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向莫斯科的最后冲刺
等待的日子结束了——穆西诺的骑兵冲锋——伏尔加运河上——距离莫斯科不到5英里——克里姆林宫的恐慌——斯大林电告前线——零下40摄氏度——公路之战——冰雪中的人员、马匹和坦克——所有的一切都停顿了
“1941年秋季攻势”的D日定在11月19日。为了这场最后的艰苦之战,部队做好了他们所能做的一切准备。全力以赴的决心反映在第4装甲集群宣布进攻开始的日训令中。这道训令代表了许多人的心声。
致第4装甲集群所有指挥官:
等待的日子结束了。我们将再度发起进攻。莫斯科门前,俄国人最后的防御仍有待于我们去粉碎。我们必须遏制布尔什维克在欧洲实施抵抗的心脏,从而在年内结束这场战争。
本装甲集群幸运地得以参与这场决定性的打击。出于这个原因,我们必须投入每一盎司的力量、每一盎司的战斗意志以及每一盎司的歼敌决心。
莫斯科战役的关键地点之一位于第4装甲集群的作战区域内,舍尔科夫卡和多罗霍沃(Dorokhovo)之间。在那里,古老的驿道(拿破仑曾用过这条具有历史意义的道路),现代化的公路,斯摩棱斯克—莫斯科铁路线,与从加里宁至图拉的南北向路线相交。无论是谁,只要能占据舍尔科夫卡、多罗霍沃以及城外的高地,就能控制住这个重要的交通中心。
德军第10装甲师在10月底便已攻占了舍尔科夫卡,但俄国人仍坚守着城外的高地。就在来自慕尼黑的第7步兵师刚刚接防时(该师辖内还包括第一支志愿者部队:“番号为第638步兵团的法兰西团”)苏军的第一次反击接踵而至,随即便展开了一连串极其猛烈的交战。
斯大林从(外)蒙古调来了他的摩托化步兵第82师,以重新夺回舍尔科夫卡。这支蒙古精锐部队的进攻得到了两个坦克旅的有力支持,其他一些新锐部队也被投入到战斗中,另外还有多管火箭炮以及集团军直属炮兵的支援。德军的88毫米高射炮现在被用于打击地面目标,但却无法同时出现在每一个地点。来自慕尼黑的这些伙计只能无助地抵抗着蜂拥而至的T-34坦克,结果,第7步兵师遭受惨重的伤亡后,不得不放弃了十字路口。实际上,苏军再次控制了舍尔科夫卡—多罗霍沃地区,其影响极为深远。
位于鲁扎地区,第40摩托化军辖内所有的部队都发现,他们唯一的补给路线被切断了。第10装甲师在普罗科夫斯科耶和斯基尔米诺沃之间的道路上进行着代价高昂的战斗,他们没有燃料,没有食物,弹药也消耗殆尽,他们甚至无法将伤员撤离前线。现在急需党卫军“帝国”师为第10装甲师提供支援,但他们却被挡在莫扎伊斯克,无法赶到他们的目的地。
第40摩托化军军部的情报参谋坎迪奇上尉描述了在这种危险态势下清理出一条通道的过程,他的原始报告至今尚存:
“当晚,我接到军参谋长冯·库罗夫斯基上校的命令,第二日凌晨4点对前方的十字路口实施侦察,并尽快做出党卫军‘帝国’师摩托车营是否能前进的报告。凌晨4点,我从我们位于鲁扎的军部出发了,下士舒策和米歇尔森驾驶着一辆三轮挎斗摩托陪同我一起行动。由于没有装甲车可用,我只能驾驶一辆参谋用车进行这次侦察。从这里一直到位于旧鲁萨(Staraya Russa)的莫斯科桥,一切都很平静,通往马克耶哈(Makeykha)的道路处在敌人零星炮火的骚扰下,而马克耶哈则是敌人反复实施突然性炮击的目标。凌晨5点15分,我找到第440通讯营维修组的一名军士,以便朝十字路口方向拉一根电话线。5点40分,恢复了与指挥第637迫击炮营的格鲁扎上尉的通讯,他们位于马克耶哈南面两英里处。”
“我发现迫击炮组正处于困境,他们在炮位四周挖掘了散兵坑,准备在敌人进攻时保卫自己的迫击炮。打电话向参谋长汇报后,我于6点动身,赶往第267步兵师新调上来的一个步兵营的营部,他们在十字路口北面一英里处,电话线已经铺设到他们那里。此刻,德军重新夺回十字路口的反击战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激战声越来越激烈,整个战场笼罩在猛烈的炮火下,道路不停地遭到苏军机枪的扫射。随着步兵们的前进,电话线也在不断地延伸扩展,这使我在7点30分时得以向参谋长报告,十字路口的敌人已被肃清。8点,我汇报说,党卫军‘帝国’师摩托车营的先头部队已经赶到,他们越过交叉路口,只付出了较为轻微的伤亡。”
11月初,法尔姆巴赫尔将军的第7军以其来自巴伐利亚的第7步兵师、来自中莱茵-萨尔的第197步兵师以及来自下萨克森州的第267步兵师投入了战斗,旨在最终将俄国人逐出他们所盘踞的高地,并使十字路口可以为即将到来的攻势所用。这次进攻得到了来自西里西亚第5装甲师第31装甲团第2营的支援。
德军的推进相当迅速,坦克冲入了蒙古旅的阵地。但那些草原之子并未屈服:他们用“莫洛托夫”鸡尾酒对德军坦克发起了攻击。跟在坦克身后的德军步兵团不得不用刺刀一个阵地接着一个阵地地予以夺取。无论他们在何处取得了突破,都会立即遭到火箭弹的轰击。双方的损失都很惨重。
但是,经过两天的激战后,俄国人的的确确被逐出了这一区域。来往的车辆再次涌过舍尔科夫卡的十字路口,第4装甲集群右翼的补给路线又一次敞开了。
11月15至19日间,“中央”集团军群辖内的各师一个接一个,认真按照时间的规定投入到对莫斯科的最后突击中。军官们下到部队基层,以掌握最危险的状况。古德里安大将在回忆录中写道,他向麾下的各位军长解释说,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恳求他们尽己所能,确保达成目标。11月17日下达给部队指挥官的日训令中,霍普纳大将同样试图激励自己的部队付出最后的努力:
激励你的部队;恢复他们的斗志;告诉他们,目标意味着这场艰难战争的光荣结局以及他们应该得到的休息。充满活力并满怀胜利信心地率领他们!万军之主耶和华将赐予你成功!
