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收编成功
前几天模拟考试的试卷陆续发下来了。一如既往的，每门任课老师批评的对象里，总也落不下万涛。
万涛一直搞不懂，龙成的成绩排名为什么会像仿佛连了一根线在手里、而又充满了氢气的气球，在班上的中上游水平不上升、但也不降落地悬浮着。王云江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因为王云江对待学习确实认真。而龙成凭什么呢？和自己一样，并不见他对学习有过半点认真的态度。
关于这个困惑，万涛在龙成那里得到的回答是：“别拿你的榆木脑袋和我比，哥们儿本来天资聪颖，真要认真向学，也能成个老师眼里的红人。再说了，我要和云江一样，学习上不悠着点，不就把你一个人丢下了吗？那样的话，你这张脸往哪放？还不得找块豆腐撞死？这可是人命关天，咱俩不是兄弟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就让我落了个残害兄弟的名声？想我一世英明，岂能轻易毁于你手。话说回来，老弟，为了你的健康成长，你说我容易吗？”
好在万涛对老师们的批评有了免疫。老师们再怎么难听的话，对他早已构成不了伤害。
班主任正在讲台上对成绩考差的同学做着批评，而万涛脑海里却在紧罗密布地排练着一些他与萧倪儿再见时要说的话语。万涛想得如痴如醉，身体的另一个自己早已飞出去，落在了萧倪儿所在的班级，只留一副空皮囊稳坐在教室的座位上。
一颗飞来的纸疙瘩击中万涛的脑袋，让他从那些美妙的幻景中惊醒过来。顺着纸疙瘩飞来的方向，他看见龙成像是在提醒他注意些什么。万涛跟随着龙成示意的线路望向讲台，他发现照例要说“考不好的同学，你们做下表态”的班主任正等待着，于是他站起身来熟练地说道：“我一定向考得好的同学认真学习，努力把成绩提上来。”
万涛的话才出口，便引得全班哄堂大笑。他只顾在幻景中快活，哪里知道班主任方才说的是“同学们都检查一下，有批改错误的地方，拿上来老师更正。”并且，也不曾点他的名。
班主任被万涛如此主动并且自告奋勇的表态惊着，把低头注视教材的眼睛抬起来，那眼神从他鼻梁上挂着的金边眼镜上方，直直地投射在万涛身上。许久，才又不屑地冷冷说道：“你倒挺自觉。”
全班的哄笑随即又上升了一个程度。
遭了全班的嘲笑，万涛如梦初醒，他侧眼看着一旁乐得不可开交的龙成，这才知道上了龙成的当。他尴尬地坐下身来，白龙成一眼，又把脸侧向窗外，回到刚才被打断的幻景里去了。
王云江在专心地改正试卷上的几道错题，他也被刚才的场景逗乐了。见万涛坐下来，他又专心改错去了。
龙成见在万涛这里没了玩头，又继续把写好的纸条丢在前排那个女生的课桌上。
耗尽了一天的脑力和精力，学校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声对于莘莘学子们来说，无疑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绝伦的动听音乐。只要乐章初响，学生们便像被解救的集中营战俘，热血、欢呼、躁动。所有人尽情释放着重获短暂自由的兴奋和满足。
班主任前脚刚迈出教室，万涛便迫不及待地把早已收拾妥当的书包挂好在身上。他见龙成还在急急忙忙地把写完的纸条扔给前桌的女生，便走过去把屁股放在那女生课桌边上说道：“我说班长，你和龙成的柔情蜜语，难道不能约个四下无人的地方相互磨叽吗？你俩成天这样，我们这些坐在后排的同学全被你俩转移了注意力，课都没法听进去，成绩是直线的下滑。这不，我刚才还挨了老师的批评，你俩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万涛说到这，跳下课桌来，装出严肃的神情接着又说：“龙成呢，我以后再慢慢批评。我今天真得好好的批评批评你。紫薇同学，你说你，身为一班之长，怎么也不注意点影响......”
