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3-5
中午，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安慧和晨晨惬意地走在街上，心情格外爽朗，浑身都是暖洋洋的。他们很久没这样逛街散步了，他们的心半年多没这样紧紧地贴在一切过了，经历了并肩作战之后，他们不仅是血脉亲情的母子，还是患难与共的朋友。
晨晨很享受这样的美好时光，他什么也不想买，什么也不想吃，他就想扶着妈妈，不管往哪走，就这样在一起已经满足了。现在无论是在晨晨的眼中还是心里，妈妈的形象都是高大的，晨晨离开学校后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妈妈两个字，他终于忍不住了，对安慧说：
“妈妈，你今天太厉害了。我想了一路，其实那些人就是嘴上硬，他们心里还是害怕你的。你比我爸爸勇敢，我都没想到你会让我退学。所以在老师说学校把我劝退的时候我也没说话，你说了家长处理事学生要有礼貌，我也想最后给老师留一个面子，反正我知道是我打出去的就行了。”
安慧觉得这是个机会，便一边走一边循循善诱地教导着晨晨，她说：
“晨晨，妈妈现在仍然不是跟你讲大道理，就是怎么想怎么说。勇敢不是胳膊粗力气大，而是内心强大。站得直、走得正怕什么？心底无私就无所畏惧。妈妈跟爸爸在一起时，爸爸保护妈妈，现在妈妈只是要学会独立自己保护自己，你也要学会独立自己做好自己的事。爸爸遇到了一些事忙不过来，由妈妈来帮助你也是同样的，我们都爱你。我们退学不是害怕谁，我们是要学更多更高的知识。妈妈同意退学是相信你的选择，你也要做到不能让画漫画耽误功课。你想想，是妈妈教你从小开始就去学做一个多才多艺有情趣的人，怎么会反对你画漫画呢？妈妈是想告诉你，没有文化的艺术就是涂鸦，腹内空空仅靠手能画出什么？你先给爷爷奶奶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你跟妈妈在一起，你下午再回去。”
晨晨拿出手机打完电话问安慧：
“妈妈，我们去哪？”
安慧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去接受惩罚。无论如何暴力都不应该是文明所提倡的，犯错就要付出代价。给妈妈扛着拐杖，妈妈的脚没什么大问题了，想自己走走。另外告诉你，妈妈的脚是自己崴的，不是打架打的。妈妈只是一个在雇主家里干活的保姆，几乎都不出门跟谁打架去？妈妈在学校说的那是气话。妈妈现在跟你说实话，带拐杖是为了自我保护，不先打架不等于不先防备。”
晨晨扛起拐杖问安慧：
“妈妈，你能不能不做保姆？你要是坐在办公室里就不会崴脚了。”
安慧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她忽然发现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有自尊心了。她不否定晨晨发自天性的自然关心，她也能肯定晨晨嫌弃妈妈的工作了。只是晨晨现在还需要妈妈给他交学费，晨晨没有直白露骨地表达。安慧百感交集，仿佛又听到了四面楚歌。这时，在四面楚歌声中，她又听到了先生在对她说话。那是大小姐生日那天晚上，安慧崴脚之后，先生在饭桌上对安慧说过的一句话：你不能面对现实接受自己，又谈何去给晨晨做出以身作则的表率？安慧这一刻终于大彻大悟，体面要以价值为基础，人生的选择过程也是人生观的树立过程。她没有用老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去训斥晨晨，她依然像朋友一样给晨晨打比方说：
“妈妈明白你的意思，妈妈也不用说破。因为妈妈也认为人应该向前看，往上走。否则社会就会倒退，人就会回到原始。这个道理相信人人都懂得，可是何为前、何为上是不是谁都知道呢？那就不一定了。妈妈以前给你讲过拿破仑的故事，一个土伦的炮兵校尉做到了法国的帝国元首，肯定是看得远也走得高。这个故事跟其他故事一样，都能告诉我们很多方面的很多道理，其中一个道理就是，这个故事验证了两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连士兵都当不好怎能当好将军。同样，妈妈的工作和你的学业都是这个道理。你无法把妈妈送到英国变成伊丽莎白，妈妈也不能把你送到美国交给比尔盖茨。你们班上第一名只有一个，我们永远只追我们前面的那一名，只要我们真的尽全力了，追不上也无所谓，因为世上只有一个比尔盖茨。但是，根本就不想去考第一名的学生肯定不是好学生。
社会上的工作很多，社会上的人也很多，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好任何工作。妈妈做不了律师，妈妈也做不了演员。但妈妈能做一个好保姆，妈妈一样能凭自己的劳动所得让你读最好的中学。妈妈不知道BJ中南海的服务员什么样，但妈妈是一个想当将军的士兵。妈妈不做保姆工作，未必就能做好别的工作。一个挑肥拣瘦的人不会知道他真正需要什么。只有找到适合自己的，那才是最好的。所以工作不是面子，而是实现价值。就像学习是为了获得知识，而不是为了给别人看一样。妈妈要先做金城区最好的保姆，然后再做滨海市最好的保姆。做饭像酒店厨师那样，护理像医院护士那样，擦地像星级宾馆那样，洗衣像时装展示那样，总之妈妈一定要把保姆工作做成明星职业。面子不是虚荣，也不等同地位和财富，最大的面子是成就自我。妈妈从不艳羡她人，就做自强自立，不卑不亢的自己。”
