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社会系统工程

周恩来总理生前曾殷切期望把我国在工程系统工程中的“总体设计部”模式运用到国民经济建设中。改革开放以来，党和国家的几任主要领导人都非常重视系统工程，推动系统工程的研究工作，希望运用系统工程的理论与方法解决我国改革开放和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的各种重大问题。

1979年初，钱学森、乌家培联名发表重要文章《组织管理社会主义建设的技术——社会工程》，他们指出：把系统工程应用于社会经济系统，发展社会系统工程，简称“社会工程”；社会工程的对象不是一个工厂、一个企业或一个公司这样的小系统，也不是全国或大区的铁路自动调度系统、电力调节系统和通信系统这样的大系统，而是整个社会、整个国家范围宏观经济运动这样的巨系统，是最高层次的系统。因此，社会系统工程是最艰深的一门系统工程。

任何一门系统工程的实践，都需要总体设计部，社会系统工程更需要总体设计部。1980年3月，钱学森院士在一次学术报告中提出了建立国民经济总体设计机构以实现社会工程的主张。这是由自然科学家、社会科学家、工程技术专家相结合的一种科学技术组织，它根据国家目标，利用科学技术的最新成就，设计出包括工业、农业、交通运输、通信、能源、教育、科学技术、文化、人口、国防以及人民生活的最佳建设方案，供国家权力机构决策参考。准确的经济、社会和科学技术发展的统计数据，大容量高速运算的电子计算机，是实践社会工程的物质基础；运筹学、控制论、社会学、政治经济学、部门经济学、技术经济学、科学学和未来学等，是实践社会工程的理论基础。正确建立宏观经济的数学模型，把数学模型和拟议的建设方案或改进措施结合起来，在电子计算机上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仿真试验；从仿真试验的结果中，选出两个以上实现经济、社会协调发展的方案，供国家权力机构审查、决策；在建设规划和计划实施过程中，根据执行情况和政治、经济、科技的新发展，及时进行新的计算分析，提出调整规划和计划的报告，等等，这就是社会系统工程大致的实践过程。

今天，有了发达的计算机技术和信息网络，社会系统工程的实践就有了很大的可能。

钱学森院士还详细地阐述了社会形态和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四大领域、九个方面，如下所述。

社会形态是一定历史时期的社会经济制度、政治制度和思想文化体系的总称，是一定历史阶段上，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具体的、历史的统一。钱学森院士根据社会形态这个概念从整体上研究了社会主义建设的系统结构、组织管理问题，提出社会系统工程及其实践形式。

把社会形态的概念和社会系统结合起来，尽管社会系统很复杂，但从宏观角度看，这样复杂的社会系统，其社会形态，最基本的方面有三个，这就是经济的社会形态、政治的社会形态和意识的社会形态。经济的社会形态指经济制度，包含社会生产方式（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方式）和经济制度等；政治的社会形态指社会政治制度，包含国家政权性质、管理体制和法律制度等；意识的社会形态指思想文化体系，包含哲学、宗教、伦理道德以及教育、科技、文学艺术等。社会形态三个侧面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从而构成一个社会的有机整体，形成社会系统结构。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经济的社会形态是基础，它决定了政治的社会形态和意识的社会形态。意识的社会形态不仅受经济的社会形态的影响，而且还受政治的社会形态的制约。同时，意识的社会形态对政治的社会形态和经济的社会形态又有相对独立性和能动的反馈作用。政治的社会形态对经济的社会形态有强大的反作用。

从社会发展和文明建设来看，相应于社会形态的三个侧面，也有三种文明建设，这就是经济建设即物质文明建设，政治建设即政治文明建设，思想文化建设即精神文明建设。结合我国社会实际情况，钱学森提出了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系统结构。

（1）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建设，包含科技建设、人民体质建设。

（2）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包含思想建设、文化建设。

（3）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建设（通称民主与法制建设），包含民主建设、法制建设、政体建设。这就是我国社会主义文明建设的三个方面。但国家和社会发展还要受到所处地理环境的影响，这就是系统科学讲的系统与其环境的关系。社会系统的环境是地理系统，为使社会系统和地理系统协调发展，必须进行地理系统建设，即地理建设。

