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逮猫
我们的开头依旧如此。
夜，依旧是那么静谧。
伴着些许夜莺啼鸣，催动的月光抚恤万物。
当第一抹光芒刺破黑夜，划破天际，照射大地，一切，便又欣欣然苏醒了。
这个小镇倒也热乎了起来。
吆喝声连天，街道上也都弥漫着古城应有的气息。
现在是春天。
春天的早晨，自然带着些许寒凉。
但当阳光洒下之时，一切都变得那么温暖。
人都出来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
都出来抖擞精神，舒活筋骨。
为了抢个好的摊位儿，不少小摊子可是一大早天不亮就起来了，连跑带跳的找个好位置摆下摊来。
摆起摊儿了，架好自己的东西，一个个都吆喝起来了。
这吆喝也是一种古城中才能见到的景象吧。
当然，有时候也会碰到对头。
比如说这两家：
一个喊：我家的好！
另一个更大声地喊：我家的妙！
那个接着加点大声音；这个又几乎吵了起来；那个喊破了喉咙；这个沙哑的声音……
也不知跟谁不得劲儿呢。
又来来回回跑有的车也不少。
大多都是些运货的，拉着车；要嘛就是黄包车，整天拉着。偶尔能看到几辆马车，牛车，大半都是驴车。
在那不知踏过了多少个岁月的古砖石，都被踏的断裂。
瞧：那黑瓦白墙的老屋子，古老的石砖，古老的桥洞子……
一条清澈的溪流躺过，上架一座小石桥——是多么的美呀！
最妙的就是下点小雨啊，雨轻点在河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河上架一坐乌篷船，一个身着素袍的女子手握琵琶，侧坐船头，奏得一曲悠扬，伴随着湿润的空气飘向远方……
一切都是那么美轮美奂，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而在清晨的曙光当中，这家小杂货铺也早早地开了。
当然，还是架着那幅对联在门口，敞开着门儿。
那不正经的掌柜的罗阎还是坐在那把摇藤椅上，草帽遮颜，昏昏欲睡，却有似睡非睡。
也许是呆了半年，早也听习惯了罢。
门口的吆喝声和车轮滚过石砖的声音，在这嘈杂当中，却也能如此令他欲睡。——又或许是春困了吧。
“嗒，嗒，嗒……”
不一会儿，这小杂货铺子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就上门了。
只是这人儿……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那人的脚步声停止在杂货铺前。
罗阎自是不以为然。
因为他觉得，这一阵儿呆愣估计是在看门口那副对联吧。
“掌柜的？掌柜的！”
却突然听见两声轻声的叫唤传入耳中。
只是……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
“嗯？有事？要买什么自己选吧。”
罗阎说了一句，没有去看那人是谁。
接着没有了动静。
好一会儿。
但罗阎这耳朵可尖，似乎听到开酒瓶儿的声音。
“嗯……？”
忽然，罗阎感觉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酒香味儿，而且离自己特别近。
不禁连嗅几下。
“嗯！”
他很快发觉就，这香醇的酒味……
这不正是他爱喝的酒之一——梅花酿吗？！
他迅速坐起，双手顾不得挪开了顶草帽，便直直前扑，抓到了那瓶老白干儿，就一口使劲往里闷！
没两三口，干这瓶酒。
草帽随着他的猛然坐起，而掉到地上。
可是这嗜酒的掌柜似乎还甘甜未尽，闭着眼睛，享受着。
用衣袖擦了口嘴，尽情地抿唇咂嘴。
“掌柜的？”
若不是方才的声音又传入他的耳中，他还真的有可能这么傻愣愣的坐一天。
“嗯？”
罗阎倒是睁眼了，看看这给他带来这么个好酒的人是谁。
等等！
这不……那天那偷的酒的家伙么……？
（详见第一章）
不过……看他这样：
这人是个假胡人。
长得都还算俊俏。
身着一件灰色胡服。
