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献辞

献给我的妻子克里斯蒂娜·亨利叶特，原姓恩格豪森[1]

那是五月里一个明媚的日子；

稚气未脱的我走进花园，

在桌子上找到了一本古书。

我一将它翻开，就被深深吸引，

5 仿佛中了魔咒一般。那样的魔咒

一旦开头，即使从稚子口中念出，

就得按照魔鬼的法则，一直念到结尾，

无论它多么令人畏惧。我取走了那本书，

悄悄躲进最隐蔽的凉亭，

10 读起了这首关于西格夫里特和克里姆希尔德的长诗。

我仿佛坐在诗中所写的

魔泉之畔，灰色的水妖

将世间全部的战栗倾注在我的心头；

与此同时，我头顶上方的小鸟

15 沉醉于生命的喜悦，在树梢上摇摇晃晃，

歌唱着世界的无限辉煌。

直到夜色深沉我才将书放回，

浑身僵硬，沉默无语。

我再次见到此书已是多年之后，

20 但是书中众人的形象仍烙印在我的记忆中

挥之不去，而我心中也依旧悄然怀着一个

从未磨灭的愿望，将这个故事摹仿重现，

哪怕只是写在流沙之上、清水之中。

每当我感到自己在其他方面已经有所成就，

25 便几乎有了书写的勇气，

然而却一直没有动笔。

有一天我走进了缪斯的殿堂[2]，

在那里诗人苍白的阴影因陌生的热血而变得通红，

如同现身于奥德修斯面前的亡灵大军一般。

30 一声低语传遍了厅堂，随之而来的是

神圣的宁静，大幕徐徐升起，

你以复仇者克里姆希尔德的形象现身。

为你写下台词的并非阿波罗[3]的宠儿，

但那些词句仍然激动人心，

35 如同从带着明亮回响的黄金箭筒中射出的箭矢，

将巨人提丰击倒在血泊之中。

当你的心中怀着最可怕的悲苦，

苍白的双唇念着令人恐惧的誓言，

为第二个新婚的夜晚梳妆打扮之时，

40 整个厅堂都被喧闹的欢呼声充满。

所有人灵魂深处最后的坚冰都已消融，

化作滚烫的泪水从眼中滴落，

但是我却未发一言，直到今天才向你表达感谢。

因为在那个夜晚，我少年时的梦

45 再次复苏，所有的尼伯龙人

朝我走来，仿佛他们的坟墓都已崩裂，

而特罗尼的哈根说出了第一个字眼。

那么，就请你收下这幅图景，因为它属于你，

是你为它赋予了灵魂，若它能在岁月中留存下来，

50 那么就让它为你一人增光添彩，

为你和你的艺术保藏一份纪念！

注释

[1]黑贝尔的妻子克里斯蒂娜是一名戏剧演员。黑贝尔在创作《尼伯龙人》之前曾经观看过由恩斯特·劳帕赫（1784—1852）所著的话剧《尼伯龙人的财宝》；此剧文学价值不高，但克里斯蒂娜在其中所扮演的克里姆希尔德形象对黑贝尔产生了很大的触动。

[2]指剧院。

[3]希腊神话中太阳神阿波罗亦为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