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春泥
尤志行正在用微弱的声音缓缓讲着自己与春泥这个组织的故事。
“我一直就很痴迷于修真，哪怕是没有灵气的时候，我依然在研读道经，哪怕所有人都觉得没用，我依然很痴迷。”
“我一直觉得，老祖宗留下的都是真的！”
苏云想起，尤志行的书房中确实有很多道经，而且被人翻动的次数极多。
“后来，山海界的灵气回来了，可我却老了，也没办法修行，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哭了好久。”
“我甚至想到了去死！”
说到这里时，尤志行的眼神很灰暗。
“但是我放不下我的菲儿，而且我觉得人不一定无法后天获得修行资质！”
“凭借着已经刻印到了我的骨子里的对于修行的热爱，我收集各种经文、秘籍，结识各色人员，以期能找到一丝机会。
“最后终于让我找到了！”
尤志行的语气开始高亢了一些，眼睛明亮了起来，紧握双拳。
“三年前，我偶然通过一个叫三黑的古籍贩子那里打听到，有一个人能让我步入修行，但是三黑要我给他十万块引路费。”
“当时我脑子一热，也没管真假就把原来的房子卖掉，换成了现在这个房子。”
“我当时想或许是我的坚持感动了山海，所以才有了这个机会吧。”
“三黑竟然真的没有骗我，几天以后，一个带着眼镜的人来到我家，问我：你愿意为了修行放弃一切么？”
“我说，除了女儿，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他当时笑了笑就走了。”
“晚上，我正在书房读经，他就站在我的书房窗户外面，问我，我是你的领路人，你要上路么？”
“当时我很激动，想都不想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说到这里，尤志行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不安，手开始搓动。
“那晚，是我第一次杀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领路人说是一个黑道上的打手。”
“我的领路人把他绑到我面前，又给了我一把刀，告诉我，你想要修行么？那就杀了他，用这个渣滓的血，打通你的修行之路。”
“我当时很害怕，但是领路人一直在旁边不断地讲述着这个人的恶行以及我踏上修行之路之后能获得的一切，我的希望，我的梦想。”
“总之，我下手了，一刀划开了他的脖子，领路人在我眼前将那个人剖开，用他的灵力引导我吸收那个人的一切，孕育出了我的灵根。”
“从此，我成为了春泥学会的一名预备成员，也踏上了梦寐以求的修行道路。”
“又经过了一系列的考验之后，我正式加入了春泥学会之中，成为了最初级的木槿学者。”
“那时候的春泥学会，还只在华国中拥有成员，成员按照贡献大小以古代各品级的花朵分级，成员们彼此之间以学者称呼。”
“我们的目标也很美好，研究出能够让所有人都能修炼的方法，所以我们自称学者，组织也是学会。”
苏云听到这说了一句：“但是你们实际上还是一群杀人修炼的邪修，不是么？你们可以说你们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但这不该由你们决定。”
尤志行听到这一句神色明显灰暗了许多，语气也低沉了起来，手掌无力地摊开。
“你说的很对，无论如何粉饰，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杀人修炼，无论被杀的人是否该死，我们就已经走上了歧路。”
“我们最开始想的很美好，我们要成为春泥，要培育出最美得花朵，所以我们以花代表，以学者自称。”
“这途中，无论是谁，都可以牺牲，无论是别人，还是我们，都可以化作新生花朵的泥土。”
“因为这个崇高的理念，我们吸引了很多同伴，有了总部，有了工厂、研究所和许多的研究资源。”
苏云听到了“总部”二字后问道：“总部？你去过？在哪里？”
尤志行摇了摇头：“我哪里去过，我到现在也不过是六品的海棠，不出一市之地，又哪里去的了总部呢？”
“记得那是我升为山茶学者的时候，我的领路人，一位五品的玉雨学者，给我送来了两把符箓手枪，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学会已经发展的很庞大了。”
“后来我升为海棠学者的时候，他们又给我发了一把火龙铳，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热武器。”
“后来啊，春泥就变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给学者们发放武器开始的吧。”
尤志行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愤慨、惋惜、无奈种种，神色复杂。
“春泥里的人已经不仅仅满足于狩猎该杀之人修炼了，他们开始用普通人修炼了。”
“主旨也变了，原来的以我们为泥，让世人结修炼之花，变成了以世人为泥，结修炼之花。春泥也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邪修组织。”
“组织里的人也不再是志同道合的同伴，开始什么人都能进来了，暴徒、罪犯、狂热分子，春泥，不是从前的春泥了！”
“就像是杀死的渣滓们在春泥中获得了重生！”
说到这里，尤志行竟激动地开始咳嗽，甚至咳出了几块灰白色的碎肉。
季洁加大了灵力的输送，这才把尤志行的状况稳定了下来。
苏云等他平复下来说：“杀死恶龙的少年都有可能变成恶龙，何况你们这些吃下恶龙之人呢。”
尤志行用力喘了几口，惨然一笑。
“但是我无力阻止，只能自欺欺人地说，只要自己的本心不变、保持初衷就好。”
“除了初入修行那次，并没有为了修炼杀过人，就像是组织成立之初的那些春泥学者们，一点点炼化天地灵气，体味修行的乐趣。”
“可是后来不行了，我可以等，但是菲儿等不了了。”
“白血病，菲儿在检测出灵根过后不久，体检报告也送到了我的手上。”
“我无法接受这一切，菲儿就是我的花，我的一切，科技救不了我的女儿，我便向修行求法。”
“我从我的领路人那弄来了这本五炁五行升灵法，然后为了菲儿，策划了这一切。”
“杨树宽和池德本是组织的发展目标，我为了升灵祭专门接下，他们会是我的挡箭牌，也是升灵祭祭品。”
“到时，所有人都会以为这两个人杀了人又逃走了，而我和我的女儿继续生活、修炼。”
“菲儿会有一个灿烂的人生，或许还会有一个爱她的丈夫，一个可爱的孩子，她会是我这摊污泥中结出来的最美丽的花朵！”
说到这里，尤志行的眼中似乎有火光亮起，整个人说话的声音也清晰许多。
季洁见到尤志行这个样子，知道时间不多了，赶紧问道：“我们如何找到你的上级和本市中其他的春泥成员？”
“我只能联系到我发展出来的人，都在我储物腰带里面，至于上级，我的上级只有一个领路人，他会在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派人联络我。”
“如果有什么紧急事情，就去找三黑。”
“除了这两种，我没有别的联系方式了，毕竟，我只是个被排挤的老顽固罢了。”
说完这句话，尤志行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低迷了下去，他颤抖着举起自己的手，指向半空中的尤素菲，眼睛盯着季洁。
“菲儿对我做的一切事情都不知道，希望你们能够帮我好好照顾她。”
“我腰间的储物腰带是我能给你们的所有的东西了，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说完这句话后，尤志行转过头，看向半空中的尤素菲。
“菲儿啊，爸爸没用，只是一摊污泥，能够不污染你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了。永别了，我的花，真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你啊！”
尤志行就这样死去了，心中带着对于女儿的真挚情感，死时眼中也满是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