微微弯腰盯着他，陪着笑。
手中还提着三四瓶儿和他刚刚喝的一样的梅花酿。
“嗯？是你？你说，这次来我这里又想偷啥呀？就不能祸祸别人铺子去吗！”
“不不不，您别误会！这次是跟您赔礼道歉来的。喏，这些全给你，您看！”
来人将那提酒搁在柜台上，又笑着望回罗阎。
“嗯！不错！我看出了你的诚意！”
罗阎笑道，很是满意。尽管心里觉得对方人儿笑得贱贱的，但酒是好酒啊。
罗阎笑着，又取了一瓶梅花酿，拧开盖儿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又问道：
“你是谁？”
“哦，我叫雷天泽，现在是镇子里消息社的记子。在外头留过学，刚回来没多久。”
雷天泽笑道，
“哈，上次不懂事儿，拿了您的酒，还见谅！”
“嗯，原谅了！原谅了！”
罗阎笑着摆了摆手，喝酒不提。
“对了，罗掌柜。再问您一句，您……曾经是不是也是个江湖中人啊？”
“噗——！”
罗阎闻言，一口梅花酿直喷出来，若不是雷天泽躲闪开来，就又得会洗个脸了。
“咳咳咳……！”
还连咳了几下，才缓过来。
“你听谁说的？”
罗阎质问。
“没什么……就是上次，看您那个身法，不像是没有练过的呀！”
雷天泽笑道。
“所以说……您是不是……”
“没有这回事儿！也甭跟别人提起！我只想好好的开个杂货铺罢了！”
罗阎一副厌恶的语气，连最烈的酒都拉不紧的眉宇，这时蹵了起来。
“呃……”
“好了好了！赔礼道歉，我也原谅了，你走吧，走吧走吧走吧！”
罗阎开始打发了。
“哦，好……”
雷天泽装得满脸失望，但是从罗阎掌柜的表现上来看，似乎猜的不错。
但说是离开了，实际上是在一个小角落里偷偷观察着罗阎。
后者还是那样，抱着那瓶梅花酿，又坐回摇藤椅上。
时不时喝一口，又躺了下去。
不过还挺无趣的。
这罗掌柜重复着就这么一个动作。
过了两三个时辰了，依旧没有变化。倒是路过的人看着他盯一个大男人，连续两三个时辰，都是淬了一口，赶紧离开了呢。
放在那儿的一提酒都喝完了，只剩几个空瓶子。
等的是这雷天泽头一沉一沉的，昏昏欲睡。他敢打赌，以前上学堂的时候，这可比老先生讲的那些个旧腐的四书五经还无趣。
啥？你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可别忘了！他是这镇子消息社新上任的记子，当然先得挖掘一些新消息啊！
到时候你想想，写了一篇新消息，震惊全镇！：
＃半年前来的开杂货铺的罗掌柜竟然是一个隐藏多年的江湖高手！＃
然后到时候再写几个假事迹，那就发达了~
“呼呼呼……”
就这么惬意的景象，罗阎倒还真不知不觉睡着了。
“呜哇哇……！”
但突然，刚眯过去不久，一阵阵哭声就冲入耳中。
罗阎一下子给吵醒了。
蹲在旁边昏昏欲睡的那雷天泽也清醒了不少。
“……嗯？”
罗阎坐起身来，拿开草帽。
发现真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站在店门口哭哩。
那哭的，稀碎呀。晶莹的大眼睛两旁斜伸出两道细细的泪痕，如流星划过后追随的光辉。
“嗯……呃。”
罗阎本来很不耐烦的，见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女娃子，就抹了把脸，勉强转为笑脸。
走到那小女娃子身旁蹲下来，和蔼地问道：
“小朋友，哭什么呀？”
“小……小黑……”
这小女娃子抹了把眼泪，停下抽泣，望着房顶，小小的手指着上面说。
“小黑？”
罗阎随着方向望去。
便见着一只全身黑色的小猫卧在自家杂货铺隔壁屋子的房脊上。
“那是你的猫吗？”
罗阎问。
“嗯……”
小女娃子点了点头。
“好。”
罗阎站起身来，轻抚着小姑娘的头顶，笑着说：
“我帮你把它送回来，别哭了，行吗？”
“真的吗？”
小女娃回哭作喜。
“嗯。”
罗阎说罢，抬头望去。
这屋子倒也不高，但当时那古房子的建筑原因，还是有那么个六七米高的。
就这个高度，以及墙壁的光滑度而言，人要是想上去还是不大可能的。
但这罗掌柜是什么人？——咱暂且不知——但肯定不是一般人。