安慧说完，不想一下子让话题太沉重，更不想突然把气氛变得过于紧张，正好也来到了一排开着肯德基、麦当劳、星巴克的街面，她便用手一指示意晨晨说：
“中午了，你自己挑一家店吧！”
晨晨调皮地笑着对安慧说：
“原来是这么惩罚啊？我选老爷爷那家，我现在看他觉得慈祥了。”
安慧故意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回答道：
“你以为呢？不上学了，先吃饱了肚子好去郊外找个地方种地。”
晨晨知道地都盖房子用了，所以一听就是假的，他也假模假样地说：
“城市哪有空地方，我去爷爷奶奶的老家种地。”
“那好啊！只要你爷爷奶奶同意，他们还能教你，我没意见。”安慧顺着晨晨的话说完，已经跟晨晨走进了店门。她一边找地方自己先坐下，等晨晨去排队点餐，一边心里笑道：呵呵！一个小毛孩还想激我收回种地的话，难不成你比先生还会用激将法么？你额娘看完了孙子兵法会白看么？
晨晨抱着一大堆东西过来的时候，没忘了给安慧点了一杯咖啡，安慧忽然就有了一种天伦之乐的感觉。她想，要是大小姐也在先生的身边那该有多好，她天天可以给他们父女做各种好吃的。安慧不由想起有一次忘了是因为什么事，先生跟她提起过。大小姐出生时，爷爷奶奶70多岁了，离得也远，外公外婆又不在世了，大小姐不到一岁就去了托儿所。成都中铁工程局的职工托儿所里孩子特别多，南方的冬天也没有暖气，大小姐去了就开始生病，以至于到小学甚至初中还经常感冒。大小姐刚去托儿所躺在幼儿室里哭，先生则蹲在窗外的墙根下哭，那情景都不用亲眼所见，光听说就能让人身临其境般潸然泪下。大小姐吃了很多苦，所以先生不管因为什么事一提到大小姐就心情沉重。以至于5·12汶川地震时，先生因为震后的通讯原因，第一时间无法联系上大小姐，便从哈尔滨到大连，又到济南，最后辗转飞到成都去跟大小姐生死相伴------安慧此刻特别理解先生的心情，她看着眼前的晨晨，内心真的非常希望晨晨能珍惜眼前的幸福。安慧看着晨晨吃东西的样子，适当地提示了一句：
“晨晨，妈妈从朋友的角度先唠叨两件事。首先不管男人女人还是大人孩子，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绅士风度或淑女风范。其次膨化油炸的食品不是不能吃，要浅尝辄止。这两件事在外面可能没人好意思跟你说，但不等于这些就不是事，所以只能由妈妈跟你唠叨。妈妈不能总在你身边监督你，所以也不是以家长身份命令你，而是平等地提醒你自觉。健康是一辈子的大事，优秀无非良好的习惯。你要自己记住了，你已经长大了，以后妈妈就不会再把你还看作小孩子总是唠叨你了。”
晨晨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我想早点吃完，你就可以早点回去躺着，要不你的脚总得垂着。我以后注意，不会忘了你教我的那些礼仪，也不会乱花钱买东西吃。爸爸还没有找到工作，爷爷奶奶都要把他们最舍不得的田地包出去了。”
安慧听了很欣慰，家里遇到了难关，一家人携手过，这才是亲情。只是不应该把老少搭进去。她鼓励晨晨说：
“你要相信爸爸，你不知道你爸爸拿起手术刀的时候有多强大，妈妈相信他做其他的也能行。另外爷爷奶奶把地包出去是对的，他们因为去陪你也没有时间种地。就算不用陪你，他们年纪大了也不能再做那些重体力活，该休息了。所以以后你要去住宿，让爷爷奶奶少受点累多享点福，他们把你爸爸养大又供上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爷爷奶奶的钱你和爸爸不能用，我们年轻要靠自己努力，你还有妈妈。回去告诉大家放心，以后你由妈妈负责。”
晨晨有点惊讶地望着安慧说：
“爷爷奶奶对你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总认为你是出去享福了，我也就以为你不要家了。谁知道你原来是在给别人当保姆，哪有什么福享。”
安慧不希望在任何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任何怨恨的种子，她只好跟晨晨简单地说点离开家的原因了。安慧婉转地说：
“幸不幸福不在于做不做保姆，而是能不能得到尊重。如果爸爸回到家里还是大老板的样子，那妈妈做家庭主妇跟在外面做保姆给人打工有什么区别？爸爸和妈妈要是总在一起吵架就会变成仇人，不吵不闹地分开还能继续做朋友，妈妈希望你能理解！另外妈妈不姓郭，爷爷奶奶有点区别对待也能理解，就像别人的孩子不是我的晨晨一样。但是你就不同了，你是一半姓安，一半姓郭。不管是爷爷和奶奶，还是妈妈或爸爸，我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应该希望大家都能和谐，而不是跟着大家乱掺合。”
晨晨听完没再问什么，接着吃东西。安慧也吃东西，没再接着解释什么。安慧心里知道晨晨没有全信，可也只能跟晨晨说这么多。不管晨晨爸爸现在跟乔娜的关系如何，晨晨刚退学都不宜知道这些，总有一天晨晨会自己明白一切。当着孩子的面，父母彼此去说对方的隐私是最不智的。安慧看晨晨吃得也差不多了，便开始跟他说当务之急的事。安慧说：
