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营救2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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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7:00 大战在即

1

宁汇区的肃州河边,灰蒙蒙的天空渐渐暗了下去,暮色苍茫,近处的草地和远处的河流都蒙上一层灰色的纱幔。围在肃州河边的众警察们,仍然在紧张地侦查办案,当他们听到萧瑶说有办法查到凶手的下一个犯罪地点,不由得精神一振地追问道:“什么方法?”

萧瑶接过秦纬手中的透明袋,她看向那里面的两张卡片道:“这两张卡片,上面分别写着这两个抛尸地点的名字。”

众人看向那两张卡片,上面分别用黑色中性笔写了“秦河公园”和“肃州河”,那字迹行云流水,排列得倒也整齐。

“我第一眼见到这个的时候,就觉得这几个字十有八九是凶手写的。”秦纬看向萧瑶,“怎么?你是想给这字做笔迹鉴定,然后通过这个找到凶手?这恐怕来不及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警察很多破案手法都是需要时间去实施的,而在目前这么紧张的时间下,很多手法都无法用上,这给破案增加了很大困难。

“笔迹鉴定肯定来不及了,但是我们可以看看这两张卡片上还有别的什么痕迹。”萧瑶反身往警车上走去,“我把VSC扫描器带过来了,它可以把卡片上涂抹过的痕迹全照出来。”

路彦看向萧瑶快速离去的身影,不由寻思着萧瑶做事一直都是这么细心,她经常挂在嘴上的就是“人生不能没有B计划”。如今警方实在找不到别的线索,萧瑶说查查卡片上涂抹过的痕迹,没准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众人围在了萧瑶身边,萧瑶将两个现场发现的卡片放在VSC扫描器下:“凶手既然是要按照‘七宗罪’杀七个人,那么这七张卡片他应该是放在一起连续写完的,并且是按照作案的顺序从一到七来写的。我认为,接下来要出现的第三个犯罪地点上,也会有张卡片写了那个地点的名字。所以凶手在这头两张卡片上写字的时候,可能搞错顺序写错了又涂抹掉了,我们把这些涂抹掉的痕迹找出来,没准就能找到第三个地点。”

众人明白了萧瑶的意思,她是说凶手连着在卡片上写字的时候,有可能把第三个地点的名字写到前两张卡片上。虽然萧瑶对凶手行为的推理很有道理,但是凶手写错了的概率实在太小了。可当下没有别的线索,众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VSC扫描器使用紫外线、红外线等光源让涂抹过的痕迹重新显示出来,哪怕是擦得干干净净的字迹也能被痕检师找到。萧瑶屏住呼吸,认认真真地从头到尾扫描了两张卡片的正反面,但是一番忙活之后,她一点涂抹过的痕迹都没有找到。

“没事,这个凶手狡猾得很,写错的概率确实不大……”秦纬安慰着萧瑶,众人看着有些丧气的萧瑶,也迎合着。

萧瑶用镊子重新夹起那两张卡片,把它们放在自己眼前仔细端详。破案有时候就是警察和凶手的对决,比的是谁更加聪明、谁更加细心,很多时候,成败就在毫厘之间。怎么办呢?B计划已经失败了,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还有个办法!”萧瑶喊道,她把那两张卡片放下后,又反身拿出了一台仪器,把两张卡片放在仪器下检测。

“卡片上如果存在一丝丝的凹痕,这个ESDA仪器都能检查出来。”萧瑶快速道,“凶手如果在写这七张卡片时,写完第一张后,把第二张垫在第一张上面写,那么第一张上会留下第二张卡片字迹的凹痕,虽然很弱,但是仪器能发现。同理,如果凶手写第三张卡片上地点的时候,把第二张卡片垫在下面写的话,那么第二张卡片上就能找到第三张卡片上的字迹凹痕。”

众人不由得又重新打起精神,因为很多人写字的时候,都喜欢把刚刚写的纸张垫在下面接着写,这个情况可比凶手写错涂抹的概率大多了。果然,萧瑶在仪器一番扫描后,找到第二张卡片上存在一行字迹的凹痕。

“卡迪斯酒吧……”萧瑶轻声念叨着。

众人神情一震,路彦一番搜索后连忙道:“这是个音乐酒吧,在临江城的浦航区!”

甄关西有些亢奋:“那我们还等什么啊,赶紧去这酒吧抓人啊!”

