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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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集考异卷四

①陈王咏物诸赋皆有寄托,如谓皆黄初以后遭谗惧祸而作,又不尽然也。《神龟》、《白鹤》、《鹦鹉》、《鹖》、《离缴雁》皆作建安中,若《鹞雀》、《蝙蝠》必有指刺,《蝉》有忧生之嗟。以意逆志,在善读者自得之。

神龟赋并序

龟号千岁。时有遗余龟者,数日而死,肌肉消尽,惟甲存焉。余感而赋之,曰:

嘉四灵之建德,各潜位乎一方。苍龙虬于东岳,白虎啸于西冈。玄武集于寒门,朱雀栖于南乡。顺仁风以消息,应圣时而后翔。嗟神龟之奇物,体乾坤之自然。下夷方以则地,上规隆而法天。顺阴阳以呼吸,藏景曜于重泉。食飞尘以实气,饮不竭于朝露。步容趾以俯仰,时鸾回而鹤顾。忽万岁而不恤,周无疆于太素。感白龙之翔翥,卒不免乎豫且。虽见珍于宗庙,罹刳剥之重辜。欲愬怨于上帝,将等愧乎游鱼。惧沉泥之逢殆,赴芳莲以巢居。安玄灵而好静,不淫翔而改度。昔严周之抗节,援斯灵而托喻。嗟禄运之屯蹇,终遇获于江滨。归笼槛以幽处,遭淳美之仁人。昼顾瞻以终日,夕抚顺而接晨。遘淫灾以殒越,命剿绝而不振。天道昧而未分,神明幽而难烛。黄氏没于空泽,松乔化于株木。蛇折鳞于平皋,龙脱骨于深谷。亮物类之迁化,疑斯灵之解壳

①从《初学记·鳞介部·龟》、《类聚·鳞介部·龟》校。

②“号”,郭作“寿”,《初学记》、《类聚》作“号”。

③“寒门”,《初学记》、《类聚》一作“塞门”。按:“寒门”是也。《楚辞》:“踔绝垠于寒门。”张衡《思玄赋》:“望寒门之绝垠兮。”司马相如《大人赋》:“轶先驱于寒门。”《淮南子·墬形训》:“北方曰北极之山,曰寒门。”《天文训》:“东方木也,其兽苍龙;南方火也,其兽朱鸟;西方金也,其兽白虎;北方水也,其兽玄武。”

④“食”,郭作“餐”。

⑤“岁”,郭作“载”。

⑥“罹”,《初学记》作“离”,古字通。

⑦《说苑》曰:“昔白龙下清泠之渊,化为鱼。渔者豫且射中其目,白龙上诉。天帝曰:‘当是之时,若安置而形?’对曰:‘我化为鱼。’天帝曰:‘鱼固人之所射也,豫且何罪?’”褚少孙《补龟策传》:“宋元王二年,江使神龟使于河,至于泉阳。渔者豫且得而囚之。”《庄子·外物篇》:“仲尼曰:‘神龟能见梦于元君,而不能免余且之网;知能七十钻而无遗䇲,而不能避刳肠之患。’”

⑧“灵”,郭作“云”。

⑨“淫”,《初学记》作“注”。

⑩“严周”即“庄周”,避汉明帝讳。

“终”,《初学记》作“发”,非。

“淳”,《初学记》作“谆”。

“黄氏”,疑“黄能”。《国语》:“鲧入于羽渊,化为黄能。”

“株”,郭作“扶”。

“深”,一作“幽”。

《文选》陈孔璋《答东阿王笺》云:“并示《龟赋》,披览粲然。”即指此篇。盖作于建安中。琳卒于建安中,答笺题“东阿”,乃后人追书。

【丁评】东阿失意之时,怨深而婉。

白鹤赋

嗟皓丽之素鸟兮,含奇气之淑祥。薄幽林以屏处兮,荫重景之馀光。狭单巢于弱条兮,惧冲风之难当[1]。无沙棠之逸志兮,欣六翮之不伤。承邂逅之侥幸兮,得接翼于鸾皇。同毛衣之系类兮,信休息而同行。痛良会之中绝兮,遘严灾而逢殃。共太息而祗惧兮,抑吞声而不扬。伤本规之违忤,怅离群而独处。恒窜伏以穷栖,独哀鸣而戢翼。冀大纲之解结,得奋翅而远游。聆雅琴之清均,记六翮之末流