“晨晨，下面得面对现实说说你以后的出路问题了，你要耐心听。妈妈的雇主要去外地工作了，也许是因为妈妈脚伤了，雇主不想让妈妈太麻烦，明天一早就突然走。妈妈要尽量早点赶回去，给雇主准备好用品行装那些，这是妈妈应该做的工作，不能因为别人体谅我们，我们就不自律。
打架是打完了，事并没有过去，只是今天时间不允许，妈妈以后还会详细问你的。妈妈知道今天打架的事不是你看我一眼，我打你一下，然后就你来我往勇者胜那么简单。没有多少人能在你妈妈面前耍聪明，现在我只是先跟你说说重点的方面。暴力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办法，暴力很容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2米就是老大，1米8怎么想，1米6还活不活。这个社会人人都去用暴力解决问题，你都能用漫画画出全社会都烂成一锅粥的场面了。今天是有好人在帮你吓住了其他同学，否则今天进医院的就会是你，甚至是你明天都很难出院。兵者，诡道也。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全在谋略。你要学的是运用智慧，而不是宁可自损一千也要去伤敌八百，真到你死我活的时候再同归于尽也不晚。谁敢说诸葛亮的谨慎就是怕事，只有内心强大的人，智慧才不会打折扣。仁者无敌，这个社会最终需要真善美。如果你没有理，如果人人没有爱，今天那个劈砖的人会帮你吗？人心向善才是社会最大的正能量。你要谨记！下面妈妈跟你谈谈择校的大事，你要认真些。否则会影响你一生的学业。”
晨晨一听急忙拦住安慧的话问道：
“妈妈，我先问你一件事。雇主去外地工作时，雇主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要是没有别人我能不能去看你？”
安慧果断地回绝说：
“不能。无论雇主在不在家，不管雇主家里有多少人，保姆的任何访客都不能去雇主家。雇主的家就是保姆的工作单位，任何工作单位都不是员工用作探亲访友叙家常的地方。其实工作和读书一样都是在学做人，没有规矩就不能成方圆。但妈妈可以向你保证一点，不管雇主在不在家，你随时想见妈妈，妈妈任何时候都会去见你。将来妈妈会买房子，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了，我们一起努力加油。”
晨晨有点失落，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
“哦！知道了。另外我没说劈砖的事，是因为我真不认识那个人。其实今天的事，要是没有那个劈砖的人我就吃亏了。那个人先是对其他同学说，最恨以多欺少，哪个同学敢打群架，那个人就会对帮忙的不客气。所以我才会一对一。然后那个人又说，最恨在学校里欺负别人的坏学生，对欺负别人的坏学生就应该人人喊打，打断了坏学生的胳膊腿，坏学生就无法再做坏事了。那个人说完就狠狠地劈碎了一块砖，结果跟我打架的同学一看更害怕了，我就趁机把跟我打架的同学摔倒了骑上去揍。我知道那个人在帮我，我还以为你认识他呢！我记住了，以后不再冒险了。妈妈，择校的事你问吧！我知道的招生情况都会认真告诉你。”
安慧早就想到了晨晨说的那个人就是刚子，只是她无法确定如实告诉晨晨会不会起到反面作用。安慧记得先生当着她的面就在电话里跟刚子说过，一个月左右根据情况发展等电话去办事；安慧也记得先生主动说他没见过晨晨想看晨晨的照片；安慧还记得先生接晨晨的老师的电话时说他看过照片知道学校。再想想先生说过的解铃系铃和请神送神那两句话，毫无疑问是先生让刚子去保护晨晨的。而且先生在接到刚子的电话时就已经开始策划了。在安慧崴脚的这3天，先生早出晚归去见的人里肯定有刚子。
安慧稍微思考了一会，最后决定还是告诉晨晨一半实情。否则晨晨以后很可能会凡事都用侥幸心理去幻想好运气的垂青。安慧语重心长地说：
“晨晨，妈妈没有找人去帮你，妈妈也有一条命，妈妈会自己去保护我的孩子。所以你今天确实是在冒险。但妈妈也如实地告诉你，妈妈认识那个高大威猛的劈砖人，他是刚子叔叔。
妈妈有一次路过广场救治过一个陌生的急症患者，当时还把包给弄没了。患者的儿子赶来后，帮妈妈找回了包，我们也就认识了。患者的儿子就是刚子叔叔，刚子叔叔从妈妈手机上看到过你的照片。不过救人之后妈妈没有跟刚子叔叔通过电话，也没有见过面。妈妈曾经是医生，不需要患者还什么恩情，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所以你今天并非全是运气好。你想想看，如果人人都不想用善良去帮助别人，却都等着别人用善良来帮助自己，那可能吗？这就是你怎么对别人，别人就怎么对你的道理。妈妈再告诉你一件事，妈妈还认识一位能劈碎砖的60多岁的爷爷。所以，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做人做事都要踏实，不可浮躁。好了，跟妈妈说说哪个私立中学现在还可以招生？应该都考完了。”
