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循环经济论
第一节 循环经济基本理论
人类自进入工业社会以来，就不断被工业化带来的环境污染和资源匮乏所困扰。为节约资源、减少污染，人类进行了长期的探索，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人类社会才在可持续发展思想指导下，提出了循环经济的概念。循环经济是以资源的高效利用和循环利用为核心的清洁生产型经济，是实现人、自然、经济、社会和谐发展和可持续发展的经济模式。循环经济的发展，标志着延续200多年的传统经济发展模式将被扬弃，一种新的经济发展范式和经济增长方式兴起。这不仅是一次全球性发展观念和生存方式的革命，也是人类社会造福当代和未来的一次重大战略选择和战略行动。
一 循环经济思想的形成
循环经济基本理论是一个年轻的理论，并且仍在继续发展和丰富之中。但它作为经济学的一个分支，也和其他理论一样，经历了一个曲折的发展过程。它是在人类把自然界当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库和抛弃废弃物的垃圾场，遭遇大自然无情报复后反思的结果，也是人类在与自然界交往中，逐渐认识到人与自然必须和谐发展的客观选择。了解循环经济基本理论，掌握循环经济理论要点，对提高认识、端正态度、转变观念，进而大力推进循环经济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
任何思想的产生和形成，都是一定历史条件下各种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循环经济思想的形成也是如此。它是在人类进入工业化社会，生态环境遭到破坏，世界环境保护主义思潮高涨，以及经济学、生态学、环境学等学科较成熟的背景下，涌现出的一种新思想。
1.循环经济思想的提出
循环经济思想主要起源于世界环境保护主义思潮。20世纪40～70年代，发达国家工业进入高速发展时期，尤其是能源、机械制造、电子、化学、冶金、建筑材料等重化工业的快速发展，加大了对自然资源的消耗，造成了严重的环境污染，并引发了震惊世界的一系列公害事件。影响较大的有1943年美国洛杉矶光化学烟雾事件；1952年伦敦大雾事件；1956年日本的水俣镇汞中毒事件。这几次事件造成数千人死亡、上万人中毒和患病。
面对工业革命对生态环境造成的破坏，对人类生存及生命安全产生的威胁，发达国家掀起了一股环境保护主义思潮。在这股思潮中，美国经济学家卡尔逊首度提出“保护环境”概念，并在《寂静的春天》一书中，严厉地警告人类：如果生态环境恶化得不到有效遏制，人类将生活在幸福的坟墓中。卡尔逊的警告在当时引发了关于DDT及其他化学物质污染的大争论。卡尔逊环保思想也被视为最早引发循环型经济思维的生态思想。
继卡尔逊之后的1966年，美国另一位经济学家波尔丁针对人类生产和消费方式，提出了著名的“宇宙飞船理论”。他认为地球就像在太空中飞行的宇宙飞船，如果人类经济发展依靠不断消耗自身有限的资源并大量倾倒废物，一旦超过地球的承载能力，就会像宇宙飞船那样走向毁灭。因此，宇宙飞船经济要求以新的“循环式经济”代替旧的“单向线性经济”。波尔丁“宇宙飞船理论”给人以思考和启迪，是最早涉及循环经济思想的理论。
正当人们探讨环保和人类生产消费方式问题时，1972年，集合了世界一百多位科学家、实业家、经济学家、作家、教育家和政治家，并以研究地球和人类的未来为己任的“罗马俱乐部”，发表了震撼世界的著名研究报告——《增长的极限》。该报告分析了人类社会的增长是由五种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发展趋势构成的，即人口爆炸、粮食生产的限制、不可再生资源的消耗、工业化及环境污染；认为它们都是以指数的形式增长，由于地球资源的有限性，这五种趋势的增长都是有限的；由此得出结论，如果超过这一极限，后果很可能是人类社会突然、不可控制地瓦解。基于这一结果，报告提出了人口的出生率要等于死亡率，资本的投资率要等于折旧率，资本与人口的比例安排必须与社会价值一致的“零的增长理论”对策。尽管《增长的极限》对人类社会发展过于悲观，其结论骇人听闻，并遭到多方质疑，但它提出的“为我们本身和我们的子孙把地球这个行星保持得适于居住”的观点，[1]运用系统动态学的方法把人口增长、工业化、粮食生产、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5个基本因素联系在一起，并从动态趋势上进行考察的研究方式，对传统增长模式和发展方式提出的质疑与反思，以及由此引发的第一次人类经济增长方式大讨论，都极大地刺激和促进了循环经济思想的发展。
