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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现在谈到了我生活中的放松方式,就需要说点什么感谢我目前为止最有意义也最热烈的休闲方式。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与理查德·瓦格纳的亲密关系。我轻而易举就能断绝同任何其他人的关系,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从我的生命中割舍在特利普森[69]的日子,那段时间充满了信赖、欢乐以及无限偶然,有无数意义深远的瞬间。我不知道别人跟瓦格纳在一起的时候有着怎样的体验,但我们的天空从没有飘过一片云朵。因此我再次提到法国,瓦格纳派认为找到瓦格纳同他们的相似之处就是致敬瓦格纳,对于这种人,我没有什么可辩解的,只能撇一下嘴角,像我这样,就我最本质的天性而言,我与德国的一切格格不入,甚至只要有德国人站在我身边,我都会消化不良,与瓦格纳第一次接触时,我人生第一次松了口气:我视他为异乡,为对立面,为一切“德国道德”的对抗者,因而感受他、尊重他。我们曾成长在乌烟瘴气的五十年代,因而对“德国”这个概念必然是悲观的。除了成为革命者别无选择——我们绝对不能容许伪君子统治国家。不管他们如何伪装自己,是一身猩红还是着轻骑兵制服,我毫不关心。好吧!瓦格纳曾是一位革命者,他逃离了德国人。艺术家在欧洲找不到除巴黎外的地方安家:瓦格纳的艺术所必需的五种艺术感的精妙、对细节的感知以及心理上的病态,都只有在巴黎才能找到。在别的任何地方,都不会这样热情地关注形式问题,也不会这样认真地对待舞台布景——这是巴黎人最卓越的认真态度。没有一个德国人能理解巴黎艺术家所拥有的那种雄心抱负。德国人性情温和——瓦格纳的性情却一点也不温和。关于瓦格纳属于哪里,他与谁的关系最亲近,我已经说得够多了,他们就是法国的后浪漫主义者,他们是翱翔在高空的艺术家,比如德拉克洛瓦[70]和柏辽兹[71],他们喜爱病态,本质上无药可救,他们是彻头彻尾的追求表现的狂热分子,也是不折不扣的艺术大师。谁是瓦格纳第一位聪慧的追随者呢?是夏尔·波德莱尔[72],他也是第一位理解德拉克洛瓦的人。德拉克洛瓦是典型的颓废派,一整代艺术家从他身上重新认识了自己——波德莱尔可能也是最后一位。瓦格纳让我永远不能原谅的地方是哪儿呢?那就是他向德国人卑躬屈膝——他变成了德意志帝国的公民,德国所及之处,文化必被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