晨晨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他没想到妈妈认识两个武林高手，难怪同学跟他说他妈妈敢在家长群里叫板，看来是不能打无准备之仗。不过眼下晨晨顾不上那位老爷爷是何方神圣了，他现在着急想上私立中学，他说：
“金鼎山崇德中学在招生，就是招那些没达到分数线只差一两分的高价生，只招一个班，晚了就去不了了。3年的学费总共是10万，住宿吃饭的费用另外再交。高价班开学单独会有一次摸底考试，成绩在暑假没有提升，开学还达不到崇德中学要求的学生仍然会被清退，私立学校自己说了算。开发区有很多学生都在崇德上学，我朋友告诉我的，还帮我找来了高价班老师的电话号码。”晨晨说完从双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条交给安慧。
安慧接过纸条一看，是晨晨的笔迹，纸条上只写着张亚楠的人名和一排电话号码。安慧没有怀疑晨晨有朋友，现在的孩子都不封闭。如果开发区的哪个邻居家的孩子在崇德中学上学，只要是这个孩子被张亚楠老师教过，那这个孩子的家长就会有张亚楠老师的电话号码。这些小事都不是问题，现在时间不等人也没必要去事无巨细地盘问。关键在于招生信息是不是道听途说的虚假消息，抑或是骗子中介的套路。安慧又跟晨晨确认道：
“你怎么能确定真有这件事？”
晨晨自信地说：
“我们可以打电话先问问，然后再到学校里去交学费不就行了？”
安慧一听有道理，反而是自己心急了。学费交给学校财务又不递给老师怕什么？打电话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是真的呢！安慧便拿出手机按照纸条上的号码给张亚楠老师打电话，两次电话繁忙后，第三次终于接听了。
“您好！您是张亚楠老师吗？我是学生家长想麻烦您咨询点事。”
“我是金鼎山崇德中学的张亚楠，您有什么事？”
“我想了解一下初一补招一个班的事情。”
“这件事由招生部门负责，我只是这个班未来的班主任。”
“抱歉！是有人给我孩子留了这个号码，说直接找您。不好意思！”
“等一下，方便告诉我你们的姓名和成绩吗？”
“当然可以。我叫安慧，我儿子叫郭晓晨。郭晓晨比重点差一分。”
“哦------郭晓晨------比重点差一分！你们能不能来一下学校？我想对郭晓晨做一个小测试，也许还有一个名额是个最后的机会。”
“当然，当然可以。谢谢老师！谢谢！我们现在就过去方便吗？”
“可以。我要到开学才开始忙，这件事也宜早不宜迟。我等你们。”
安慧说完回见，一边挂断电话一边伸出左手，晨晨立马从对面伸出右手跟安慧击了一下掌，他们都没有喊耶！他们还得背起行囊踏上征程。安慧让晨晨拿出他书包里的矿泉水，他们两个开始漱口。然后安慧再拿出湿巾，他们两个又开始清洁。一切都收拾整理完毕，两人立刻起身去学校。
来到街上等出租车时，晨晨担心地问安慧：
“妈妈，名额快没了，要是现在就交学费该怎么办？”
安慧胸有成竹地对晨晨说：
“只要你能过关，妈妈就能过关。妈妈不知道打架后果会怎样，毕竟生命权高于一切，妈妈出门时把给你存钱的银行卡带上了，20万足够。”
在去学校的路上，安慧不由想到了常春藤养老院，养老院和崇德中学都在金鼎山下，可谓是一个老吾老一个幼吾幼了。这一想，安慧仿佛又回到了3个月前的招聘会，养老院的王丽萍院长还在等我吗？蓬勃幼儿园的陈芳竹园长还记不记得我？海天渔港的厨师长于长水那里应该经营得非常红火了吧？3个月时间那款变频油烟机是否已经上市促销了？鲲鹏志诚公司李志诚老板最惦记的、他儿子的工厂现在怎么样了？大美至善的那两位保姆姐妹还住在公司里么------3个月时间匆匆而过，安慧不知道大家现在如何，她只知道从她出来处理晨晨的事开始，就预示着她已经重新回到了社会上。安慧想，希望经过这3个月的沉淀，她自己也在向前发展，她的灵与肉已经在顶峰相见了。
晨晨择校的事非常顺利，顺利到安慧开始从头到尾地怀疑这一切都是不是真的。四面楚歌中突然传来百鸟朝凤，听在安慧的耳中简直是天籁之音。她不知道是哪面灵旗为她拂开了障雾洒下了甘霖，她只知道绝对不是全靠好运气，没有任何一件好事是一环扣一环地非敲开你的门不可的。可是晨晨的事却又是水到渠成般的自然，让安慧一时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安慧和晨晨一到崇德中学，几乎没有什么过多的问候寒暄，张亚楠老师便主动进入了主题，让安慧立刻就感觉出这个40多岁的稳重的女老师既不拘泥又很务实。张亚楠先把晨晨带到窗前问他看到了外面的什么，连安慧都以为这是测试前的减压环节，晨晨当然也就放松地说他看到了操场上的他自己。张亚楠接着问晨晨为什么不是看到了绿树蓝天高山大海，外面还有红墙绿瓦操场跑道等等的很多。晨晨自然地回答老师说，他知道前面就是金鼎山，金鼎山后面就是渤海湾。晨晨说他只想看到自己站在校园里的样子，他只要是站在了这里，不必再用眼睛去看，他就已经站在了高山大海的面前。张亚楠也不评价什么，只是又带晨晨回到原处，让晨晨用最简短直接的自由方式描述一下眼前的张亚楠老师和妈妈。安慧这时恍然大悟，原来测试早就开始了，或许这就是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的差别。晨晨应该也意识到，有点像是去抒情，还是去描写的考试了。尽管如此，晨晨在经过了刚才窗前的轻松互动后，能看出他已经放下了其他条条框框的包袱，他还是按老师说的自由框架，拿出纸笔用漫画方式分别给妈妈和老师快速画了一张画。张亚楠看完画只对郭晓晨说了这样一番话：我不是美术老师，没有权利评价你的作品，况且就算是美术老师，也不可能完全理解作品后面的情感，我只能说，你已经用最简短和直接的自由方式，完成了描述老师和妈妈的任务。
