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暖春将至
李总管显得颇为惊讶，自顾说道：“原来是玉门客栈，地方既不算远也不算近，金无泽先行了一个钟头，快马加鞭兴许赶得上他。”
何念听罢心头一喜，忙道：“请李总管赶紧派人去接应李大哥去。他受过重伤，敌不过金帮主。”
身旁之人道：“不错，李总管，你快快安排，千万别叫金无泽赶在前头。至于李公子，恐怕金无泽已经把你谎称何叔籍后人的消息散播出去，所以不管公子身上有没有剑谱，江湖中人都不会放过你。思来想去，还是这地牢最安全。公子还是暂且屈身于此吧，待李总管把一切收拾妥当，再接你出狱。”
何念重重地点头，感激说道：“我全听你们安排，只求你们快去救救李大哥吧，不用管我。”
那人点点头，大手一挥，门旁狱卒见状将灯笼挂在门上，接着从篮子里取出三个菜碟和一壶酒放在地上。待他忙完，那人随即朝何念一拜，道：“委屈公子了，这些酒菜你慢慢享用。”说罢便同李总管转身出门去了。狱卒锁好牢门，举着灯笼一路跟在身后。地牢很快又陷入沉寂。
过了一会，牢外甬道忽然再次响起动静，几串脚步靠拢过来，越来越近。何念只当是他们放心不下自己，去而复回，赶忙喊道：“李总管，我知道你是好人，错怪了你。你们不用管我，快回吧。”无人回应，脚步声却已到了耳边。“谁要管你？好不要脸。”何念这才发现原来是那狱卒拖着卢贵返回。
那卢贵被扔进牢中，躺在地上不言不动，活像个死人。何念心头一惊，等到狱卒离开才敢喊他，却连叫数声都不见回应，寻思他该不会死了吧？牢里昏暗，他看不清卢贵到底遭遇了什么，又想我之前错怪了李总管，误以为他和金无泽一样不是好人。是他吩咐狱卒把卢贵拖了出去，人送回来却没了半点动静，想必已经被打死啦。看来这个叫卢贵的人多半是个坏人，死不足惜。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却还是放心不下，摸到卢贵身边又喊了一声：“喂，你没事吧？”
“哪来的香味？”卢贵突然爬了起来，寻着酒香味到处摸索：“凭白无故挨一顿毒打，却能享用好酒好菜，倒也不算吃亏。”
何念吓了一跳，道：“我还以为……以为……”
卢贵道：“以为我死了，对不对？哼，我只是受了些皮外伤，鼻子可还灵着。快把好酒好菜都交出来，免得逼我上手去夺。”说罢又开始爬动，时不时伴随几声“哎哟”“哎哟”地惨叫。
何念道：“酒菜大概就放在牢门不远处，我没心思吃，你全拿去吧。”
那卢贵也不客气，寻到酒菜一股脑儿揽进怀里，满意地说道：
“臭小子，今日我算是沾了你的光，享用到这等美味佳肴，日后若是能逃出这破牢，我一定罩你。。”他一边说一边吃，早把满身伤痛抛诸脑后，何念一旁听得呆了，心想他还不知道自己会被接出地牢，等到那天到来，他会作何感想？又会不会发疯？
酒菜吃罢，卢贵又把菜碟舔了一圈，这才说道：“好酒好菜，就是少了点。”话锋忽然一转，喝问道：“臭小子，你到底是谁？”
何念愣了愣，“我？”
卢贵道：“当然是你。我从来只听说断头饭是好酒好菜，为什么给你送了断头饭却不拉出去砍头？”
何念心道：“他只叫我慢慢享用，暂时安心住下，怎么会是断头饭呢？他肯定又在胡乱揣测。”
卢贵又道：“小子，知不知道来探你的人是谁？”
何念道：“是李总管。”
卢贵又道：“还有呢？”
何念摇头说道：“其他人我没见过，不认识。”
卢贵道：“怎么会没见过，你在我面前装糊涂不是？快说，到底知不知道领头的那个人是谁。”
何念道：“我确实不认识呀。自康将军把我带到北门关，除了李总管和小莲，我便没见过其他人。”
卢贵问道：“连总兵大人也没见过？”
何念摇摇头，“本来今天要见的，却阴差阳错入了地牢……”
卢贵喃喃道：“这臭小子到底是谁，竟让总兵大人亲自到地牢里探监。”
……
冰雪消融，暖春将至。身受重伤的李萧终于睁开了眼。房间还是他与何念住过的那间，屋内摆设也几乎没有变化，除了缺少何念身影。房外很安静，既听不见人声也没瞧见人影往来。他的脑子里一遍空白，记忆尤停在那日中剑昏迷前的一刻，完全想不起这些日子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挣扎半天才坐起身来，浑身上下几乎使不出半点力气。不禁暗暗惊奇，心想就我这副鬼样子究竟是如何撑到现在？会是谁救了自己一命，又是谁在这些日子里一直在照顾自己？忍不住朝房间里看了一圈，每一处地方都不肯落下，生怕错过了有用线索。可看来看去，只在床边桌上瞧见一条手帕和一碗水，寻思：“难道是她？”
