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地处甘肃中部的定西地区，就是历史上被人称作“陇中苦甲天下”的陇中。这块地方是在什么时候苦下来的？我没有考证。但贫困的原因和表现是显而易见的。高寒干旱，水土严重流失，生态恶性循环，使定西长期以来的灾荒不断。无以为生的人口，能走的就逃出去打工，要饭；留下来的便挖草根当柴烧，爬几十里山路去背水喝。解放以后，每逢遭灾年份，国家就得运粮解款。可年复一年的救济，仍未能使定西人民摆脱半饥饿状态。

1983年，该地区旱象减轻，农民收到了一季好庄稼，情况有了转机。然而久灾造成的问题还是成堆。1984年我第一次走访定西贫苦农户印象深刻。在一间除了炕和空锅别无他物的土屋里，一位中年农民流着眼泪诉说着他妻子的病况和断炊的困境。据说当时还有约1/3的农户与他一样不得温饱。干部还反映，一面在落实种草任务，一面仍有部分植被在继续遭到破坏。

时过一年，再上定西，面貌有了较大的改观。

从粮食来看，在1983年全区总产6.4亿公斤的基础上，1984年达到6.7亿公斤。1985年的麦子当时正在收割，预计总产可达7亿公斤上下。这3个数据表明，定西农村已连续有3年人均产粮在250公斤以上。统计数字与我在走访时看到各家或多或少都储有粮食的情况是相符的。

在恢复生态平衡方面，定西的种草也初见成效。1983年累计有草地107万亩，1984年增加到280万亩。草的长势也不错，既提高了植被覆盖率，又产出了较多的干草。据估计，1985年的干草和庄稼秸秆的收获量可达10.5亿公斤。现在挖草根、铲草皮的现象已基本停止，路边还留着不少以待来年再发的柠条。

在日常生活用水方面，农民在这几年里修复了以往损坏的家庭水窖。据介绍目前全区的农户平均拥有的水窖在两眼以上，每眼水窖蓄有30—40立方米的雨水。

有粮吃，有柴烧，有水喝，这是眼下定西农民对于温饱的理解。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苦甲天下”的定西，温饱问题初步得到了缓解，这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变化。

应当看到，在上述变化中，气候条件是一个重要的因素。3年来定西大部分地区未受灾，平均降雨量都接近500毫米，这在干旱和半干旱地区是少有的。因此，定西干部在总结成绩时把“天帮忙”放在首位，并没有盲目乐观。

然而，我们必须充分肯定定西人民依靠自己去治穷致富的主动性，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躺着吃不如干着吃”。明知随时有灾荒的可能而不屈服，可以得到救济而不愿躺着吃国家。这种边区人开发边区的主动精神与基本的温饱条件相结合，便产生了进一步提高生活水平的要求和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