安慧感觉一个怪老师遇到一个怪学生，反而都见怪不怪了。她却像坐了一回过山车。安慧不由在想，先生的提醒、晨晨的想法、小学班主任老师的建议不谋而合，择校看来是对的。晨晨就应该来崇德中学读书，晨晨就应该被放在这个特殊班上，让这个特殊老师带，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这时，只见张亚楠又拿出一份试卷问郭晓晨怕不怕考试。晨晨好像豁出去了似的回答老师，他说他现在可能考不好，但不会永远都考不好，以后他不会比重点中学的学生差。结果晨晨一说完，试也考完了。张亚楠把试卷交给郭晓晨，说不用考了，可以带回去自己做。张亚楠告诉郭晓晨有想法比光听话更重要，否则分数就是被动，而且早晚会被主动给超越的。
安慧没有想到测试的方式过程竟然会是这样，也没有想到测试结果会在晨晨的超常规发挥下如此完美，更没有想到张亚楠紧接着就拿出了一张表格让安慧签字。最让安慧感到惊奇并怀疑这突如其来的好运的是，表格上早已签好了学校的招生办、学生科、总务科等各个相关部门负责人的名字，并已加盖好了崇德中学的公章，就连张亚楠3个字都早已赫然出现在班主任老师一栏里。空白的地方只剩下了学生姓名、家长姓名和学校财务科的收款盖章栏3处。也就是说只要安慧签字交钱就生效，而不用先填写申请再去层层审批。再看表格编码显示，起止1到50，第50号。显然议价班只招50名学生，如果安慧签上字，那郭晓晨就会是那个第50名学生。
安慧想到每临大事有静气那句话，并没有表现出惊喜到手舞足蹈的失态样子，只是深深地给张亚楠老师鞠了一躬，然后签上了学生和家长的名字。办好这一切，张亚楠老师最后叮嘱安慧3件事：到财务科交完款要保留好税务发票；单独招生的学生由学生的家长自己去提小学的学籍；开学有摸底考试暑假不要荒废。安慧一听便联想到先生给小学老师留下的中庸伏笔，看来去提学籍档案还得打交道，当真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把路走绝。
安慧跟张亚楠道别，准备去财务科交款，她跟张亚楠约好明天就把学籍档案送过来。张亚楠也跟安慧道别，说她收到财务确认缴款通知后，她会按照刚才接听的电话号码把安慧拉进新生家长群。临别，张亚楠很郑重地对今天的测评用一句话做了一个综合的总结，她说从郭晓晨身上的综合素质能看出安慧是个称职的家长。安慧也由衷地赞叹说张老师才是真正的践行素质教育的传道授业解惑者。她们彼此相视一笑，握手再见。
交款过程非常顺利，也特别安全，至此择校的事尘埃落定，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诈骗的事情。安慧牵着晨晨的一只手，晨晨用另外一只手扶着扛在他肩上的拐杖，他们一起走出校园时，那画面简直一对上阵母子兵。
来到校外，安慧停下来拿过晨晨肩上的拐杖，跟晨晨交代事情说：
“晨晨，妈妈现在要联系你的小学老师去提学籍档案，你自己坐快轨回开发区，坐公交时间长爷爷奶奶会惦记，妈妈相信你不会到处乱跑。最后妈妈想对你说，你今天在崇德中学表现得很棒，妈妈为你感到自豪。但你也要知道，你那一分之差就值10万块钱，很昂贵。所以你应该知道这个暑假怎么过才是最有意义的。我找好辅导老师就通知你，你去坐车吧！”
晨晨答应完安慧，跟安慧说了一声妈妈我爱你，便高高兴兴地去坐车回开发区了。安慧目送晨晨走远后，拿出手机给晨晨的小学老师打电话询问马上去提学籍档案方不方便。老师告诉安慧没问题，她马上去学籍管理科为安慧办好手续，等下安慧到了直接去学籍保管室签字拿走就行了。安慧跟老师电话里道过谢就坐出租车去小学，总算小学六年级毕业生的学籍还没有集体转走，一切都很顺利没遇到麻烦。安慧拿到档案袋离开时还不到下午4点。可以说，这个下午是一寸光阴一寸金，是卓有成效的。
晨晨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家里的事了。安慧先到商场给先生买了内裤和袜子，她不确定先生多久能回来一次，内裤和袜子最迟两个月都要换新的。然后安慧又到超市买了两箱散养的跑山鸡下的鸡蛋，她准备送给楼栋管家红玉和出借拐杖的陌生邻居。马上就到端午节了，送鸡蛋正好合时宜。至于鸡蛋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无法考证，只能把钱花到位，求个彼此都心安吧！
安慧是这样想的，她并非真正的业主身份，只是出家在外到碧海蓝天工作，她以朋友的角度谢谢红玉天经地义没有嫌疑，而先生出面就会让红玉考虑工作影响了。况且也不能让先生事必躬亲，如果那样还要安慧干什么？安慧的脚已经好了，先生经手的事也应该在先生出门前处理完，这样先生在外地才会心安。所以应该由安慧出面今天下午就把拐杖还回去。于是安慧回园区时便让出租车直接开到了一号大门岗，安慧把拐杖和两箱鸡蛋都寄放到了保安室。她告诉保安是管家红玉的东西，红玉下班后会过来取，并请保安在临下班前用对讲或内部电话提醒红玉一声别忘了。安慧跟保安解释说她的手机没电关机了，她还有其他急事，这些东西寄存到物业办公室占地方没处放。安慧随后给红玉写了一张便条请保安转交，便条上写到：一副拐杖，两方支持；一处一箱，共度端午。知名不具回头联系！