①从《初学记·鸟部·鹤》、《类聚·鸟部·鹤》校。

②此首“兮”字,《类聚》俱无,《初学记》有。

③“狭”,《玉篇》“狎”亦作“狭”。此“狭”字亦习近义。

④“系”,郭作“气”。

⑤“而”,郭作“之”。

⑥“良”,郭作“美”。

⑦“共”,郭误“并”。

⑧“解”,郭误“难”。

⑨“均”,各本作“韵”,《类聚》作“均”。案:“均”是也。古无“韵”字,李登始作《声韵》,吕静始有《韵集》。《文选》成公子安《啸赋》:“音均不恒。”李善注:“‘均’,古‘韵’字。”徐铉《说文新附》引裴光远云:“‘韵’,古与‘均’同。古字有‘均’无‘韵’。”

⑩王粲亦有《白鹤赋》。

【丁评】“伤本”、“离群”,皆自喻也。

蝉赋

唯夫蝉之清洁兮,潜厥类乎太阴。在炎阳之仲夏兮,始游豫乎芳林。实淡泊而寡欲兮,独怡乐而长吟。声噋噋而弥厉,似贞士之介心。内含和而弗食兮,与众物而无求。栖乔枝而仰首兮,漱朝露之清流。隐柔桑之稠叶兮,快啁号以遁暑[2]。苦黄雀之作害兮,患螗螂之劲斧。冀高翔而远托兮,毒蜘蛛之网罟。欲降身而卑窜兮,惧草虫之袭予。免众难而弗获兮,遥迁集乎宫宇。依名果之茂荫兮,托修干以静处。有翩翩之狡童兮,步容与于园圃。体离朱之聪视兮,姿才捷于猕猿。条罔叶而不挽兮,树无干而不缘。翳轻躯而奋进兮,跪侧足以自闲。恐此身之惊骇兮,精曾睆而目连。持柔竿之冉冉兮,运微黏而我缠。欲翻飞而逾滞兮,知性命之长捐。委厥体于庖夫,炽炎炭而就燔。秋霜纷以宵下,晨风烈其过庭。气憯怛而薄躯[3],足攀木而失茎。吟嘶哑以沮败,状枯槁以丧形。乱曰:《诗》叹鸣蜩,声嘒嘒兮。盛阳则来,太阴逝兮。皎皎贞素,侔夷节兮。帝臣是戴,尚其洁兮。

