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赵宏伟的荒唐人生(73)

夕阳晚照，大厅里的留声机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走到大厅外，望向日落的地方，会感到十分刺眼。傍晚的天空没有云，干净地透着蓝。赵宏伟忧伤地觉得，这个世界真漂亮。淡淡的音乐声从大厅里飘出来，夹杂着一些人的嘈杂，让人不想说话。

赵宏伟觉得自己今天是立了一个功。凭着这个功，他想，应该就能交换出秀珍了。他在县政府的院子里踱着步，脸色晦暗，神形萧索。

他在走廊里急切地走着，呼吸乱了节奏，每一步都战战兢兢。

他敲了敲渡边新办公室的门，直到门被打开，他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

开门的是渡边。赵宏伟谦卑地笑着。“太君好，太君好。”

“哦，原来是赵镇长，请进，请进。”

“谢谢，谢谢。”

办公室里只有渡边一个人。

“一会儿就要开始晚宴了，赵镇长怎么不在大厅里玩？”

“哦，都是外国人，语言不通，难以交流。”

“不喜欢那些德国人吧？我也是。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

“是，是，不喜欢。”

“坐呀，大家都是朋友，不要客气。”

“好，好，谢谢太君。”

赵宏伟笑着，搓着手，心里七上八下，如履薄冰。

“太君，其实今天我来，是有事相求。”

“哦？赵镇长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不是不是，就是上次，我跟您说的那个事……”

“哎，赵镇长，你也太心急了嘛，我这才刚刚上任，你就来催了。”

“不敢，不敢，小的哪敢催太君。只是……只是听说那些女人明天就都要被送到县城里来了，我想、我想能不能尽快先将我的秀珍给放出来，我……我实在是很想念她。请太君谅解，望太君成全！”

“女人？什么女人？你的事情和女人有什么关系？”

“……太君，上次我去找您，还给了您礼物，您可是答应我的，会帮我放我的秀珍出来。”

“秀珍？什么秀珍？你上次来找我，不是为了想要当副县长的事情吗？我已经答应你了，会尽快向上面提议，一定把这事办成。怎么你突然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这、这……不是，太君，怪我上次没说清楚，我想求您的事，就是想要请您帮忙，把赵家镇上的那些慰安妇里面的一个人，一个叫王秀珍的女人，给放出来，放她回家，不要让她当慰安妇。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是我的妻子。请太君帮忙，求太君开恩！”

“王秀珍？谁是王秀珍？我不认识。”

“……就是……就是太君您曾经请她去过您办公室后面的卧室里的那一位。”

“混蛋！我什么时候让女人去过我的那间卧室！”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她没有去过您的卧室，没有去过！是我胡说，是我胡说，我自己掌嘴！——太君，这样，我拿一张她的照片来，给您认识一下，请您放了她，求您放了她！我给您磕头了！太君万岁！”

“照片？——哈哈哈！可爱的宏伟君，我哪里需要什么照片呢？你的那个王秀珍，她身上又还有哪个地方，是我不认识的呢？只是我要纠正你的一个错误，她不是我请去的，而是我绑去的。”

“好，好，太君绑得好。只要太君高兴，怎么样都行。太君，您看，我是这么想的，竹内大佐就要把那些慰安妇都送到上海去了，您要是喜欢王秀珍，那她去了上海之后，您就再也见不着她了，但是您只要肯放了她，我可以向您保证，只要您需要，我可以随时随地将她送到您的面前，您说好不好？求太君开恩，求太君开恩！”

“宏伟君，你比我想象的更无耻。看着你现在像一条狗一样地跪在我面前求我，善良的我，倒还真是有些心软了。但是怎么办呢？你的建议倒是不错，只可惜，我对你的那个王秀珍，已经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了。本来，我倒也是考虑过，玩完了她，就放了她，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心上人。可是，胆大包天的她，却居然咬了我！她咬了我两次！哦，那张可怜的小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呵——我发誓，一定要让她这辈子，生不如死！”

“不！不！太君开恩，请您将她的罪，都算在我的头上，一切由我来承担！只要您肯放了她，叫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死也行！”

“如果我让你去吃屎，你吃不吃？”

“吃！”

“真是可惜啊，王秀珍她要是能像你这么听话，那她现在早就自由了。你应该一早就教教她的，你该让她知道，皇军的命令，是绝对不能违抗的，皇军就是上帝，躺在了皇军的床上，她就应该要比一个最谄媚的妓女更温柔百倍。”

“是，是，我会教她的，求太君开恩！”

“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今天我怎么看着你也有些讨厌？哦，对了，谁让你帮竹内撒谎的？你不知道吗，今天那个德国记者只要能将竹内中日共荣的谎言当众戳穿，竹内就会变成一个弄巧成拙的蠢货、小丑，这场记者会就会变成打在我们大日本皇军脸上的一记耳光，上面一定会大发雷霆，把竹内踢进垃圾堆里。到那时，竹内的如意算盘和美妙前途，就都只是一个笑话了。他会成为一个屁。可是你，却为他编造了一个那么完美的谎言，令他险中得胜。你还真是足智多谋哇！”

“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就去告诉那个德国记者真相！”

“现在去？你是想让我成为竹内公开的敌人吗！”

“不是、不是——这样，您说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