“我懒得理你。”没等万涛说完，那女生站起身来说道：“还有，我不叫紫薇，我叫汤薇薇。记住了，请你以后别再叫错，下次再叫错，没人答应你。拜拜。”女生投给万涛一个冷笑，配合着她的白眼，她把那“拜拜”说得满带威胁。说完，她便快步走出了教室。
万涛叫的紫微原名汤薇薇，是这个班的班长，老师们眼中的红人。在老师们看来，学校的这届高考，如果能出北大清华的好材料，那么最具希望的就是这个汤薇薇。
在同学眼中，汤薇薇是个毫无热情、不易接近的女生。不知道是她性情本就如此，还是她故意要在外表上给自己设置冰冷的结界、以便阻挡外界对她专心学习的干扰。总之，若她不屑，任何试图与她接近的热情，最终都会化成一阵白烟，无法收拾起来再去重复第二次。
如果是纯粹的明主选举，汤薇薇不可能有机会成为班长。因为，要做官，就得通民情，汤薇薇的冰冷，绝不可能做到民心所向。
班长的选举过程，虽然有全班举手表决的民主情节，但是候选人的选定，却是班主任专制地钦定好的。表决的当时，全班同学表现得毫无兴趣，因为他们厌烦自己所要表决的，是班主任想要的民主，而不是他们的民主。于是，借助班级男女比例正好相等的优势，全班默契地达成共识，要用伪表决来抗议假民主。表决会上，女同学把手都举给汤薇薇，男同学把手都举给王云江。
投票在开始的时候，平分秋色，全班期待着班主任的尴尬和为难，以获得抗议胜利的痛快和满足。
但是，在班主任尴尬和为难的当时，王云江举起手来投了汤薇薇的票。接着，龙成和万涛跟着王云江举起手来，重复投了汤薇薇的票。
不管汤薇薇愿不愿意，最终她胜出了，成了这个班的班长。
这大概也是别人认为的：唯有王云江、龙成、万涛三人能破解汤薇薇冰冷结界——她愿意给他们一些热情。
汤薇薇酷爱紫色。她浑身的穿戴，使用的每种文具，偏执地都以紫色格调为主。她似乎在心里活在一个紫色的世界，那世界里，有她的留恋和牵挂。
就是这样的原因，也不知从何时起，汤薇薇在班上有了外号，叫“冷艳紫薇”。
万涛觉得这个外号叫得很好，这让他联想起《还珠格格》里那个惹人怜爱的柔弱紫薇。他总把汤薇薇的冷艳和电视剧里的紫薇揉和在一起，编造出许多的反转剧情，一次次地给龙成和王云江讲述，说什么电视剧里的紫薇若有汤薇薇的冷艳附体，绝不让容嬷嬷肆意欺辱；说什么汤薇薇但凡有些电视剧里紫薇的温柔，在班上早就有尔康来和她成双成对。
在班上，万涛一直由着自己的性子把汤薇薇叫成冷艳紫薇，这让她在汤薇薇那里遭遇过不少的冷场。后来他去掉“冷艳”，改口把汤薇薇叫成“紫薇”，这似乎得到了汤薇薇的接受和默许。于是，紫薇的外号成了万涛称呼汤薇薇时的专属，别人都是私底下流传，而他却毫无忌惮地叫着。汤薇薇为此会不时和他斗上几句，但看得出来，都带着善意，所以叫不上劲。
汤薇薇走出教室后，万涛走过来冲龙成冷笑，片刻，他说道：“你这一天天的和紫薇聊得这样起劲，是不是在打人家的主意？教育我是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了，你倒变成哑巴，整张破纸条鼓捣个不停。你的“勇气”呢？”
“我懒得理你。”龙成模仿汤薇薇的语气回道。
王云江把修改好的试卷装进书包，站起来把书包朝身上挂好，说了句：“走了。”三人便走出了教室。
三人在广场的凉亭下停住后，万涛又对龙成不依不饶：“你是自己交代，还是逼我去找紫薇证实，别说我没提醒你，要是哥们儿方法不当，给你搅和黄了，到时你可别怪我。”
“你有这精神，怎么不去寻寻萧倪儿。课堂上想了一下午的套路，哪招今天用上？”龙成并不正面回答万涛，他把话题岔开道。
“你哪只眼睛看我想了一下午的套路？我倒看你做了一下午的邮差。”
“我们那是学习上的沟通。”
“我看你是假借学习来勾搭。”
