皝之冠军将军亦为三品,父子封秩相同似乎不妥,《太平御览》所记振武将军为四品,更为合理。而封左贤王、望平侯一事亦依《太平御览》所引《十六国春秋》,应在永昌初。
[45]冠军将军、镇军将军、龙骧将军三职均为三品,品秩相同。
[46]《魏书》卷95《徒河慕容廆传》,第2060页。
[47]“六月丙寅……鲜卑大都督慕容廆等一百八十人上书劝进。”(《晋书》卷6《元帝纪》,第145页)
[48]按:陈勇结合前后史料认为元帝即位后授慕容廆官爵仅有“将军、单于”及“公封”,与前命相比少了“假节、散骑常侍、都督”等项,故《资治通鉴》记此事,删去“重申前命”一句,显得更为严谨(《重温〈通鉴〉——以十六国史料为线索》,《文史》,2009年第3期,第95-110页)。其理解可备一说。
[49]《资治通鉴》卷90《晋纪》12元帝太兴元年条,第2855页。
[50]《魏书》卷103《宇文莫槐传》(第2304页)、《北史》卷98《匈奴宇文莫槐传》(第3267页)“悉独官”作“逊昵延”。
[51]参见张久和:《两晋十六国时期慕容鲜卑与高句丽的关系》,《黑龙江民族丛刊》,2003年第3期,第73-76页。
[52]参见《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第2807页,《慕容廆载记》附《裴嶷传》,第2812页;《资治通鉴》卷91《晋纪》13元帝太兴三年条,第2877页。《册府元龟》卷232《僭伪部·称蕃》作“增邑三千户”(第2759页)。屠本《十六国春秋》卷23《前燕录》1作“增邑一千户”(第502页)。按:“一”“二”“三”形近,但不详哪个正确,暂从载记。
[53]按:《慕容皝载记》记为“建武初……左贤王、望平侯”(2815);《太平御览》作“永昌初,拜左贤王”。永昌初(322)正当慕容廆承制封拜平州守宰,故此处时间从《太平御览》。
[54]《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附《裴嶷传》,第2812页。
[55]按:田余庆曾指出“宇文、慕容诸部之地本有零散的拓跋部落,散在北边各地的拓跋部落还相当多”,段部情况应同于此(参见《代北地区拓跋与乌桓的共生关系(上)——〈魏书·序纪〉有关史实解析》,《中国史研究》,2000年第3期,第58-85页)。
[56]参见《资治通鉴》卷93《晋纪》15明帝太宁三年条,第2933页;《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第2808页;《魏书》卷103《宇文莫槐传》,第2304-2305页;《北史》卷98《匈奴宇文莫槐传》,第3268页。
[57]《太平御览》卷121《慕容廆传》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前燕录》为“车骑大将军”,《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第2811页)作“大将军”。按:慕容廆卒前为车骑将军,死后策赠车骑大将军更为合理,故从《太平御览》。
[58]参见蒋福亚:《刘渊的“汉”旗号和慕容廆的“晋”旗号》,《北京师范学院学报》,1979年第4期,第86-91页。
[59]按:慕容皝太宁(323-325)末拜平北将军,进封朝鲜公(《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第2815页;《太平御览》卷121《慕容皝传》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前燕录》);此外,《太平御览》卷121《慕容皝传》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前燕录》记皝为廆“第二子”,其他史籍均记为“第三子”,“二”“三”两字极易错讹,不知何者为准,故两存之。
[60]《资治通鉴》卷95《晋纪》17成帝咸和八年条(第2987页)作“东部大人”;《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第2815页),《魏书》卷103《宇文莫槐传》(第2305页),《北史》卷98《匈奴宇文莫槐传》(第3268页)均作“别部”,此处依载记等。
[61]《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附《慕容翰传》,第2826页。