将这道日训令刊登在这里并非因为其夸张的话语,这在战争中是司空见惯的:这份文件的意义在于一个完全不同的层面。它揭示出,像霍普纳这么杰出的军事领导者(这个极具个人勇气的人后来作为密谋反对希特勒的成员之一,死在绞刑架上)在1941年11月17日时依然坚信,莫斯科是可以攻占的。
11月16日,霍普纳麾下的第5军对莫斯科西北方,通往加里宁路上的克林镇发起了进攻。在其左侧,第3装甲集群辖内的第56摩托化军也计划向前推进。
11月17日,克林西南方,穆西诺(Musino)附近的黎明被打破了。这是一个灰暗而又朦胧的清晨。快到9点时,太阳像个硕大的红色圆盘似的出现在雾色中。某重炮连的观察哨设在一座山丘上。前方两英里处,一片宽阔的树林带的边缘隐约可见。地面上的一切都覆盖在闪亮的积雪下,气候很冷,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进攻令的下达。
10点,望远镜里出现了一群骑兵,他们冲出树林的边缘,驰骋着消失在一座山丘后。
“俄国坦克!”有人叫了起来。3辆T-34驶过冰冻的地面向前逼近。德军设在村边的反坦克炮开火了。奇怪的是,这些坦克没有步兵的陪伴,这是怎么回事?就在炮兵观测员苦思冥想这其中的奥秘时,又有人喊了起来:“注意!树林右侧,骑兵!”苏军的骑兵就在那里。马匹小跑着一路逼近。最前方的是侦察队,然后是四五十名骑兵组成的前哨部队。此刻,这一数字已增加至一两百人。片刻后,他们沿着一个宽大的正面冲出了树林,一个中队挨着一个中队。他们形成了一条漫长的前线,齐头并进。在他们身后,又是另一条骑兵构成的散兵线。这简直就像个荒诞的梦。军官们的马刀伸向空中,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寒光。他们正飞快地向前逼近。
“团级兵力的骑兵冲锋,前锋位于2500码外!”炮兵观测员用电话汇报情况时,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他趴在一个散兵坑里,地上铺着一块帐篷布。第一场降雪过后,他的战壕镜便用白垩粉涂成了白色。洁白的积雪覆盖着穆西诺的田野和山丘,在这片白色的笼罩下,炮兵观测员的战壕镜根本无法被发现。积雪洁白而又明净,但骑兵队伍已冲出了树林。马蹄搅动着积雪和泥土:马镫挨着马镫,骑手们趴在马脖子后,他们的马刀架在肩头。
炮兵观察哨旁边的机枪组,架设在胸墙上的机枪已做好了开火的准备。炮兵们脱掉手套,转动螺栓将大炮压低。炮兵指挥官的眼睛贴在望远镜上。“2000码!”他们听见炮兵观测员在电话里喊道。随后,这位观测员向他的炮连下达了射击指令。
几乎就在一秒钟内,穆西诺的雪原上卷起了一股噩梦般的景象,即便是最丰富的想象力也无法创造。第106步兵师辖下的第107炮兵团第3连在近距离内开炮了。随着炮弹的出膛,冲锋的骑兵队伍里出现了爆炸。村边的反坦克炮用高爆弹开炮射击,他们刚刚遭到了T-34的攻击,现在也瞄准了前方的苏军队伍。马匹摔倒在地。骑手被抛入空中。爆炸的闪烁,黑色的硝烟,喷泉般的泥土和火焰。
苏军的骑兵团继续向前冲锋。他们的纪律极为严明。他们甚至以他们的右翼为轴心,队伍旋转着朝村子扑去。但此刻,一轮接一轮的重炮齐射在他们的队伍中炸开。爆炸产生的弹片在地面上飞起25英尺高,弹片的杀伤力令人震惊。骑手们在马鞍上被撕成碎片,马匹也摔倒在地。
但可怕的景象并未就此结束。树林里冲出了苏军的第二个骑兵团,他们策马冲了上来。这些苏军的军官和士兵肯定目睹了他们姊妹团的惨剧,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向等待着自己的厄运。
被包围的德军炮兵连又粉碎了苏军骑兵的第二波次,速度甚至更快。只有一小群骑兵,大约三十来人,骑着体型较小、速度飞快的哥萨克马穿过了炮火组成的死亡之墙。上千人的队伍只冲出来三十人!他们朝着炮兵观察哨所在的高地扑去,但却在机枪火力的打击下无一幸免。
2000匹马和它们的主人,蒙古骑兵第44师的两个团,倒在血迹斑斑的雪地上,有的被撕成了碎片,有的被践踏致伤、致死。田野里散落着一些生还的马匹,它们小跑着奔进村庄或树林。负了轻伤的骑兵试着隐蔽、跛行或踉跄逃离。就在这时,德纳少将下达了立即发起反击的命令。
村外,高地后出现了德军第240步兵团的散兵线。他们以班和排为单位,踏过积雪覆盖的地面,朝着树林而去。
此刻没有任何枪炮声。德军士兵们忍住恶心经过了蒙古骑兵第44师的墓地,这里就是二战中最后一次大规模骑兵冲锋的战场。他们重新夺回斯帕斯·布卢迪村(Spas Bludi)时发现,第240步兵团那些负伤被俘的战友都已被苏军杀掉。
苏军的骑兵突击从军事角度看毫无意义,牺牲了两个团的兵力,却未能伤及对手的一根头发:德军方面甚至没有一个人负伤。但这场突击表明,苏军指挥层为了挡住德军攻入苏联首都的道路,下定了多么无情的决心,而他们为了守住莫斯科的奋战又是多么的顽强。
另一个例子是在前面提到过的那名年轻的苏军少尉的日记中发现的,他是莫斯科南部战线上的一名迫击炮排排长。他在11月17日所写的日记如下:
营里接到了明确的命令,夺取法西斯分子设在乔普洛耶(Teploye)村外高地上的阵地。可是,敌人的火力太过猛烈,我们无法前进一步。克雷沃拉波夫向团里报告,没有炮火支援我们无法获得进展。团里的答复是:你们必须在20分钟内夺取该阵地,否则,军官们将受到军法审判。命令重复了六次,我们也进攻了六次。营长牺牲了,副官塔罗洛夫、政委伊瓦先科夫也都阵亡了。全营只剩下二十条枪。
斯大林就是这样让他的士兵们战斗的。为了保卫首都,他投入了手里的一切。国内剩余的人员和物资储备都被他动员起来,投入到莫斯科保卫战中。斯大林知道莫斯科象征着什么,也知道它的失陷将意味着什么。他对罗斯福总统的代表哈里·霍普金斯承认了这一点,当时他这样说道:“如果莫斯科失陷,红军将不得不放弃伏尔加河西部的整个俄罗斯。”没有什么比他向罗斯福提出的请求更能说明他绝望的心情了,据霍普金斯报告说:“如果美国军队出现在俄国前线的某些地段,他斯大林,会对此表示欢迎,而且,他愿意将苏军置于美军不受限制的指挥下。”
斯大林的传记作者艾萨克·多伊彻非常准确地指出:“这是被第二次世界大战史记录下来的,斯大林最为坦率的言论之一。”确实,它所显示的完全是斯大林对自己处境的一种绝望。
罗斯福没有向俄国前线派遣美国军队,斯大林不得不用他在国内所能搜刮到的一切勉力应付。并不是所有的部队都愿意投入到战斗中。许多步兵团经历过夏季战役炽热的战火。某些师投入战斗仅仅是因为所受到的威胁:如果他们胆敢后撤,安全部队的子弹将把他们扫倒。
但另一方面,斯大林从远东地区调来的蒙古和西伯利亚师却是朝气蓬勃,满怀斗志。多亏了这些部队,莫斯科才最终得以挽救。当然,斯大林可以从容地从他5600英里的海防线(从白令海峡到符拉迪沃斯托克)以及1900英里的陆地防线(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到外蒙古)上抽调兵力,而完全不必担心日本关东军会跨过苏联的东部边境,帮助其德国盟友,在俄国人的背后捅上一刀。他能这样做是因为他从他的间谍大师佐尔格博士那里获知,德国的盟友日本,正准备在珍珠港偷袭美国人,以便为自己夺得太平洋上的岛屿。正是这个决定挽救了苏联。日本将会为这一服务从斯大林那里获得一份可怜的奖励。
来自西伯利亚的精锐之师出现在莫斯科门前具有决定性意义,尽管朱可夫元帅对这一事实颇有微词,生怕西伯利亚的战略预备队分享他的荣誉。据基里尔·加里诺夫说,朱可夫曾宣布:“西伯利亚部队的增援对我们非常有用。但参战部队中,西伯利亚人的比例不超过5%。他们发挥了决定性作用的说法是荒唐可笑的。”
而苏联的军事史则反驳了这位元帅的说法。萨姆索诺夫在他的《莫斯科保卫战》一书中写道:“泥泞期间,最高统帅部在莫斯科地区集中了强有力的战略预备队;这些部队调自纵深腹地,来自西伯利亚和中亚地区,就此组成了新的作战部队。”
