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魔王城讨伐战4事故

〈魔王城地下的废弃地牢〉

魔王城中心有一片广场，在广场的一角有一块向下塌陷、被栅栏拦住的孤零建筑。

从魔王城的居民眼中看来，那块下陷的坡形建筑纯粹只是魔王城下水道的入口。然而，这个入口却和魔王城地下的废弃地牢相通。

地牢位于距离地表大约20多米深度的地下，与整个广场中间隔着魔王城巨大的通水管道。

在过去的时间里，这里曾是原领主私下囚禁人员的秘密地牢。也正因秘密，领地里很少有人知晓地牢的存在。

而今——

由大块硬石堆砌而成并向下不断螺旋蜿蜒的石阶上布着湿漉的淤泥，简陋的墙壁缝上偶尔渗下几滴水珠。

——在通道最深处的牢房里，魔王军之敌勇者被锁在那里。

「这是哪？不超级脏吗？连地面都黏糊糊的、噫——真恶心！喂、高斯沃西！你还要带我们走到什么时候？那孩子真的被关在这种地方吗？」

螺旋楼梯上传来年轻女性似曾相识的声音。

随后伴着数个脚步越来越近的声音，火把的光焰照亮黑暗的地牢。

摇晃舞动的光影之间，三个高矮不一的黑影依次出现关着勇者的牢房前。

「就在这里面……」

一个听起来虚弱的男声。

恍惚间，勇者疲惫地抬起头。在之前魔王殿的战斗中她消耗了过度体力，现在四肢乏力，连铁栏杆外的对话都难以辩清。

「这是钥匙、给……」

「哼！」

「咯啦、吱——」

钥匙在锁孔里扭动，铁门被轻松打开。

最先在门外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可恨的模样——

趁自己不注意暗中指派使魔偷袭的卑鄙家伙——魔王！他还是那副在魔王殿中见到的邪恶模样——全身上下给人带来无限绝望、暗得仿佛深不见底的黑羽袍，脸上山羊骨外形的诡异面具。

（货真价实的邪恶魔王！）

铁门外一位长发双马尾的萝莉在见到牢内情况之后，不知为何地、扭过头去，身体瑟瑟颤抖。

（抱歉！这副落魄不堪的模样……肯定让那孩子感到害怕！明明是勇者却连自己都被抓住……）

萝莉的旁边，一个身材瘦削、眼圈发黑、胡渣凌乱的中年卷发男人正眼神空洞地望着牢里，似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他遭受了非人的精神折磨。

（被魔王胁迫的家庭吗？那么说来那位应该是旁边那个孩子的父亲……对不起…是我的无用造成你们的不幸……）

〈铁门外〉

「这——是——谁指使的！？对纯洁无暇的少女（乙女）使用这么非人的方式束缚她。鬼畜？或者还是想对她做什么下流的行为？这样…那样…难以启齿的……到底是谁？！」

萝莉时而生气时而害羞，最后大声地质问两人。

魔王摆手往牢房内退了一步。

「那么…是你吗？高斯——沃西！看错你了！没想到你闷骚男的外形下居然是这么鬼畜的混蛋，光是注意到这点就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不不不！我不是没这么想过…啊呸、是我没这么想过！维、维拉妮卡！不是的！我不是这种人！她的蛮劲贼大，还很不老实，治安所里根本无能为力，所以只能……」

中年男人不停地为自己辩解，身子一步步朝后退去。

「还想狡辩吗？！已经多说无用了，高斯沃西！圣裁！女性公敌！！！」

「呜啊、啊——啊！！！」

可不等男人解释完，萝莉的拳头便一拳贯穿了他的胸膛。男人应声痛苦倒地，蜷缩的身躯融化成一滩液体。

〈牢房内〉

这副亲子相杀的残酷光景顿时震惊了处于模糊意识中的勇者。

在魔王进入牢内的同时，她用愤恨的目光盯着他。

「已经清醒了吗？我进来喽。」

身后发生这样的事，魔王却仍一副若无其事般地踏进牢间里。

（这是在我面前演示的杀鸡儆猴吗……利用父女间的亲情痛下杀手，以此让我心生畏惧彻底丧失战意！唔……对不起！因为我的失误，让你们成为牺牲！）

一切都是自己在战斗中大意导致的结果，所有的悲剧都无法挽回，现在只有以死谢罪——勇者悔恨地闭上双眼，等待命运的终结。

但在闭眼安静度过的数分钟后，任何异样都没发生，本该袭来的魔王的最后一击迟迟没有出现。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前那个魔王、正端正地坐在她对面。

两人中间不知何时摆放上一张方形矮桌，桌子上的猪排饭和茶水冒着腾腾热气。

冰冷的面具看不穿他的真实意图。

（下毒的饭菜？想骗我自尽以我完整无损的尸体向世间证明魔王是不可战胜，以此摧毁大家挑战魔王的自信？）

「绝对别想得逞！」

勇者咬牙嘶声道，可下一瞬便立刻遭到背叛，肚子在猪排饭香味的怂恿下发出「咕咕」的叫响。

简直就是恶魔的耳边细语！

连门口被魔王操纵、正不断暴踩着父亲残渣的萝莉都听到这响亮的声音。

才抛出帅气的狠话立刻就被打脸，牢间里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请慢用，里面什么（奇怪）东西都没放。」

