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爱怎么恨就怎么恨
赵云清差点就信以为真,但转念一想,李长夏不过是个郡主,就算李伯霄再怎么宠她、纵容她,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郡主,就主动破除汉、鹿两城的矛盾。
要是能主动破除,早就找上门了,又怎会一拖就是十几年。想到两城这些年的种种过往,李伯霄对敏姨的死亡真相的态度始终强硬,毫无缓和之意,赵云清越发觉得李长夏的话不可信。
所以,她只当这是个不太好笑又让人忍不住想笑的笑话。
“崔老祖甘愿入赘到那时势力并不强大的星汉城府,想必那时的府城郡主,也同赵郡主般花容玉貌、美若天仙吧!”孟宛霜并不知道赵云清那些复杂的心理活动,自顾自地打趣道,逗得赵云清耳根子都染上了绯霞。
赵云清不愿答话,默默收起画本。又听孟宛霜说:“夏夏,你知道吗?曾经星汉城还有位貌若天仙的小姐。”
赵云清手中画本险些滑落。
只听孟宛霜接着说:“好像还有句诗‘貌似梦中仙,倾城又倾国。才可富五车,艺能惊天人。’这位小姐好像也是姓赵。云清郡主,你知道她吗?”
刹那间,两束炽热的目光都落在赵云清的后背。
可赵云清只是淡淡答道:“我们星汉城地域广大,姓赵的人多了去了。你们说的那位小姐又不像老祖那般有名,我怎么会去关注另外一个美女呢?”
“好吧,我也是以前听我父亲提过,却没找到有关这位女子的记载。”孟宛霜一时竟有些沮丧。
李长夏刚想问孟宛霜什么,就被赵云清突如其来的逐客令打断。
“孟小姐,李长夏,时候不早了。我要睡觉养颜,就不送你们了。”
“好的吧,赵郡主好好休息!”说着,孟宛霜推着李长夏出了房门。
法司府衙内,沈钰和张汉升正埋首于一堆从大殿堂拿回来的纸折子中,试图找出最有可能对何学监下手的人。
其实,究竟是谁杀死何学监倒在其次,关键是凶手如何能在悄无声息间将何学监虐杀,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抛尸于大殿堂。
“诶,张捕快,这个叫张汉林的是你哥吧!”沈钰突然停下翻找的动作,偏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身旁强撑着睡意、一脸疲惫的张汉升质问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张汉升一个激灵,瞌睡瞬间醒了,他脱口反问道:“柴乐行,你什么意思?”
“在查案呢,你觉得我什么意思?”沈钰毫不示弱,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甚至还微微起身,一副随时准备与张汉升再一较高下的架势。
“我承认,何学监确实曾到我嫂嫂家提过亲、下过聘。
但那次可把我哥逼得急坏了,他直接从家里破门而出,策马狂奔到我嫂嫂家,将何学监的聘礼扔了出去。
第二天,我哥更是带着聘礼冲到我嫂嫂家,把婚事给定了下来。后来两人成婚后,便远离东鹿城,去边境陪我爹守城了。所以说,要是我哥真想杀何学监,且不考虑其他因素,丢聘礼那天就该亮剑封喉了,何必等到我嫂嫂孩子都两岁了才动手呢?”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沈钰这才泄气道:“这样啊?又断了一条线索。”
“柴乐行,你还真想把我哥送进监狱啊?”张汉升有些恼怒地问道。沈钰却反而乐了。
“比起送你哥,我更希望张晟,你能替你哥顶罪,毕竟你嫂嫂两个孩子需要父亲。”沈钰秉持着能耍嘴皮子就绝不闭嘴的原则,说得张汉升一时语塞。
“你怎么突然叫我名字。”
张汉升本名张晟,字汉升。但不知为何,后来少有人再叫他张晟。
主要是别人一叫他张晟,他就挥拳打人,久而久之,自然没人敢叫了。像孟宛霜、李伯霄这些张汉升无法阻止的人,也渐渐都叫他张汉升而非张晟。
“早知道你这倔脾气,从教武场回来后就硬是不让人叫你张晟啦!”沈钰毫不客气地拿张汉升的忌讳开玩笑,就连张汉升的父亲都不知道其中缘由,却被死对头沈钰拿来调侃。
“怎么,就因为你爹选了你哥,就因为你在教武场的名次是万年不变的第二。你被留在城中,你就以为是因为你在教武场从来没超过我,所以就把这份耻辱刻在张晟这个名字上啦!”沈钰毫不留情地将张汉升忌讳张晟名字的缘由说了出来。
两人之间顿时陷入了沉默,张汉升没有回应柴钰的话。
沈钰抖擞精神,又道:“其实张将军根本就没资格窥探我星汉城教武场的训练数据,就算他是你天王老子也不行。”
不知为何,张汉升明显感觉今天的沈钰和以前不太一样。
平时明明高冷寡言,今天怎么突然话这么多。
还没等张汉升琢磨出个所以然,沈钰又接着说道:“所以你得仔细想想,张将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上沙场。这么多年,你这恨啊,就恨了个寂寞,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这都是些什么歪理邪说,老子爱怎么恨就怎么恨,关你屁事。”张汉升实在受不了沈钰像个老唐僧一样罗里吧嗦个不停。
张汉升噌地一下站起来,正想把柴钰狠狠骂一顿,却瞥见倒在沈钰侧边的酒瓶子。
好吧!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向来如高岭之花般贵气清冷的小将军,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啰嗦,原来是错把孟和君的酒壶当水喝了。
不过,孟和君的酒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张汉升正打算细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一群人簇拥着一位俊朗慈眸、倦然儒雅的公子走了进来,那公子还时不时回应着身旁众人的问题。
很快,他便停在了沈钰身边,弯腰捡起歪倒在地的酒瓶,拿到耳边晃了晃,嘴里嘟囔道:“这么一整壶酒都空了?”