你看！
只见他双脚点地，便踏着这光滑的墙面步步向上，刹那之间，已然跳上屋脊！
“叔叔好厉害！好厉害！”
那小女娃子拊掌大乐，一蹦一跳的。
却说的罗阎掌柜怎敢这般？
平日他可是不想卷进任何纷争，今天这样若被人看到，起步引来祸端？
当然是因为这个点儿——午饭点儿——没多少人在街上。
他也是看着四下无人，才敢这样跃上屋脊。
罗阎跃上屋脊。
那只黑色的小猫本来安静的卧在屋脊的另一头。
见这么大个人飞上来，也是吓得不轻。
背躬的老高，随时准备跑的样子。
“乖，别动啊。”
罗阎轻声哄道。
但那只猫似乎没有一刻放松。
罗阎慢慢向它走去。
但是脚下毕竟是一块块瓦片。
而且是陈年老瓦片，踩着踩着，不时踩断几根。发出不小的动静。
“喵——！”
倒也真是好笑。
离那小猫不过两三步之距，它却尖叫一声，向旁边儿的屋脊越过去了！
“哎！别跑！”
罗阎也便紧跟其后，身形甚稳，轻功自来。
一时间，只见一个大黑影和一个小黑影在屋顶上来回跳跃着……
罗阎掌柜也都是恼火。
这小猫，一会儿往左跳，一会儿往右跳的。
但是，这小猫精力倒是挺旺盛，都这么一会儿都不见累。
而且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灵敏。
罗阎追它便也得跑得越来越快。
但是脚下的力道就控制不住了。
还别说那些瓦砾都脆的有一批。
“乓乓乓——！”
逐渐的，不少砖瓦从屋脊上滑落下去，砸在街上，碎了满地都是。
“嘿！屋顶什么动静？”
“这外头咋回事啊？”
“什么声音？乒乒乓乓的！”
不少正吃着饭，或者在屋里休息的百姓听到街上和自家屋顶上传来的瓦砾砖块摔碎的声音，都纷纷从屋里跑出来。
看着街上一片狼藉，又抬头望向自家的屋脊上面。
于是，不少百姓全都看到了屋顶上那跳跃的黑色人影。
——“嘿，那是什么人？！”
——“屋顶上跑，还穿着一身黑……不会是飞贼吧！？”
——“不是，现在的飞贼都这么横吗？大白天的穿一身黑在屋顶上跑！”
——“不管怎么说都是飞贼。大家伙儿！拿上自家的东西，可得把他给逮住了喽！”
于是，不一会儿，十几个，渐渐变成几十个百姓们，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板凳。
一窝蜂的随着罗阎在屋顶上跳动的位置而追赶……
而在其中，也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雷天泽。
但是他很清楚，那就是罗阎掌柜。
他可是看到事情的全貌。
他心中暗自道喜：
这罗阎掌柜！正愁没地方逮着他的武艺了，这回让百姓一块儿抓，抓到了，这件事情就算曝光了！到时候他再做一个新消息呢，不赚大发了~
“嘿！”
只见罗阎一个紧步，纵身一跃，跳到那小猫前，一下逮住了它。
“嗯？”
而此时，罗阎似乎也注意到了在后面追赶他的人们。
“飞贼？”
罗阎刚开始不以为然。
“……我！？”
反应过来吓一跳。
这全是追赶自己！
虽然自己不是飞贼，但被发现，那不就得传出一番谣言来？到时候那些武馆的师傅相继过来，那可如何是好！
罗阎当即暗啐一句“卧槽”，所以赶紧抱着猫，纵身下了这座屋子。
再依着自己的记忆，抄小道回了店去。
——“哎？飞贼呢！？”
——“糟了！让他跑了！”
——“大伙儿在附近仔细找找，千万不能放过每一个角落？”
于是这一天，倒是热闹。
镇东边的百姓全都出来找什么飞贼。
后来，就连西南北面儿的也开始警惕起来。
这个飞贼的辟谣都是传了好几天不散……
而此时，罗阎掌柜的那头。
抱着小猫回来，那小女娃儿还在那里等待着。
“猫找回来了。下次小心点，别再丢了。”
“谢谢叔叔，谢谢叔叔！叔叔好厉害！好厉害！”
看着小女娃子高兴的，抱着猫，又是拍手又是跳。
“……呵。”
罗阎见她这样，微微一笑。
倒也是不费了一份辛苦呢。
他现在到也没有什么顾虑，静下心来思考着：
“今天中午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