看着大家摩拳擦掌地准备行动,秦纬示意众人冷静,他表达了自己的一丝疑虑:“大家不要高兴太早,先想想,凶手在这卡片上写犯罪地点是为了什么呢?”

刑警吴勇在一旁也有着相似的疑惑:“对,我也没搞懂凶手为什么要把地点写在这个卡片上,按理说这不是露出他的马脚,加大被我们抓到的概率吗?”

路彦明白秦纬和吴勇的意思,秦队为人一向比较谨慎,他觉得凶手这样写上犯罪地点的行为比较可疑,不能排除是故意误导警方的情况。众人也跟着点头,凶手在前两张卡片上写下犯罪地点就显得尤其没有必要,反而可能会露出马脚,但是他依然做了,那他就肯定有他做这个事的理由。会不会这只是,他把警方调查方向引到错误方向上的手段呢?

萧瑶皱起眉头问向路彦:“你觉得,这个卡迪斯酒吧,会不会是用来误导我们的?凶手如果很了解警方痕检的手段,他知道警方能检测出凹痕,就可能这么做……”

“我觉得不是误导,卡迪斯酒吧就是他下一个犯罪地点。”看着同事们有人还不放心,路彦平静地说,“在尸体边留下录音,主动告诉警方他要连杀七个人,并且主动打电话报警,还留下卡片写着他的抛尸地点。这三个行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他希望警方早点加入他的游戏中。”

甄关西撇撇嘴,对路彦这个回答不是很信服。他追问道:“那你说说看,凶手为什么想让警方早点加入游戏?”

路彦站在原地冷笑了起来:“因为凶手他有着足够自信,认为警方即使知道他在杀人,也无论如何都抓不到他。”

吴勇不敢置信:“他胆子大到挑战公安吗?这家伙真的不是疯了吗?”

“照这么说,这个凶手的行为简直就是挑战和戏弄警方!”秦纬阴沉道。

“我们现在遇见这个凶手,早就不能按常理来判断了,说他是疯子我觉得也没错。”路彦耸耸肩膀,“所以我觉得,不管他知不知道警方能不能查出写字的凹痕,在卡片上写自己的犯罪地点都不是误导,萧瑶检测出的卡迪斯酒吧,就是他下一个犯罪的地点。”

秦纬赞许地点点头,众人也不由得开始议论起来。萧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陷入沉默的路彦。路彦出生在一个企业家家庭,但是他八岁那年父亲遭遇车祸去世了,本来人们以为这件事情是意外事故,不料三年后更多的证据出现,警方确定这是路彦父亲生意场上的对手制造出来的雇凶杀人案。虽然警方把制造车祸的司机抓捕归案了,雇用司机的元凶却逃之夭夭,直到又过了三年才被抓到。

那六年的漫长等待里,小路彦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日复一日地拿着玩具枪打着墙上的靶子,在练习出射击的精准感觉的同时,也铸就出了他极为倔强的性格。虽然母亲和继父待路彦一直不错,重组后的家庭经济条件也颇为殷实,但父亲遇害的事在他心里深深埋下一颗除暴安良的种子。后来尽管遭到父母的反对,他还是毅然地选择了读警校,选择从警这条路。

路彦深吸一口气,他抬头看着天空思索起来。冬季的傍晚总是天暗得很快,此时冬日城市的夜空中,漂浮着一种叫“霾”的东西,它配合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把一切都掩盖在迷茫之中。路彦不禁寻思着,凶手在录音里宣布,他开始在24小时里连杀七人的计划,现在仅仅过去了两个小时,就出现了两位死者,这简直太骇人听闻了。这个凶手以“七宗罪”的名义,要在24小时内连杀七人,他制造这么一起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真的是像殉道者那样为了他所说的“正义”吗?

秦纬一番思考后看向众人道:“不管这个自称‘审判者’的凶手是不是在跟我们玩游戏,也不管他说的24小时连杀七人是真是假,我们已知的是,现在已经有两个人死在他手里,接下来可能还有更多的人会遇害。我们没有时间再去猜测,也不能在原地继续等待了。既然接下来还有可能出现新的犯罪,我们只能竭尽全力去阻止它,并将凶手绳之以法!”