与“罗马俱乐部”持截然相反态度的是美国物理学家和数学家卡思则，他在《今后两百年》中指出，尽管人类发展存在着生态危机，但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峻，悲观主义忽略了我们生存的自然界还有许多未被开发的地方和未被发掘的资源，忽视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忽视了科学技术的力量。他认为，依靠更先进的科学技术能补偿污染和资源枯竭造成的不足，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能够为生产的进一步发展提供潜力。因此，地球上有足够的土地和资源支撑经济社会发展，人类面前处处存在着生长点。这是一种乐观主义思想，它给人以振奋和希望。尽管这种观点忽略了生态环境问题既是全球性问题，也是社会性问题的现实，但他提出对已开发资源能源进行深加工以解决资源紧张和“节流”与“修旧利废”的观点，无疑丰富了循环经济的思想内涵。
2.循环经济思想的形成
循环经济作为一种思想理念，真正为人们所认识、所接受，当以联合国等世界组织在20世纪70～90年代相继发表的4份重要报告及采取的系列行动为标志，这4份报告及相应举措，把循环经济及其思想作为人类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内容推向了全球。
第一份报告是《人类环境宣言》。1972年，在斯德哥尔摩召开了由113个国家1300多名代表参加的第一次“人类与环境会议”，会上通过了划时代的历史性文献——《人类环境宣言》，宣言郑重申明：人类有权享有良好的环境，也有责任为子孙后代保护和改善环境。宣言还把生物圈的保护列入国际法，使之成为国际谈判的基础。这里特别强调“为子孙后代保护和改善环境”，强化“生物圈”意识，渗透着永续发展的循环经济思想。
第二份报告是《世界自然资源保护大纲》。1980年，由国际自然资源保护联合会、联合国环境规范署和世界自然基金会共同在世界大多数国家的首都同时公布，这是一项保护世界生物资源的纲领性文件。这一纲领的总精神，是要让广大公众认识到人类在谋求经济发展和享受自然财富的过程中，必须考虑子孙后代的需要。纲领强调的“保护”是要保证地球能够永续开发利用并支持所有生物生存的能力。尤其在大纲第二部分建议各国采取的行动中，特别要求各国制定能促进资源再循环利用的环境政策和保证资源永续利用的自然保护政策。显然，循环经济思想及用循环经济思想指导实践的认识已相当明确。循环经济思想基本形成并走向成熟。
第三份报告是《我们共同的未来》。1987年，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发表了名为《我们共同的未来》的报告，报告中第一次阐述了“可持续发展”的概念，指出：“可持续发展是在满足当代人需求的同时，不损害后代人满足自身需求的能力。”这既是可持续发展思想的精髓，也是循环经济代内公平、代际公正思想的体现。至此，在可持续发展理念引导下，循环经济发展观基本形成。
第四份报告是《21世纪议程》。1992年，联合国在里约热内卢召开了“环境与发展大会”，有183个国家和70多个国际组织参加，会议通过了《21世纪议程》等5份重要文件，确立了2500多条各式各样的行动建议，包括如何减少浪费性消费，消除贫穷，保护大气层、海洋和生物多样性以及促进可持续农业发展的详细建议。这次大会，标志着全球谋求可持续发展时代的开始。《21世纪议程》反映了要求树立包括人、自然资源、科学技术在内的大系统观，树立污染预防（清洁生产）的新生产观的愿望，是一个迎接人类社会面临的共同挑战的全球行动计划。《21世纪议程》标志着可持续发展下的循环经济开始由理论走向实践。[2]
这一时期，联合国等世界组织通过标准、议定、宣言等多种要约形式，深化了可持续发展下的循环经济思想，主要表现为以下三方面。