更像是充斥着诡异笑声的声音，既然身为魔王，用魔法掩饰自己声音这种小事当然轻而易举。

勇者红着脸心底冷静思考道。

此时牢房中泛起阵阵魔力波动，魔力波动的源头当然——应该是魔王！这是除魔族外，为数不多拥有敏锐感知力的人才能感受得到的细微波动。

现在、在魔王面前被束缚住、全身虚弱的勇者却强烈地感受到它。

（魔王正在施加着什么？！）

（难道说这是个陷阱？在吃了这顿饭后其实魔王会进行精神控制？！）

无法忽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如果自己被控制派去进攻王都，和王国士兵们互相厮杀……勇者不敢继续想象，因为后果将是愈发的无法挽回。

现在她只能不停祈祷，在心底不断拍打快要失去的意识——甚至连疲劳感都在渐渐消失！

（这样下去的话…真的就……无力回天了。一切都会随魔王企图的那般进行！唯有这点必须避免！）

就在此绝境之间，突然，她脑海中一闪，回想起早上被交代的一件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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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讨伐联合军的驻地〉

开战前的凌晨四时的联合军驻地——伽玛拉平原上，一层淡淡的薄雾弥漫在空气中，四周还是灰蒙蒙的一片，许多联合军士兵们也还正在休息。

在雪山巨人族的营地中一顶孤零零的帐篷安扎在此，那是勇者艾丽娅的帐篷。

「勇者大人醒了吗？」

有着早起习惯的勇者刚束紧好胸前的盔甲，就从帐篷外传来试探性询问的女声。

「在，请问是哪位？」

勇者掀开门布，一位身材娇小的、魔法尖帽？手持魔导法杖站在帐篷前。

由于两人的身高差，在勇者的视角看来，仿佛就像巨大帽子咬住了人的脑袋。

声音的主人是一位迷人的少女。她伸出空着的右手，把帽子往上努力托起，帽子下一双蔚蓝色的「宝石」闪闪发光。

「早安，勇者大人！打扰到你了吗？」

「没、完全没有！早安，霍尔曼西阁下。」

此时，浅黄色的发夹从霍尔曼西的帽子里滑落，勇者赶紧捡起交还给她。

「叫莉莉就行，谢啦。」

「那叫我艾——」

「说起来勇者大人昨晚找我有什么事嘛？从守卫那里听说有人找我。」

「啊、啊对，其实是……」

「外出不在的事请替我保密！」

「为什……」

「夜里禁止外出是老师们立下的规定，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会被责罚的。」

「但……」

「我当然知道破坏规定是不好的，这是我第一次跟老师们来到都市以外的地方，这份想要呼吸外头新鲜空气的心情——」

「我明白了，我会替你保密的。」

勇者会心一笑，想当初被作为勇者召唤后第一次离开王都时的心情，那种拥抱自然的愉悦至今留藏于心。所以身为经验者的她，能够感同身受霍尔曼西的体验。

「那么、勇者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差点忘了，那个……等会儿攻城战开始后，我要攻入魔王殿，因为伯爵大人需要负责指挥全局抽不开身，所以…那个…这是我个人的请求…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莉莉你能……」

久违地以勇者个人的身份邀请别人，勇者显得有些紧张，不经意间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

「抱歉！攻城战开始之后，我们那还有别的安排，推不了！」

霍尔曼西突然合手朝她低头道歉，大尖帽像有意阻挠般滑下再次挡在两人之间。

「啊、哈哈…原、原来这样呀，那、那就没办法了……」

勇者苦笑着装作没事的样子，对自己梗塞的声音毫无察觉。

「不过，作为我的替代，给勇者大人你一枚护身符。」

说着，霍尔曼西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颗晶亮的石头。

「这是枚经过祈祷的护身符，可以净化邪恶。将它带在身上、危机时刻使用，能清醒人的意识，帮勇者大人从险境中逃脱。」

「（悬浮）都市里也信仰女神教吗？」

「诶？啊啊、对！就是这么回事，这是礼物。」

「谢谢你！但莉莉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我却没能给什么回礼……」

「呀～才不是那么贵重的东西，不用啦不需要什么回礼。」

对于第一次在外收到别人送的礼物，勇者很是在意，慎重地将护身符捧在手心。

「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但既然是勇者大人，可能连它派上用场的机会都没有。」

「嗯！我会好好守护它的！」

「别啊、遇到危险请使用它。」

「哔哔——」

霍尔曼西的法杖上发出通讯的声响，是魔法师本阵传来的联络信号。

「啊啊、叫我了！我必须回去啦。勇者大人，护身符千万记得使用！」

「嗯、昂！我知道了，你也请注意自己的安全！」

望着霍尔曼西离开，勇者小心翼翼地将石头塞到盔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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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舍不得使用第一次被别人送的礼物，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与其被魔王操控着去伤害王国的百姓，不如趁机使用护身符输死一搏。万幸的是魔王似乎错以为自己被锁住无力抵抗而破绽百出。

