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总不会是因为我过得比你好就怨恨我吧。”苏悯好笑的说。
“你真想知道?”季怀神经质的问。
“说说看。”苏悯目光平静。
“你求我啊。”季怀咧嘴,挑衅的看着她。
苏悯起身,忽然扇了他一巴掌,季怀的头被打的偏了过去。
“算了,我忽然不想跟你废话了,还是把你直接交给警察吧。”苏悯冷漠的收回手。
季怀眼里布满了阴冷,他倒没在意自己的狼狈,笑容带着赤裸裸的恶意,“你不想听,可我偏要说。”
姜然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她鸡皮疙瘩掉一地,这季怀是个变态吧。
苏悯慢慢的坐下,有些人就是欠收拾,不抽他他都不知道自己没有没有提要求的权利。
“五年前,我在东交巷被一群小混混围殴,你碰巧路过,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然后漠不关心的离开,好像你多高贵似的。当时我就觉得,你真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她高高在上,连同情都不肯施舍。那个时候,比起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他更愤怒的是苏悯对他的轻蔑。
凭什么,她就可以把别人的命视作草芥,来衬托她的光环呢。所以他要把她从神坛上拉下来,让世人也看看她的丑陋和卑劣。
姜然皱眉,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仅仅因此就要不顾一切的置苏悯于死地,并且蛰伏这么久,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悯嗤笑,你永远不知道别人的恶意包裹着怎样荒唐的外衣。
“季怀,你真是太可笑了。我现在更加确信,你就是个人渣。”
“你要否认吗?”季怀眼神隐隐带着激动,仿佛在说,看啊,这就是苏悯的本性。
“我不否认。”苏悯淡淡的说,她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但是,你有选择遗忘症吗?时间拉回你被他们殴打之前,你做了什么你忘了吗?”苏悯直视他的双眼,红唇轻启,“那个被你推出去挡刀的男孩,还好吗?”
苏悯的话重重的砸在季怀心上,他无懈可击的面具出现一丝皲裂。
“你说什么?”
“听说他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苏悯抚了抚眼角,长叹一声,“我可真是太冤了。”
末了,她眼神隐隐有些锋利的看向季怀,换上另一副语气,“所以,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季怀,别为你的龌龊找借口了,是你天生狭隘,还要愤世嫉俗。现在的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季怀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苏悯双手交握,撑着下巴,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扬了一下。
季怀眼神一厉,猛的撞向阿城,手中闪现出一把利刃,划向他的脖子。变故让人措手不及,阿城的反应却很快。他后退一步,双手作鹰爪状,就要钳制住季怀的脖颈。
季怀在地上打了个滚的同时隔开脚上的绳子,并不理会他的攻势,而是冲向他左手边的柜子,拉开第三格。
他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阿城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趁破绽扼住他的咽喉,收紧,胜负已定。
“阿城,你没有搜他的身吗?你确定你是专业的?”苏悯问。
“明明是你不让我搜的。”阿城闷闷的说。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苏悯语气平缓的说。
季怀哪能不明白,苏悯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以为他能逃。
“还真是恶趣味。”季怀冷笑。
“你在找这个吗?”苏悯从沙发后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把玩着。
“卧槽,这是…枪吧。”姜然瞪大了眼睛,她掐住傅雪森的胳膊,她真的受到了惊吓。
傅雪森拂开她的手,只是微微惊讶了一瞬就变得十分淡定。
“你在国外的日子过得挺丰富的啊,光走私军火这一条我就能把你钉死了。”苏悯拿起枪抵在额头上。
“苏悯,你小心点,万一走火了呢。”姜然提醒她,她看得眼皮直跳。
苏悯瞥了她一眼,卸掉枪里的子弹,随手把枪扔到茶几上。
“对了,送你进去之前,有个人想让你见见。”苏悯勾唇一笑。
“谁?”季怀从她的笑里察觉了不怀好意。
“当然是...她啊。”苏悯掩唇,眉眼弯弯。
这个她,指的是谁季怀很清楚。
“苏悯,你敢!”他眼里积蕴着愤怒。
“我为什么不敢?她应该快到了。”苏悯巧笑嫣然,她从来都知道,怎样才能让人最痛苦。
仿佛是应她的话,门铃声响起。
“门没锁,进来吧。”苏悯拔高了音量。
门被推开,逆着光看不太清对方的面容,走近了才发现是个茶褐色长发的少女。
她穿着件英伦风的红色格子外套,单排扣百褶裙加设计感十足的玛丽珍鞋,领口处别着一个精致的蝴蝶夹子,笑容清浅。
“洛一?”姜然咂舌,不由得暗自心惊,苏悯竟然把她都叫回来了。
“好久不见。”洛一轻笑。
从她出现开始,季怀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
苏悯抬眸,看向她,“感想如何?”