秦纬让人找来了临江城的地图,带着众人一番查看道:“目前的情况是,除了卡迪斯酒吧之外,至少还有四个犯罪地点我们是完全未知的。秦河公园和肃州河这里的调查继续进行,对死者身份背景的追查也要抓紧。不管凶手会不会真的去卡迪斯酒吧犯罪,我们当务之急都要派人去搜查,现在我们来安排人手。”

秦纬很快安排了六名刑警前往卡迪斯酒吧,路彦一旁见状,也轻声请状道:“我也去吧!”

听到路彦的话,萧瑶和几个同事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自从路彦一年多前从贺县的案子受重伤回来之后,碰到很恶性的案件,大家都尽量避免让路彦过多参与。大家都看得出来,路彦虽然身体恢复了,人却还有些消沉。萧瑶听说一年前的那个贺县案件特别棘手,警方为了找到连环杀人案凶手,前前后后怀疑调查过五个人。每当警方以为抓到凶手时,案件就来一次大反转,带着警方把怀疑目标转向另一个人,案件百转千回,让警方身心俱疲。路彦在最后,还差点和真凶共赴黄泉,大伤恢复之后,他就少了往日的笑容。

萧瑶刚想开口劝下路彦,但是和路彦共事的这些年,她也知道路彦虽然外表开朗,为人处世总是表现得很随和,有时生活里还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骨子里,他非常有主见且十分倔强,他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因此,萧瑶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放弃了劝说的打算。

“嗯,那你就和大家一起过去。”秦纬看向路彦,稍作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人手会不会不够啊!”萧瑶提醒秦纬道,“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人,手段和武器肯定也都不一般。”

路彦点点头:“我们可以多出动一些人,把酒吧清空。虽然容易打草惊蛇,但是肯定能阻止他继续杀人。”

“如果那个凶手真的在那儿,十几号人开着警车过去,肯定还没到门口,他就已经跑了。”秦纬皱着眉头想了想,接着说道,“我们人数要控制在十人以内,而且你们穿便衣过去,也不要开警车,分散进场,先试探下凶手在不在那边,一有情况再立刻采取行动,彻底清场!”

路彦没有说话,显然,在抓人优先和救人优先这道选择题面前,秦纬已经做了选择。这次行动的宗旨是不要兴师动众、轻装上阵和抓人优先。

“秦队,我跟路彦一起去吧!”萧瑶想了想,主动跟秦纬请缨,“如果现场真的有什么情况,有我在一起,也能尽快收集证据。”

秦纬看着萧瑶,点了点头。他知道萧瑶不仅是一名优秀的痕检师,身手也非常不错,她和路彦配合默契,带上她也能在现场搜集和保存证据。秦纬组织了一下人马,迅速确定了前去卡迪斯酒吧的八人名单,分派车辆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冒出另一个声音:“还有我!”

秦纬扭头一看,甄关西正兴奋地举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不能去!”秦纬看向甄关西连忙拒绝,“你年纪轻经验少,这个案子又很棘手……”

“不怕,这不是有一大帮前辈带着我嘛!”甄关西兴奋地搓搓手,他觉得很是新奇和刺激,对案件的残酷和严峻倒是没有什么意识,“我从警这么长时间以来,最期待的就是今天这种行动了!正面面对凶犯,惩奸除恶,我义不容辞!”

秦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就被甄关西打断:“队长,我干警察这么长时间,家里人一直都不支持我,我早就想干出点名堂给他们看看了!能不能请您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秦纬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路彦却递了个眼神过来,那是个“不能再耗费时间了”的眼神。秦纬寻思这次行动已经有八名警察,带着经验不足的甄关西让他学习学习倒也问题不大,于是秦纬摆了摆手答应了甄关西,临走前,他还不忘叮嘱甄关西:“你就跟着路彦、萧瑶一起行动!他们俩到哪儿,你就到哪儿!你年纪轻,经验不足,一切小心为上!”

甄关西满口答应着,跳上了路彦的车后座。与甄关西兴奋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路彦和萧瑶凝重紧张的神情。一切准备完毕后,路彦发动汽车踩下油门,把自己手机扔给萧瑶道:“帮我打个电话,通讯录里备注‘隔壁邻居’的那一位,请他到我家去给我的猫喂一天的猫粮。”

“不管什么时候,你总记得那只猫咪的安危。”萧瑶笑道,她知道路彦养了一只黏人的布偶猫,有次萧瑶和同事们去路彦家拜访,见到那只布偶猫骑在路彦的头上,路彦则对它百依百顺。萧瑶和同事们顿时有些惊讶,他们没想到平日查起案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生猛路彦,竟然也有如此乖巧听话的时候。

