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前夕（中）
水天同独自走在混乱之城的街道上，街上的嘈杂声在他耳边回荡，但他并不在意，那双眼睛中透露出的似乎不是过去的那般无谓，而是被从未有过的疲劳所取代。
“你心里似乎很乱。”
凯撒不合时宜地说道，点明了水天同疲惫的缘由，并非是这段时间的行动导致的肉体上的疲惫，而是某些心事在作祟。
“你以前话没有那么多的。”
水天同并不打算回应凯撒，不过关于导致水天同心烦的原因，即使他不主动回答，作为和他一心同体的存在，凯撒也心知肚明。
“这个时代的伊曼，或许能解答我们身世的疑惑，但你在害怕吗？”
“我现在不想聊这些！”
水天同脱口而出，一旁的行人都被他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离水天同远远的，水天同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思考这些事，但是凯撒依然对此穷追不舍。
“这是最好的机会不是吗，寻找我们由来的机会，我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人类与巨龙融合的灵魂，我相信他能给我们答案。”
“听着，如果未来的伊曼都不会选择告诉我们真相，凭什么这个时代的伊曼会说，凯撒，我们现在大敌当前。”
在和这个时代的伊曼交过手以后，水天同重新开始考虑起了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他和凯撒隐藏起来的疑问，他们的身世究竟是什么，为何会存在他们这样两个灵魂完全融合在一起的存在。
自水天同有记忆以来，他就被伊曼所收留，一直生活在梦影都市之中，伊曼层告诉过水天同，他是在一个灵魂学家的实验室中找到的水天同，似乎是对其进行了某种实验导致了水天同和凯撒的灵魂融合。
而后伊曼也在水天同的身上做了一定的研究，包括后面帮助切斯特将灵魂附着在苏林身上的魔法也是根据其研究成果交给苏天明使用的，但无论如何伊曼都没有找到分离他们灵魂的方法，而随着日渐相处，水天同也从伊曼身上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似乎在身世方面对他们有所隐瞒，但出于照顾的恩情，水天同他们也将这个想法深藏进了内心。
然而再次遇上伊曼，他却发现也许真相就离他很近，当时伊曼见到他与凯撒灵魂相融的情况时，那股狂热的神情，就像是要将他完全解剖开来研究一番，那个时候水天同才意识到，穿越到这个时间点时，安德莉亚对自己说过的话。
“时间的穿越必然是世界意识的所为，穿越过去就代表你在这个时间点一定有一个必要的任务要去完成。”
最初在得知苏林和多莉丝的事情以后，水天同以为他的任务便是在这个时代帮助他们，但是随着局势的不断变化，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并不是必须的，直到遇上伊曼，水天同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世界意识将他带到这里的目的。
“你就不害怕知道真相吗，或许我们会失去这一切。”水天同靠在墙边，喃喃般向凯撒问道，这也是他在抗拒知道一切的原因。
“从来没有人会害怕真相，只是知晓真相的代价过于沉重，但无论如何，我们可以一同进退。”
“一同进退吗？”水天同抬头看向那似乎要被红雾侵染的悬月，反复品味着这句话。
法师塔中，苏拉磕磕绊绊地瘫倒在自己的沙发上，方才和安德莉亚谈话时的那种从容完全消失，他像是一名迟暮的老人一般无力的躺下，不间断地咳嗽着。
“你的状态越来越差了，老友，”阿尔瓦拉突然从阴影中现出身来，他似乎在法师塔中等候苏拉多时了，“这种时候你就不该离开这里，就算是为了你弟子的事情。”
“我明明锁门了，你这是私闯民宅。”即使是这种状态，苏拉依然有闲心与阿尔瓦拉斗嘴，不过阿尔瓦拉似乎并没有这个心思，他微微抬手，一道温和的光芒从他的掌心射出，洒在苏拉的身上，暂时缓解了对方的痛苦。
“上次我说过的事你考虑好了没有，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对加入时空管理局并没有兴趣，就算他们有办法延续我的生命，我的回答依然是，我不需要。”
早在苏拉接触到本源魔法时，阿尔瓦拉便找上了他，向他阐明了本源力量的代价，并向其递出了时空管理局的橄榄枝，毕竟那可是凭借个人积累达到神级程度的人才，时空管理局需要这种人才。
可是苏拉的态度确实很坚决，他不愿意加入时空管理局，即使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依然拒绝，至于原因，阿尔瓦拉却始终想不明白。
“这一切明明没有坏处，延续生命的同时你还能获得异世界的知识。”
“但是，职责也改变了不是吗？”苏拉道出了他拒绝阿尔瓦拉的原因，“通过这次事件，你也能看出来吧，我不可能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守护者，既然接受了时空管理局的恩惠，我自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职责，而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去守护这个世界，就像你做不到像我一样愿意为本源之力而付出代价一样，与其在那之后将一切弄得一团糟，不如就让我顺应命运，况且我不想在这最后的时刻离开伊曼。”
苏拉的最后一句声音极其微小，阿尔瓦拉并没有听清，况且他莫名被苏拉话中拒绝学习本源魔法的原因稍稍刺痛了，也忽略了苏拉的另一个原因。
“我明明是来安慰你的，居然这也还要捅我一刀吗？”阿尔瓦拉颇有些无奈，虽然同为传说级别的法师，苏拉已经摸到了魔法的顶峰，而他却一直停滞不前。
他直视着苏拉的双眼，问道：“你真的能就这样接受一切吗？”
在阿尔瓦拉的心中依然存在一丝侥幸，也许苏拉会改变心意，但是无论如何，对方的回应永远是不变的。
“老友，我并不畏惧死亡，我也希望你不要为此伤心，永恒并不是我所追求的，知识才是，而且在这无尽的对知识所求的旅途上，我也终于明白了，真正的永恒就存在于知识中，经由我手，那些知识将永世流传下去，我想，这样也是一种所谓的永恒，我并没有真正地离开这个世界，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永远地存在。”
苏拉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次将自己缩进沙发之中，阿尔瓦拉沉默不语，在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并非是在魔法的研究上他与苏拉相差甚远，而是在境界上，时间管理局的局长一直跟他强调的东西，他终于在苏拉的身上看到了，他没法像苏拉一样如此透彻。
阿尔瓦拉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他将手一摊，一把绿色的钥匙浮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我已经找到时间的所在，那片龙所踏足过的土地，但却难以深入调查，似乎有些更加恐怖的东西在蠢蠢欲动，而苏林却被眼前的困境迷惑了双眼，忘记了他真正的使命。”
阿尔瓦拉似乎是在不满苏林将重心放在多莉丝身上的做法，在他看来吸血鬼的神格即使会造成巨大的破坏，但对于整个世界的影响并不会太大，他们还有更加关键的问题，就是将苏林等人送到这个时空的两件神之遗物的去向，但是苏拉却摇摇头，莞尔一笑。
“那不是困境，”苏拉从沙发上站起身，目光尖锐，透过法师塔的玻璃看向外面的一轮血月，“这是一场试炼，一场重生，祂的一切引导都是有意义的，我们必须先着眼当下的问题，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