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　真正之妖怪

由諸學理上按妖怪之原理，乃有所謂超理的妖怪，究非人智所能窺測，惟謂之不可思議已耳。蓋其妖怪者，極對之大怪，其胎內包有一切之妖怪，世間種種之妖怪，尚不足為其一分子也。然則其大妖怪何物耶？狐耶？狸耶？天狗耶？狐狸天狗，其形可見，其聲可聞，可握可搜，是未足稱妖怪。而其所謂大妖怪者，師曠之聰不可聽，離婁之明不可視，公輸子之巧不可奈何，無聲無臭，實妖怪之至精且至大者也。此至精至大之體，一動而現二象，一名之心，一名之物，此二者互相交接，而隱見起滅於其間者，不過小妖怪耳。所謂小妖怪者，如波石相激而躍白雪，是睹者之所誤認為白雪，非真白雪也。世所信為妖怪者，猶此白雪耳。故余謂其所謂妖怪者，非真正之妖怪，而現出此妖怪者，乃獨真正之妖怪耳。若吾人欲接見此真正之妖怪，宜一掃此偽妖怪，而待半夜風波靜定時，看取真理之月影於良心之水底，是吾人接觸於理想真際之時也。余以此理想之本體，為真正大妖怪，單稱之為真怪，對此而名偽妖怪為假怪，如緒言中所述是已。若吾人於外界觀察，千萬無量之物象，而洞達一貫於裡面理法之中，想見其實體如何，亦得接觸此大妖怪。抑此妖怪者，於物心相對之雲路上，遙凌三十三天，須彌山上，尚高幾萬由旬之處，開一大都城，理想為其帝王，降物、心二大臣於此世界，支配千萬無量之諸象，是真妖怪之巨魁，吾人不得不究盡者也。不究之，決不能盡妖怪於世上，而三十三天猶高遠，況理想之都城耶？然則何所階梯而得升之耶？曰：實驗與論究，此二者，由物、心二大臣差遣於理想朝廷之使節，若吾人欲升其都城，不可不隨此使節。而其使節，不能人關門以內，故吾人不能不以關門為限。果爾，則不能為世界斷絕妖怪之根由。吾唯有掃去假怪，開現真怪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