“孟和君!你怎么有空光临府衙?”张汉升正好站着,顺势向孟常问了声好。
“哦,我也是听说了何学监的案子,城主派我来辅助你们一起查案。”说完,孟常的目光便定格在了沈钰脸上。
“此案有孟和君相助,必定事半功倍.....”张汉升对着空气说着对孟常的恭维话,却没注意到孟常的目光早已被微醺后双颊泛红、脑袋还摇摇晃晃的柴钰吸引过去,压根没听他说的那些场面话。
沈钰喝了酒,脑袋昏昏沉沉的,但藏在骨子里的敏锐并未被酒气完全掩盖。
他察觉到孟常炽热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正面迎上。
“稀奇!”孟常收回目光,问道:“这位细皮嫩肉的小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们东鹿城府衙的人啊?”
“孟和君,这位是越龙堂此届天骄榜首,星汉城柴将军之子柴钰,字乐行。”张汉升丝毫不敢耽搁,急忙向孟常解释道。
“哦!”孟常故作十分震惊的样子,随后礼貌问候:“你确定他是柴小将军,久闻其名!”
不知为何,张汉升总觉得孟常今天语气有些怪异,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沈钰听到孟常的问好,眼睛眨巴了几下,醉意醺醺地开口:“你这人.....好生熟悉.....”
沈钰努力睁大了眼睛,定睛一看,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画面,那些关于某些人的深刻记忆被瞬间触发,他一下子醒过酒劲,指着孟常的脸,破口而出:“何猛!!”
孟常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沈钰认了出来,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
“好小子,原来你是东鹿城府衙的人,难怪当初无缘无故玩失踪。”沈钰起身扔掉手上的纸折子,捏起拳头,像饿狼般朝孟常扑了过去。
“诶诶,乐行君冷静,冷静啊!”孟常赶忙一把钳制住他乱挥的拳头,嘴里不停念叨着“冷静”。
张汉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瞳孔放大,一时间竟忘了上前拦架。
那些跟随孟常来的文役先是疑惑了半秒何猛是谁,随后立刻上前拉架。
顿时,文枢阁内一片混乱。
柴钰在酒精的作用下,发足了酒疯,对着孟常又抓又咬,又是拳打脚踢。
孟常既无奈又不忍心还手,只能手忙脚乱地被动遮挡、防守。
文役们虽然在拉架,但碍于沈钰的身份和气力,不敢用力阻拦,况且沈钰紧紧地拽着孟常胸口的衣领,想要分开两人,阻止沈钰的疯狂举动,着实费了好大的劲。
一番折腾后,沈钰算是彻底散了酒气,被张汉升抱着手臂,强制拖到书架边靠着。
“柴乐行,你发哪门子疯啊!何猛又是谁,跟孟和君有什么关系?你干嘛打他呀?”张汉升着急忙慌地询问,换来的却是沈钰的置之不理。
孟常被一群文役护在身后,喘着粗气对沈钰说道:“乐行君,咱们有话好好说,打人您手疼啊。”
“何猛,你个小人!不配与我说话。”沈钰愤怒地吼道,同时开始用力挣脱张汉升的束缚。
“乐行君,人在江湖飘,哪能毫无隐瞒。你不也瞒了我很多事吗?”孟常赶忙辩解道。
但沈钰可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人,他直言道:“何猛,你不说清楚,本将军今天就军法处置了你!”话音刚落,沈钰就挣脱开张汉升,又要冲过去。
文役们见状一阵惊呼,迅速将孟常团团围在内圈,把沈钰挡在圈外,那场面活像老鹰抓小鸡,热闹又混乱。
“乐行君,我解释,我解释。”
孟常在圈内求饶,赶忙说道:“我那次是因为学堂历练,去了星汉城。却不想在边境被匪徒洗劫一空,路上又遇到你出手相救。但汉、鹿两城纷争严重,我要是跟你道明。
在下孟常,字和君。弱冠三年有余,家住东鹿城北大街铃花巷子孟公府上,有权有钱最重要的是非常有才。
我当时若是说这些话,小将军你岂不是得当场灭了我呀。
乐行君,我解释完了,你看这是不是情有可原?”说完,他还不忘反问一句。
听了孟常的解释,沈钰心中的怒火消了大半。但是听说他是孟公府的人,心中烦闷虽有不减,但孟公府虽直属东鹿城,实际却在九城中保持中立地位,多年来一直致力于维护九城盟会。
让自己冷静下来跟孟和君细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所以,你是孟公府的人?”沈钰收回手中的拳头,喘着粗气问道。
“是啊!”孟常见他因微醺后泛红的脸颊,他们星汉城赵家的容貌一绝当真不是空口说说的。
见他气消了些,立马扒开围堵着他的文役,走上前道:“孟公是我爹,我还有一个妹妹,你在越龙堂应该是见过的,我叫孟常,字和君。弱冠三年有余,家住东鹿城北门大街铃花.....”
“好了,闭嘴!停!”柴钰不耐烦地打断他。
“好好,都听乐行君的。”孟常一幕不要钱的讨好摸样。
“!!”那群文役和张汉升都难以置信地咽了咽口水,这还是那个在城主面前都不会屈膝行礼的孟和君吗?
竟然在柴小将军面前如此恭恭敬敬。
孟和君,你的骄傲呢?你的骨气呢!
这颇有一种惧内的姿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孟和君不近女色,并非是其清心寡欲,只是追求与他人不同?
体会到这句话含义的文役们,目光在孟常和沈钰脸上流转。
容貌倒是相配,就是这个身份有些敏感,想要得到孟公的祝福应是很难了。
纷纷告别孟常、沈钰、张汉升等人,远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