这些预备队的数量如此众多,据萨姆索诺夫说,德军中央战线在11月恢复进攻时,苏军在莫斯科的防御部队,首次在数量上超过了德国人。萨姆索诺夫给出了双方步兵师的比例,1:1.2,苏军占优。而德军步兵师由于不断的行军和激烈的战斗,其战斗力已损失了30%~50%,而他们的装甲部队纯粹只剩下个空壳,实力勉强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如果能明白这一点,就能理解11月18日至12月5日期间,苏联军事史专家所谓的“莫斯科奇迹”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军骑兵在穆西诺的冲锋,对位于第4装甲集群左翼的第5军来说是一场血腥的序幕,该军正冲向莫斯科西北方的重要动脉:加里宁—克林—莫斯科公路。步兵上将劳夫将在这条道路和莫斯科—伏尔加运河之间扑向苏联的首都。
最初几天的暖冬气候中,法伊尔中将的第2装甲师迅速攻击并充满自信地渡过了拉马河(Lama)。俄国人的防御崩溃了。该师从南面绕过克林,而第3装甲集群辖下的第56摩托化军则从西北方向该城扑去。第一批数量微薄的冬装运抵了前线——每个炮组分得一件大衣。一件大衣!这是11月19日,当天的天气突变。温度下降到零下二十多摄氏度。不仅下起雪来,甚至在白天都有冻雾形成。俄罗斯的严冬到来了,比过去几年都要早,但并不像通常所说的那么提前。
11月23日,德克尔中校的战斗群,作为第5军的先头部队,在第3装甲团的增援下,从西面进攻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Solnechnogorsk)。罗特上校率领的第2摩托化步兵旅,以辖下的第304摩步团从西北方对该城发起攻击。苏军顽强的防御被攻破,二十多辆敌军坦克被击毁。运河上的桥梁完好无损。德军的推进再次得以恢复。法伊尔将军所率的,来自维也纳的第2装甲师已踏上一条状况良好的道路,距离莫斯科仅37英里。
11月25日,罗特上校夺取了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东南方的佩什基(Peshki),距离莫斯科又靠近了六英里。站在一座山丘上,上校用望远镜看见有三辆坦克正在靠近。“这是什么型号的坦克?”他问他的传令官。“不知道,上校先生!”对方回答道。
战斗随即打响。第3装甲团第1营的先头部队从后方起伏的路面上出现了,他们出其不意地用75毫米主炮对着敌人的坦克开炮射击。两辆苏军坦克被击中,第三辆逃走了。罗特上校查看敌坦克残骸时惊异地发现,这是英国的MARK Ⅲ型坦克,这种坦克能有效地抵御德军的37毫米反坦克炮。原先的英文字母用俄语翻译后,被漆在坦克的两侧。这是战场上出现的第一款英国援助斯大林的武器。
第5军麾下的部队同样沿状况良好的道路的两侧,向着南面的莫斯科以及东南方的莫斯科—伏尔加运河前进。这些部队是第106、第35和第23步兵师。这条运河是莫斯科北面最后一道天然屏障,如果第4装甲集群和第3装甲集群克服了这道天堑,他们的前方就将是一马平川。来自波茨坦的第23步兵师以其第9步兵团为先锋,通过伊克沙(Iksha)冲向运河。师里的另一个步兵团,第67步兵团,以及第23侦察营,也同样杀向红波利亚纳(Krasnaya Polyana)东北方的运河。南面,获得加强的第2摩托化步兵旅穿过红波利亚纳,于12月1日夺取了卡秋什基(Katyushki)。这个村落几经易手。第38装甲工兵营第2连的巡逻队,朝着洛布尼亚(Lobnya)火车站方向搜索前进。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闪电战”再一次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俄国人起初被弄糊涂了。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总是会出现许多机会。以下的事例便说明了这种情形。第62装甲工兵营的摩托车巡逻队(他们原本在第2装甲师麾下行动,但11月30日,霍普纳亲自把他们调到前方,超过了第2装甲师大部分先头部队,以进攻洛布尼亚的火车站及其南部地区)他们的车辆怒吼着向前冲去,并未遭遇到任何抵抗,一路冲到了希姆基(Khimki),这是莫斯科的一个小河湾,距离首都市郊仅有五英里。他们在莫斯科市民中散布了惊慌和恐惧后撤了回去。这是这支摩托车和工兵部队距离斯大林老巢最为靠近的一次。但在第2装甲师右翼攻击前进的第106步兵师辖下的部队,几乎冲到了克里姆林宫——第240步兵团的一个战斗群,在52高炮团一个作战支队的加强下,到达了卢内沃(Lunevo)。直到今天,俄方资料仍带着一丝惊惧描述这些事件:“德国人已到达希姆基”的消息传来后,克里姆林宫一片惊慌,而同样的恐慌还是发生在二十多年前。
克里姆林宫内的统帅部大本营实际上已陷入了自11月27日以来最为严重的惊慌中。斯大林皱着眉头,在地图桌旁来回踱步。前方传来了灾难性的消息:“德军第3装甲集群的部队已在亚赫罗马(Yakhroma,就位于莫斯科北面43英里处)渡过了莫斯科—伏尔加运河,,并在运河东岸建立起一个桥头堡。存在着敌人从北面攻入莫斯科的危险。”由于苏军在运河后方没有其他的防御,因而“从北面攻入莫斯科的危险”这句话无异于承认了这一事实。除非能阻止德军主力渡河到达东岸,否则,莫斯科就将失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沙尔将军率领身经百战的第56摩托化军(战争开始时,该军是曼施泰因的打击力量)以其辖下的第6、第7装甲师以及第14摩步师在第5军的左侧行动。11月24日,该军夺取了克林,很快又攻占了罗加切沃(Rogachevo);他们从苏军第30和第16集团军之间的缝隙钻过,一直冲到莫斯科—伏尔加运河,并立即在河对岸建立起一个桥头堡。哈索·冯·曼陀菲尔上校带领着获得加强的第6摩步团以及第25装甲团的一部,在莫斯科北面43英里处,通过大胆的突袭夺取了位于亚赫罗马的运河大桥,他们冲过河去,挖掘战壕,建立起桥头堡的全方位防御。苏军的一列装甲列车出现在战场上,立即遭到奥尔洛夫中尉带领的第25装甲团坦克连的攻击,这位中尉曾荣获过骑士铁十字勋章,装甲列车随即被摧毁。俄国人一片混乱,莫斯科最大的供电站被德军完好地夺取。曼陀菲尔因而占据了莫斯科前线的最东端,除了为第3装甲集群在运河东岸构建起一个桥头堡外,他还控制了克里姆林宫的电灯开关。
克里姆林宫的安全屋里,斯大林不停地打电话给朱可夫、伏罗希洛夫以及突击第1集团军司令员库兹涅佐夫中将。
这些电话是斯大林影响战略乃至苏军前线指挥员战术决定的方式——这种做法后来备受赫鲁晓夫及其朋友们的批判,他们认为这是战争第一年苏军连遭挫败的原因。但从另一方面看,斯大林的权威确保了许多决定的贯彻执行,这一点无可否认。
11月27日的情形就是这样。斯大林命令两个旅不要考虑其他一切因素,立即对曼陀菲尔的桥头堡发起攻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消灭德军的桥头堡。
直到今天,汉斯·莱贝尔仍清楚地记得二十多年前亚赫罗马附近的情形。气候对俄国人有利,11月27日下午,短短的两个小时内,温度下降至零下40摄氏度。面对这种极地般的严寒,曼陀菲尔的部下们只有简陋的羊毛包头帽,短大衣以及过紧的靴子。零下40摄氏度的严寒中,穿这样的衣服是无法作战的,哪怕是对付虚弱的敌人。
他们对俄罗斯的冬天毫无准备,不得不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他们没有毛皮外套,没有毡靴,更糟糕的是,德军最高统帅部不知道,或者说未能采用最简单、最切实可行的冬季作战规则。如果需要什么证据来说明这场对苏战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做好精心准备的话(至少陆军总参谋部没有)那么,对冬季作战最简单的事实都一无所知就是个很好的证据。战场上第一次降雪后,芬兰人看见德军士兵仍穿着带有钢钉的军靴,他们惊讶地摇着头:“你们的钉靴就是寒气理想的导体,走路时最好还是穿上袜子!”