帮路彦打完电话后,萧瑶抬起头,发现风在窗外呼呼刮过,汽车已经快速行驶在郊区大道上,卡迪斯酒吧位于临江城东边的浦航区,路彦驾着车向东北方向疾驰着。在路彦的车后方,还有两辆车一起同行。三辆车在夜色中如同三道流光穿过暗黑的天色朝远方驶去,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营救正争分夺秒地拉开帷幕。

2

临江城中,所有的街道都点亮了路灯,霓虹灯光下的马路此刻正川流不息。赵钱驾驶着汽车,朝东南方向的浦航区飞奔而去。

“我们先去浦航区那边的房子,然后,你就知道我到底要你帮我做什么了。”

赵钱不停地卖关子,彻底勾起了李菁的好奇心,但李菁的追问换来的只是赵钱神秘的微笑。虽然不知道待会儿到底要做什么,但包里的人民币是真实的。李菁坐在副驾驶座上,抚摸着腿上装满钞票的皮包,又看了看街道两旁的高楼和灯光,他忍不住探出头,似乎自己身体里的某个东西也随着道路两旁的城市流光,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片刻之后,赵钱的车停在了浦航区的一幢房屋面前。李菁下车,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别墅。这是一幢白色的西式风格的别墅,墙壁建得很厚,而且窗户很少。

李菁记得以前曾经和同事一起在这个别墅里参加公司的聚会,那时,赵钱经常和员工一起在别墅里吃饭、喝酒。李菁还记得赵钱的妻子李婉芳,她为人特别有礼貌,有着一种独特的知性美。赵钱还有一个女儿,名叫赵朵,当年才五岁,在上幼儿园。赵朵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女孩,李菁记得自己还把她抱在腿上逗她玩过。

赵钱带着李菁走到别墅门口,准备开锁。李菁这才注意到,别墅大门已经换成了一扇崭新的、现代科技感很强的大门,他依稀记得两年前别墅的门不是这样子的。

“这个门要用虹膜和指纹认证才能打开,来,我把你的虹膜和指纹录进去,这样以后你也可以进去了。”

还不待李菁说话,赵钱就拉着他完成了虹膜和指纹的录入,“嘀”的一声,门开了。

赵钱走进大厅,打开了灯。借着灯光,李菁看清了大厅里的样子,沙发、茶几、地毯和花瓶,都还是两年前的摆设,大厅正对门的位置,还是之前那个壁炉,壁炉上面也还是跟以前一样,挂着一道巨大的布帘,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李菁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个大厅冷冷清清,没有丝毫人气,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

“老板娘……大嫂不在家吗?小朵呢?”李菁问道。他扭过头,却看到赵钱脸色铁青,不由得愣在当场。

“她们……不在了。”赵钱走到壁炉前,一把拉开了壁炉上面的布帘,露出后面那幅巨大的油画。

“不在了?”李菁不敢置信,正想追问,突然看到墙上那幅油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幅油画上,画着一幅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恐怖图景:天空的顶端,一条巨大的黑蛇盘旋着,对着下方的世界虎视眈眈,黑蛇周围飞舞着成群的蝗虫,它们正一起朝着下方的土地呼啸而去;地面之上,城市中古典的欧式建筑都在摇摇欲坠,大地上遍布着恐怖的裂缝,满目疮痍,随处可见动物腐败的尸体;骑着白马的骑士们正持着长枪,对着那黑蛇怒吼,平民们都跪倒在地,张开双手看着天空呐喊求救。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上来聚集争战。他们人数多如海沙。”赵钱仰望着油画,轻声说着。沉浸在画中的李菁猛地惊醒过来,震惊地看向赵钱:“您在说什么?”

“婉芳信教,她很喜欢这幅画,刚刚那些话也是她以前经常念叨的。”

“嫂子信教?”李菁一愣。印象中,他以前似乎没听人说过老板娘信什么教,顿了顿他开口追问道,“她们到底怎么了?”

