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做个菜这么磨叽?
夜,是那么的静谧。
这个小镇子——来者不善,也在这月光的抚恤下昏昏睡去。
然而,当第一抹阳光从地平线直射而来,并划破了这寂静。
虫鸣作响,鸟鸣也从身间中传出。
一些寂静的声音,潺潺的从石头上淌过,隐隐约约地流向远方。
天亮了。
初春的早晨,总是那么的奇妙。
当然,这个小镇子才是最奇特的。
无论夜是多么静谧,总有打更人,提着烛火捧着锣鼓,在外打更。
而当阳光第一抹照射在古老的石砖之上,这小镇子,大街小巷便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
顿时间,人来人往,商贩摆起。
在一声又一声的吆喝之下,一切,都是那么的舒适而又自然。
当然,转角处的这家不起眼的杂货铺也早早的开门了。
但是,店中的掌柜却不见了人。
只是那家杂货铺开着门,门口那段对联似乎就是掌柜留下的话:
“爱进店就进来不进就走
若是进付钱自己拿了走”
全镇子该这么大胆的,恐怕也就他罗掌柜一个。
什么?你问他去了呢?
这罗掌柜,人尽皆知,除了他那把摇藤椅,也恐怕也就是镇中央的拘醉楼了吧。
这拘醉楼可了不得,是镇中最大,地段最好,也是唯一一家靠着独门手艺干起名声酒楼。
这么说吧,每两年楼下门口就得换一对地板砖。
因为来来往往进出的人流量,在两年里都把这门底下铺着石砖踏烂了。
要说是酒楼最出名的是什么?
恐怕也就是他那各地俱全的菜式以及独特的拘醉酒了吧。
据说这家酒楼已在这有十多年了。
酒楼的主人曾经游历甚广,到各处拜师学艺,学厨艺。
后来到这个镇子落了脚。
并且酿出了一坛独特的酒――拘醉酒。
拘醉拘醉,喝上一口,便会拘了你的魂儿,深深地沉醉。
但是,听说酒楼的老主人在不久前去世了。
这一两年来,都是他的儿子打理酒馆,不过名声依旧不减。
他这个儿子的物美价廉,可真是让那些打算暗中翻身的小酒馆抬不起头来呀。
这里人都称赞他,说:
“不为财银或称赞,
只为镇民笑个欢。”
而这罗掌柜,则是拘醉楼的常客。
这么说吧,这是罗掌柜他那杂货铺也不怎么样,但没进这楼,没有十几壶酒,是走不出来的。
偶尔也配两个小菜,二两猪头肉什么的。
这不,大清早的,一睁眼就往酒楼跑去了。
还是原来那身:披着一件黑底暗红色彼岸花纹路的短袍,头戴一顶草帽,脚踩一双布鞋。
便走上了街来。
人人见了——无论是及冠的,没及冠的,戴胡帽子的(那些是崇洋媚外的,或者外国留学的),抬抬胡帽子问个好;没有帽子的,用着那方言的腔调问好:
“哟!这不罗掌柜吗?早!吃了吗您?”
罗阎掌柜有的时候也回声好,要么就是笑着点点头。
从他那小店走到城镇中央可有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上就够他填填肚子了:
“这不是罗掌柜吗?前两天去你那买的佐料,贼香!这包子要不我给你拿两个?免费的!”
又或是:
“哟!罗掌柜?进来吃碗面走呗!这肉,新鲜,还有从您那拿到的腊肉,也够香!招了大批客人!进来歇歇,吃碗面,就算报答了!”
又或是:
“嘿!这不罗掌柜吗?上回您那买的冰糖,哎哟!这个甜呐!跟其他店就不一样!这穿冰糖葫芦您拿着,不收钱!”
但有时,也会遇到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人:
“这不小罗吗!上次给你介绍的姑娘去没去?不满意?大娘再帮你介绍一个!保准满意!保准贤美!”
有时罗阎也会收下些(只以上的吃食,不包括姑娘,别想歪了),有时呢则是推辞推辞。
但无论怎么着,都会留着肚子去拘醉楼喝酒。
倒真有一番“酒肉穿肠过,逍遥恰自来”的味道。
这路也没多长,不一会儿就走到拘醉楼了。
罗阎可是这里的常客,那招待的小伙子都认识他。
酒楼也刚随着晨光打开不久,还没什么人,这小伙子正擦桌子,看见罗阎,马上上去招待:
“哟!罗掌柜?起的真早!来!里边儿请里边儿请!”