[62]《资治通鉴》卷95《晋纪》17成帝咸和八年条,第2990页。
[63]三人同为慕容廆妻段氏所生。
[64]《资治通鉴》卷95《晋纪》17成帝咸和八年条(第2990页)记慕容皝杀慕容昭在慕容仁据平郭叛乱之后,《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第2815页)则记皝杀昭在慕容仁据平郭叛乱之前。以事情发展过程来看,如果慕容皝已经赐死昭的话,就不必再派使者查看慕容仁的情况;因此,必定是慕容仁杀皝使者这一行为确定了两人密谋的事实,所以此处从《资治通鉴》。参见陈勇:《重温〈通鉴〉——以十六国史料为线索》,《文史》,2009年第3期,第95-110页。
[65]《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第2815页)记为“建武幼”,《资治通鉴》卷95《晋纪》17成帝咸和八年条(第2990页)记为“建武将军幼、稚”,以《资治通鉴》官号加名字的书写方式来看,此处应连书为“建武将军幼稚”,《资治通鉴》标点有误,而载记“建武幼”则应该是“建武幼稚”的省称或脱漏。
[66]《资治通鉴》卷95《晋纪》17成帝咸和八年条(第2990页)记以高诩为广武将军伐慕容仁,此后未再出现,在此之前又记咸和八年六月以郎中令高诩为玄菟太守事(第2985页),而《慕容皝载记》(第2816页)未记高诩为广武将军事,但此后记玄菟太守高诩弃城奔回,合此数事来看,慕容皝应该是以玄菟太守高诩为广武将军,与其他人合兵进攻慕容仁,失败后高诩无力据守玄菟,故弃玄菟奔还。
[67]按:《古今姓氏书辨证》中以扬威将军淑虞为姓淑,名虞;但以《晋书》记载习惯来看,慕容氏诸人多不记姓,仅书名,如“母弟征虏仁、广武昭”,且此淑姓《辨证》中亦仅列淑虞一人,故应是以《晋书》省略姓氏的记载,误为淑姓之人。
[68]《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将慕容汗兵败一事系于二攻柳城之前(第2816页),而从此后段兰欲乘胜而进一事来看,似乎慕容汗兵败应该在二攻柳城之后,载记此处应有倒误,故从《资治通鉴》。
[69]《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校勘记二曰:“通鉴九七‘涉奕于’作‘涉夜干’。‘奕’‘夜’译音之异,‘于’‘干’二字常相混,不知孰是。”(第2829页)
[70]《资治通鉴》系此事于正月乙未,查年表此年正月并无乙未,而二月初三为乙未,时间上基本相合;而且《太平御览》卷60《地部》25《海》条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前燕录》亦记此事为“二月”,可知《资治通鉴》当漏书“二月”,故改之。参见吴玉贵:《〈资治通鉴〉疑年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75-76页。
[71]参见李海叶:《慕容鲜卑的汉化与五燕政权——十六国少数民族发展史的个案研究》,第114-115页。
[72]此二人官职各书所记有异,《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记为“兼长史刘斌、郎中令阳景”(第2817页),《资治通鉴》卷95《晋纪》17成帝咸康二年条记为“长史刘斌、兼郎中令辽东阳景”(第3007页),其中必有错讹,但不知究竟应为何种情况,故在此暂记如此。
[73]乘金根车、驾六马等制为皇帝之制,或作为权臣称帝前的过渡,规格极高(参见《通典》卷64《礼》24《嘉礼》9,第1789-1790页)。
[74]《资治通鉴》系于十一月甲寅(第3013页),查年表十一月无甲寅,甲寅日为十月初一或十二月初二;吴玉贵:《〈资治通鉴〉疑年录》以此或为甲申(十一月二日)之误(第76页),暂从之。
[75]《太平御览》卷121《慕容皝传》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前燕录》;《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第2817-2818页;《资治通鉴》卷95《晋纪》17成帝咸康三年条,第3012-3013页。