①从《初学记·虫部·蝉》、《类聚·虫豸部·蝉》校。

②“兮”,《类聚》无,从《初学记》。“洁”,《类聚》、《文选补遗》、郭本俱作“素”,从《初学记》。

③“炎”,郭作“盛”。

④“怡”,《文选补遗》作“咍”。

⑤“噋噋”,《文选补遗》、各本作‘皦皦’,据《类聚》改。《广韵》:“噋,若郭切,音廓。噋噋,声也。”“厉”下,《初学记》有“兮”字。

⑥“乔”,郭作“高”。

⑦“漱”,郭误“赖”。

⑧“啁号”,《类聚》、郭作“闲居”;“以”作“而”。

⑨“苦”,郭误“若”。

⑩“螗螂”,郭作“螂螳”。

“冀高翔”,《文选补遗》作“冀飘翔”,《初学记》、张炎作“飘高翔”,从《类聚》。

“网”,《文选补遗》作“罔”。

“难”,《初学记》作“艰”。

“荫”,郭作“阴”,从《初学记》。

“圃”,《初学记》误“囿”。

“猕”,《初学记》一作“猴”。

“躯”,郭误“驱”。

“此”,《文选补遗》、郭作“余”,从《类聚》。

“睆”,《文选补遗》作“睨”。

“逾”,《文选补遗》作“愈”。

“庖”,《文选补遗》作“膳”。

“乱”,郭作“辞”。

“节”,《初学记》一本作“惠”。

【丁评】处危疑之时,忧谗畏讥,溢于言外。〇此自喻也。

鹦鹉赋

美洲中之令鸟,超众类而殊名。感阳和而振翼,遁太阴以存形。遇旅人之严网,残六翮而无遗。身挂滞于重緤,孤雌鸣而独归。岂余身之足惜,怜众雏之未飞。分麋躯以润镬,何全济之敢希。蒙育养之厚德,奉君子之光辉。怨身轻而施重,恐佳惠之中亏。常戢心以怀惧,虽处安其若危。永哀鸣以报德,庶终来而不疲⑩。

①从《初学记·鸟部·鹦鹉》、《类聚·鸟部·鹦鹉》校。

②“洲中”,郭作“州中”,《初学记》作“中洲”,《类聚》作“洲中”。案:《类聚》引《吴时外国传》曰:“扶南东有涨海,中有洲,出五色鹦鹉,其白者如母鸡。”据此则作“洲中”是也。

③“超”,郭作“越”。“而”,《类聚》作“之”。

④“残”,郭误“殊”;“而”误“之”。

⑤“緤”,郭作“笼”。

⑥“麋”,郭作“靡”。

⑦“育”,郭误“盲”。

⑧“佳”,郭作“往”。

⑨“以”,郭误“其”。

⑩“疲”,《类聚》作“疲”,《初学记》作“罢”。按:“罢”音疲。《周礼·大司寇》:“聚教罢民。”《礼·少仪》:“师役曰罢。”应玚、陈琳、阮瑀、王粲皆有此赋,盖同时作。

【丁评】忧戚之词,较之正平,弥觉悽惋。

鹖赋并序

鹖之为禽猛气,其斗终无胜负,期于必死。遂赋之焉。

美遐圻之伟鸟,生太行之岩阻。体贞刚之烈性,亮金德之所辅。戴毛角之双立,扬玄黄之劲羽。甘沉殒而重辱,有节侠之仪矩。降居擅泽,高处保岑。游不同岭,栖必异林。若有翻雄骇逝,孤雌惊翔,则长鸣挑敌,鼓翼专场。逾高越壑,双战只僵。阶侍斯珥,俯曜文墀。成武官之首饰,增庭燎之高晖

①杨修《答临淄侯笺》云:“对鹖而辞。”李注:“植作《鹖赋》,亦命修为之,而修辞让。”盖作于建安中。今从《类聚·鸟部·鹖》校。

②“禽”,徐作“鸟”。

③“其”,张溥作“共”。

④“圻”,郭误“忻”。

⑤“金”,郭作“乾”。

⑥“甘”,郭误“其”;“殒”作“陨”。

⑦“擅”,郭误“檀”。按:“擅”者专,言擅一泽,各保一岑,即下所谓“游不同岭,栖必异林”之意。

⑧“若”,郭误“苦”。

⑨“场”,郭误“扬”。

⑩“战”,郭误“不”,张炎注:“一作战。”按:《类聚》作“战”,是也。

“晖”,郭作“辉”,《类聚》、张炎作“晖”,义通。王粲亦有此赋。

离缴雁赋并序

余游于玄武陂中,有雁离缴,不能复飞。顾命舟人,追而得之,故怜而赋焉。

怜孤雁之偏特兮,情惆怅而内伤。寻淑类之殊异兮,禀上天之嘉祥。含中和之纯气兮,赴四节而征行。远玄冬于南裔兮[4],避炎夏乎朔方。白露凄以飞扬兮,秋风发乎西商。感节运之复至兮,假魏道而翱翔。接羽翮以南北兮,情逸豫而永康。望范氏之发机兮,播纤缴以凌云。挂微躯之轻翼兮,忽颓落而离群。旅朋惊而鸣逝兮,徒矫首而莫闻。甘充君之下厨,膏函牛之鼎镬。蒙生全之顾复[5],何恩施之隆博。于是纵躯归命,无虑无求。饥食粱稻,渴饮清流。