安慧托付完事情并没有直接刷卡进园区，她还是在园区外绕到了园区的旋转小门处，从老地方进园回的家。安慧相信一号大门岗有摄像头东西不会遗失，她今天是第一次去A区门岗也不会有固定岗保安认识她。虽然她就住在A区，但帮助取送拐杖的保安却是巡逻机动岗，应该没有漏洞。
安慧回到家，看到先生正好在，就先跟先生讲了归还拐杖的经过，免得先生见到红玉时没有心理准备。然后去卧室换衣服。安慧还在卧室里的时候，就听见先生的手机已经响了，原来是红玉把电话打过来了。只听先生在客厅里跟红玉通话说：
“是红玉啊！你说吧------哦，是这样的，我去了外地，恐怕要几个月以后回来。保姆说她的脚好了，她不是业主，就从朋友角度，以外来人员办事身份，用托付的方式归还了拐杖并表示一下谢意。保姆有事回开发区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反正我也不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就当给保姆放年假了。呵呵！你就把鸡蛋拿回去吧！你和邻居一家一份，都是保姆的一点心意。保姆守信誉没耽误归还日期，拐杖也没有任何磨损，让你好交差我也就放心了。”
“老朋友了不说那些。好了，不耽误你下班，你还要办事呢，拜！”
安慧听到先生跟红玉在电话里说到去外地的事，她从卧室里一出来就先问接完电话的先生说：
“先生，您什么时候走？”
先生告诉安慧说：
“要是没有其他事，我想明早就走，工作谈好了不能长时间空岗。”
安慧又问道：
“除了那些我应该正常给您准备的用品，您还需要些其他什么？”
先生向安慧交代说：
“我只带那个最小的红色拉杆箱，所有物品不超过箱子就行。家里的东西我不想带到外面去用，外面的环境什么东西用不到最后都没样了。我需要什么就临时买点物美价廉的，用过的东西也没打算以后带回来了。”
安慧一听，这样的话几乎没什么好准备的了。上下班都在单位里，甚至连工作服都不需要换，在身上穿着的衣服和鞋子之外，再带上休息外出时穿的夏天的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就够了。再加上剃须刀、充电器、药品和洗漱用具那些，小红箱子也差不多快装满了，看来先生就是这么打算的。
安慧先把必需而且走前不用再拿出来的东西装好，然后提醒先生说：
“您记得两个月要换新内衣，穿之前别忘先洗一下，现在洗我怕明早晾不干。其他有什么需要时您打电话，我给您送去，您一定要跟我说。今晚您想吃什么？我的脚没问题，早就可以做饭了。另外，我想知道您去哪里、做什么，可不可以？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么长时间我不放心。”
先生拿出一张早就写好内容的便笺纸递给安慧说：
“我去奶牛场做库管，要坐一站高铁，然后换长途汽车去农村，再坐三轮摩的到农场。这上面详细地写着高铁站名、行政区村镇名称位置、场名场址、负责人电话、负责人姓名。工资3500包吃住，要求必须住宿。以后每月我就把你的工资加生活费共2000元转到你的微信里，规矩不变。”
安慧接过便笺轻声说了一句：
“先生，您、您可不可以不去？我也可以出去工作------”
先生摇摇头说：
“这就是我的生活，我的命。而你也可以在家睡觉不出去工作嘛！”
安慧认真地说：
“您不用再激将了，我不出去工作，晨晨就得去爷爷奶奶家种地。”
先生笑了，笑得由衷而欣慰。先生看看时间该决定晚饭了，便说：
“如果你的脚真没问题，我们就出去烤串。3个月前在逍遥炖煮的那次其实是老哥在请客，那4个菜收100元只不过是意思一下互相走个过场罢了，算不上是我真正做东。我明天就出门了，现在晚上5点半了，我们就不在家做饭麻烦了。你忙了一下午轻松一下，我补上初相识的见面饭。你要是同意就去换衣服，等下红玉还完拐杖下班回家了，也就再没可能碰见我们了，我们就出发。你穿一身黑晚上出门，要是走丢了我都看不到。”
安慧稍微犹豫了一下说：
“脚是没问题，可保姆跟雇主出去吃饭会不会有问题？如果您要是认为没问题，那我还是想穿今天外出的那套衣服，黑色总比艳丽要符合保姆的身份。您说呢？”
先生爽快地说：
“我怎样都没问题，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出门时不必再顾忌家里小条桌提醒的那些做保姆的礼仪规矩。比如，你以后出去工作时，你就是工作单位里的一位正常的员工，跟下班做保姆没有任何联系。你明白了？”
“那我就不换衣服了，我去补下妆。”安慧说完到卫生间洗漱去了。
园区外面就是街面，临街的公建房开着各种商铺，走过商超，夏日夜晚街道两侧就变成了露天烧烤的排挡，饭店里面的座位反而空空荡荡。安慧跟先生问清楚是去XJ烧烤店后，告诉先生她要单独先去一趟路过的超市，然后再到饭店跟先生会合，先生便自行先去找座位点菜了。安慧迅速地到超市买好东西送回家处理好，然后才重新锁好门下楼去XJ烧烤店。