[76]《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记此事于慕容皝击败石虎之后,但不书时间(第2818页);同书卷7《成帝纪》系于咸康四年四月癸丑,亦记于石虎为慕容皝所败一事之后(第181页);《资治通鉴》卷96《晋纪》18成帝咸康四年条亦记在四月癸丑,但在慕容皝击败石虎之前(第3016页)。笔者考虑在攻灭段部之后,五月石虎大举讨伐慕容皝之前,双方可能有过小规模的接触战,石虎为慕容皝所败,故此借口慕容皝不会师而大举讨伐,《晋书》帝纪中所载可能即为此事;又因为前后两次战役相隔很近,故此史书将之混淆,只记载了一次。
[77]《资治通鉴》系此事于五月壬辰,为十三日。但赵军围攻棘城始自初九,围攻十余日,此时应该在二十日以后,此处可能为壬寅(二十三日)之误,故改之。
[78]按:对此,仇鹿鸣认为是因为慕容政权采用非本州人担任侨郡太守,以此削弱流民力量,巩固自己统治,激化了其与汉人大族的关系(参见《侨郡改置与前燕政权中的胡汉关系》,《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7年第4期,第94-99页)。但其未能解释大族取向分化的原因,即为何还有众多大族拥护慕容氏。
[79]按:乐安所在,一说在今河北昌黎县西南,一说在今河北乐亭县东北二十里,此处所提到两地,乐亭东北正在昌黎西南,故两处可能即为一处,暂取前说。
[80]《资治通鉴》卷96《晋纪》18成帝咸康七年条记为“安平”(第3046页),而安平西晋时为博陵国治,在今河北安平县,后赵跨海袭击,故此处应该为“西安平”之误。
[81]《魏书》卷95《慕容元真传》(第2060页),《北史》卷93《慕容晃传》(第3067页)均记为皝女,《北史》卷93校勘记一七考曰:“建国二年昭成纳晃女为后 按据卷一序纪,卷一三后妃传,建国二年所娶者是晃妹。七年所娶者才是晃女。”
[82]“刘翔”《慕容皝载记》作“刘祥”,此前仅见“刘翔”之名,此处载记可能同音错讹,故从《资治通鉴》。
[83]此处从《晋书》帝纪,为二月己卯。参见吴玉贵:《〈资治通鉴〉疑年录》,第78页。
[84]《太平御览》作“七月丁卯”,查历表七月无丁卯,丁卯日为八月初七,故改之。
[85]《太平御览》卷175《居处部》3《殿》引范亨《燕书》;卷762《器物部》7《杵臼》引《燕书》。按:卷762所载为“昭武帝营新殿”,燕昭武帝为慕容盛,而范亨《燕书》所载为前燕事,故此处应为“文明皇帝”慕容皝之误;又卷175所载,四库全书本《太平御览》有咸康八年的时间,以慕容皝咸康七年十月即已迁都来看,此处应是误慕容皝八年(341)为咸康八年(342)之故。
[86]此事《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第2822页),《太平御览》卷121《慕容皝传》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前燕录》,《魏书》卷95《慕容元真传》(第2060页),《北史》卷93《慕容晃传》(第3067页),《三国史记》卷18《高句丽本纪》第6均记在“咸康七年”;只《资治通鉴》卷97《晋纪》19成帝咸康八年条(第3049-3050页)记在“咸康八年”。此事邱敏考证应为“咸康七年”,《资治通鉴》所载错误(《慕容皝迁都龙城年代考异》,《徐州师范大学学报》,1981年第4期,第35页)。
[87]见张国庆:《慕容皝迁都龙城的前因及目的》,《辽宁大学学报》,1988年第1期,第29-31页。
[88]慕容翰咸康六年(340)二月自宇文部逃回前燕,慕容皝对其恩遇甚厚。参见《资治通鉴》卷96《晋纪》18成帝咸康六年条(第3036-3037页),《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附《慕容翰传》(第2827页),《太平御览》卷744《工艺部》1《射上》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前燕录》。
[89]此处《晋书》作“南陕”“北置”,《资治通鉴》作“南道”“北道”,金毓黼考证:“陕者狭也,南道险陕,故名南陕……置字从直,应有平直之义,北道平阔,置有驿递,故名北置,此称名不同之释义也。”(《东北通史》(上册),第142-143页)
[90]即前面提到的涉奕于。
[91]此处唯有《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记为“五万余落”(第2822页),其他各书均记为“五千余落”,如果为五万余落的话,人口数字过于庞大,故不取其说。