“现在没时间了,等会儿再跟你说这个。”赵钱摆了摆手,拉着李菁穿过大厅,走进了他的书房。赵钱带着李菁站在书房的保险箱前,把他的虹膜和指纹录了进去,“你的虹膜和指纹可以打开外面的门和这个保险箱,我们现在要出门行动了,你可以把钱先放到保险箱里,等事情结束以后再来取。”

李菁在赵钱的指示下,把钱放了一些进去,然后关上保险箱的门,再用虹膜和指纹解锁,果然,李菁用自己的虹膜和指纹顺利地打开了保险箱的门。

赵钱又走到另一个柜子前,拿起一个行李包递给李菁:“快,拿件衣服换了,我赶时间,接着我还要给你换个发型。”

李菁惊愕地接过行李包,发现里面装着几件比较紧身的衣服。他扒开衣服仔细查看,发现里面还有鞋、面具、发胶、假胡须、假发之类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件反射着寒光的东西,那是一把匕首。

李菁心中蓦地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从衣物中抬起头,看到的是赵钱的微笑。

赵钱伸出手,拍了拍李菁的肩膀,对他彻底摊牌:“既然你刚才说,替天行道的‘审判者’不是坏人,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刚才跟你说起替天行道的话题,是因为我就是‘审判者’。从今天下午3点开始,到明天下午3点,我要审判七个恶人,七个法律制裁不了的恶人。”

果然,事情完全被自己猜中了。尽管李菁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赵钱亲口说出来,他还是难以置信:“怎么会……”

“多说无用,我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给你看这个东西。”赵钱蹲下来,从保险箱里抽出一个文件袋,当着李菁的面拆开以后,拿出几张表格递给李菁。

李菁连忙接过表格,上面是赵钱之前提到的徐青的详细资料,有照片、身高、体重、住址、社会关系等一系列信息,下方还记载着她交往过哪些男人、逼死过哪些女人,以及整个事件的经过。李菁往后翻下去,徐青下面是薛龙的资料,同样记录着他的罪行。李菁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心中忍不住升起一阵愤慨。

“我刚才跟你说过徐青和薛龙,无耻的职业小三和老赖。我已经调查他们很久了,之前的4个小时里,我已经把他们处决了。”赵钱的声音冰冷,“‘审判者’的存在,就是为了弥补法律的缺陷,照亮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而这些,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不待李菁开口,赵钱继续说道:“我不指望你把‘审判者’当作好人,只要你不把‘审判者’当成坏人就好。接下来的21个小时里,我还要处决掉五个人,他们遍布在这个城市的很多地方,我一个人很可能忙不过来,时间也很可能不够用。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开车、搬东西,这样我的效率会快很多。这个人需要辅助我的行动并帮我保守秘密,我信任你,所以我找了你过来。”

李菁震惊地从文件上抬起头:“你给我这么多钱,就是让我帮你开车?”

“还会有一些辅助性的杂事,不过你放心,我处决那些家伙的时候,不会让你帮忙的。”

“可是这么多钱,我只要……”

一旁的赵钱再次看了看时间,语气里也带了几分诚恳和焦急:“干这些辅助性的杂事是小,帮我保守秘密是大啊!你跟着我的时候要是中途报警,我不就完了吗?这些钱我先给你一半,等事成后我再给你一半。我给你钱,是因为信任你,也是为了保证你对我的忠诚啊。”

李菁明白了赵钱的意思,找一个人帮他干这些杂活并不难,难的是既帮他干活,还要帮他保守秘密。看到赵钱这么信任自己,李菁心中不由得有一些高兴,但是,一想到可能被抓,他还是有些害怕,李菁顿了顿,问道:“您……您就不怕被警察抓住吗?万一我们被抓了,那该怎么办?”

“我说过了,这个世界是被理想主义者改变的,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至于被警方抓住这件事情……咳咳……”赵钱咳嗽两声,又平静地笑笑,“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前段时间我查出肺癌中期转晚期了,我都活不到几年了,还在乎什么会不会被警察抓到?”

李菁觉得心脏被人揪了起来:“什么?您什么时候查出这病的?难道就一点治疗的法子都没有了吗?”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阎王爷要找我,我怎么折腾也没用……咳咳,自从婉芳她们不在了,我觉得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李菁不禁一阵心痛,他急道:“您别这么想啊!她们到底……”

“现在没时间说这个了!”赵钱挥手拍拍李菁的肩膀,打断了他,“其实,我有信心在完成我的审判之前让警方抓不到我,在完成审判后,我会自己去自首的。”