安慧来到烧烤店的时候，只见先生一个人坐在清静的饭店里面，跟外面三五成群的各桌比，里面倒像是包场。先生提前点好了小龙虾、辣鸭脖和煮花生，安慧坐下时，服务员又端上了烤肉串、烤菜卷和锡纸蚬子。先生一看安慧到了，就先对安慧说：
“我没坐外面，学医的也许更注意的是环境卫生。另外白人穿黑衣容易把其他客人的眼球给吸掉了。再说人多了来回走动相互磕磕碰碰也不方便，里面挺好，去洗手间也近。我给你倒了一杯青岛啤酒，你在逍遥炖煮没喝，现在也不是家里。”
安慧大大方方地说：
“那好，今天在外边我就只陪您喝一杯啤酒，祝您出门平安，健康回家！以后如果再碰上在外边一起吃饭时，我就不方便陪您喝酒了，不止是保姆身份问题，还因为陪您酩酊大醉的人注定没法送您回家。”
先生也大大方方地说了一句：
“人生的出场顺序很重要，在恰当的时间和地点遇到恰当的人和事不容易。你以后在外面有应酬时要注意安全。好了，我们开始吃东西吧！”
3个月后再一次坐在饭店里一起吃饭时，安慧没感觉跟在家里有什么不同，她依旧自然地像菲律宾女佣在迪拜酒店工作那样照顾着先生。只不过最大的区别是，菲律宾女佣站着倒酒，而安慧却坐着用餐。不过即使安慧坐着，外面的客人要是看到她照顾先生的场面，可能也会喝多回家吵架。
安慧就这样舒畅地跟先生吃着聊着。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仿佛在经历了四面楚歌后终于迎来了花好月圆。她认为生活不需要太多的波澜壮阔，能一直这样淡淡地相濡以沫下去真的挺好。安慧打开手机找了一首音乐低音播放，她觉得若不点缀一首音乐就辜负了这个如同包场的氛围。她相信不会扰民，但在公共场所她还是保持着限定音量的自律。
先生听到音乐，作为礼貌的回应，只是简单平静地评价了一句说：
“钢琴诗人乔瓦尼的这首钢琴曲，听起来深情柔美，轻盈飘逸。”
安慧也简单平静地揭开先生有意隐藏的谜底，她含蓄地说了一句：
“这首钢琴曲是乔瓦尼的《你是我的所有》。”
先生笑了笑说：
“哦！是么？老了记忆力不好了。以前听过一首《彼岸》，却又不记得是谁演奏的了，呵呵！你自己在家时可以听听，安静舒缓，放松身心。”
安慧不想听到先生自诩老迈的话题，只好默默地遵从先生含蓄的建议安静舒缓地放松身心了。彼岸花开两不见，不自我宽慰，还能怎么办？安慧不再谈论音乐，她换个话题对先生说：
“晨晨的小学老师让我转达她对您的问候，谢谢您教她中庸之道。”
先生淡淡地回答道：
“老师夹在学校和家长之间也不容易，不去教她中庸之道，她就没法帮你。你既然着重强调小学老师，那就是说已经有中学老师了。恭喜！”
安慧知道先生机敏，而且也记挂着晨晨的事，便如实汇报说：
“晨晨去了私立中学，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感谢晨晨的中学老师，我怕亵渎了这份深情厚意。我确信这不是天命而是人意，应该是晨晨的中学老师在背后默默地帮了我。为什么呢？”
先生开解安慧说：
“也许是你背水一战的勇气驱散了四面楚歌，否极泰来了。大恩不言谢，谢就俗了。我想这位中学老师应该是一位真正具有师者之范的人。”
安慧话题一转，说到了晨晨打架的事。她仍然不赞成打架，不管是晨晨还是刚子，只不过她这次没有跟先生发脾气，就事论事应该有静气。否则她这3个月的书就真的是白读了。她说：
“我以后出去给晨晨挣生活费时，可能算背水一战。但真正的背水一战还是晨晨，晨晨今天真的是置于死地而后生了，可我不希望他粗暴！”
先生清楚该来的总要来，他放下筷子说：
“没那么严重吧？也许晨晨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证明一下他有勇气。”
安慧也放下筷子问：
“刚子他妈妈的事怎么样了？”
先生说：
“工伤补偿款已经全部拿到了，一切还算顺利。”
安慧又问：
“如果今天晨晨的同学一起上去打群架，刚子会怎么办？”
先生毫无保留地实事求是地回答说：
“我只是告诉刚子必须提前搞清楚见义勇为和正当防卫的定义和条件再去，其他的只能靠他临场自由发挥了，有时候先入为主反而走弯路。我当时也有想过，如果换做是逍遥炖煮老哥的孙子，或者是那个出国咨询公司老板甚至大美丽等等的别人家的孩子，他们都会怎么办？我不知道。”
安慧也表里如一地坦陈心迹说：
“先生，这次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谢您，晨晨潜意识在主动去打架。”
先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很惬意的样子说：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中庸就好。我不中庸，老师能信中庸吗？”
安慧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对先生的歉意。不管怎样先生都是为晨晨操了很多心的，从工作关系的角度讲，雇主对保姆没有这个义务。安慧也开始识趣地去中庸，她问先生另一件事道：
“我们怎么谢刚子呢？”
谁知先生又像上一次那样回答安慧说：
“我为什么还要谢他？你不是听到了，电话里说好了跟那200块钱的事两清了。再说刚子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内心比我们纯洁。”