洛一的目光落在季怀身上,她说,“干得漂亮。”但这话原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
苏悯笑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喊你回来看看,也算给你出气了。”
“谢谢你,苏悯。”她的名字被洛一念出来,有种缱绻的意味。
“应该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苏悯走到季怀面前,眼里有兴味,“痛处这种东西,你不也有吗?”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季怀,就凭你也配喜欢她,我很好奇从你那颗肮脏的心里滋生出来的喜欢是何种模样。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吧。”她顿了顿说,“欺骗少女纯真感情这种事,一向是最让我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赶你出君高是为了不让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好汤,别太看得起自己。以后,你就只配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苟延残喘,而她,会活的比夏花还绚烂。”
警察带走季怀的时候他在洛一面前顿了一下,痞气的说,“你比以前更漂亮了,只可惜便宜了别人。”
面对他的调戏,洛一莞尔,“谢谢你赞美我,我一直都很漂亮。”
季怀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顺从的上了警车。
“神经病的话,不用在意。”苏悯站在屋檐下,淡淡的说。
“我知道。”洛一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又不是不知道季怀什么样。
“苏悯,我要回来了,君高还欢迎我吧?”
“当然,你想通了?”苏悯挑眉。
“我一开始就想的很明白啊。”不过就是少不更事,识人不清,被人骗了一场而已。
“是我妈妈非担心我受不了流言蜚语,怕我羞愤难当,才要带我去英国生活。我根本吃不惯那儿的食物,可想念陈记的小笼包了。”洛一很轻松的说。
“你没错,何必管闲杂人等说的屁话。”苏悯扯了扯嘴角。
洛一眼里有璀璨的笑意,“我也挺想爸爸他们的,我哥之前还偷偷的要带我回国,被我妈发现揍了一顿。要不是你开口,她估计很难答应我回来。”洛一笑了笑,“最重要的是,苏悯,我还是更想被你罩着。”她把下巴搁在苏悯肩上,甜甜的说。
“想回来就回来吧,还能有人拦你不成。正好,我也要回君高了。”
天气晴朗,苏悯不经意看见京城上空驶过的一架飞机。异国他乡,无论是悲喜还是祸福从此都跟她无关。
...
八中,苏悯回学校办转学手续那天碰到了特意来堵她的徐望和陈默。
“女神,我卿哥呢?他去了京城就再也没回来。”他小心翼翼的问,“那什么,他不会是移情别恋,然后被...做掉了吧。”他脑海里迅速闪过各种凄惨的死状。
“你以为拍悬疑片呢,他出国了而已。”苏悯打断他的脑内小剧场。
“啊?出国?卿哥出国干什么?他不像是会抛弃糟糠之妻的人。”徐望就差上蹿下跳了。
“为了学习。”
“什么?!”
“你也许不知道,你卿哥是个热爱学习的好青年。”苏悯不咸不淡的说。
...
南川
苏悯再次踏进那座小小的乌安寺时心境已截然不同,她询问了寺里扫地的僧人,见到了赠她红绳的那位住持。
“施主,又见面了。”他对苏悯的到来并不惊讶,仿佛早知道似的。
金殿内,供奉着巨大的佛像。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能看清空气中飞舞的尘埃,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屋子添了几分神性。
到底是座寺庙,会这样觉得也正常。
“红绳挺灵验的。”苏悯淡淡的说,她后来想起住持当日说的那番话,虽然神神叨叨,但也的确应验了。
“阿弥陀佛,施主请跟我来。”住持说。
苏悯有些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侧殿,里面供着很多盏长明灯,每一盏都是一个信徒虔诚的祈愿。
“这里面有一盏,是为施主供的。”
苏悯愣住,“什么?”
