粪便能治病？

21世纪初，当我还在医学院的时候，我只在服用抗生素的住院患者体内见过艰难梭菌。回想起来，当时我们只知道抗生素治疗会“轰炸”肠道，大批量杀死有益菌，使具有抗生素耐药性的艰难梭菌迅速繁殖、占据主导。但那时人们并不全然了解事情的全貌，因此我们试着用另一种抗生素去治疗艰难梭菌感染。这个方法奏效过一段时间，但在2010年左右，我们看到了越来越多例抗生素治疗失效的案例，并且还目睹了新型艰难梭菌的出现——在从没服用过抗生素、从没住过院的年轻人身上。现实情况的发展、变化太快了，以至于我在医学院学的大多数东西在短短几年后就过时了。因为抗生素的效力降低了，医学界开始越来越绝望。有些人是需要长期进行抗生素治疗的，所以他们中那些运气差的人要么最后失去了结肠，要么断送了性命。

但请记住，光明会战胜黑暗。因此，当我们绝望的时候，现代医学转到了一个最奇怪、最让人尴尬的方向去寻求解法——人类的粪便。咳咳，这真不是打错字了！我们真的把粪便视作治疗方法，这叫“粪便移植”，而且它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新奇。有关此事的最早记载来自1500年前的古代中国。结果就是，当你把健康人的粪便微生物群移植到一位病得很严重的患者的结肠里，坏细菌就会像西方女巫被多萝西用水泼死时一样。我们可以举个具体例子，当你用健康的粪便浇灭了艰难梭菌这一凶险、具有耐药性的细菌，艰难梭菌会哭着说：“我熔化了，我熔化了。”与此同时，患者也被治愈了，不仅仅是情况好转，而是在一两天内彻底治愈。我说过，光明会战胜黑暗。我将这个治疗方法称为奇迹，虽然奇迹一般都是不能复制的。

粪便移植为什么会如此特别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恢复肠道微生物群的平衡，让有益的细菌回到岗位工作。移植后，这些细菌会马上开工，迅速压制致病的艰难梭菌并占据主导地位，回到我们之前提到过的正常状态——人体内虽有这种病菌，但不会发生感染。

你也许想问：“我的粪便不是食物消化后的残渣吗？”不是这样的！粪便重量的60%实际上是细菌，其中有好也有坏。60%！这比例，称得上是肠道微生物群的合影了。虽然不是完美的集体照，但也实打实的是肠道菌群混合物了。即使禁食也会产生粪便，因为肠道微生物群持续地在自我复制和更新。

我们都喜欢令人愉悦的故事对吧？世纪大逆转，甚至千年大逆转，形容的就是粪便。10年前，粪便是这个星球上最没价值的东西，如今变成了现代医学的救世主。人们常说“食物即药物”，此话不假，粪便也是药物！一代又一代的人以轻蔑的语气开着粪便的玩笑，然而实际上我们应该赞美它，至少也要向它脱帽致敬吧。我们之前没意识到粪便是载着肠道菌群角斗士的二轮战车。我可真没夸大其词，体温、脉搏、呼吸、血压、血氧是五大生命体征，我打心眼里觉得排便质量应该成为第六项生命体征，且与其他五项同样重要。它真的是反映健康状况的一个强有力的窗口。

我的观点是，平衡对于肠道菌群，以及与之相关的身体每一部位来说都至关重要。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试着去消灭坏菌，但也许我们真正该做的是赋予好菌力量。当平衡归位，肠道菌群就会非常悉心地照料你。这些存活于肠道的微生物是如此强大，即使它们是以“废物”的形式存在，也能帮助生命垂危的人。

有了这本指引你走向光明的书，就没必要再活在对黑暗的恐惧中了。与其费力去消灭坏菌，不如一起努力，赋予好菌力量，让我们的“指挥中心”恢复平衡，让这39万亿勤勤恳恳的“老黄牛”来加固我们的免疫系统、新陈代谢、激素平衡、认知水平和基因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