①《齐书》陆厥《与沈约书》曰:“《洛神》、《池雁》,便成二体之作。”“《池雁》”指此篇。从《初学记·鸟部·雁》、《类聚·鸟部·雁》校。《初学记》无“离”字,《类聚》有。

②“玄武陂”,各本误“武陵”,《类聚》作“玄武陂中”。按:“玄武陂”是也。《魏志·武帝纪》:“建安十三年春正月,公还邺,作玄武池,以肄舟师。”魏文帝《于玄武陂作》云:“兄弟共行游,驱车出西城。”若“武陵”则非所游历矣。

③“兮”,《初学记》有,《类聚》、各本无,下同。

④“怅”,郭作“焉”。

⑤二句据《初学记》补。

⑥“纯”,郭误“绝”。

⑦“乎”,郭作“于”,《初学记》作“兮”,《类聚》作“乎”。

⑧“扬”,张溥脱。

⑨孙宣公《孟子音义》:“‘范我’或作‘范氏’。”案:《东都赋》:“范氏施御。”《宋书·乐志·君马篇》:“愿为范氏驱。”此赋亦一证。

⑩八句据《初学记》补。

“兮”,各本无,据《初学记》补。“旅”,郭误“旋”;“朋”误“暗”;“逝”误“远”。

“粱稻”,郭作“稻粱”。

【丁评】纯是自喻,故言之悲惋乃尔。

鹞雀赋

鹞欲取雀。雀自言:“雀者微贱,身体些小。但食牛矢中豆,马矢中粟。肌肉痟瘦,所得盖少。君欲相噉,实不足饱。”鹞得雀言,初不敢语。“顷来轗轲,资粮乏旅。三日不食,略思死鼠。今日相得,宁复置女?”雀得鹞言,意甚怔营。“性命至重,雀鼠贪生。君得一食,我命殒倾。皇天降鉴,贤者是听。”鹞得雀言,意甚怛惋。当死毙雀,头如果蒜。不早首服,捩颈大唤。行人闻之,莫不往观。雀得鹞言,意甚不移。目如擘椒,跳萧二翅。“我当死矣,略无可避。”依一枣树,藂蕽多刺。鹞乃置雀,良久方去。二雀相逢,似是公妪。相将入草,共上一树。仍叙本末,辛苦相语:“向者近出,为鹞所捕。赖我翻捷,体素便附。说我辨语,千条万句。欺恐舍长,令儿大怖。我之得免,复胜于女。自今徙意,莫复相妒。”