他喝下几口水，缓了一会，渐渐恢复少许力气，掀开被子，打算下床一探究竟。忽然听见屋外传来“噔噔噔”的上楼声，转眼便瞧见门口站着一位娇俏可爱的红袍少女，说道：“噫，你终于醒啦……”
李萧尴尬地朝她笑笑，问道：“原来是姜姑娘，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姜雨黛把粥放到床边木桌上，推了过去，说道：“笑话，我怎么可能照顾你？你中剑之后昏迷不醒，你家公子又抛下你不管，咱两的仇还没了结，我岂能让你白白死掉……”
李萧心想：“我跟你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连死都不让人死……”又想：“哦，想起来了，准是还在记恨那晚我对她的戏弄。不过她嘴里说是为了报仇，却又是救我又是照顾，总是不会安什么坏心思的。”他指着白粥笑道：“姜姑娘，这粥是好心为我的准备的么？”姜雨黛瞪了一眼，一把端起粥碗，顺势吃了两口，说道：“呸，你想得美，我是要一边吃粥一边看你死了没有。”
李萧眉头皱起，故作委屈地说：“姜姑娘这么想我死，倒不如直接给我一把剑，我在你面前自行了断便是。”
姜雨黛道：“那也不行。”
李萧道：“饭不给吃，死又不让死，姜姑娘到底想怎样？我李萧虽然虎落平阳，绝不会出卖尊严求你赏我饭吃。”
姜雨黛脸色一沉，啪的一声把粥碗放回桌上，怒道：“这粥沾了我的口水，你自己看着办。”
李萧本来是看不上这碗粥的，奈何饥肠辘辘，浑身乏力，忍耐两下便将饭碗端起，仰起脑袋咕噜咕噜两下就将大半碗白粥喝的一干二净。接着随手抓起那枚手帕往嘴唇上抹了抹，奇道：“呀，这条手帕好香，该不会是姜姑娘的贴身之物吧？”
“你……”姜雨黛小脸一阵发烫，红着脸说：“吃吧，吃吧。等你吃饱有力气了再找你算账，银叶山庄之人绝不会趁人之危。”
李萧拱手笑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姜姑娘方便的话，麻烦去叫小二帮忙打桶热水来，我要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
姜雨黛翻起白眼，皱眉说道：“是该好好洗了，简直比马棚里的马儿还臭。”
李萧嘿嘿一笑，“那就麻烦姜姑娘啦。”
……
洗簌完毕，李萧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他下到一楼，迎面撞上康掌柜，二人寒暄一阵，康掌柜把他受伤昏迷之后外无义如何逃走，何年如何去到北门关，姜雨黛为何留下以及梅大小姐何时辞别一并告诉了他。李萧双手抱拳，谢道：“多谢康掌柜这些日子里的收留和照顾。李萧没齿难忘。”康掌柜笑道：“老夫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李少侠真正应该感谢的是姜姑娘。”胡三在一旁恨恨地说：“真没想到堂堂银叶山庄的大小姐竟然会委身照顾你臭小子，每天喂粥就算了，居然……还是不是题你搓澡……”
李萧听他说完，顿感到脊背发凉。心想这姜雨黛之前还在想法设法对付我，如何会突然变得对我好啦？难道……难道……不行，不行，她是何念的心上人，喜欢上我那还了得。思索间，忽然发现胡三与康掌柜皆低头不语，不敢拿正眼看自己，不免觉得奇怪，问道：“你们怎么啦？”他二人面色怪异，依旧闭口不答。李萧暗自嘀咕：“奇怪，莫非撞鬼了不成……”
“不错，就是撞鬼。”
李萧猛然回头，但见姜雨黛立在身后楼梯，肩挎包袱，手握宝剑，正冷眼瞪着三人。他越发惊奇，想不通康掌柜几人如何会怕起姜雨黛来了……
原来，自何念一行人远赴北门关后，姜雨黛连着等了数天却始终未见爷爷身影，情绪也由最开始的满怀期待变得郁郁寡欢，到后来更是终日哭哭啼啼。康掌柜几个大老爷们打也打不得，哄又不会哄，只好求爷爷告奶奶地保证，只要她姜雨黛再也不哭，他们便把她当成活菩萨供着玉门客栈……那胡三整日为她端茶送饭，不知不觉间竟然对姜雨黛心生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