战争临近结束时,在莫斯科军官俱乐部进行的一次讲座中,朱可夫元帅指出,看见在冬季战役期间抓获的德军俘虏时,他对德军总参谋部的尊敬首次动摇了。“军官和士兵都穿着太紧的靴子。当然,他们的脚都被冻伤了。德国人忽视了一个事实,从十八世纪起,俄国军队的士兵都已配发了大一码的靴子,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冬季时往靴子里塞入稻草或是现在的报纸,从而避免双脚被冻伤。”
俄国人自然避免了冻伤。但在德军前线部队中,1941~1942年冬季期间,许多师里脚部被冻伤的发病率高达40%。
但被严寒袭击的并不仅仅是士兵的双足。武器装备里的机油被冻结。步枪、冲锋枪和机枪不能使用。坦克引擎无法启动。在这种情况下,曼陀菲尔的战斗群无法守住亚赫罗马桥头堡也就不足为奇了,尽管苏军突击第1集团军辖下第28和第50旅的士兵们穿着冬季大衣和毡靴发起进攻时他们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俄国人的冲锋枪从厚厚的毛皮外套里伸出,机枪的枪机上涂抹了冬季润滑油,他们的武器既不会卡滞也不会发生故障。俄国人还能趴在雪地上,必要的话可以待上几个小时,然后选择适当的时机摸近德军的前沿哨所,干掉哨兵。苏军步兵还得到了T-34坦克的支援,而德军第7装甲师的第25装甲团只剩下些40吨重、配备了37毫米主炮的三号坦克,另外还有几辆配备了75毫米主炮的四号坦克。
因此,11月29日,曼陀菲尔不得不放弃他的桥头堡。他在运河西岸占据了掩护阵地。西南方,第6装甲师保护着第56摩托化军的右翼。该军的左翼则由第14和第36摩步师掩护。从北面对莫斯科实施闪击的机会已然丧失。
但是,亚赫罗马南面二十英里处的形势却是峰回路转。罗加切沃南面,第41摩托化军从加里宁调了过来,12月1日,位于第3装甲集群右翼的该军对洛布尼亚北面的运河渡口发起了攻击。首先,被围在费奥多罗夫卡南部的第23步兵师的一部得到了解救。再往南,洛布尼亚的西北方,法伊尔将军的第2装甲师从西北方对莫斯科形成了威胁。该师的一个战斗群,在德克尔中校的带领下,沿着罗加切沃至莫斯科这条布满了地雷的道路,穿过暴风雪和刺骨的严寒,直扑奥泽特斯科耶(Ozeretskoye)。这个村子被夺取了。“这是赶往莫斯科,踏入红场的路线,”最前面的德军士兵互相开着玩笑。他们站在莫斯科郊区路线的公交车站上,用手搂着身子,跺着双脚以保持身体的温暖。“该死的公交车怎么还不来?”他们说着俏皮话:“和往常一样晚点了!”
第38师反坦克营第1连的施特劳斯少尉,沿着道路驱车赶往戈尔基,路过公交车站时,他的司机笑着对他说:“少尉先生,咱们干吗不坐公交车呢?到斯大林同志的家只要四十分钟。”
这位中士对苏联公交车的看法有点太过乐观,毕竟从这里到红场还有24英里。
不过,获得加强的第2摩托化步兵旅战斗群,在罗特上校的率领下,已更加接近他们的目标了。11月30日,面对徒步作战的西伯利亚骑兵以及莫斯科工人组成的民兵部队所进行的顽强抵抗,该旅的步兵营和工兵们还是夺取了红波利亚纳。接着,他们又攻占了普什基(Pushki),第二天,卡秋什基也被占领。现在,赖希曼少校率领的第304摩步团第2营已到达戈尔基,他们离克里姆林宫只有19英里了,而离莫斯科郊区则只有12英里。第38工兵营的一支突击队实际上已攻入洛布尼亚火车站,随即将车站炸毁,以防被苏军战术预备队使用。这里距离莫斯科市郊只有10英里,距离克里姆林宫也仅有17英里。
这些消息传入市内时,莫斯科的心脏似乎停顿了片刻。当天的《真理报》在其头版刊登了两条典型而又令人激动的报道:一条是枪毙在市内主街道实施抢劫的罪犯,另一条是对倒卖食物的投机分子判处死刑。
莫斯科已成为战斗前线。崭新的T-34坦克从东郊的工厂内驶出,隆隆地穿过市区;卡车搭载着工人和共青团员组成的民兵队伍,叮当作响地驶往火车站,这些人被作为战术预备队投入到争夺卡秋什基和戈尔基的战斗中。
西伯利亚营的士兵们搭乘着出租车和征用来的党政要员们的私人汽车赶赴前线。弹药被征用来的货车和公交车运送至形势危急的地点。莫斯科东郊一家拖拉机厂组织的民兵营,可以在一个小时内投入到西面或西北面的战斗中。这就是战略家们所说的内线作战,通过在关键地点投入足够的战术预备队,斯大林得以阻止了德军位于卡秋什基和戈尔基的先头部队。
从斯塔里察出发,经沃洛科拉姆斯克(Volokolamsk)到达莫斯科的公路上,有一座名叫伊斯特拉的小镇。这座镇子已被选作是莫斯科第二道防线上的关键支撑点,由西伯利亚步兵团守卫。
第4装甲集群辖内的第40和第46摩托化军不得不为每一个村庄和每一片树林苦苦奋战。一英寸接着一英寸,第5、第10装甲师以及党卫军“帝国”师的先头部队和战斗群穿过寒风扑面的田野和积雪覆盖的森林,挣扎着向前推进。11月23日,他们成功地到达了伊斯特拉河和伊斯特拉水库。这座水库有11英里长,平均宽度1.5英里。水库与伊斯特拉河相连,这条河宽约100英尺,径直流入莫斯科。伊斯特拉河东岸布满了又高又密的树林。俄国人在这里构建了地形有利的阵地,西岸冰雪覆盖的田野被他们尽收眼底。对他们的任何攻击都必须跨过伊斯特拉河或伊斯特拉水库。
尽管如此,德军第11和第5装甲师还是在11月24和25日成功地渡过了伊斯特拉河和伊斯特拉水库,并构建起桥头堡。第11装甲师辖下的第61摩托车营,在冯·乌泽多姆少校的带领下,大胆地冲过了伊斯特拉河上的冰面。俄国人的大炮开火了,弹片和冰块四散飞溅。但摩托车营的士兵们勇敢地冲了过去,并在对岸的冻土上获得了一处不太稳定的立足点。德军还在洛帕托沃(Lopatovo)附近渡过了伊斯特拉水库,那里是水库最窄的地方。有那么一刻,奉命夺取水库大坝的士兵们有些紧张。水坝上肯定安装了炸药。如果突然发生爆炸,水库里的水就会奔涌而出,那将发生些什么?