一是通过建立国际性组织，促进循环经济思想的发展与践行。1992年，联合国成立可持续发展委员会，主要监督世界各国对“环境与发展大会”提出的各项协议的落实与执行情况，并定期检查督促，做出报告。同时，委员会每年甚至每月都要对一些关乎人类发展、人类生存的重大问题，如世界水循环、水污染、沙漠化、温室效应、耕地减少、人口控制、能源危机等问题举行会议，加强人们对生态危机的认识，引导人们对循环经济的思考与探索。
二是通过制定相关标准、协约，强制性推动循环经济。较有代表性的是1996年以工业环保管理为核心的ISO14000标准的发布，这是一个针对世界所有组织、强调环境管理一体化污染预防与持续改进的标准。这个标准包括环境管理体系、环境审核、环境标志、生命周期分析等一系列国际环境管理领域内的许多焦点问题。针对全球气候变暖问题，1997年在日本京都签订了关于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京都议定书》，规定工业化国家要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减少全球气候变暖和海平面上升的危险。国际标准的制定与实施，提高了各国进入国际市场的门槛，客观上促进了各国对循环经济理论的探讨与实践。
三是通过国际间承诺，践行循环经济。如2000年召开的世界水论坛会议发表了关于21世纪水安全的《海牙宣言》；2002年在南非举行了第二次地球峰会——世界可持续发展会议。与会国通过共同承诺和宣言的形式，强化了全球责任意识和国际间的互相督促，为追求可持续发展下的循环经济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动力支持。
二 循环经济的理论基础
人类社会的每一次进步和跨越，都是理论支撑、理论先导的结果。农业社会跨入工业社会，被喻为工业动力之母的瓦特蒸汽机的诞生和珍尼纺纱机的问世，使人类摆脱了主要依靠人的肌体、风车和水轮获得动力的原始方式。机器代替了手工劳动，机器制造和生产成了这一时期推动社会发展的主要形式。促进这一革命性变革的理论基础，就是17～18世纪形成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和经典力学的科学体系。
19世纪人类正式进入工业化社会，这一时期机械动力以群发的形式展现出来，如电动机、发电机、内燃机、汽油机、柴油机、发电厂等。而掀起第二次工业革命浪潮的理论基础是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及电磁理论。
进入20世纪，人类探索不断向广度和深度进军，飞机、电视机、核裂变、原子弹、计算机、氢弹、核电站、人造卫星、集成电路、激光器、光导纤维、光缆、无线电话等都在这一时期出现，给予其强大理论支持的则是闻名遐迩的相对论、量子力学和量子理论。
同样，循环经济作为一种有别于传统经济的全新思维方式、全新发展理念和全新经济模式，也离不开理论的引导和支持，生态科学、环境科学、物理科学、经济学、可持续发展理论、环境伦理学等都为循环经济理论的形成与发展提供了理论支撑，作出了理论贡献。如循环经济中强调的“生态系统”，就源于物理学上的“系统整体性”理论；循环经济体现的代内公平、代际公正的特征，就来自环境伦理学，等等。可以说，循环经济是吸收了多学科理论的一门新兴的综合性交叉学科。但从循环经济本质来分析，为其奠定理论基础并起到主要支撑作用的应该是生态学和生态经济学理论。
1.生态学与循环经济
生态学由德国动物学家恩斯特、海克尔首次提出，它比生态经济学的出现要早100年。最初的定义是：关于生物有机体与其外部世界，也即广义的生存条件间相互关系的科学。可见，当时仅限于对动物的研究。后来将它拓展为涉及所有生物有机体关系的变化，涉及各种生物自身以及它们和其他生物如何在一起共同生活的一门自然经济学。20世纪60～70年代，工业化对生态的侵蚀及生态环境对人类的报复，使生态学为人们所重视，定义进一步拓展为：研究生命系统与环境系统之间相互作用的规律及其机理。其中，生命系统包括人类。把人类与环境系统之间的相互关系作为生态学研究的重要内容，丰富了生态学的内涵，也让人类更主动、更深刻地了解了自己赖以生存的自然界。