勇者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放松紧绷的四肢，借由重量拉直双臂上的锁链，然后用力一拽。

因为锁链的另一端被金属牢牢镶嵌在牢房的石壁之中，所以勇者的手腕和铁镣铐相互撞击，疼痛在双臂上蔓延开来。

「怎么了？帮你打开镣铐吧？」

（又是什么别的阴谋吗？想把我当笨蛋捉弄？）

用手去拿护身符这一行动实在过于明显，所以通过假装要挣脱锁链把魔王的注意力吸引到手臂上，然后找准时机抖出护身符的石头。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难道被他察觉到了？！）

勇者心中一惊，随即强装镇定地回答。

「唔…衣服里好像有什么虫子进去……」

「衣、衣服里……吗？」

「嗯…嗯……」

魔王干咽了一口唾沫，颤颤巍巍地走向勇者。帮年龄相仿的女性做在身上驱虫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

「你想做什么？！」

背后一道凶狠的呵斥打断他的动作。

「这个那个都是这样，一下子没盯着就想对女孩子出手！你们这些男人为什么脑子里总装着下流的想法？」

收拾完外面的伊林夫，这位被伊林夫称作维拉妮卡的双马尾萝莉走进了牢间。

和外形格格不入的是她那小大人状的说话方式，仿佛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一样。

刚才她听到勇者肚子的叫声，才一进门就发觉魔王那蠢蠢欲动的可疑举止。

「不是的，维拉妮卡！这个是那个…她的身上有虫子钻进去了。」

「啊？！对手脚被锁住的女孩子毛手毛脚还想找借口掩饰？」

双马尾萝莉再次攥紧了拳头，一副随时要揍过去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难道不是被魔王操纵着的吗？）

勇者一时不能理解两人间的矛盾。

（这难道不是特意到我面前展现的亲子相杀？）

勇者赶紧放松身体，探察双马尾萝莉的底细，结果传来和魔王相同的恶魔气息。

这位看似羸弱的小女孩居然是一个恶魔！！！

「不不不、是真的！不信你问她，她的衣服里面好像钻进去什么东西，为此全身难受着，要不你帮她处理也行。」

魔王朝勇者投以求救的眼神。

「……」

因为对他撒了谎，勇者没有正面接下求救，而是瞟开望向角落里的阴影。

「真的呀，我是清白的！」

「唔……是我说的。」

勇者最终忍不住喊冤替魔王证明。

「看吧！」

消除嫌疑的魔王得意地应道。

「肯定有想过什么下流的事吧？」

被双马尾萝莉一语中的，魔王乖乖闭上了嘴。

「唔……」

「哼、这次就放过你了……让我来解脱你吧！」

和魔王说完话，双马尾萝莉朝向勇者将手伸进勇者的衣服里。

因为确定不了虫子的切实位置，萝莉只能尝试着在身上四处摸索。

「唔…唔唔…嗯哈、好痒！别、嗯呜…啊哈哈哈！」

实在是微妙的气氛。一位妙龄少女在肮脏的牢狱里发着奇怪的声音。

「直勾勾盯着看什么？！还不快背过去！变态！」

「是！」

魔王收到命令立刻背过身。

虽然看不见身后画面，但光这一声音不禁就让男人们浮想联翩。

「什么呀这对七七，哼、和我真正的姿态比起来还早得很……嗯？」

从勇者身上搜出的一颗石头引起萝莉的注意。

（不好！）

「是这个吗？」

「不、那个……」

勇者不希望霍尔曼西送的护身符被两人过分注意，但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说法。

「不起眼的小物件！嘛、算了，后面那家伙！给我接着！」

她将护身符往背后的魔王抛去。

（啊——！）

「哇！真危险！」

听到有人叫自己，魔王下意识转头却看到有什么东西朝他的脸面飞来，他赶紧匆忙用手接住来物。

待拿稳抛来物后，魔王才发现这是一颗，不对、是一枚魔法石。

「啊嘞？这个东西好像……」

和自己曾见过的魔法石有些不同，魔王颇有兴趣地摆弄起石头。

（不好！被魔王注意到了！）

见魔王对护身符开始研究，勇者顿感大事不妙，急忙站起身想要争夺。

与此同时，从勇者在意的眼神中察觉异样，萝莉随勇者视线扭头发现魔王的冒失行为，抢先呵斥道。

「女孩子的贴身物品不要随便乱碰！」

但她的警告终是慢了一拍，魔王已经通过手心向魔法石中输送魔力。

下一秒，石头发出刺眼、紫红色的亮光，光芒逐渐强烈，瞬时间将牢间里的所有人淹没。

「这、这是——？！」

伴着魔王的惊呼，一阵强光过后，三人全都消失不见，牢间内仅留下一堆镣铐和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