但第11装甲师的突击队很幸运,他们的袭击成功了,俄国人根本来不及按下起爆按钮。布赖特舒中尉的工兵从大坝上拆除了1100颗地雷和2吨高爆炸药。
南面,渡过伊斯特拉这条重要河流的行动同样获得了成功。冯·德·切瓦勒里中校率领着得到加强的第10装甲师第86摩步团,夺取了布沙洛沃(Busharovo)上的桥梁。他们的行动得到了一场猛烈的暴风雪的掩护。切瓦勒里的战斗群是曾经引以为豪的第10装甲师的残部。现在,第7装甲团剩下的坦克已不到28辆,第69和第86摩步团也已缩减为四个虚弱不堪的营,每个营只剩下120人。伯林格的炮兵营只剩下一辆拖车和十门大炮。尽管如此,第10装甲师的残部依然斗志顽强。
据一名参加过此次战斗的士兵所记载的日记显示,敌人进行了激烈的抵抗,并投入了他们手上所有的一切。苏军士兵大无畏的战斗意志令人钦佩,但此刻却无济于事,因为尽管困难重重,“中央”集团军群的攻击部队仍在不停地涌向莫斯科。
11月26日,寒冷多雾,温度为零下20摄氏度,第10装甲师的战斗群从北面对伊斯特拉镇发起了进攻。这是一场代价高昂的战斗。森林战中,进攻者遭到了苏军多管火箭炮的轰击,伤亡惨重,但他们成功地将苏军(从哈巴罗夫斯克(Khabarovsk)调来的满洲部队)赶出森林,并凭借着最后的努力抵达了伊斯特拉的北郊。
与此同时,党卫军“帝国”师赶了上来。克林根贝格率领的摩托车营首先必须突破紧挨着伊斯特拉西部沃洛科拉姆斯克—莫斯科公路的森林中的一道防线,守卫这道防线的是著名的西伯利亚步兵第78师。该师的士兵以既不抓俘虏也不允许自己被俘而著称。在手榴弹和工兵铲飞舞的白刃战中,苏军的碉堡被一个接一个地夺取。克林根贝格的摩托车营打得极为英勇,许多年轻的武装党卫军士兵献出了他们的生命。坎杜希上尉向他的军长施图默将军汇报战况时,眼中噙满了泪水。许多18、20岁大的小伙子倒在战场上时,还光脚穿着靴子。而此时的温度已是零下15摄氏度。
伊斯特拉镇外的河湾是镇子的一处要塞,控制着由西而来的道路。党卫军“帝国”师通过突袭夺取了这座城堡。“德意志”团和“元首”团在师属炮兵团的支援下,从南面达成突破,随即杀入布满了障碍物的街道。希特勒和斯大林的卫兵们相互间毫不留情。西伯利亚人最终被迫后撤。伊斯特拉,莫斯科最后一道防线上重要的支撑点,落入到德军手中。
11月27日,波列沃(Polevo)失陷。当天,苏联空军对伊斯特拉开始了持续的轰炸。俄国人下定决心不让莫斯科门前的这一重要交通枢纽完好无损地落入敌人之手。无线电监听获悉了苏军所得到的命令:不让德国人找到一处住宅。拥有洋葱式圆顶的教堂塔楼被炸得粉碎,房屋一座接一座被苏联空军夷为平地。2000多颗炸弹被投入这个小镇,没有一座屋顶完好的房屋被留给德国人。
11月28日上午,武装党卫军攻占了维索科沃(Vysokovo),并继续向莫斯科推进。此时,突击队距离克里姆林宫已不到20英里。
现在的温度为零下32摄氏度,德军士兵们不得不在露天过夜。他们把所有的衣物都穿在了身上,但这远远不够。他们没有羊皮袄,没有毛皮帽,没有毡靴,也没有毛皮手套。他们的脚趾被冻僵了,他们的手指在薄薄的羊毛手套里被冻得发白、发僵。
不过,尽管面对着这些艰难困苦,士兵们还是有些轻松舒适的时刻。1941年11月与12月交替之际,漆黑、怪诞而又恐怖的夜里,整片大地似乎被霜冻所冻僵,容克飞机掠过头顶隆隆地飞向莫斯科,天际被苏军高射炮照亮时,德军士兵们便会打开收音机,调至贝尔格莱德的德军广播电台,聆听拉莉·安德森用她低沉的嗓音所演唱的“莉莉·玛莲”。这似乎难以置信,但对任何一个参加了那年冬天的莫斯科战役并生还下来的士兵来说,都将永远记住这首引发了他们思乡泪水的伤感、满怀乡愁的歌曲。
12月2日,“帝国”师先头部队到达列宁诺(Lenino)村外。魏德林上校第128炮兵指挥部的传令官韦伯少尉,给汉堡的母亲写了一封信:
俄国人似乎有取之不尽的人力资源。他们每天都在这里卸下从西伯利亚抽调来的新锐部队;他们拖来了新的大炮,还在各处布设了地雷。30号,我们发起了最后一次进攻:一座被我们称为“梨山”的山丘和一个名叫列宁诺的村庄。
在大炮和迫击炮的支援下,我们夺取了山丘和半个村落。但到了夜间,面对敌人不断发起的反击,我们不得不把它们放弃,以便实施有效的防御。只要再前进八英里,就能把敌人的首都纳入我们大炮的射程内,但我们无法做到这一点。
第4装甲集群再也无法做到这一点了。
该集群的攻击部队只推进了几英里。第10装甲师的情况非常典型。在师里最后几辆坦克的支援下,艰苦奋战的第69摩步团战斗群于12月1日到达了列宁诺村。但他们无法从俄国人手里夺取村子的西部。村东部,一条小溪将德军隔开,敌人牢牢地守卫着阵地,就像铸入地下的混凝土。双方对峙了四天。俄国人的大炮不停地轰击着德军阵地。第69摩步团为数不多的士兵变得越来越少,他们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这里距离克里姆林宫仅剩21英里,距离莫斯科西北郊只有14英里,距离其北部的河港只有11英里。
但德军的其他部队仍在穿过冰雪,朝莫斯科挪动着。伊斯特拉南面,鲁扎—兹韦尼哥罗德公路的两侧,沿着莫斯科河,第9军军长盖尔将军想让他麾下的第252、第87和第78步兵师试试运气。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兹韦尼哥罗德—伊斯特拉公路,另外还包括兹韦尼哥罗德,这座城市是莫斯科西部防御的一个武器弹药库。
这座城市坐落在一片冰雪覆盖的原始森林中。森林里构筑了无数经过精心伪装的防空壕和混凝土碉堡,据守在此的是苏军第5集团军的几个团。妨碍德军夺取该城的第一个障碍是洛科季亚。来自符腾堡的第78步兵师被困在这里的泥泞中,一直耗到十月底,现在,他们打算穿过敌人的障碍。
在一次大胆的迂回运动中,默克上校率领着他得到加强的第215步兵团,采取了“悄然前进”的方式,他们排成单路纵队,沿着小径偷偷地穿越积雪覆盖的原始森林,穿过林间空地来到了苏军阵地的后方,随即将敌人打垮。11月20日,他们夺取了洛科季亚。
11月24日,得到工兵加强的步兵团抵达了亚历山德罗夫斯科耶(Aleksandrovskoye),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堡垒。12月2日中午,他们又到达了叶尔绍夫(Yershovo)的东端。但此刻,该师已耗尽了力量,他们未能成功地夺下兹韦尼哥罗德。