[92]《资治通鉴》卷97《晋纪》19穆帝永和二年条中记为“为百济所侵”(第3069页),孙进己、冯永谦主编:《东北历史地理》一书考证应为伯咄侵夫余(第89页)。
[93]此处载记记为“三年”,校勘记五考证“三年”当是“十三年”,脱“十”字(《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第2830页)。
[94]参见仇鹿鸣:《侨郡改置与前燕政权中的胡汉关系》,《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7年第4期,第94-99页。
[95]《太平御览》系于十月甲申,但查历表十月无甲申;此处从《资治通鉴》,为十一月甲辰(二十六日)。
[96]此处《晋书》卷8《穆帝纪》(第195页)、《资治通鉴》卷98《晋纪》20穆帝永和五年条(第3087页)作“幽平二州牧”,《慕容儁载记》(第2831页)、《太平御览》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前燕录》作“幽冀并平四州牧”,从帝纪、《资治通鉴》。
[97]此处《资治通鉴》记为二月,吴玉贵考证应为闰二月(见《〈资治通鉴〉疑年录》,第81页)。
[98]据《晋书》卷14《地理志上》,范阳国辖涿、良乡、方城、长乡、遒、故安、范阳、容城八县(第425页),故此处率八城令长出降。
[99]《资治通鉴》卷98胡三省注曰:“城郎、城大,皆鲜卑所置,付以城郭之任。”(第3104页)
[100]《资治通鉴》卷98胡三省注曰:“俟厘,盖亦鲜卑部帅之称。”(第3104页)
[101]《晋书》卷110《慕容儁载记》(第2832页)作“唐城”,史书中出现的唐城一在今山西太原市北,一在今山西霍州市西,以此时慕容恪出兵中山来看,均不可能,而唐县则正好位于中山之北不远,此处之唐城应为唐县之误。
[102]此处《晋书》卷110《慕容儁载记》(第2833页)作“追及于泒水”,泒水上游即今河北猪龙河上游大沙河,魏昌之廉台即位于大沙河流域。
[103]《资治通鉴》此处脱“五月”二字,参见吴玉贵:《〈资治通鉴〉疑年录》,第82页。
[104]《资治通鉴》系此事于六月丙辰,查年表六月无丙辰,而七月二十九日为丙辰,故改之。
[105]《资治通鉴》系此事于十月丙戌,十月无丙戌,吴玉贵考证或为闰十月之误,故改之(见《〈资治通鉴〉疑年录》,第82页)。
[106]“崔鸿《前燕录》曰:慕容隽三年,广义将军岷山公黄纸上表。隽曰:‘吾名号未异于前,何宜便尔?自今但可白纸称疏。’”(《初学记》卷21《文部·纸》第7《白疏》条,第517页)同见《太平御览》卷605《文部》21《纸》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前燕录》。
[107]《晋书》卷110《慕容儁载记》,第2834页。
[108]《资治通鉴》系此事于四月戊申,查年表四月无戊申,此处从吴玉贵,改为五月(参见《〈资治通鉴〉疑年录》,第83页)。
[109]《资治通鉴》系此事于二月己丑,查年表二月并无己丑,此处从吴玉贵考,改为乙丑(二十九日)(见《〈资治通鉴〉疑年录》,第85页)。
[110]按:永和八年(352)十一月,慕容儁以后赵降将刘宁为车骑将军。不详其何时加官、进爵,并降于前秦。
[111]《晋书》卷110《慕容儁载记》(第2835页)作“莸城”,并无莸城一地,应为“荻城”之误。
[112]参见段连勤:《前燕拓跋代(魏)国对高车的掠夺战争》,《西北大学学报》,1988年第1期,第31-36页。
[113]按:在此疆域范围内仍有部分地区——主要是司州、豫州、兖州、青州、徐州部分地区——是前燕、东晋犬牙交错之地。
[114]《资治通鉴》卷101《晋纪》23穆帝升平五年条,第3184-3185页。《晋书》卷74《桓彝传》附《桓豁传》“慕容尘”作“慕容屈尘”(第1941页)。
[115]《资治通鉴》卷101《晋纪》23哀帝隆和元年条,第3188页。
[116]《资治通鉴》系此事于三月乙酉,查年表三月无乙酉,今从《晋书·哀帝纪》作四月乙酉(二十五日)。参见吴玉贵:《〈资治通鉴〉疑年录》,第86-87页。
[117]《宋书》卷24《天文二》“傅颜”作“傅末波”(第717页)。
[118]按:此段史事《资治通鉴》、帝纪二者记载顺序有出入,但具体为何不得而知,在此暂从《资治通鉴》。参见《资治通鉴》卷101《晋纪》23哀帝兴宁二年条,第3194-3195页;《晋书》卷111《慕容载记》,第2849页;同书卷8《哀帝纪》,第208、209页。
