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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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弗朗西斯·高尔顿在新西兰遇见的游牧部落,可能跟澳洲土著毛利人一样,都属于南岛人的一支。南岛人是早在人类蒙昧时期就从亚洲大陆或者南亚次大陆迁徙过去的,由于迁徙之后与世隔绝,人口规模又小,文明传播和知识积累都受到限制,不可能像欧亚大陆文明以及中美洲文明那样,独立发展出光彩夺目的数学思想和计算技能。但是这与人种无关,也与智商无关,因为生活在欧亚大陆上的早期人类也很蒙昧,对稍微大一些的数字也没有感觉。

《道德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数学家看来,这句话很可能就是信史以前中国先民只知一二不知三四的遗风。什么是三?就是很多。三生万物,就是说从三往后的数都是很多很多。

我们知道,最小的原始部落也有几十人,大一些的部落有几千人,如果分不清比三还大的数,几万年前的部落头领要怎样领导这么多人呢?让大家站成一排报数?那结果肯定是这样:

一,二,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或者是这样:

一,二,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其实用不着报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印度尼西亚群岛上一个部落酋长向殖民者演示了他的计数方式:头天早上,族人出去做工,每走出一个人,酋长就在地上放一枚贝壳;晚上收工,族人回来,每回来一个人,酋长就从地上捡起一枚贝壳;次日早上,继续上工,每走出一个人,就在地上放一枚贝壳,晚上回来,再从地上捡起一枚贝壳......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如果酋长在收工后发现地上还有一枚贝壳,就说明有一个族人没回来。如果有两枚贝壳,就说明有两个族人没回来。如果有三枚贝壳呢?酋长大概会惊叫起来:“哇,很多人丢了!”

沿着这位酋长的思路,我们不妨再想象一下,几万年前,旧石器时代,只知一二不知三四的原始人该怎样做交易。比如说,一个部落主要搞狩猎,另一个部落主要搞采集,狩猎部落用兽皮向采集部落交换粮食,一张兽皮换一捧粟米。狩猎部落有三十张兽皮,以他们的数学知识,肯定数不清是多少,只能一张一张地拿出来,每拿出一张,就在地上放一块石头;采集部落有五十捧粟米,他们也数不清,只能一捧一捧地运到另一个地窖里,每取出一捧,就在地上放一根树枝。查完了各自的家底,双方正式交换:我给你一张兽皮,然后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头;你给我一捧粟米,然后从地上拿起一根树枝......交换完毕,狩猎部落这边的石头取完了,采集部落那边的树枝还有剩余,那些剩余的树枝,就代表他们剩余的粮食。究竟剩余多少粮食呢?数不清,很多很多,但是一点儿也不影响下一次再做交易。

也就是说,即使生活在连三都不认识的蒙昧时代,人类照样可以生存,可以协作,可以分工和交易,只不过看上去很麻烦,很烦琐,很费时间和精力。

人类社会继续进化,人口规模越来越大,交易形式越来越多,逼着人类去使用较大的数字。于是,三出现了,四出现了,百、千、万、亿陆续出现。这些“大数”不在人类的本能之列,不是人类脑海里天然就有的,它们都是被“发明”出来的,属于后天习得的知识。而在那些与世隔绝的小规模人群当中,不存在复杂的分工和交易,不需要发明“大数”,所以他们的数字意识才会显得特别落后。

现在地球上的所有国家的所有国民,无论其国家发达还是欠发达,无论白种人、黑种人还是黄种人,都处于生物进化树上同一根小树杈的末端,都被称为智人。至少五万年前,晚期智人出现了,一出现就会用火,会制造工具,会分工协作,会用丰富的语言进行沟通。但是,要到最近一万年以内,人类才发明文字和数字。考古发现的数字符号,例如两河流域的楔形数字、中美洲的玛雅数字,以及中国仰韶文化陶器上的数字、良渚文化石器上的数字,还有甲骨文里的数字(图2-1),距今都只有几千年历史。

▲图2-1甲骨文里的数字符号

幸运的是,数字出现得虽很晚,数学发展得却很快,并且是越来越快。就像计算机那样,从最早的计算机诞生到现在,还不到一个世纪,如今却能在各个行业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推动着各个领域的飞跃发展,让绝大多数产业发生突变,让福布斯富豪榜单上的许多名字被互联网科技巨头替代,同时也让越来越多的传统行业从业者被迫改行、被迫学习或者被迫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