“曾经有人,在本寺为施主祈过福。”住持说。
“是谁?”苏悯愣愣的问,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张明艳的脸。
“施主应该猜到了。”住持的面容显得慈悲。
“什么时候?”苏悯眼里有涩意。
“老僧也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四年前的清明前后。”
苏悯推算了下时间,是沐若得知自己的病情以后。
她静默不语,沐若啊,还真是...
“多谢告知。”苏悯垂眸,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就没能被善待呢,原来上天对每个人都一样的残忍。
苏悯走出侧殿,举目四眺,四月正是人间芳菲笙时节,寺庙里有几株桃树正开的绚丽,南川的风光格外宜人。
太阳的光照的人暖洋洋的,苏悯想,生活还得继续,世界不会因为少了谁就停止运转。
离别本就是常态,她也不可能停留在原地。
...
两年后,京城大学。
晴空如洗,万里无云,京城的天空总能给人浩瀚旷远之感。广场的白鸽忽然被惊起,留下一地狼藉。
“苏学姐,我喜欢你很久了,请做我女朋友!”
苏悯看着面前半跪在地手捧鲜花的学弟,双手抱臂没说话。她在思考,是谁给了他这莫大的勇气。
四周响起起哄声,但碍于女主角是苏悯,没敢太过分。
大学本就是个自由且充满浪漫的地方,观看一场告别似乎是个不错的消遣,但如果被告白的对象不是她,就更加完美了。
“诶,第几个了?又是刚入学什么都不懂的新生?”姜然在一旁偷笑。
“这个月第五个。”傅雪森回答。
“看来不行啊,得对这届新生加强思想教育才是,怎么可以刚进大学就想着谈恋爱呢。这么珍贵的画面小梨子看不到太可惜了。”姜然掩嘴,付梨要明年才升上大学。
“你收敛点,忘了你上次幸灾乐祸最后被迫打扫女厕所的事了?”傅雪森提醒她。
“知道了,我保证不被她看见。”姜然摆了摆手,大不了再打扫一次就是。
傅雪森无奈,“那你别再拖着我跟你一起。”
苏悯懒懒散散的站在那儿,两年时间过去,她原本的容貌长开了些,美得愈发深刻。只是一眼,就让人觉得风华天成,也难怪明知会被拒绝还是有那么多人不死心。
她头上戴了顶黑色的棒球帽,是MLB的纪念款,一侧绣着个森森的黑色骷髅。
苏悯压低了帽檐,在众人的期待中漫不经心的问,“你哪位?”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满心欢喜的来告白对方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有点惨。但发生在苏悯身上,就不奇怪了。
“苏学姐,我是法律系的薛耀,入学典礼的时候我们见过。”薛耀喊道,紧张的直冒汗。
见过?苏悯没什么印象,她有些意兴阑珊的问,“一见钟情?”
“可以...可以这么说。”薛耀结结巴巴的说,憋红了脸。
“肤浅。”苏悯轻抬下巴,评价了一句。
“不是...苏学姐,我是真心的!”薛耀急忙说。
还挺纯情,苏悯腹诽。
“我不怀疑你的真心,但很抱歉,我只能拒绝你。”苏悯礼貌的说。
“苏学姐,是我哪里不够好吗?我可以...”
“停...”苏悯食指有节奏的轻点着手背,“不是你不好,只是我不喜欢比我小的。”她找了个理由。
人群里骚动了一阵,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学生会的人。”
苏悯应声看去,为首的是个戴金边眼镜的斯文败类,自然是顾玉影。
顾玉影扫视了一圈,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这位同学,请你稍后负责清理场地。”地上遗留了彩带,还有摆成心形的蜡烛。
薛耀尴尬的站起来,无措的说,“对不起,顾学长,我马上清理。”
苏悯眼里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还有他身旁装得一本正经的秦笙,真是好大的官威。
“苏悯,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起,这对我们学生会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扰。”顾玉影扶了扶眼镜,严肃的说。
“顾玉影,你说话要讲道理,不然我就可以认为你这是脑子有病。”苏悯讥讽的说。
“...出言不逊。”顾玉影轻咳一声,秦笙拉了拉他的衣摆,朝他使眼色。
“我还有更不逊的,你要不要听听?”苏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说话很不客气。
“等等,顾学长,这明明是我干的,跟她没有关系。”薛耀义正言辞的说,很不赞同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