安慧一听忍不住笑了，她立马跟先生打趣道：
“周扒皮和黄世仁加起来也赶不上您啊！您白用刚子，然后再给人家一顶高帽让人家欢喜，完全是无本的生意。我相信除了我，其他人就是来了也做不成您的保姆。你们的帐我算不来，我只懂医疗，刚子的妈妈又不是需要物理康复、人工保健的病，我欠刚子的帐也不知道怎么能还上。”
先生知道安慧是真心想帮刚子一家做点什么，便认真地说：
“路遥知马力，朋友看久长，顺其自然。过于纠结问题本身就会忽略问题背后的原因，一个道理。”
安慧心里明白，现在大家都是朋友，不能再用你送我一颗枣我必须送你一个瓜那种方式相处了，山不转水转，以后总有桃李相报的机会。她一边感叹一边突然问先生说：
“是啊！善因和善果只有是良性的往复循环，善才能源源不断。您没有把我的照片转给其他人看吧？”
先生一愣，随即回答说：
“我只保存了晨晨的照片，给刚子一个人看过。而且刚才看你从学校回来时顺利的样子，我已经放心地把照片删除了，我想万一手机丢了别给晨晨造成什么麻烦。我天天光明正大地看着你这个真人，再背地里转存你的照片不是多此一举吗？我没转存照片，又怎么去私自拿给别人看呢？”
安慧好像有点失望的样子轻声说：
“我又没说不让您私自存照片，我只是想问问您有没有我的照片。”
嗑唠到这并没有散，而是聚成了哏。只是这个哏，既是安慧不能肆无忌惮地去逗的哏，也是先生无法毫无顾虑地去捧的哏。既然一个男雇主和一个女保姆不说相声都抢人眼球，而且饭也吃完了，他们便心照不宣地同时结束了聊天，起身结账回家。毕竟明早先生要启程，安慧要做饭，也确实不能太晚回去。他们都明白，因为先生突然第一次要走那么久，安慧今晚说的有些话已经能听出她在真心地牵肠挂肚了，再聊就成了画蛇添足。
安慧和先生一回到家，安慧赶紧提醒先生去洗澡，然后早点休息。她告诉先生，让先生把所有的内外衣服全部都换了，先生明早要穿的和带走的她都已经给先生准备好了。先生洗漱的时候，安慧也没换衣服，只是在客厅里简单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耽误了几天后，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先生洗完澡穿着睡衣拿着他自己洗好的湿内裤和袜子出来的时候，下意识想接过湿衣物拿去晾晒的安慧终于还是没有伸出手。她知道那是先生的习惯，那就让先生拿到卧室阳台自己去晾晒吧！安慧凝望着先生，本想最后问先生一句会不会想家，忽然感到似有不妥，匆忙之中便随口改成了另外一句话说：
“也不知道您在外面要是衣服不小心被弄破了该怎么办？”
先生哈哈一笑说：
“你也太小瞧我们这一代人了。我从小是坐在我妈妈的缝纫机前长大的，现在要是有缝纫机，我依然能娴熟地使用。我们小时候，玩具就是夏天推的钢筋圈，冬天滑的木爬犁，所谓做游戏大多时候就是在跟大人学干活。所以我们这代人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名气地位，但自理能力都很强。”
安慧不想在先生临行前勾起他太多的回忆，影响他有效睡眠。先生本来就有些神经衰弱，还是让他早点宁静下来好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吧！安慧便跟先生道晚安，敦促先生回卧室休息了。
先生回卧室后，安慧开始轻手轻脚地去洗先生换下来的衣服。若在平时，这些事都是第二天上午做。今晚不同，安慧不想让先生明早看到整理箱里换下的衣物，她想今晚就洗好，让先生明天看着已经洗晾完的衣物清清爽爽地愉快出门。另外还有一个安慧说不清的原因，安慧突然感觉她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点要失眠的前兆，她必须收回心神找点事做，只有先转移一下心绪的注意力才能早点平静地休息。
安慧洗漱完毕，最后到厨房检查了一下，厨房的台面上放着安慧刚才在去烧烤店的路上，先到超市买回来的糯米、红枣和粽叶。她必须先去买好送回家用水泡上，她必须要保证明早能让先生吃上粽子提前过端午节。
安慧做完一切回到房间上床准备睡觉前，又最后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崴过的脚，脚现在完好如初秀美依然。安慧知道，明天开始就要靠这双脚去踏遍金城征战四方了。安慧看着脚，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即起身找出了她的那张穿纱裙赤着脚的海边照。她想把这张照片悄悄地放进先生要带走的拉杆箱里，她想假如先生在外面不顺时，看到照片也许能稍感慰藉。可是，等到安慧真要把照片放进箱里时，她又犹豫了，这么做是不是太露骨了？或许等到过段时间跟先生报平安时，再用手机发一张近照会更自然些吧？安慧经过一番思虑后，最终没有将照片放进箱里，她只是打开了电脑在日记里敲下了这样的一段文字：
我不知道该如何深刻地定义关于家的含义，但我知道关于家的最简单的普遍道理，那就是：人人都想有个家！更深夜静人独处的时候，托清月遥问漂泊在外的旅人，您也想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