①宋黄伯思《东观馀论·〈鹞雀赋〉辨》:“顷传长安人有得陈思王真迹《鹞雀赋》者,及得张芸叟侍郎所刻本观之,乃近代伪帖也。按:草法亦如真行,孳乳寖多,故后代草字有唐以前所无者,如‘于’字、‘必’字之类。魏晋六朝人草此字,止如行书‘于’、‘必’如此作,至隋唐以来始省为□□如此作,故前辈云‘必’字、‘于’字无草书,是也。今俗书《鹞雀赋》二字皆如唐人草法,此一妄。又赋之首既书赋目,复冠以‘曰’字,此殆妄人录类书中子建此赋书之,故忘去‘曰’字,其陋如此。今《艺文类聚》亦有此赋,此二妄。末有武攸暨题字,乃作今市人所作伪古篆,仍云‘以永其传’,此近人语,唐世未之有也,此三妄。又数印章云唐人印,乃与今市肆所作篆形模字画无异,及末有‘静华’二字,乃摹《法帖》子敬字中‘动静’及‘华新妇’字,此四妄。其末又有子建画像,神气甚俗,衣冠笔势亦若今画院画史所为,前人画不如此也,此五妄。既作伪帖,又画其伪像,而伪章题署甚多,汲汲恐人之不信也,其陋至此而不悟[6],以为笔法在二王上,使人骇叹。是知非书之难,知者亦难。此与俗传石本王摩诘所画四时山水上有摩诘、薛邕等印同科[7],盖亦今浅俗所为,见之令人鄙吝生。而士大夫或收藏,甚者张于墙壁,是可叹也。”魏了翁《鹤山集·跋陈思王帖》:“按:隋秘书所载有魏《皇初篇》,其书至唐已亡,莫知为何等书也。以类推之,知子建之遗文,在当时固多有亡者,奚独《鹞雀》等赋云乎哉!唐太宗出御府金币,致天下古本,命魏玄成及虞、褚定其真伪,篇各有印,印以‘贞观’为文。今《鹞雀赋》及王仲宣诗皆有此印,疑为唐秘府所藏矣。亡何,遽为武氏子脂泽所得,良为可惜。最后在建邺文房,而后归之浮休张氏,盖几于屡阨而仅脱者。一缣素之传,固亦有幸不幸哉!今自隋炀帝至浮休居士所题,其为帖凡五,虽乏精神,颇多态度。或疑赝伪,或讶临摹,固在疑似间。然迹其所由来,则源流固有可考者。今藏于新普安史君任公之家。嘉定八年春正月,临卭魏某得与寓目,辄题其后。”梅鼎祚《隋文纪》有炀帝《跋曹子建墨迹》云:“陈思王,魏宗室子也。世传文章典丽,而不言其书。仁寿二年,族孙伟持以遗予。予观夫字画沉快,而词旨华致,想像其风仪,玩阅不已,因书以冠于褾首。”梅氏云:“出《甲秀堂法帖》。”按:鹤山所云“《皇初篇》”即“黄初”,避隋讳也。从《类聚·鸟部·鹞》、《御览·羽族部·鹞》校。

②“自”字、“者”字,各本脱,《类聚》作“雀言自雀”,《御览》作“雀自言雀者”。郭、汪“鹞”上衍“白”字。

③《御览·百谷部·豆》引“言雀者但食”云云。审其文势,当在“身体些小”之下,据补。

④“痟”,郭作“瘠”。

⑤《类聚》作“置”,《御览》作“舍”。

⑥“怔”,郭作“征”。

⑦“殒倾”,郭作“是倾”。

⑧“怛”,《类聚》作“沮”。

⑨《颜氏家训·书证》篇云:“《三辅决录》云:‘前队大夫范仲公,盐豉蒜果共一筩。’‘果’当作魏颗之‘颗’。北土通呼物‘一凷’,改为‘一颗’,‘蒜颗’是俗间常语。而陈思王《鹞雀赋》曰:‘头如果蒜,目似擘椒。’”

⑩“捩”,《类聚》作“列”,郭、汪、张炎、张溥作“烈”。按:《御览》作“捩”,是也。

“如”,《颜氏家训》作“似”。

宋吴棫《韵补》“移,以豉切”引此赋四句。“移”与“翅”韵。

《类聚》一作“我虽当死”。

二句据《御览·果部·枣》引补。审其文势,当在“鹞乃置雀”之上,乃雀得以避鹞,鹞所以置雀也。严本在“我当死矣”之上,非是。

《御览》作“苦辛”。

四字,张炎作“初而共出”;郭无“初”字,作“而共出”。

“女”,《类聚》、各本作“免”,郭作“死”,从《御览》作“女”。

蝙蝠赋

吁何奸气,生兹蝙蝠。形殊性诡,每变常式。行不由足,飞不假翼。明伏暗动,尽似鼠形,谓鸟不似。二足为毛,飞而含齿。巢不哺鷇,空不乳子。不容毛群,斥逐羽族。下不蹈陆,上不冯木。

