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怪猫
寂寞荒凉的森林中有一座破庙,庙的四周都是树林,树林中没有一条经人走过的路迹。高大的树干摇动树枝,高高地临在破庙的上面。满屋都是树叶,树枝密密地交叉着,太阳光给他们挡着,不能照到破庙里去。
一个少年兵士漂游过这个地方,他在森林中迷路了,走来走去都找不出一条道路来,足底下满是柔软软的树叶,四面都是高大的树木。天快黑了,天上的云又急急地飞着,像就要下雨的样子,到了后来,树林中忽露出一角红墙来,他非常喜欢,想:“今天晚上有地方睡了,也不怕下雨了。”便急急忙忙地走到红墙旁边,走进这座破庙里去。这座破庙虽然没有人住,却还不十分坏,他就把地上的灰尘打拂干净,铺上自己的衣服,倒在衣服上睡着了。
他睡了不久,便被嘈杂的声音闹醒了,他细听了一会儿,觉得庙门外有许多人在那里走路,说笑,唱歌。他心里觉得奇怪,便一翻身站了起来,向破窗中张望,真是奇怪!走路的,说笑的,唱歌的,原来不是人,而是一群大猫。
这个时候,月光非常明亮地照在树林中,窗外的东西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一群大猫在庙门外月光底下一边跳舞,一边发笑、唱歌,也有说话的。他们唱:“不要同大黑说,说怪猫在这里;不要同大黑说,说了恐怕他就要来了。”这位少年兵士虽然胆子大,但现在也不敢大意。他看这些怪猫,一个个都是勇猛可怕的,他想,还是不让他们看见他好,就把身子蹲了下去,过了不多时候,这一群大猫大叫了一阵,就不见了。他又躺下去睡,直睡到太阳晒得很高的时候才醒来。
天色已亮,路就容易找得多,他肚子也饿了,就动身向与昨天晚上来路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不久就出了森林。森林外边有一个小村落,大概有二三十家人家,他欢喜得叫了起来,自言自语:“找到人家了,这些房子里面一定有人,有人一定会有东西给我吃。”他便匆匆忙忙地走到离他最近的一所屋子前面,但是当他走近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屋里哭得很悲哀。他叩了一下门,有一个女孩子出来开门,她的眼睛都哭肿了。他向她求一碗饭。她就请他进来,说:“进来,我们是很欢迎客人的,我父亲母亲正要吃早饭,你可以同他们一起吃。”
少年兵士跟她进屋,女孩子的父母见他进来,也待他非常好,但是他们脸上总显得非常愁苦的样子。
女孩子把桌子摆在中间,从厨房里拿出粥和小菜,请他来吃,他因为肚子很饿,不多时候,便把粥都吃完了。吃完后,他就站起来要走,他向他们说:“谢谢你们的厚意,给我吃了一顿饱饭。”他们答:“我们是很欢迎你的,祝你一路上平安、快乐!”
少年兵士答说:“祝你们也平安、快乐!”
女孩子的父亲愁容满面地说:“快乐吗?我们恐怕是永远遇不到了!”这个时候,女孩子同她的母亲都已回到后房,在那里很悲哀地哭。
少年兵士满腹怀疑,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发愁,忍不住便问:“你们为什么发愁呢?”
老头子说:“唉,一言难尽!在森林中有一座破庙,本来是有人住的,后来常常为许多鬼怪所惊扰,人也不敢再住了,这个地方便被他们占去。每年,有一个妖怪到这里来,向我们要一个童女给他吃。不给他吃,他就要把全村的人都灭掉。现在我们村里年年都要送一个童女到这座破庙里。黄昏时候,用笼子把童女装了,带到庙里去,第二天早上去看,只有空笼在那里,那个童女却连影子也不见了,不知道她究竟是死是活。今年的童女刚好轮到我女儿当,我眼见着女儿去死,不能救她,怎么会不发愁呢!”他越说越悲苦,到末了竟哭了。
少年兵士也替他发愁,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来,就说:“你放心,我一定想法子来救你女儿!”他想了一会儿,又问:“告诉我,大黑是谁?”
老人很奇怪他问这句话,答:“大黑吗?大黑是我们村里一个大户人家的猎狗的名字。”
少年兵士叫起来:“就是这只猎狗了!你把你女儿守在家里,不要让她出去,我一定有法子救她。但是大黑的主人住在哪里?”老人告诉了他,他就急急地向这家人家走去,要他们把大黑借给他用一个晚上。他们答应了少年兵士,就把大黑牵到老头子家里来。
黄昏时候,他把大黑装在笼内,代替童女。他向抬笼子的人说:“把笼子抬到破庙里去!”他们听他的话,就把笼子抬去。一到了破庙里边,他们把笼子摆在地上,一转身就跑回去了,只留少年兵士和大黑在庙里。少年兵士看他们那种张皇失措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天色渐渐地黑下来,他手里拿着一把刀,藏身在破庙里,四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过了不久,他又同昨天晚上一样,听见有许多人在破庙外边唱歌、跳舞、说笑。他知道那一群怪猫又出来了。是的,那一群怪猫又出来了!这一群大猫前头,有一只更大的黑猫领导着他们,他们一边走,一边唱道:“不要同大黑说,说怪猫在这里;不要同大黑说,说了恐怕他就要来了。”
他们一边唱,一边跳舞,领头的黑猫一看见笼子,就大叫了一声,用爪把笼门打开。他正想抓童女,哪里知道,里面所装的不是童女,却是大黑!大黑看见笼门打开了,一耸地跳出来,把黑猫咬住;同猫咬住鼠一样,黑猫一点也不能反抗。其余的怪猫看见这情形都被吓住了。少年兵士抖擞精神,也跳出来,拿刀把怪猫一只一只都杀死。
怪猫都被杀死了以后,少年兵士就带了大黑回到村里去。村里的人正提心吊胆地等着呢!一看见少年兵士同大黑回来了,都围拢来问他。少年兵士就把杀死怪猫的事告诉他们,并且说:“从此以后,你们村里再不用怕那个吃人的妖怪了!”
他们非常快活,因为他们现在可以不必提心吊胆地怕自己的女儿给妖怪拿去吃了。他们大声地谈笑。那个女孩子的父母更是喜欢,他们都向少年兵士道谢,尊敬他像什么似的。少年兵士说:“你们不要谢我,杀死怪猫的是大黑,不是我。”
说完了话,他又急急地离开这个村,向别的地方游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