[119]《资治通鉴》卷101《晋纪》23哀帝兴宁二年条(第3196页)记为奔于“新城”,此处之新城不知何指,故从《慕容载记》作“陆浑”。
[120]《资治通鉴》卷101《晋纪》23海西公太和二年条:“初,厉兵过代地,犯其穄田;代王什翼犍怒。燕平北将军武强公埿以幽州兵戍云中。八月,什翼犍攻云中,埿弃城走,振威将军慕舆贺辛战没。”(第3207页)知前燕前锋已经到达黄河以北,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之南,与拓拔代国接。
[121]《资治通鉴》系此事于五月壬辰,查年表五月并无壬辰,此处从吴玉贵考,改为六月(参见《〈资治通鉴〉疑年录》,第88页)。
[122]转引自《中国行政区划通史·十六国北朝卷》附录。
[123]《慕容载记》附《慕容恪传》作“左贤王”(第2861页),同卷校勘记九曰“左贤王曹毂 周校:苻坚载记作‘右贤王’。按:海西公纪同苻坚载记,疑作‘右’是”。
[124]按:段连勤认为此次冲突是双方都想独擅对高车的掠夺,并抑制对方,因而发生了矛盾。犯穄田只是代王的借口(参见《前燕拓跋代(魏)国对高车的掠夺战争》,《西北大学学报》,1988年第1期,第31-36页)。
[125]《资治通鉴》系此事于十二月甲子,查年表十二月并无甲子,此处从吴玉贵考,改为十一月甲子(初六)(参见《〈资治通鉴〉疑年录》,第88页)。
[126]《宋书》卷24《天文志》记阳骛为慕容恪杀于升平四年(360)(第717页)。
[127]《晋书》卷111《慕容载记》(第2864页)校勘记四曰:“苻坚将苻謏 周校:‘謏’,苻坚载记作‘庾’。按:魏书苻坚传亦作‘庾’。然本书苻生载记仍作‘謏’。通鉴一〇一作‘廋’,胡注‘疏鸠反’。本书音义作‘謏’,‘苏乌反’。‘謏’‘廋’音近。‘廋’‘庾’不知孰是。”
[128]《晋书》卷111《慕容载记》,第2851页。
[129]《晋书》卷111《慕容载记》,第2853页。
[130]按:《资治通鉴》卷101《晋纪》23海西公太和三年条(第3211页)记为悦绾因有疾病,又加上工作劳顿而卒,与《晋书》卷111《慕容载记》(第2852-2853页)内容出入较大。此处不详何者为确,暂从载记。
[131]《资治通鉴》系此事于六月辛丑,查年表六月并无辛丑,此处从吴玉贵考,改为五月辛丑(二十二日)(《〈资治通鉴〉疑年录》,第88-89页)。
[132]《资治通鉴》系此事于十一月辛亥朔,吴玉贵考证为误,故仅书月份以存疑(参见《〈资治通鉴〉疑年录》,第89页)。
[133]即一泉坞(或作一全坞),在今河南宜阳县西。
[134]《太平御览》卷122《苻坚传》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前秦录》;《晋书》卷113《苻坚载记上》,第2893页;《通典》卷7《食货7》,第145页所载均同。
[135]《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第2817页。
[136]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朝阳市博物馆、北票市文物管理所:《辽宁北票喇嘛洞墓地1998年发掘报告》,《考古学报》,2004年第3期,第209-242页。
[137]参见唐长孺:《晋代北境各族“变乱”的性质及五胡政权在中国的统治》,《魏晋南北朝史论丛》,三联书店,1955年版,第127-192页;蒋福亚:《刘渊的“汉”旗号和慕容廆的“晋”旗号》,《北京师院学报》,1979年第4期,第86-91页。
[138]董高:《公元3至6世纪慕容鲜卑、高句丽、朝鲜、日本马具之比较研究》,《文物》,1995年第10期,第34-42页。
[139]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朝阳市博物馆、北票市文物管理所:《辽宁北票喇嘛洞墓地1998年发掘报告》,《考古学报》,2004年第3期,第209-242页。
[140]《资治通鉴》卷100《晋纪》22穆帝升平元年条,第3160页。
[141]按:陈琳国认为前燕进入关东后,放弃了慕容廆的“重农”政策,荫占人口,致使自耕小农大量流失,危及了前燕的统治(《中古北方民族史新探》,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第42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