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南岳郡主
01
晋安五年,南岳小国呈奏折与御前,言愿献郡主昭华和亲大晋,以修两国之好。
帝允之,将昭华郡主赐婚于大晋将军顾辞。
南岳与晋交战三年,大将军顾辞神兵妙计,大胜南岳。十万兵将直击南岳都城川。
千钧一发之际,天子十道加急令生生拦住了将军的铁骑。
因为南岳献上了自己境内的盐矿,求天子免了他们的灭国之灾,天子欣然应允。
可将军的心上人已被南岳人羞辱至死,这口气如何咽得?但盐矿难得,天子自然不愿放手。
南岳人生性狡诈,便是知晓这一点,才会遣出一个和亲的郡主。
天子对于南岳的心思了然于心,便顺水推舟将这位昭华郡主又推给了将军顾辞。
这样一来,天子与南岳目的达成,只剩下将军和这位郡主。一个满心戾气,一个无辜至极。
02
昭华郡主来到皇城时,已是中原服饰,周身看上去和中原人无甚差别。
顾辞来到城门口,就看到一个规规矩矩的少女小心的走下马车。
少女在看到他好后,缓缓走过来,对着他盈盈一拜,并未多言
顾辞面无表情的牵过昭华的手,带她上马,一言不发的绝尘而去,留下送行的人面面相觑。
不出一炷香,昭华就到达了将军府。
顾辞毫不留情的把昭华拖下马,杀气腾腾的警告道。
“不杀你是因为你是个女人,最好给我安分点。”
说完,头也不回的回皇宫复命去了。
昭华费力的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搓了搓被顾辞捏红的手腕,这才笑意盈盈的对着早在一旁侯着的管家问道。
“管家,我住哪儿?”
管家对于这位来的南岳女子也不喜欢,可他是个下人不敢像顾辞一样直接对着女子甩脸色,就用也还算和气的话回答说“郡主这边请,老奴已经安排好了。”
昭华点点头,说道“多谢多谢。”
夜晚,昭华对着铜镜,自己给摔伤的部位上了点药。
从知道自己和亲对象的那一瞬间,昭华就已经预测了各种和这位大将军见面情形。
今天只是摔了一下,好歹这位将军有些风度,没有把对南岳的怒火撒到她身上。
心爱之人被凌辱至死,不能报仇不说,还得依照天子的圣旨把仇人娶回家。
昭华觉得就是自己也受不了,何况是一个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的英雄。
昭华笑笑,心想,“先这样吧,改变不了局势就只能改变自己了。”
......
03
顾辞回到府中,已是子时。
回想起天子所言,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间。
天子表示,南岳之事的确是愧对了他,所以这位南岳郡主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天子都不会说什么。
顾辞若不是做了将军,那他可能也是个文人。几十年的君子教化让他做不出把怒火迁至一个无辜女子的身上,前提是这个女子没有什么坏心思和非分之想。
可一旦想起死在南岳的发妻,顾辞心里就有一头猛兽在叫嚣“顾辞,姣姣就不无辜吗?”
顾辞努力的控制了这个声音,招来管家问答“把她安排到哪儿了?”
管家说道,“回将军,在西苑”
顾辞挥挥手示意管家下去,自己则是端着早已熬好的避子汤向西苑走去。
昭华上完药后,就出来借着月色,在西苑的空地里种下了从南岳带过来的普根草。
这种草很容易成活,算是昭华对故乡的一种念想。
顾辞进来的的时候,昭华刚忙完,端坐在石凳上,品茶赏月。
顾辞没有多余的心情观察一个南岳女子的生活,匆匆说道。
“你来之前应该就知道这场婚事的实质了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我也不想给你对我怎么样的机会,所以喝了这碗避子汤,换以后我们两个人的一场安定。”
闻声,昭华缓缓转身,对着顾辞说道,“顾将军,你这药对我没用啊。”
顾辞一蹙眉,“识相点,就喝了,别逼我动手。你现在的命攥在我的手里。”
昭华突然笑了笑,“将军息怒,我也没什么非分之想。不从将军之意,是因为我是南岳王氏的药人,身体处在药理的一个平衡点。若是喝了将军这药,我怕是要提前走了。”
顾辞闻言,静默半晌才道“我凭什么信你?”
昭华掀起衣袖,指着胳膊上的青筋说道“药人筋,你知道的吧,等着这条筋在粗一点,我也就活够了。”
“南岳怎么会选你做和亲对象?据我所知,药人很珍稀。”
“因为,我把南岳的摊尸毒掺在了养药基的药理,用过我血的人已经死过三个了,没人再敢试下去了。”
......