李菁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脑子里一团糨糊,众多的信息混在一起,他一时没办法厘清头绪。赵钱笑了笑,接着道:“生病后我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这个过程一个人干下来有些吃力,如果我在裁决他们的时候,需要你帮我做一些辅助,比如帮我开车让我休息休息,只是帮我开车的话,你有什么罪?就算警察抓你,你怕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判你两年,你出来后拿着我给你的钱,也不亏吧。我说了,我一个要去见阎王的人,这些钱对我意义真的不大了,但是对你就不一样了……”

李菁看着保险箱里的皮包,他还清晰地记得提起这皮包那沉甸甸的分量。老板说得没错,这笔钱对于他们而言,意义完全是不同的。他也明白,即使自己接下来得两年拼死拼活,也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的。可是,一想到自己为了钱,不顾原则地帮老板去做这违法的事情,他又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李菁纠结地想了半天,觉得心里装着沉甸甸的负罪感。该不该为了钱去帮老板呢?虽然老板这些年对自己一直很不错,自己内心里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大哥,但是如今他要自己帮他做这种违法的事情,自己还应该帮他吗?

李菁低下头,目光扫到了自己手背上那道血痕,那是今天搬家时不小心被刮伤的。李菁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毕业后的第几次搬家了,他想着,要不是自己在这个城市没有房子,怎么会连累女朋友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被房东赶来赶去?

毕业后这几年,发现自己的收入远远赶不上这个城市房价上涨的速度,那种收入和房价相去甚远的感觉,才是最让人绝望的。其实,赵钱说的没错,拿了这笔巨款买了房,就算自己真的要坐两年牢,也是值得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笔自己无法拒绝的钱。

见李菁沉默不语,赵钱以为他已经做了决定。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从李菁手里拿过徐青和薛龙的资料,撕成碎片,扔向上空。

“那个只知道勾引男人、破坏他人家庭的徐青,毫无廉耻地把自我的放荡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我审判她获罪‘七宗罪’之‘淫欲’,裁决死刑。那个自己吃饱喝足还不够,还要从别的可怜人那里以借为名,行偷、窃、抢之实的薛龙,我审判他获罪‘七宗罪’之‘暴食’,裁决死刑。”赵钱一字一句地说完,然后抖了抖身上的风衣,雪白的碎纸从他身上散落下来。

李菁一脸震惊地看着赵钱,只听他道:“现在我们要赶紧出发了。”

“去哪儿?”

“去浦航区的卡迪斯酒吧,处决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谁?”李菁脱口问道,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手中的表格。抽掉前两张表格之后,此时最上面的那张纸,记载着一个名叫郭大年的人,后面就是他的事迹和资料。

赵钱在一旁,用冰冷的声音说道:“郭大年,组织并胁迫十几名女性从事援助交际服务,定期牵线、搭桥,把农村乡镇那些懵懂无知的年轻女孩骗来临江城,先控制她们人身自由,再软硬兼施地把她们骗到酒色场所上班,用客人的金钱一步步蚕食她们的底线,让她们从陪酒发展到陪一切。他自己不工作,定期从这些女孩的收入中抽走七成。他掌握着这些女孩的家庭地址和所有资料,没有女孩敢去报警。我盯了他很久,前段时间,我查到他控制的一个女孩得了抑郁症,最终跳楼自杀了。我认为,虽然他没有亲手杀人,但是他跟亲手杀了那个女孩没什么两样。他身上已经背负了一条人命,但是,就算警察日后以组织强迫卖淫的罪名抓了他,法律也不一定能给他应得的惩罚……”

李菁低头沉默不语。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良久,他抬起头喃喃道:“这……也太丧尽天良了吧!”

赵钱伸出手,从李菁手中拿过那叠资料,把郭大年的资料留在了手上,剩下的放回保险箱里锁上。接着,赵钱端详着资料上郭大年的照片,然后把资料撕成碎片,扔向空中,那满天飞舞的白纸片犹如雪花般散落下来。

赵钱提了提风衣的衣领,把他的脸挡得更深了些。他昂首挺胸,像是猛地甩掉了癌症带给身体的虚弱感,紧接着,他高大的身影穿过雪花般的纸屑,仿佛在一瞬间戳破了无尽的黑暗和虚无。

李菁看向赵钱打开大厅门的背影,只听赵钱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响起:“郭大年,以拉皮为生,靠吸血为活。逼良为娼,草菅人命!罪恶满盈,死有余辜!我现在审判他获‘七宗罪’之‘贪婪’,地点卡迪斯酒吧,裁决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