生态学把生物与生物之间以及生物与环境之间的关系作为研究重点，范围包括个体、种群、群落、生态系统以及生物圈等层次。其中，生物圈、生态系统和生态平衡这三个概念及其相应原理对生态学发展影响深远。生物圈是指地球上存在生命的圈层，包括大气圈的下层、水圈和岩石圈的上层，范围在地表以上可达23公里的高空，在地表以下可延伸至12公里的深度。生物圈概念的确立，使人类更准确、更深刻地把握了与自己生存紧密相关的生态空间概念，为循环经济从自然界这个更大范围内思考问题、观察问题、研究问题拓展了视野与思路。
生态系统是指在生物圈中，由生物之间、生物与环境之间进行能量的固定、转化和物质的迁移、循环过程构成的一个相互制约、相互依存的复杂系统，它是地球上最大的生态系统。整体性是生态系统最重要的特征，也是生态系统的实质和核心。整体性是指系统的有机整体，具体体现在：整体性大于它的各部分之和；一旦形成系统，各要素不能再分解成独立的要素而存在；各个要素的性质和行为对系统的整体性是有作用的，这种作用是在各要素相互作用的过程中体现出来的。生态系统理论展现的这种整体性、全局性思考问题的方式，这种着眼于物质的相互关联与相互影响的辩证思维，应该说为循环经济能够从经济、社会、人口、资源、环境等宏观层面上，从工厂、农村、城市、园区等中观层面上，从物质代谢、耦合、共生等微观层面上系统地把握问题、把握其相互关联提供了帮助。
生态平衡是指生物圈及生态系统良好运行的一种状态。生态是否平衡主要取决于生态系统的四大要素，即无机环境（空气、水、土壤、阳光）、生物生产者（能够自行运用阳光来制造食物的生物，被称为自养生物，主要为绿色的植物，也包括一些细菌）、生物消费者（不能直接利用阳光来制造食物，需要依赖其他生物作为供应的生物，被称为异养生物，如动物、人类）和生物分解者（不能利用阳光来制造食物，但能通过分解所有生命的尸骸来得到营养，同时使复杂的物质还原为简单的元素或化合物的生物）之间的稳定状况，如果其中某一要素过于剧烈地发生改变或生态系统被扰动，都可能出现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使生态平衡遭到破坏。生态平衡理论揭示的自然界既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的运动关系，尤其是生物分解者所具有的对物质分解、再生与还原功能和物质所具有的循环净化功能，为循环经济的“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的物质循环思路和循环经济发展提供了理论支持。
生态学不仅明确了生态圈、生态系统和生态平衡的基本内容和基本原理，还揭示了生态系统物质运动的一些重要规律。较有影响的有：①物质循环规律。每一个生态系统均从周围环境摄取物质，同时也向环境排放物质，这种摄取与排放之间在总量上应平衡。②供给有限规律。生态圈内物种自身特点和环境的限制，致使它的供给能力有限，过度开发会导致整个生态圈失衡。③和谐发展规律。任何一种生物与环境之间都存在着一种和谐、相互作用与反作用的关系。④相生相克规律。生物圈中每个子系统之间都存在着错综复杂的相互制约关系，改变其中的任何一部分，都必然会影响整个生物圈的稳定。⑤空间相宜规律。任何一个地区都有其独特的自然环境及生态系统，但同时，它又与全球生物圈协同进化。生态学的这些规律，是人类在开发和利用自然、与自然界和谐相处中必须遵循的原则。循环经济要求按照生态食物链形式构建生态工业循环链；要求使用自然资源绝不能超过生态阈值，以维护生态平衡；要求重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等观点，都是遵循生态学规律、按生态学要求办事的结果。从这个意义上讲，生态学对循环经济的理论贡献不言而喻。
2.生态经济学与循环经济
生态经济学的兴起与发展，与其他新兴学科一样，是一定历史条件下的必然。1935年，英国生态学家阿·乔·坦斯利，在生态学基础上提出了“生态系统学”的概念，为生态经济学的产生奠定了自然科学方面的理论基础。然而，这一时期，人类遇到人口、粮食、资源、环境等多种矛盾，威胁着人类的生存，制约着社会的进一步发展。当科学家们在探索以上问题产生的原因、发展趋势、预防措施和解决途径时，发现单纯从生态学或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解释和研究这些问题，是难以找到答案的，只有将生态学和经济学有机地结合起来进行分析，才能从中寻求到既发展社会经济又保护生态环境的解决之策。现实需要也促进了这一学科的发展，这时，美国另一位科学家麦肯齐，首次把植物生态学的概念与动物生态学的概念运用到人类群落和社会的研究，提出了“经济生态学”的名词，主张经济分析不能不考虑生态学过程。而真正提出“生态经济学”概念的是美国经济学家肯尼斯·鲍奈丁，1966年，他在《一门科学——生态经济学》中正式提出这一概念。这篇文章对利用市场机制控制人口和调节消费品的分配、资源的合理利用、环境污染以及用国民生产总值衡量人类福利的缺陷等做了有创见性的论述。至此，生态经济学作为一个视角独特的经济学分支而开始为世人瞩目。