“那我就信你一次,希望你好自为之。”
04
接下来的三个月是昭华过得最安稳的日子,每天就是吃吃睡睡,毫无压力,直到顾将军的小公子斑启回府。
小公子回府只见爹不见娘本就心思有些敏感,不知是谁对他说,以后自己的娘回不来了,住在西苑的那位夫人以后就是他的娘。
小公子听了可不得了,拿着舅舅赠他的木剑就冲进了西苑。
昭华正提着笔写写画画,没注意到门前多个小人。
小公子就逮着这个空子溜进西苑,拿着剑做出孩童之间打闹的标准姿势——
昭华忽然觉得后背被拍了一下,转过身就发现这位小公子对自己怒目而视。
昭华放下笔,问道“谁家的小孩来这儿做什么?”
小公子奶声奶气的说道“白茵是我娘,你不是!”
昭华一愣,随即拍拍小公子的头,道“嗯,我知道了,我不会做你娘的。小公子莫要听他人胡说,再过些时日,白茵娘子也要回家了。”
小公子见昭华不做自己的娘,来时的愤怒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对着昭华道:“那,再见,我以后再来找你玩。”说完,又提着剑风风火火的走了。
昭华心里没多想,就继续做手里的事情。
傍晚的时候,小公子的爹又风风火火的闯进西苑,进门就问昭华“昭华,斑启呢!”
昭华一脸懵,下意识的回道“斑启是谁?”
“你还敢装蒜!”
昭华一拧眉,“你是说那位小公子?他刚来就走了。”
“府里的人一下午没见过他了,见过的人说他来找你了。”顾辞说到这儿声音已经有些颤了,昭华这才意识到,有人想要害她。
“他的确是来过就走了,他估计是......”
未等昭华话说完,一把利刃挨着昭华的颈部,丝毫不留情,暗红色的血滴顺着利刃流淌而下。
昭华面不改色,迎上顾辞的眼睛“你也不想想他怎么知道的我,又为什么找我,再者我这种境地又能对他做什么?”
顾辞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一定是她。”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寂静“父亲。”
只见已经消失一下午的斑启向着顾辞奔来,剑应声落地,顾辞抱着儿子,双眼湿润。
昭华死命的捂着颈部的伤口,本想着包扎一下,刚一走,就一阵眩晕,随后就失去去了意识。
昭华醒来后,发现屋内打了一个丫鬟和一个老嬷嬷,还未多言,就听到丫鬟说“夫人可终于醒了,您昏迷的这几日,将军告假,衣不解带的照顾您,您跟将军的关系可真好。”
昭华冷淡的点点头,示意小丫鬟去倒杯水。
捏捏睡得发蒙的头,昭华就听到一个声音“你醒了”抬头一看,就见是顾辞走进来。
昭华垂下眼帘,扯了扯嘶哑的嗓子,回道“嗯”
顾辞有开口“斑启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昭华配合的回应“嗯,没关系”
“我跟小启的外祖父商量过了,小启日后跟白家,不算在我的名下。”
昭华抬眸,困惑的看着顾辞。
顾辞继续说道“我快到而立之年,想有个自己的家,斑启的外祖父怕外孙被薄带,所以我便同意了斑启日后随母姓,养在外祖父家里,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我觉得应该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太医告诉我,你生的希望很渺茫的时候,我一时觉得,我想和你一起去死。”
昭华听完,微微一笑,“那好,以后请多指教了。”
06
顾辞幼时,学的是文。后来因身处战乱时代,一身血气让他弃笔从戎。
所以,昭华没写下一首诗的时候,顾辞总是可以和昭华探讨一番。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有余,顾辞把自己的幼时的经历分享了一遍,又把昭华的经历问了一遍。他对昭华说这样就好像两个人一起走过了一段时光。
昭华每看着这个神采奕奕男人,心里就犯苦。
如果这是真的,该对好呀。
顾辞和白茵是青梅竹马,他说的每段经历都有他的爱人,但他都没有说出来。
所以,昭华也隐藏了一部分。
比如,她是汩汩,是那个被他和白茵抛下被南岳巫医碰到,才做的药人;再比如,白茵没死,她也在南岳做了药人;再比如,昭华知道白茵被找到了,需要她的药血去解了她体内的毒,才能活下来。
今天就是昭华跟顾辞最后一天了,因为白茵等不及了,也就是说顾辞要下手了。
昭华的心和灵魂已经在无数个南岳的夜晚冰凉的药水里被一点点的融化掉了,她不会做对自己不好却利于别人的事情。
所以,今晚,昭华在西苑的周围撒下了火油,到时候,她会点燃火油的开端,等着熊熊烈火逐步吞噬顾辞和没有灵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