第78步兵师的左侧,第87步兵师(第9军)、党卫军“帝国”师(第40摩托化军)和第252步兵师向前推进,攻入到苏军的防线内。激烈的战斗随即在根本没有道路的森林中展开,德军的各个团随即发现自己遭遇了极大的困难。第461步兵团被敌人切断,接下来的两天里不得不依靠自身的物资支撑下去。斯图卡俯冲轰炸机狠狠地轰炸了俄国人,直到他们的抵抗崩溃为止。第7步兵团到达了普罗科夫斯科耶。12月1日,针对敌人反复的攻击,第2营的一个战斗群将战线越过普罗科夫斯科耶,又向前推进了几英里。然后,他们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面对着积雪、严寒、疲惫以及俄国人的拼死抵抗,他们被迫停了下来。
俄国人证明了他们是迅速进行临时防御的高手,特别是在冬季的森林和沼泽中。若在四个月前,他们部署在莫斯科城外的部队很可能会被德军歼灭。但现在面对过度延伸、衣衫褴褛、冻得半死的德军先头部队,缺乏坦克和重型武器的苏军部队已经足够强大了。一句老话再次证明了它的正确性:决定胜败的是最后一个营。公路之战为此提供了最好的例证。
斯摩棱斯克—莫斯科公路是进入莫斯科最短、最快的路线,路况也最好。这条公路从纳拉湖区间穿过,与古老的驿道相连,位于舍尔科夫卡—多罗霍沃十字路口的东面,俄国人已经挖掘了防御阵地并堵住了这条重要的交通动脉,以阻止德军的推进。
徒劳无获的第4装甲集群,与法尔姆巴赫尔将军的第7军一起,试图突破苏军的障碍,从纳拉湖区出发,经过这条公路以及驿道,赶往莫斯科河的河湾部。来自汉诺威的第267步兵师在莫斯科北面作战,被困在深深的积雪和严寒中;作战经验丰富、被称作“公路清障师”的第197步兵师,以及来自巴伐利亚的第7步兵师的尝试也未获成功,他们与英勇的法兰西团一起,沿着纳拉湖区—公路—驿道—波列特斯科耶湖—莫斯科河弯这条路线,从左侧绕了过去,打垮了敌人的顽强抵御。但库宾卡(Kubinka)的狭长地带依然受阻。
为了夺取这条现代化公路以赶往莫斯科,在纳罗福明斯克东南方的某处,陆军元帅冯·克鲁格于12月1日以其第4集团军辖下的第20步兵军,在与第4装甲集群的连接部发起了一次大胆的行动。
这个行动差一点就要获得成功。苏联官方的军史作家P. A.兹林上校在他的《卫国战争中最重要的战役》一书中写道:
12月初,敌人进行了最后一次努力,试图从西面攻入莫斯科。为了这一目的,德军第4集团军辖内的坦克、摩托化以及步兵师被集中在纳罗福明斯克地区。敌人成功地突入了我们的防御纵深。
这就是当时所发生的情况。为了夺取纳拉湖区后方的公路,克鲁格采用了合围的手段,然后再掩护其侧翼。12月1日清晨5点,马特纳将军的第20军以其辖下的第3摩步师、第103、第258以及得到加强的第292步兵师,对纳罗福明斯克东面的公路发起了进攻。主攻由第258步兵师担任,他们已在塔希罗沃(Tashirovo)控制了纳拉河上的桥梁。严寒中,城市东南方和北方的防御阵地被德军突破。第292步兵师得到了第19装甲师第27装甲团一部的加强,隆隆地向北而去。哈内上校率领着团直属队以及第507步兵团第2营,夺取了阿库洛沃(Akulovo)。这个村子距离公路只有2英里,离莫斯科也仅有35英里。
第20军右翼的第183步兵师以第330步兵团的两个营为主导,于12月2日到达了沙拉莫沃(Shalamovo)西面的公路,并构建起全方位防御。12月3日上午,第330步兵团在没有遭受敌军压力的情况下,奉命撤回纳罗福明斯克南面,纳拉河上的出发阵地。
第3摩步师和第258步兵师对纳罗福明斯克发起了一次侧翼攻击。此时的温度为零下34摄氏度,并伴有寒风,这使德军士兵们冻彻寒骨。有些士兵倒在雪地上,喊叫着:“我再也走不动了!”各营的作战力量衰减得越来越厉害,主要是因为严寒,而不是敌人的行动。有的营甚至只剩下80个人。
来自勃兰登堡的第3摩步师,辖内的第29摩步团第1营,在最初几天的战斗中,几位连长悉数阵亡。第5连,最后的进攻发起时只有70个人,而到当天晚上,这个连只剩下28人。连长负伤,两名中士阵亡,另外九名军士,四人阵亡三人负伤。尽管如此,第29摩步团还是夺取了纳罗福明斯克,并沿着公路又向前推进了三英里。但在零下38摄氏度的严寒中,他们的攻击停顿下来。
向东攻击前进的唯一进展是在第258步兵师作战区域的左侧。第611高射炮营指挥的一个摩托化战斗群在该师的左翼行动,他们朝着东北方而去,经过巴尔哈托沃(Barkhatovo)和库特梅沃(Kutmevo)赶往波达津斯基耶(Podazinskiy)。实际上,“布拉赫特先遣支队”以第53摩托化侦察营、第258反坦克营第1连、第611高射炮营第1连的两个排,外加几辆自行火炮,成功地推进到公路左侧的尤什科沃(Yushkovo)。这里距离克里姆林宫仅有27英里。
道路的另一侧是布尔采沃村(Burzevo)。这个村子里有三十来间茅草屋,远处还有个操场,这里就是第258步兵师先头部队的目标。
12月2日下午晚些时候,第478步兵团第3营沿着纳罗福明斯克—莫斯科公路进入了布尔采沃村。第2营面对敌人的进攻,一连数小时顽强地坚守着自己的阵地。村内25~30间茅草屋对士兵们产生了不可抗拒的吸引力。烟囱里冒出的烟雾袅袅地升入冰冷的空中,预示着屋内热腾腾的暖炉。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士兵们对一丝温暖的渴望了。前一晚,他们在村子西面一个坦克训练场上的一些陈旧的混凝土碉堡内过夜,当地的温度骤降至零下35摄氏度。
这些碉堡一直被集体农庄的农民们当作鸡舍。现在,鸡不见了,跳蚤却留了下来。这一晚过得很可怕。躲避虱子的唯一办法是蜷缩到混凝土墙壁后,可这里又潜伏着严寒。士兵们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的手指已变成了白色,靴子里的脚趾也被冻得麻木不堪。第二天早上,30名士兵去急救站报到,他们中的一些人已被严重冻伤。但即便把靴子脱掉也无济于事,皮肤只会与他们用来包脚的破布一道被黏在冻僵的内底上。这里既没有用于治疗冻伤的医疗用品,也没有任何运输工具将伤员送往救护站。因此,被冻伤的士兵仍跟他们的部队待在一起,期盼着布尔采沃村内温暖的房屋。