①从《类聚·虫豸部·蝙蝠》校。

②“吁”上,各本衍“曰”字。

③“飞”,郭作“气”。

④“空”,疑当作“室”。“乳”,郭、张炎误“浮”。

【丁评】嫉邪愤俗之词,末四句痛斥尤甚。

射雉赋

暮春之月,宿麦盈野,野雉群雊

①《初学记·岁时部·春》。

芙蓉赋

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结修根于重壤,泛清流以擢茎。退润王宇,进文帝廷。竦芳柯以从风兮,奋纤枝之璀璨。其始荣也,皎若夜光寻扶桑;其扬辉也,晃若九阳出汤谷。芙蓉骞产,菡萏星属。丝条垂珠,丹茎吐绿。焜焜兮,熚熚兮,烂若龙烛。观者终朝,情犹未足。于是姣童媛女,相与同游。擢素手于罗袖,接红葩于中流。

①从《初学记·草部·芙蓉》、《类聚·草部·芙蕖》、《御览·果部·莲》校。

②“以”,郭作“而”。

③二句据《文选》刘休玄《拟古》诗注补。

④二句据《初学记》、《御览》补。“兮”,《初学记》无,《御览》有。

⑤“桑”,《御览》作“木”,《类聚》、各本作“桑”。

⑥“骞”,《类聚》作“蹇”,《初学记》、《御览》作“骞”。

⑦此句《初学记》作“丹茎吐绿”,《类聚》作“丹荣加绿”,《御览》作“丹茎加渌”。“茎”,郭作“荣”。

⑧《初学记》作“熚熚”,《类聚》、郭作“烨烨”,《御览》作“焜焜兮,兮”。

酒赋并序

余览扬雄《酒赋》,辞甚瑰玮,颇戏而不雅。聊作《酒赋》,粗究其终始

嘉仪氏之造思,亮兹美之独珍。嗟麹糵之殊味,□□□□□□。仰酒旗之景曜,协嘉号于天辰。穆生失醴而辞楚,侯嬴感爵而轻身。穆公酣而兴霸,汉祖醉而蛇分。谅千钟之可慕,何百觚之足云。其味亮升,久载休名。其味有宜城醪醴,苍梧缥清。或秋藏冬发,或春酝夏成。或云液川涌,或素蚁浮萍。尔乃王孙公子,游侠翱翔。将承欢以接意,会陵云之朱堂。献酬交错,宴笑无方。于是饮者并醉,从横欢哗。或扬袂屡舞,或叩剑清歌;或嚬蹴辞觞,或奋爵横飞;或叹骊驹既驾,或称朝露未晞。于斯时也,质者或文,刚者或仁;卑者忘贱,窭者忘贫。和睚眥之宿憾,虽怨雠其必亲。于是矫俗先生闻之而叹曰:噫!夫言何容易,此乃淫荒之源,非作者之事。若耽于觞酌,流情纵佚。先王所禁,君子所失。安沉湎而为娱,非往圣之所述。辟《酒诰》之明戒,同元凶于三季。叙嘉宾之欢会,惟耽乐之既阕。日晻暗于桑榆兮,命仆夫而皆逝

①从《类聚·食物部·酒》、《书钞·酒食部·酒》校。《太平广记》云:“魏陈思王有神思,为鸭头杓,浮于九曲酒池。王意有所劝,鸭头则回向之。又为鹊尾杓,柄长而直。王意有所到处,于尊上镟之,鹊则指之。”

②郭有“赋曰”二字,《类聚》无。

③据《书钞》原本补,缺空六字。

④“失”,郭作“以”。

⑤“轻身”,郭作“增深”,张炎注云:“一作‘轻身’。”

⑥据《书钞》补。

⑦句有误字。

⑧四句据《书钞》原本补。

⑨《周礼·酒正》疏曰:“释曰:言‘泛者,成而滓浮’者,此五齐皆言成者,谓酒熟曰成。云‘如今宜城醪矣’者,‘宜城’,说以为地名。故曹植《酒赋》:‘宜城醪醴,苍梧缥清。’若马融所云‘今之宜城,会稽稻米,清似宜城’,以为酒名。故刘杳《要雅》亦以‘宜城’为酒名。二者未知孰是。今郑云‘宜城醪矣’,亦未知郑意酒名地名。类下‘酂白’,则为地名矣。”[8]案:《后汉书·杜根传》:“为宜城山中酒家保。”李贤注:“宜城县,在今襄州率道院南,其地出美酒。”

