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攫我气运者
付锦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抛弃了。他熟知四月门的每一份案卷，他一定知道接上虎妖的手臂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等等，他知道吗？就算不知道，后果已经造成了，无法挽回。二月再一次被人类近乎疯狂的行为震惊。经历了如此之多，二月变得从容了。她学着赚钱，学着遵守人类的规则，学着在日出时感叹生命的美好、在日落时回忆宗文现、苏子和付锦。眼泪还是很多。夜时的梦里，她仍然听见三月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有一段时间，二月差点被三月洗脑，觉得自己是被宗文现、苏子和付锦抛弃了。可是没有相遇，相处，又何来抛弃一说？
二月化成老妇人，不再接纳新的相遇。
这一日，她正在院里啃一只苹果。天色忽然变得昏暗，不远处的地面塌陷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汪黑色的泉。那泉有黑色的液体涌动着，却没有任何声音，随着液体的涌动，二月感觉周围的气温越来越低。低到二月呼出的气体能看见形状。
好冷。
二月被冻得缩手缩脚。她心下一沉。她还记得自己是妖，并不怕春夏秋冬的冷暖变化，上一次让她烫得差点灰飞烟灭的，是纯灵所聚的光球。那这次，让自己冷得咬牙切齿的，又是什么能量呢？
二月的视线变得模糊。她觉得自己离地面更近了。她艰难地挪动身体。
二月无法继续思考，那股寒冷似乎侵入她的脑袋，冻结了她思考的能力，甚至一并冻结了她的妖力。二月毫无抵抗之力。
当地面恢复如初时，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就在这院子里，一个鲜活的桃妖被攫取了大半妖力，变成半截桃木，凭着两根横生的树枝，踉踉跄跄地走出去。而这一切，无一人目睹。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快要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之前，被四月和九月找到，破散自己仅剩的妖力，留下一句线索。
攫我气运者，深黑巨大。
一种神秘的力量夺走了二月，而四月和九月则毫无头绪，她们也不敢将二月的事情告诉一月。一月灵力强大，却不谙人类世界的规矩，万一行差踏错，会有什么后果，四月和九月无法想象。
九月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此时的屋内只有淡淡月光。电话突然响了。
九月起身接通电话。
“我是陈昭。你家里刚才有能量波动，但不是你。”果然是他。
“是四月。她刚走。”九月不知道该怎么说，又应该说多少。
“她是不是去提醒你什么？”陈昭好像也是一样的状况。
“对。她说前几天遇到一只奇怪的犬妖。”九月斟酌道。
“我听说了。总之，你也小心点。虽然我是你的管控员，但不希望你出事。”陈昭认真地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九月相信他的话。
刚挂完电话，手机里的工作群弹出一条消息。
唐Yann：‘桃气’系列明早确定面料，请所有人九点务必到达工作室，我会订好早餐。
一只维尼熊：哇，领导Nice~明早见。
彗星汉堡：鸡肉三明治谢谢~明早见。
九月：明早见。
挥汗的园丁：@九月蜂蜜黑咖去冰，对吧？
九月：@挥汗的园丁对的，但我可以自己准备啦。
挥汗的园丁：@九月啊咧咧，你要习惯来自人类的关爱，小桃妖。
九月：遵命。
彗星汉堡：和谐的人妖关系就靠我们小园总维护啦~
一只维尼熊：上班都更有动力啦~第一次和妖做同事~期待（星星眼）
九月面带微笑地看着消息群归于沉寂。很奇怪，九月既能适应特别监狱那感知不到时间流逝的黑暗，也能拥抱来自善良人类的温暖。那些语句后面，是一张张有着清晰轮廓的脸和一颗颗赤诚相待的心。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未知的危险和无法断绝的念想同时存在。
如果二月还在，她应该是同样的感觉吧。
九月好不容易睡着，却做了一个恶梦。桃之岛的灰树叶片掉光了，原本在空气中自由飘浮着的粉色叶片变得漆黑，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一般，一动不动。九月飘到一棵巨大的灰树跟前，树上有个门那么大的洞。一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和十月正排着队，面无表情地走进那洞里去。
九月试着叫喊，却发不出声音。她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走进去，心底明白地知道，她在失去她们。最后连十月也走进洞里，九月心痛得从梦里醒过来。她洗了把脸，暗暗下定决心。
九月整理好心情，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直到八点十分。乘坐自驾驶公交车来到玉英大厦，在一楼碰到刚好到达的小维，一起进入电梯。
互相道过早安，他们才发现刘凯文也在电梯里。
“听说花总批了‘桃气’系列，今天就选面料了？唐的工作效率真高呀。”刘凯文看着电梯门说。
九月和小维都不确定他在和自己说话，于是没有开口回应。
“哟，真是一样人进一样门，手下都和唐一样高冷。不过，大美人，你越高冷，我越有兴趣。”刘凯文甩着长发，转身看着九月，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
“那你应该报个兴趣班。健身、造型或者气质养成——要想变得跟我一样美的话，你应该全都报上。”九月真诚地说。
“你——”刘凯文被噎得不知如何反驳。
刚好电梯到达十五层，小维赶紧说道：“刘总监，我们到了，再见。”他和九月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
唐元不在工作室。九月一进门，就看向那个位子。
小维注意到了，不经意地说：“唐应该已经在会议室了，他总是会提前半小时的。现在去行政部开账号、领电脑也来不及，你待会跟我一起用吧。”
“好的，谢谢你。”九月看了眼窗边那盆干死的植物，捏了个粉色气泡丢进去。
“不客气。”小维放好自己的包，在门边等九月。他好奇地问：“那样会让它们焕发生机吗？”
“如果根部还有剩余的力量，应该能活过来。”九月也放好东西，走过去。
来到朝西的大会议室，唐元和小星已经坐在里面，搬运机器人已经把需要的面料整齐地码放在墙边，等待人类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