拂晓时,该营在没有炮火准备的前提下发起了进攻。他们得到了三辆自行火炮和一门88毫米高射炮的支援。俄国人在布尔采沃村的内外据守着他们的阵地,显然也受到严寒的侵袭。他们配备冬装的情况与德军士兵同样糟糕,似乎不太愿意进行任何大规模的战斗。苏军的伤员和降兵明显处在喝多了伏特加的状态下,他们坚守在这里是因为在他们身后,莫斯科这一侧没有其他的防御阵地,除了几处防空掩体。俄国人在两个地方点火,试图焚毁村落,斯大林焦土政策可怕的含义首次彰显出来。
施泰特克少校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哨兵和巡逻队的人数,并让他的部下们进入屋子,用火炉取暖。他们坐着、蹲着、躺着,与俄国老百姓一道,像沙丁鱼那样挤在屋内。他们把砖块塞进火炉中。每隔一小时,屋里的人出去换哨时,便会带上几块砖头,但这不是为了暖和他们的手脚,砖块上的热量要用来挽救更重要的东西。包在布里的滚烫的砖块,被放置在机枪的枪机下,以防止枪内的油脂被冻结。如果某个俄国人突然出现在一个雪丘后,他可能已经在那里趴了几个小时,哨兵拿着一支卡壳的枪就麻烦了。所以他们不得不每隔一个小时便从屋内运出滚热的砖块来温暖他们的武器。那些被换下来的哨兵走进茅草屋内,感觉自己就像进入了天堂。
但天堂的日子是短暂的,总共只有6个小时。第258步兵师将获得加强的第478步兵团撤至尤什科沃;第3营担任后卫,掩护这一行动。当晚22点,苏军在T-34坦克的支援下再次发起了进攻。他们有条不紊地点燃了茅草屋顶,纵火焚烧这些房屋,然后,他们攻入村内。伴随着房屋燃烧的火焰,战斗持续着。德军的88毫米高射炮干掉了两辆苏军坦克,但随即也被敌人的炮弹直接命中。自行火炮与T-34在熊熊燃烧的房屋间相互追逐。步兵们隐蔽在菜园中、暖炉后、地窖里。博塞特少尉带领着第9连的一支突击队,用老式的苏制反坦克地雷拦截着俄国人的T-34坦克。
五六辆沾满了泥污的钢铁巨兽一动不动地停在村内的街道上,车辆闷烧着。但德军的三辆自行火炮中,也有两辆已无法作战。其中的一辆停在菜园外熊熊燃烧,而医疗队的西弗斯博士就在这里,他在一个马铃薯地窖里搭建起团急救站。他的医疗军士平格尔不停地注射着吗啡或SEE(这是一种东莨菪碱、优可达和埃弗托宁的混合物)以帮助伤员们缓减伤痛。他把药品放在裤兜里,不这样的话,这些安瓿瓶就会被冻结。当然,这不是无菌环境,可在这样的条件下,无菌环境从何谈起?最重要的是在这样的天气中,能帮助那些躺在地上的伤员。
1941年12月5日,中央集团军群的各个师已在莫斯科门前。这座城市的两道防线均已被突破。德军前哨部队已到达距离城郊只有5英里的希姆基。
拂晓时,第2、第3营仍控制着尤什科沃的废墟。村里停着6辆T-34,不是发生了故障就是被德军所击毁。苏军步兵没有再度发起攻击,他们的进攻被击退了。但毫无疑问,德军也已无法继续向莫斯科推进,他们耗尽了最后的力量。七十多个重伤员躺在冰冷的马铃薯地窖中。放弃尤什科沃的命令下达了,他们将再次撤至纳拉河后。整个第4集团军暂停了他们的攻势,并将其先头部队召回到当初的出发线。
西弗斯博士命令将伤员们搬上马拉大车,这些大车是在夜里运送弹药和食物补给来到的前线。但是,这么多伤员,根本没有足够的车辆将他们运走。于是,损坏的车辆也装上了伤员,再像雪橇那样被挂在88毫米高射炮的拖车上。伤势最重的人被放在自行火炮上。那些阵亡的人只能被丢下,根本来不及埋葬。这简直就是拿破仑式的撤军。
队伍刚刚离开村子,苏军便对他们进行了炮击。炮弹在队列间炸开,两辆马拉大车倾覆,伤员们摔倒在地上。他们绝望地叫喊着救命。突然,苏军坦克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树林的边缘。
“俄国人的坦克!”一阵惊慌。逃跑是此刻唯一的念头。西弗斯博士第一次拔出了他的手枪,“平格尔,博克霍尔特,到这里来!”军医和他的两位医护军士,站在马路对面,手里握着手枪。这个姿态已经足够了。突然间,理智再次占据了上风。伤员被重新装上大车。每辆大车由12个人拖曳,平格尔带领着一辆大车,博克霍尔特带着另一辆。
他们迅速走进一片树林,这里,最后一辆自行火炮已进入战斗位置,其他的马拉大车正等着他们的到来。12月4日,他们撤回到纳拉河后。
12月5日,“中央”集团军群左翼,第3装甲集群和第4装甲集群的突击队沿着莫斯科北部和西北部一道宽广的弧线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克里姆林宫北面40英里的莫斯科—伏尔加运河上,第7装甲师据守着亚赫罗马的阵地。南面25英里处,第1装甲师的“韦斯特霍芬”战斗群与第23步兵师辖下的部队一同行动,他们穿过别雷拉斯特(Belyy Rast),朝东南和东方攻击前进,直扑洛布尼亚北面的运河渡口。傍晚时刻,得到坦克和大炮加强的摩托车营夺取了运河西面一英里左右的库萨耶沃(Kusayevo),这里位于克里姆林宫北面20英里处。在戈尔基、卡秋什基和红波利亚纳(其最东端距离莫斯科仍有10英里)来自维也纳第2装甲师的士兵们卷入到苦战中。艰难的防御战同样在相邻地区展开,第4装甲集群辖内的第46、第40摩托化军以及第9和第7步兵军涉身其中。
第2装甲师东南方最前伸的阵地之一,卡秋什基,第2摩步旅辖下得到加强的第304摩步团第1营,在布克少校的率领下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卡秋什基距离莫斯科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布克少校在教堂旁一座农舍的阁楼上,通过他的堑壕镜便能看见莫斯科街头的动静。目标似乎近在咫尺,但他们却够不着,他们的力量不足。
12月4日,又运来了一些冬季大衣,还有些厚厚的长羊毛袜。与此同时,电台里传来了通告:“注意,严寒警告,气温将降至零下35摄氏度。”但这并不意味着第1营的伙计们都得到了大衣。他们也有很多天没吃上一口热饭菜了,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糕的是武器和弹药的缺乏。每个反坦克连只剩下两门50毫米反坦克炮,炮兵团的大炮也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他们就靠这些装备,想在零下30~40摄氏度的严寒中夺取莫斯科。