⑩《文选》陆韩卿诗注引:“酒有宜城醲醪,苍梧缥清。”

《文选》王僧达诗注引:“春酝夏开。”

“液”,郭误“拂”,张炎作“沸”。“川”,郭一作“潮”。

“浮”,《类聚》作“如”。

“欢”,郭作“芬”,张炎作“芳”。

“之”,郭误“于”。

“从”,郭作“纵”;“欢”作“喧”。

“蹴”,汪作“噈”。

《书钞·明堂》引此二句,今据补。

“夫”至“若”十七字,郭本有,各本脱。

“失”,郭作“斥”。杜诗《述怀》:“生平老耽酒。”九家注引曹赋亦作“失”。

宋吴棫《韵补·五寘》:“述,树伪切,循也。曹植《酒赋》云云。”今据补。

宋吴棫《韵补·五寘》:“阕,睽桂切,止也。《说文》从癸得声。曹植《酒赋》云云。”今据补。绪曾按:思王《酒赋》末数句,庶几“宾筵”遗意,岂有“醉酒悖慢,迫胁使者”之事乎?其为希旨无疑矣。召为南中郎将,醉不能受命,盖不欲以功名掩兄,而子桓得以行其计也。王粲亦有《酒赋》,词旨略同,有云:“大禹所忌,文王是艰。”皆作于魏武禁酒时。

【丁评】《酒赋》结明正旨,垂戒至深,子建岂沉湎于酒者哉!《魏志》本传言,太祖遣植救曹仁,植醉,不能受命。注引《魏氏春秋》云:“植将行,太子饮焉,逼而醉之。”其后臣下希旨,诬植醉酒悖慢。媒蘗之词,何所不至。立丕弃植,魏之所以不竞也。

槐赋

羡良木之华丽,爰获贵于至尊。凭文昌之华殿,森列峙乎端门。观朱榱以振条,据文陛而结根。扬沉阴以溥覆,似明后之垂恩。在季春以初茂,践朱夏而乃繁。覆阳精之炎景,散流耀以增鲜。

①文从《初学记·木部·槐》、《类聚·木部·槐》校。王楙《野客丛书》:“古来士如曹操、曹植、王粲、挚虞、庾儵、傅选、庾信之徒,皆有《槐赋》。”

②《类聚》载文帝《槐赋》曰:“文昌殿中槐树,盛暑之时,余数游其下,美而赋之。王粲直登贤门,小阁外亦有槐树,乃使就赋焉。”据此则思王此赋作于建安中。王粲赋载《初学记》、《类聚》。又繁钦作《槐》诗。

③“榱”,郭作“欀”;“以”作“之”。

④“溥”,郭作“博”。

橘赋

有朱橘之珍树,于鹑火之遐乡。禀太阳之烈气,嘉杲日之休光。体天然之素分,不迁徙于殊方。播万里而遥植,列铜雀之园庭。背江洲之暖气,处玄朔之肃清。邦换壤殊,爰用丧生。处彼不凋,在此先零。朱实不萌,焉得素荣?惜寒暑之不均,嗟华实之永乖。仰凯风以倾叶,冀炎气之可怀。飏鸣条以流响,希越鸟之来栖。夫灵德之所感,物无微而不和。神盖幽而易激,信天道之不讹。既萌根而弗干,谅结叶而不华。渐玄化而不变,非彰德于邦家。拊微条以叹息,哀草木之难化