从理论上看，生态经济学是以生态学原理为基础，经济学原理为主导，以人类经济活动为中心，运用系统工程方法，从最广泛的范围研究生态和经济的结合，从整体上去研究生态系统和生产力系统的相互影响、相互制约和相互作用，揭示自然和社会之间的本质联系和规律，改变生产和消费方式，高效合理利用一切可用资源的新型综合学科。其目的是解决具有增长型机制的经济系统对自然资源需求的无限性与具有稳定型机制的生态系统对自然资源供给的有限性的矛盾，这与循环经济以资源高效利用和循环利用为核心，以“3R”为原则，实现经济与生态可持续发展的目标是一致的。
相对于循环经济而言，生态经济学主要强调人类社会经济与地球生物圈的关系，包括人口过剩、粮食匮乏、能源短缺、自然资源耗竭和环境污染等问题；强调自然生态系统的维持能力与国民经济的关系；强调森林、草原、农业、水域和城市等各主要生态经济系统的结构、功能和综合效益作用；强调基本经济实体同生态环境的相互作用。强调的核心是经济与生态的协调，经济系统与生态系统的有机结合，以及宏观经济发展模式的转变。
循环经济主要讲物质循环与资源利用，因此，它强调经济活动要组成闭环式物质流动，所有的物质和能源在经济循环中得到合理的利用。循环经济所指的“资源”不仅是自然资源，也包括再生资源；所指的“能源”不仅包括煤、石油、天然气等，还包括太阳能、风能、地热能等绿色能源。强调推进资源、能源节约，资源综合利用和清洁生产，以便把经济活动对自然环境的影响降低到尽可能小的程度。循环经济侧重于整个社会物质的循环应用，因此，强调的核心是循环和生态效率，资源的多次重复利用，及生产、流通、消费全过程的资源节约。
比较可见，生态经济学和循环经济都建立在生态学和经济学基础之上，目的都是要使经济活动生态化，都是要坚持可持续发展，只是关注的视角不同而已。生态经济学更多地着眼于宏观的协调，包括生态经济系统中规模大小、非连续性、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和可恢复性；循环经济更多地着眼于实际层面的经济运行方式。如果从物质循环的过程分析，二者体现的不仅是自然作用的过程，也是经济社会的过程，实质是人类通过社会生产与自然界进行物质交换，也就是自然过程和经济过程相互作用的生态经济的发展过程。在这一实现过程中，生态经济学原理体现了循环经济的本质要求，构成了循环经济的理论基础。[3]
三 循环经济基本理论
循环经济基本理论还在发展，各国情况不一样，关注点不一样，一些提法也不太一致。如循环经济基本概念，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循环经济“3R”原则中的第三点，国外强调“再循环”，而中国将其发展为“资源化”。可见理论还在丰富，但从总体看，循环经济基本理论已经形成。
1.循环经济的基本内含
循环经济从提出到今天，历经十余年，还没有形成一个公认的定义。研究者大都从各自关注的不同侧面和重点，对它做出了不同的阐述和概括。较有代表性的有以下几种。
（1）生态学意义上的概念。认为循环经济本质上是一种生态保护型经济，要求运用生态学规律而不是机械论规律来指导人类社会的经济活动。[4]
（2）发展模式意义上的概念。认为循环经济是按照自然生态物质循环方式运行的经济模式。它要求遵循生态学规律，合理利用自然资源和环境容量，在物质不断循环利用的基础上发展经济，使经济系统和谐地纳入自然生态系统的物质循环过程中，实现经济活动的生态化。[5]
（3）物质运动意义上的概念。认为循环经济呈现的是“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的模式，主张从生产的源头和全过程削减污染，把废弃物作为放错了地方的资源进行循环利用。“循环”的直义不是指经济循环，而是指经济赖以存在的物质基础——资源在国民经济再生产体系中各个环节的不断循环利用（包括消费与使用）。