如此的酷寒中,这些士兵就在露天里度过,带着他们的机枪和反坦克炮,蜷缩在雪坑里,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他们被冻得哭了起来,他们哭得愤怒而又无助:他们哭泣是因为目标已近在咫尺,可他们却无力触及。12月5至6日的夜间,位于最前方的几个师接到了停止进攻的命令。第2装甲师当时就在莫斯科西北方10英里处。
几乎是同一时刻,12月5到6日的夜间,古德里安大将也决定停止在“中央”集团军群南翼对图拉的攻击,同时将他的先头部队从顿河上游经沙特河(Shat)撤至乌帕河(Upa)防线。这是古德里安在这场战争中第一次被迫后撤,这是个不祥的征兆。
起初,新攻势在他的战区内进展顺利。第2装甲集团军投入战斗的有12个师外加得到加强的“大德意志”步兵团。但这12个半师只是纸面上的力量:从战斗力上计算,其总实力不会超过4个师。
11月18日,第3装甲师第394摩步团的施特克少尉,率领着连直属工兵排,再度实施了一次精彩的行动。在图拉的东南方,他采取突然袭击夺取了乌帕河上的一座铁路桥。这次,施特克这位夺桥专家想出了一个非常特别的招数。
交战双方的主战线距离铁路桥4英里之遥。4英里平坦、冰冻的地面,无遮无掩,根本无法让德军悄然逼近桥梁并将其夺取。但施特克意识到,俄国人和德军士兵一样,夜里会缩进村子里,因为太过寒冷。所以,他相信,在夜间溜过敌人的巡逻线是有可能的。
这个计划被付诸实施。19名士兵和3名机枪手组成了一支突击队,依靠指南针,在夜里偷偷地穿过了敌人的防线。拂晓到来时,他们已在距离铁路桥500码处。然后,计划的第二部分上演了。
施特克少尉、施特鲁肯中士和二等兵拜勒脱掉身上的装备,打扮成德军战俘的模样。手枪和手榴弹藏在大衣的口袋里。两个乌克兰人(瓦西里和雅科夫,过去两个月里他们一直在工兵排里服役)扛着步枪。这两人穿着俄国式的军大衣,戴着军便帽,看上去就是货真价实的苏军士兵。他们用俄语大声交谈着,押着三个“俘虏”朝大桥走去,海尔耶斯中士和其他德军士兵隐蔽起来等待着。
第一批守桥的苏军士兵有四个人,睡在两个散兵坑中。施特克他们的行动只用了几秒钟,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然后,五个人朝80码长的铁路桥走去。他们的脚步在坚硬的地面上砰然作响。瓦西里和雅科夫大声说着话,出色地扮演着他们的角色。就在他们靠近大桥时,一个身影出现了。一名苏军士兵朝他们走来。“正在找你们呢!”瓦西里大声说道,“我们从另一个防区来,不过,也许你能把这几个法西斯分子带走。”
这名苏军哨兵还没来得及产生怀疑,一切便结束了。但在桥梁末端的第二个哨兵一直在看着他们,就在他们走过去时,他产生了怀疑,跳到河岸下隐蔽起来,并发出了警报。但为时已晚。
施特克发射了两发白色信号弹。海尔耶斯中士已带着他的机枪冲上了大桥,正不停地开火射击。拜勒和施特鲁肯朝守军的掩体投掷着手榴弹。俄国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看上去睡意未醒,茫然无措,他们举起了双手:87名俘虏,5挺机枪,2门大口径反坦克炮,3门迫击炮。这一小股德军对这座桥梁实施了完美的突袭,他们的智慧和勇气所获得的成果完全可以和一场战斗的胜利相媲美。
11月24日,古德里安麾下的第3、第4装甲师以及“大德意志”步兵团,面对苏军西伯利亚步兵师的顽强抵抗,从东南面包围了图拉。第17装甲师的先头部队正在逼近卡希拉(Kashira)。随即,博尔金中将投入了他的第50集团军,全力对付古德里安已被削弱的部队。面对这种压力,德军薄弱而又过度延伸的前线变得岌岌可危,因为古德里安的格言“我们这些坦克兵的幸运之处是总处在侧翼暴露的状况下”适用于闪击战而不是阵地战。
在一封给妻子的信中,古德里安痛苦而又悲观地写道:
冰冷而又条件恶劣的住处、不足的冬衣、严重损失的人员和物资、微薄的燃料补给,这一切使我们的军事行动变成了一种折磨,沉重的责任让我越来越沮丧,尽管各方说了许多漂亮话,但没人能接过我肩头的担子。
尽管如此,第167步兵师和第29摩步师还是于11月26日在顿河上游的顿斯科伊(Danskoy)地区包围了一个西伯利亚战斗群。他们俘获了约4000名苏军士兵,但西伯利亚步兵第239师的主力却成功突围。
实施包围的部队(北面是第4装甲师的第33摩步团;南面和西面是辖第112和第167步兵师的第53军;东面是第29摩步师)兵力实在太过虚弱。西伯利亚士兵装备精良,身穿白色雪地伪装服,甚至连武器也涂成了白色,他们一次次地对虚弱的德军包围部队发起夜袭,消灭阻挡他们的一切力量,从德军第71摩步团第2营与第15摩步团第1营之间杀出,向东突围。德军已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他们的突围。第15和第71摩步团遭受了极为惨重的伤亡。因此,尽管拼尽了全力,但事实证明,夺取被包围的图拉(这座城市被称为“小莫斯科”)或是冲过卡希拉都是不可能做到的,更别说到达更远的目标下诺夫哥罗德了。的确,11月27日,向东推进的第131步兵师夺取了阿列克辛(Aleksin),第3和第4装甲师也在12月2日成功地推进至图拉—莫斯科铁路线,并将其炸毁。实际上,第4装甲师在12月3日甚至到达了科斯特罗沃(Kostrova)的图拉—谢尔普霍夫(Serpukhov)公路。于是,第43军再次试图与第4装甲师在图拉北部会合,并将敌人驱向北方。12月3日,该军的先头部队——第31步兵师第82团,距离第4装甲师已不到9英里,但他们却无法实现自己的意图。12月6日,这一地区的进攻也被迫停顿下来。部队和他们的车辆被牢牢地困在零下30摄氏度的严寒中,某些地方甚至达到零下45摄氏度。
图拉南面9英里处,面对着地图和一堆报告,古德里安绝望地坐在他的司令部里,这是一座小小的庄园,但却举世闻名,它就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Yasnaya Polyana),托尔斯泰的故居。屋外,爬满墙壁的常青藤现在被深深地埋在积雪下,托尔斯泰这位大文豪的墓地就在外面。古德里安允许托尔斯泰的家人继续住在他们的房间里,他和他的参谋人员则搬进庄园的博物馆中,他甚至下令将摆放展品的两个房间封存起来。
就是在托尔斯泰的这间乡间别墅中,12月5到6日的夜间,古德里安决定召回他这个装甲集团军的先头部队,并转入防御。他被迫承认:“对莫斯科的进攻失败了。我们遭遇了败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