“昨天送人回去表白了吧？勾搭上了？”
“别提了，还表白呢，话还没说上几句，她就到家了。哎，说你呢，怎么又扯回我这里来了。”
“我有什么好说了？你们勾搭成奸了，非要让我和你一样同流合污啊？”
“少废话，是兄弟的话，就爽快点，说说你和紫薇怎么回事。”
“关你屁事。”龙成还是决口不提。
一旁的王云江开口道：“龙成，真把我们当外人了是不是？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干什么遮遮掩掩的。”
龙成听了王云江的劝说，也就妥协了：“我倒有这意思，不过你们也了解汤薇薇，这事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我们聊得挺好。”
“明明就是勾搭人家嘛。”万涛满意地说道。
三人闲谈一阵，萧倪儿笑盈盈地朝这边来了，万涛见状，立马调整了站姿。
“找我们家万涛来了？”不等萧倪儿走近，龙成远远地开口道。
萧倪儿故意不答话，装作无视龙成的存在。
“还没回家吗？”王云江冲萧倪儿寒暄道。
“你们不也还没回去吗？”萧倪儿回道。
王云江不再搭话。微笑着。
龙成用着认真的口气接过萧妮儿的话来说道：“我们也想回去，可是万涛劝不走，非赖在这里等你，他因为想你，常常呆如木鸡，生活已经不能自理。我们那里放心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万一他再一出神，走到那车路中间，来辆车，咔，撞飞了，那不完了吗？”龙成把“咔”加了重音，让他自己听起来很是痛快。“这下好了，你来了，我们总算可以安心。”龙成补充说完，拉起王云江迈步走了。
龙成走出去几步，又回来拍着万涛的肩膀说道：“刚才排练的表白确实不错，句句深情厚谊，现在轮到实战了，可不能掉链子。”龙成声情并茂，说完就转身离开，他把凭空捏造的情节演绎得尤为逼真，留给万涛一脸的懵然。
龙成像位霸道的电影导演，猛地创意出一场让万涛和萧倪儿毫无准备的情感戏，迫使这两个毫无经验的年轻演员就着他设计的戏路来临场发挥。
万涛和萧倪儿都心知肚明，这是导演故意想要取乐他们而捏造的剧本，只是他们都觉得这剧本对了自己的戏路，试探着想要演下去。
“那么，你是在这里等我？”萧倪儿问万涛。
“也是，也不是。”
“那么，你刚才在对着王云江和龙成练习表白？”
“真没有练习。”
“只是没有练习，表白是想的？”
万涛想了一阵，提起勇气来刚要开口，被萧倪儿匆忙打断道：“哈哈，我不知道你想要表白的对象是谁，不过我倒觉得，你现在成功的几率不会很大。因为换着是我，我会喜欢比我优秀的。”
“你说的优秀是？”
“学习。我会喜欢学习比我优秀的，或者至少和我悬殊不大。”
万涛沉默了。
“朋友一场，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帮你做学习辅导。虽然你是理科，我是文科，但是语数外我是能帮得上你的。你在班上不是老挨批评吗？王云江和龙成的成绩都还不错，就你不行，你就不想赶上来？”
“谁给你揭了我的老底？龙成？我饶不了他。”
“绝不是龙成，你也别管是谁。只说答不答应我来辅导你？至少，你可以把语文成绩提升上来，以后......你的表白，也可以句句深情厚谊。”说完，萧妮儿脸上带了些羞气。
“行。我愿意接受你的帮助和辅导，只为了把语文提升上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萧倪儿打着压根就没学会的响指，得意地说道：“OK，收编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