待罗刹坐下,小伙计笑着问:
“今天先来十壶还是十五壶?”
“先来两壶吧,还有,给我上二两猪肉。”
“这……”小伙计迟疑了一会儿。
“怎么?两壶……嫌卖的少了?”罗阎笑问。
“不,不,不!岂敢岂敢!只是……这酒楼做猪肉的厨子还没到呢……”小伙计一看也是个能说会道的,赶紧说道,“要不,您先喝着酒,等会儿?作为补偿,呆会儿多送您半两!”
“嗯……好吧。”
“得嘞!两壶酒,您等着!”
小伙子不敢怠慢,连忙取了两壶酒给罗阎上了来。
罗阎扯开盖儿,捧着就喝了起来。
但不久,这两壶酒便喝光了。
“小二!再上两壶!”
那小二连忙又过来,将那两壶空酒拎了去,便又转身急忙进店拿酒。
“哎,等等!”罗阎叫了一声,“我两壶酒都喝完了,这厨子怎么还没来?”
“您稍等,我去后厨问问。”
小伙子捧着两个空壶便上后厨去了。
等不一会儿,提着两壶新的酒,满脸为难的向罗阎走了来。
“实在不好意思!做猪肉的厨子今天吃错东西了,请假了。要不……您换成牛肉吧?”
“为什么?作牛羊肉的呢?就不乐意整沾猪肉吗?做个畜牲怎么还分这么等级呢?”
“没办法,这里是按自己的数量和份额来定工钱的,他们帮他做了,不赚钱啊!”
“不!我今天就高兴吃猪肉。”
罗阎话一出,吓着小伙计一哆嗦。
“做个菜这么磨叽?我自己做吧!”
“……什么?”小伙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自己起来做。后厨,应该有猪肉吧?”
“有……有!”
“那就好。”
说罢,罗刹站起身来,直径向后厨走去。
小伙计连忙跟上去。
豁!果然是个大酒楼!这后厨都是那么的气派。
里面芳香四溢,那有酒驾摆着满架的酒。刀具俱全,炊具也应有尽有。食材但是令人大饱眼福。
但见这个穿着黑底暗红彼岸花纹短袍的罗掌柜,后厨的厨师和下手们也都认出来了。
但觉得有些诧异。
厨子们把那小伙计拉过来,吹胡子瞪眼问他:
“后厨不让客人进,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不,不干我事啊!他说他要吃猪肉,但是做猪肉的厨子放请假了,他就说自己来做……”
“他自己来做?”
厨子们听罢,更是诧异。
转过头去,罗阎俨然一副厨师的样子:
撸起袖子,挂上围裙戴上了厨师帽子。
“这猪肉我可以用吗?”
罗阎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头新鲜的猪。
“呃,哦。”小伙计很自然地应了一声。
“好。”
罗阎随即要取那猪肉。
那些厨子本来要阻止,但是见那头二百斤左右的猪却被罗阎只手抬起,砸在肉架子上。
那些厨子都吓了一跳。
就平时他们而言,都要两三个人一块儿慢慢抬到架子上。
罗阎吐吸一口,活动活动手指,舒活舒活了筋骨。
“嘿!”
但是,他动起手来,第一步却不是去拿刀。
“塌!塌!塌!塌!塌……”
只见他围绕着呢猪肉双拳捶打,速出拳,速收回。来回千百次。
并绕着台子,打遍猪肉全身,从头打到尾,从未打到头。
要是有个懂武功的人看到了,一定能认得出,他打了这套,并非毫无章法。而是连霄带雨,日字冲拳。
“原来如此!击打猪肉全身,使其肉质更加有弹性!”
一个厨子说道。
“而且这拳速……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呀!”
另一个厨子赞叹。
不过说的真。
罗阎的拳速越来越快,围绕主架子走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却丝毫不见有一次慢下来。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水都还没烧开,便已打下了千万拳。
此时的猪肉果然同先前的不同,更加富有弹性。
“飒——!”