①各本“橘”上衍“植”字,盖采自唐人类书,云“曹植《橘赋》”,遂误连以为“植橘赋”也。从《初学记》、《类聚》、《太平御览·果部·橘》校。

②“庭”,郭作“廷”。

③“江洲”,郭作“山川”,据《初学记》、《类聚》、《御览》改。“暖气”,《文选》赵景真《与稽茂齐书》注作“气暖”。

④“朔”,郭误“翔”。“肃”,《事类赋注》作“昼”。

⑤“殊”,郭作“别”。

⑥“不萌”,《类聚》作“不凋”,与上句复;郭、汪、张炎作“不卸”;《初学记·事对》“朱实”注作“不萌”,是也。

⑦“可”,《类聚》、郭作“所”,从《初学记》。

⑧“希”,冀也。《类聚》、《初学记》一作“晞”,非。

⑨“拊”,郭作“附”。

⑩王褒《九怀》:“乘虹骖蜺兮载云变化。”洪兴祖《补注》:“‘化’音花。曹子建《橘赋》‘化’与‘家’同韵。”

述行赋

寻曲路之南隅,观秦政之骊坟。哀黔首之罹毒,酷始皇之为君。濯余身于神井,伟温涛之若焚

①此建安十六年,子建从魏武征马超,自关中至骊山所作也。《古文苑》亦载此赋。从《初学记·地部·骊山汤温泉》校。

②“神”,《古文苑》、郭作“秦”;“伟温涛”作“律汤液”,张溥又误“伟汤祷”。按:《初学记·事对》“温涛”注及赋两引皆作“神井”、“温涛”,今据改。

述征赋

恨西夏之不纲

①疑即《述行赋》。

②《文选·西征赋》注、陆士衡《吊魏武文》注。

表神掌于岩首

①《太平寰宇记·华山》。

孔雀赋

①《艺文类聚·鸟部》杨修《孔雀赋序》:“魏王园中有孔雀,久在池沼,与众鸟同列。其初至也,甚见奇伟。而今行者莫视。临淄侯感世人之待士亦咸如此,故兴志而作赋,并见命及。”

弈赋

①段成式《酉阳杂俎》云:“魏肇师曰:‘古人托曲多矣,然《鹦鹉赋》,祢衡、潘尼二集并载;《弈赋》,曹植、左思之言正同。’”按:《弈赋》,子建、太冲俱佚。

临涡赋

①穆修《参军集·过涡河》诗:“扬鞭策羸马,桥上一徘徊。欲拟《临涡赋》,惭无八斗才。”自注:“昔曹子建临涡作赋,书于桥上。”考魏文帝有《临涡赋序》云:“余兄弟从上拜坟墓。”盖子建赋亦同时作。绪曾按:思王诸赋多非全文,即《洛神赋》,《类聚》、《初学记》、《御览》所录亦得寥寥短章,非采入《文选》,无由全见。王世贞《艺苑卮言》云:“《洛神赋》,王右军、大令各书数十本,当是晋人极推之耳。清彻圆丽,《神女》之流。陈王诸赋皆小言,无及者。”明人所见曹集即十卷本,盖不思类书删截,以为子建赋体当如是也。宋张耒《柯山集·吴故城赋》自跋云:“予近读曹植诸小赋,虽不能缜密工致,悦可人意,而文气疏俊,风致高远,有汉赋馀韵,足可矜尚也。因拟之云。”张文潜北宋人,当见古本,其言较王弇州足据矣。

[1] “冲”,原误作“衡”,据《初学记》、《艺文类聚》及各本曹集改。

[2] “暑”,原误作“景”,据《初学记》、《艺文类聚》及各本曹集改。

[3] “憯”,原误作“潜”,据《初学记》、《艺文类聚》及各本曹集改。

[4] “玄”,原误作“立”,据《初学记》、《艺文类聚》及各本曹集改。

[5] “全”,原误作“前”,据《艺文类聚》及各本曹集改。

[6] “不”,原脱,据《东观馀论》补。

[7] “时”,原误作“海”,据《东观馀论》改。

[8] 《周礼正义》此处“宜城”原均作“宜成”,“城”、“成”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