（4）可持续发展意义上的概念。认为循环经济是针对工业化运动以来高消耗、高排放的线性经济而言的，循环经济是一种善待地球的经济发展模式，它要求把经济活动组织成“自然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的闭环式流程，所有的原料和能源要能在不断进行的经济循环中得到合理利用，从而把经济活动对自然环境的影响控制在尽可能小的程度。[6]
（5）技术意义上的概念。认为循环经济就是在生产实践中，通过生产技术与资源节约技术的融合，减少单位产出的资源消耗，最高效率地节约和使用资源；通过清洁生产技术和环境保护技术的融合，最大限度地减少生产过程中的污染排放；通过各种废弃物的综合回收利用和循环使用，最大限度地实现物质资源的循环使用；通过对所有垃圾的无害化处理，实现生态环境平衡的经济。
（6）自然资本意义上的概念。认为循环经济是一种新的制度安排和经济运行机制。它需要把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看成稀缺的、社会大众共有的自然福利资本，因而要求将生态环境纳入经济循环过程中参与定价和利益分配。它要求改变生产的社会成本与私人成本的不对称性，使外部成本内部化；要求改变环保企业治理污染的内部成本与外部获利的不对称性，最终目标是实现经济增长、资源供给与生态环境的均衡，实现社会福利最大化和社会公平。[7]
总之，我国对循环经济内含还没有一个统一界定，不同视角有不同的表述。当前，社会上较多采纳的是国家发改委对循环经济的定义，即“循环经济是一种以资源的高效利用和循环利用为核心，以‘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为原则，以低消耗、低排放、高效率为基本特征，符合可持续发展理念的经济增长模式，是对‘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废弃’的传统增长模式的根本变革”。[8]这一定义不仅指出了循环经济的核心、原则、特征，同时也指出了循环经济是符合可持续发展理念的经济增长模式，抓住了当前中国资源相对短缺而又大量消耗的症结，对解决中国资源对经济发展的制约具有迫切的现实意义。
2.循环经济的基本原则
循环经济之所以是一种与传统经济截然不同的新经济、新模式，在于它在整个经济系统中，在开采、生产、流通、消费、废弃物处理等各个环节，要求必须遵循三个基本原则，就是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即“3R”原则。“3R”原则是循环经济运行的典型标志，也是循环经济功能作用得以充分实现的关键点。由于“3R”原则在循环经济运行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因此也展现出不同的内含和要求。
（1）减量化原则（reduce）。减量化原则属于输入端方法，要求用较少的原料和能源，特别是控制使用有害于环境的资源来达到既定的生产目的或消费目的，从而在经济活动的源头就注意节约资源和减少污染。在生产中，要求提高资源利用率，降低成本，要求产品小型化和产品重量轻型化；在包装上，要求产品的包装追求简单朴实而不是豪华浪费；在消费中，要求减少人们对物品的过度需要，从而达到减少废弃物排放的目的。
（2）再利用原则（reuse）。再利用原则属于过程性方法，旨在延长产品或服务的时间。它要求制造的产品和包装容器能够以初始的形式被反复使用，而不是用过一次就废弃。要求生产者应该将产品及其包装当做一种日常生活器具来设计，以达到再三使用的目的。要求制造商使用标准尺寸进行设计，以便于更换部件而不必更换整个产品。鼓励人们购买能够重复使用的物品、饮料瓶和包装物。
（3）资源化原则（recycle）。资源化原则属于输出端方法，要求生产出来的物品在完成其使用功能后，能重新变成可以利用的资源，而不是不可再生的垃圾。资源化包括原级资源化和次级资源化，原级资源化是指废品被循环用来产生同种类型的新产品；次级资源化是指将废物资源转化成其他产品的原料。原级资源化在减少原材料消耗上面达到的效率要比次级资源化高得多，是循环经济追求的理想境界。因此，资源化原则要求消费者和生产者购买循环物质比例大的产品，以使循环经济的整个过程实现闭合。