松了肉,罗阎便提出一把大菜刀。
拿来磨刀石,磨了两下,都擦出了火花。
便就斩向那猪肉。
从腹部横切而入,不见鲜血并出。
绕着架子转上一圈,菜刀也绕着猪肉横着割了一圈。
刀工之妙,刀速之快,甚至不见血沾染在菜刀之上。
那些厨子怎么不低于一个个暗暗称奇。
像他们这种宰杀了十几年牛羊肉的,估计也没多大自信做到这种地步。
罗阎又拿了一把菜刀,两手齐下,只闻其剁剁声,那猪肉俨然一堆肉块儿。
刀工利落,不拖泥带水。
甚至一刀下去,都没有因为骨头而卡顿半秒。
现在他们都不再上前,变为欣赏。
这,俨然是一个顶级大厨的独秀。
“我只取这点,剩下的,就当帮忙了。”
罗阎只从切好的肉块儿当中取得二三两盛在小盘子里。
而罗阎接下来的做法却反都令这些大厨不解。
这猪肉是生的,罗阎要吃的是拌菜,也就是说,这猪肉至少得过水煮熟。
但是呢,一盘猪肉到锅里,只放了一小碗的水倒里面,便起火煮。
这怎样才能煮的熟呢?
罗阎自是不会像那些厨师一般的做法。
只见他起火煮肉,待水烧的有些沸腾之时,双手变掌,在锅边环绕。
而且频率愈渐加快。
那舔舐着锅底的火焰并随着他手掌绕起的风绕着锅旋转起来!
随着双手摆动的频率愈渐加快,那火焰那围绕着锅的火焰也愈加明显。
从锅底引到锅边,从锅边引到锅内。
直接灼烧那锅中的猪肉!
若真有个懂功夫的在,早就认出,罗阎的摆手也并非毫无章法,而是平磨手与云手的结合使用。
刹那之间,那锅底火焰宛如游龙一般围绕锅边,疯狂的撕咬着锅中的肉。
这才弹指一挥间,锅中肉熟,香气四溢。
众大厨皆目瞪口呆,皆围聚过去。
凑前一看,更是诧异。
肉熟了,并且并且弹性恰好,色香味美。锅中也不见了一滴水,在方才的烹煮过程当中消耗殆尽。那肉也没有一丝的焦烂!
罗阎将肉搁在那儿,又跑到另一块儿菜板前,拿起厨刀。
拿了几条青辣椒,红辣椒,剁成了丝,细可穿针。
手法明了,没有一丝卡顿。赶紧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再拿两瓣儿蒜,拍成蒜泥。
和着辣椒丝儿,哇了两勺特制的酱,倒入锅中来回搅拌。
毕,盛盘儿,端上走出去,又放桌上。坐下喝起酒来,吃起肉。
众厨子连小伙计皆惊讶。
其他客人也都陆陆续续进来了,他们并去忙自己的。
但那小伙计报菜端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偷瞄那罗掌柜。
罗阎这一吃吃了得有小半天儿。
喝了十几壶酒,吃完了那盘儿肉。
放下酒钱,便走出店去。
“他走了!”
厨子们见罗阎走了,都围绕他那个饭桌上。
盘里还有这么点肉渣滓。
他们各吃了点,细细品尝。
闭上眼睛,享受着。又是咂嘴,又是抿唇;又是点头,又是微笑的。
这猪肉跟他们做的果然不一样。
肉在还没反应来便被切开,保持它的鲜度。又用拳锤打千万次,以让肉质变得富有弹性。又直接引火将肉煮熟……
总之,这肉在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已经成了一团拌菜,其鲜度没有损坏多少。
“嗯!”
突然,一个厨子猛睁开双眼,
“快!快把他追回来!”
……
……
于是,这一天。这拘醉楼也倒是新鲜……不,是史无前例。
毕竟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四五个大厨从后厨跑出来,在楼门口拖着一个顾客的大腿,不让他走,想留下来当厨师的……
当然,最后还是没留住。
这罗阎就是喜欢他那杂货铺的清闲日子。
不过自那以后,厨子们就那事儿也慢慢传开了。
大街小巷的孩儿,老人也都是道听途说,人尽皆知,越来越邪乎,对这个掌柜也觉得越发神秘,越发恭敬。
甚至有人说,他是一个隐居在他们小镇子上的绝世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