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赵宏伟的荒唐人生(81)

老李朝赵宏伟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大骂：“狗汉奸！老天无眼哪，居然没有烧死你！你卖国求荣，助纣为虐，死后阎王爷一定会让你下油锅！你个不要脸的狗汉奸，我呸！让雷劈死你！”

老李他们都被日本兵押进了镇政府里去。混乱一时又成了寂静。只剩赵宏伟，呆呆地站着，脸上还挂着老李的唾沫。

无云的早晨，天晴得那么刺眼。

不知是什么原因，渡边一直都没有真的跟赵宏伟要那两根剩下的金条。赵宏伟想，渡边可能也是不想逼人太甚，以防他赵宏伟狗急跳墙。他以前跟渡边讨论过穷寇勿追的道理，看来渡边是真领会了。毕竟，渡边对竹内的不忠，是见不得光的，万一吵得众人皆知了，无论事情是真是假，对谁都不好。

赵宏伟拿出一根金条来，兑换成了现大洋。方远梦说得对，他还是要用钱来重新开始生活的。他租了一处房子，买了一些日用品，就又开始了他的生活。北川给他派了八个哨兵，他觉得已无必要，想拒绝，却又懒得再去费这番口舌。随便吧，他想。

有时，他还是会去那片废墟前看看。这里是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如今却只剩下了断壁残垣。一场火，像是将他的人生也烧了个精光。隔壁秀珍家的房子也被烧坏了，焦的焦，断的断。赵宏伟想起了年轻时在秀珍家里度过的很多美好时光，那时候，谁能想到今天的图景。眼前的遗迹，真像是他人生惨况的一个绝妙譬喻。

赵宏伟闭上了眼睛，仿佛还能看到自己当年教秀珍写大字时的情景。秀珍总是学得很认真，她写字的时候，安静得就像一汪雪山的水。她是那么爱笑，笑起来就像天边漂亮的彩虹。那时，窗外总会有鸟叽叽喳喳地叫；那时，写完了字，她总是会去倒一碗糖水给他喝；那时，他从未觉得，时光是那么美好，人生是那么精妙。

而现在，小菊也死了。从时光的那一头到时光的这一头，中间隔着的，又岂止是千山万水。一场梦，从死去到怀念，中间隔着的，又岂止是撕心裂肺。

睁大着双眼，此刻的眼前，只有无尽的焦黑。灰飞烟灭里，像是写满了曲终人散。

赵宏伟开始致力于跟日本人和汉奸搞好关系。比如，经常请一些日本军官吃吃饭喝喝酒，经常拍拍一些汉奸头目的马屁。这些事情，都是赵宏伟以前不屑去做的。他对别人说，我这次是大难不死，老天既然没让我被火烧死，我就要好好重新做人。什么女人孩子，都是浮云。觥筹交错间，赵宏伟红光满面。

在赵宏伟的帮助下，老周的特别行动队成功混进了赵家镇，潜伏了下来。他们，就是来执行刺杀竹内的任务的。赵宏伟甚至还帮他们搞到了一把狙击枪。

那些一直悬挂着的死人头，在腐烂发臭之后，就都被日本人取了下来丢到火里烧掉了。日本人也怕不卫生，怕烂人头会弄出瘟疫来。

赵家镇上一直没有再发生什么暴力冲突。据说其他镇上也是这样。日本人的恐怖政策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竹内收获了极高的声誉。德、意、日、中四国的多家媒体都在主要版面刊登了表扬竹内的文章。他们都称赞竹内是在构建大东亚共荣乐土的伟大事业上做出了一个光辉的表率。竹内乐得嘴都合不拢。

北川决定枪毙老李他们。赵宏伟找到北川，说，我不想追究这件事了，你把他们打一顿，然后就放了他们吧，别再杀人了。北川说，赵镇长，你弄错了，我们之所以要枪毙他们，不是因为他们烧了你的房子，而是因为他们杀了我们的四个士兵。

老李他们，是被押到赵家镇的大广场上执行的枪决。临刑前，老李想对赵宏伟说几句话。老李哭着对赵宏伟说：对不起，我们都不知道你家里有孩子，我们只是想杀了你，没想到会烧死孩子。请代我们去孩子的坟上，向她道个歉。对不起！

“砰、砰、砰”一串枪响，老李和他的同伴们的脑袋都开了花。血在广场上四溅。无人围观。

老李他们的尸体将被吊在大广场上暴晒三天，以儆效尤。看着被吊起的尸体，赵宏伟难受地闭上了眼睛。他默默地说：一路走好。

竹内已最终确定，将在六月初一这一天的上午，赴赵家镇小学听课。早前定下的来回路线，也不再做任何更改。竹内已尝到了被舆论追捧的甜头，于是，他又临时决定，此次听课，要多请几个记者同行。相应地，随行的保卫部队人数也就有了增加，由原来的三十多人增加到了五十多人，足足一个小队的规模。

而老周的行动队，只有十几个人。纵然他们个个本领高强，也难敌日本兵人多势众。而行动队的人数也已很难再增加，毕竟，短时间内若有太多的陌生面孔进入到城里或镇上来，是会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的。潜伏进来了十几个人，已经不少了。

而在日军中还混杂了记者，这就给行动队的攻击造成了障碍。老周和方远梦都觉得那些记者是无辜的，刺杀行动绝对不能伤害到无辜。赵宏伟却提出了异议，他说，那些记者无辜个屁，你们想想看，肯给竹内写吹捧文章的记者能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就是侵略者的帮凶！一起炸死他们！

老周无言地看看赵宏伟，赵宏伟一时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骂自己。赵宏伟就有些无地自容。

方远梦十分感谢赵宏伟给行动队提供的各种帮助。特别是赵宏伟打听到的那些情报，对这次行动都十分重要。赵宏伟说，没什么，应该的，只是求你们以后一定要帮我救出秀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