（4）我国社会系统环境建设就是社会主义地理建设，包含基础设施建设、环境保护和生态建设。

综合起来，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包含上述社会主义三个文明建设和地理建设，共四大领域、九个方面。在这九个方面中，科技建设是中心，体现了邓小平提出的经济建设为中心和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思想。

由于社会形态三个侧面相互联系，社会主义三个文明建设之间也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物质文明建设是基础，决定和制约着政治文明和经济文明建设；同时，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建设对物质建设又能产生巨大反作用，既可能起推动作用，也可能起阻碍甚至破坏作用，它们是物质文明建设的精神动力，并决定着物质文明建设的方向与速度。地理建设为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建设提供持续而稳定的物质基础和优良的环境条件，也就是当今全人类共同关心的可持续发展。

按照系统理论，系统组分之间以及系统与环境之间只有相互协调，才能获得最好的整体功能。从这个角度来看，社会主义三个文明建设之间必须协调发展，形成良性循环，才能使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速度更快、效率更高、效益更大。反之，如果不协调，社会主义建设就会受到影响，甚至造成巨大损失。我国的改革开放，从根本上说，就是改革那些影响四大领域、九个方面建设以及它们之间不协调发展的体制与机制。

如何才能使四大领域建设协调发展，这既需要科学的理论，又需要实践的技术。从理论方面看，首先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作用，还需要有研究整个社会的学问——社会学，研究经济的社会形态即物质文明建设的学问——经济学，研究政治的社会形态即政治文明建设的学问——政治学，研究意识的社会形态即精神文明建设的学问——精神文明学，研究地理系统的学科——地理科学。由于社会系统、地理系统都是开放的复杂巨系统，因此需要系统科学和数学科学等，这是从大的方面来说的。如果细分，可以说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需要整个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的全部知识。

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是一项极为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改革开放也是一项极为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

以全人类共同关心的可持续发展问题来看，长期以来人类对自然界采取索取和征服的态度，以至于提出向大自然宣战。但实践和科学理论的发展，终于使人们明白了人类与自然之间应该是协调发展的关系，不是一味索取，不能只顾今天不管明天和后天，否则人类的生存都将受到威胁，更谈不上发展了。正是认识到这一点，世界各国政府首脑1992年在巴西召开的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上，提出了实现可持续发展的行动纲领，得到了与会各国的一致赞同和大力支持。会后，我国及时制定了《中国21世纪议程》，可持续发展已经成为我国的发展战略之一。

2003年以来，落实科学发展观，建设资源节约型社会、环境友好型社会、循环经济、绿色经济、低碳经济、和谐社会等理念和目标被提出来，成为重大国策，这些都是社会系统工程的内容。中央领导人明确指出：“落实科学发展观，是一项系统工程，不仅涉及经济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而且涉及经济活动、社会活动和自然界的复杂关系，涉及人与经济社会环境、自然环境的相互作用。这就需要我们采用系统科学的方法来分析、解决问题，从多因素、多层次、多方面入手研究经济社会发展和社会形态、自然形态的大系统”；“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是一项艰巨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全党全社会长期坚持不懈地努力”，等等。

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总布局是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五位一体。五位一体总布局是一个有机整体，其中经济建设是根本，政治建设是保证，文化建设是灵魂，社会建设是条件，生态文明建设是基础。只有坚持五位一体建设全面推进、协调发展，才能形成经济富裕、政治民主、文化繁荣、社会公平、生态良好的发展格局，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

从“十二五”规划制定开始，“顶层设计”这一术语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它与“总体设计部”的思想是相通的。

从系统工程角度来看，可持续发展实质上是社会系统和地理系统之间的协调发展问题，这两个系统都是开放的复杂巨系统。在实践上，落实科学发展观，实现可持续发展，建设循环经济与和谐社会，实现五位一体总布局，进行顶层设计，都是系统工程题中应有之义，都属于社会系统工程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