由于循环经济的目标是在经济过程中系统地避免和减少废物，因此，再利用和再循环都应建立在对经济过程进行了充分的源削减的基础之上，即把减量化原则放在第一位。因为只有把源头控制住了，以后的生产才能在一个减量的基础上进行。再利用原则主要是针对生产过程而言的，其实质是防止自然资源过快地转化为废物从而造成环境污染。资源化只有在进行了充分的源头削减，在生产中又没有可以再利用的材料或资源时，实施起来才最有效率。虽然这三个原则在理论上有轻重的渐次之分，但在实际的实施过程中是缺一不可的，坚持这三个原则是为实现循环经济的最终目的，为经济社会环境的协调发展服务的。
3.循环经济的重要特征
循环经济是在全球人口剧增、资源短缺、环境污染和生态蜕变的严峻形势下，人类重新认识自然界、尊重客观规律、探索经济规律的产物。因此，相对于传统经济模式和其他经济理论，它呈现出以下几个重要特征。
一是新的系统观。循环是指在一定系统内的运动过程，循环经济的系统是由人、自然资源和科学技术等要素构成的大系统。循环经济观要求人们在考虑生产和消费时不再置身于这一大系统之外，而是将自己作为这个大系统的一部分来研究符合客观规律的经济原则，将“退田还湖”“退耕还林”“退牧还草”等生态系统建设作为维持大系统可持续发展的基础性工作来抓。
二是新的资源观。循环经济范式强调，任何一种经济都需要四种类型的资源来维持其运转，即以劳动、智力、文化和组织形式出现的人力资源；由现金、投资和货币手段构成的金融资源；包括基础设施、机器、工具和工厂在内的加工资源；由资源、生命系统和生态系统构成的自然资源。末端治理范式用前三种资源来开发自然资源，自然资源始终处于被动的、从属的地位；而循环经济范式将自然资源列为最重要的资源形式，认为自然资源是人类社会最大的资源储备，[9]也是可持续发展最重要的战略储备。
三是新的经济观。在传统工业经济的各要素中，资本在循环，劳动力在循环，而唯独自然资源没有形成循环。循环经济观要求运用生态学规律，而不是仅沿用19世纪以来机械工程学的规律来指导经济活动。不仅要考虑工程承载能力，还要考虑生态承载能力。在生态系统中，经济活动超过资源承载能力的循环是恶性循环，会造成生态系统退化。只有在资源承载能力之内的良性循环，才能使生态系统平衡地发展。
四是新的价值观。循环经济观在考虑自然时，不再像传统工业经济那样将其作为“取料场”和“垃圾场”，也不仅视其为可利用的资源，而是将其作为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是需要维持良性循环的生态系统。在考虑科学技术时，不仅考虑其对自然的开发能力，而且要充分考虑到它对生态系统的修复能力，使之成为有益于环境的技术；在考虑人自身的发展时，不仅考虑人对自然的征服能力，而且更要重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能力，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五是新的生产观。传统工业经济的生产观念是最大限度地开发利用自然资源，最大限度地创造社会财富，最大限度地获取利润。而循环经济的生产观念是要充分考虑自然生态系统的承载能力，尽可能地节约自然资源，不断提高自然资源的利用效率，循环使用资源，创造良性的社会财富。
六是新的消费观。循环经济观要求走出传统工业经济“拼命生产，拼命消费”的误区，提倡物质的适度消费、层次消费，在消费的同时就考虑到废弃物的资源化，建立循环生产和消费的观念。同时，循环经济观要求通过税收和行政等手段，限制以不可再生资源为原料的一次性产品的生产与消费，如宾馆的一次性用品、餐馆的一次性餐具和豪华包装等。
七是新的公平观。循环经济观将“公平”这一属于政治范畴的概念，引入人与自然的关系中，认为经济的外部化成本过高，破坏了人类赖以生存与发展的自然环境，就会造成代内不公平。这种不公平性表现在一部分人从产生污染的发展中得益，另一部分人从污染中受害。受害者没有得到应有的赔偿，总体上的收益成果只被污染者占有。这种现象的延续，将会助长更多的人加入无偿获取自然资源的队伍，从而使生态系统因过度被开采但得不到补偿而进一步恶化，影响未来的发展，使代内不公平发展到代际不公平。循环经济观还认为，绝大部分自然资源的存量是有限的，并且分布不均，这就要求在开发利用自然资源时，统筹考虑，合理规划，既保证代内利益平衡，又保证代际资源的永续。[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