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主公败得好！
乐进脸有点儿黑。
卫章是卫兹之弟，家中排行老三。
平日舞枪弄棒，能打败几名护卫，就自认为天下无人能敌。
在这位眼里，吕布好似插标卖首之徒，犹如土鸡瓦狗之辈，探探手就能取其性命。
蠢货！
乐进暗骂，脸上却挤出笑容：“哪里用得着脏公子的手，交给进来处理吧。”
昨晚到了襄邑，他悄悄去拜会了卫家。
卫家目前主事的二子卫平，态度模棱两可，不愿插手吕布与曹操的兖州牧争夺战。
乐进能够理解。
卫兹跟着曹操讨伐董卓，最后死在荥阳。
卫家对曹操有恩，没必要再加注。
现在吕布占了太寿城，张超又在雍丘，襄邑的卫家处境很微妙。
他们还要再观望。
无法说服家主，乐进就找了面色不忿的卫章。
卫章正处在躁动的年龄，稍稍蛊惑，就上了乐进的当，表示愿意带家族护卫来助曹军。
别小看卫家只来了数十骑，他们都是骑兵，天然比步兵有优势。
另外卫章来了，卫家就入局了。
跟吕布撕破脸，卫平就不能首鼠两端了。
刚刚听闻吕布前来偷袭，乐进整军备战的同时，也去通知了襄邑城内的卫章。
数十骑出现，相持态势失去平衡，吕布军要逃了。
吕布留下断后？
卫章不能去送死，否则卫家无法入彀。
“公子骑术惊人。”
乐进强忍着恶心劝说：“可以绕过去追击退兵，堵住吕布的逃生之路。”
“好吧！”
卫章幽幽叹口气，颇有抱负无法得到施展的遗憾：“吕布交给你吧。”
好似丢下一个不想处理的臭鸡蛋，他拉了拉缰绳，追杀吕布军的败兵。
“杀！”
乐进长出口气，长刀点指徐徐断后的陷阵营以及陷阵营里的吕布，号令全军出击。
吕布他们难杀，是因为并州铁骑来如风、去无影。
现在这些家伙舍弃战马，徒步来袭击，那就全部留下来吧。
乐进心中涌起万丈豪情，仿佛看到加官进爵的奖赏正冲自己招手。
再不留后手！
他状若癫狂，第一个冲入陷阵营。
嚯嚯嚯！
长刀砍杀三名陷阵营士兵，手臂划破一个伤口，乐进却更兴奋了，攻得更加迅猛。
“主公！”
陷阵营的副主官，高顺的族弟高能，凄然表情中带着一丝决绝：“请您保有此身，将来为我等报仇。”
他要吕布撤离，陷阵营可以独自断后。
“不行！”
吕布须发皆张：“死战不退！”
他很清楚。
自己逃了，人心散了，剩下那些步兵还能回太寿城几个？
没了这一千五百多步兵，只有太寿城那一千人，吕布只能跟着并州老兄弟，重走逃窜的老路。
不行！
不能这样做！
昨日赐予陷阵营荣耀的同时，他吕布同样深受震撼。
袁术鄙视他，袁绍要追杀他，李傕、郭汜不放过他，离开兖州，再去张杨那里苦熬吗？
“死战不退！”
吕布大喊一声，方天画戟连点三下，刺死三名曹兵。
“主公！”
原本逃跑在最前面的侯成，此刻回过头来，见到这一幕，突然折返：“成跟你同生死、共进退！”
昨日当了骑都尉，他还没享受够千人瞩目的高光时刻。
“杀！”
腰间伤口迸裂，鲜血流了出来，侯成杀了回来。
“我们也不逃了。”
宋宪满脸羞愧，对身边的魏续道：“我没有杀死乐进，本就该斩首的。”
“傻瓜！”
魏续斜睨他一眼，跑得更快了。
没见卫章他们那些骑兵追来了？
比同伴跑得快，就能逃生。
再杀回去？
脑子有问题吧？
魏续可不管吕布是不是妹夫，一心只想活命的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两个选择。
是回太寿城献城投降曹操，还是现在就向乐进求饶？
他想了想，选择了前者。
没有尺寸之功，到了曹操那里，只能沦为炮灰。
献出太寿城，绑了叛变曹操的高家子高顺，肯定会得到赏赐。
魏续打好了算盘。
前晚受吕布责罚，他就起了异心。
都是一丘之貉，凭什么吕布就变得堂堂正正、爱讲仁义了。
吕布败得好！
大家又都成了并州来的土鳖了。
魏续逃得贼快。
“魏续！”
宋宪站在原地，看着他奔逃如虎，狠狠啐了一口：“你就是个混蛋！”
“跟我杀回去。”
他怒吼着转头，提醒逃离的士兵：“你们都是陈留郡甚至雍丘的子弟兵，曹操会饶了你们吗？”
“杀回去！”
“杀败乐进！”
“争回一条活路来！”
……
“陷阵营也是人，我们也是人。”
丑陋的脸上洋溢着光彩，宋宪此刻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杀回去！”
“保护乡土！”
“跟他们拼了！”
……
一个、两个、三个，……，很快宋宪身侧就聚集了五百士兵，跟着他冲回去，替陷阵营减轻了压力。
远处逃得快的士兵，听到后面的喊声，也停下了脚步。
杀回去，还是四处逃逸？
他们犹豫了。
“杀！”
乐进见状，额头出了汗，再次大喊：“全部压上去，全部压上去！”
他有点儿担心了。
卫章带的骑兵战力一般，只能做做样子。
吕布军困兽犹斗，来个绝地反击，就算他赢了，也不会剩下太多士兵了。
必须尽快打掉吕布军的斗志，否则会凭添变数。
全军压上，他要毕全功于一役。
唏律律！
马嘶声长鸣，西北方向突然出现上百骑兵，朝战场奔驰而来。
坏了！
乐进霍然转身，盯住骑兵所来的方向，嘴唇哆嗦。
并州铁骑！
并州铁骑从雍丘那边过来了，他们什么时候埋伏的？
“是文远！”
侯成浑身浴血，满脸兴奋对吕布道：“主公败得好！”
他也是拼了老命，环首刀的刀刃都卷起来，以刀杵地，站在原地，脑袋阵阵眩晕。
吕布本想呵斥，见状只是拍拍侯成的肩膀。
他明白侯成的意思，如果不是他们兵败，乐进就不会冲出营帐，就能依托鹿砦对付西北而来的并州铁骑，起码能阻隔一段时间。
现在再想缩回去，他吕布和陷阵营以及手下士兵能答应吗？
“你休息一下。”
吕布吩咐护卫看住侯成，扫视身侧的陷阵营士兵：“陷阵营的口号？”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
他们高喊着来了波反击，牢牢缠住乐进军。
抓住战机的张辽见状，反而不急于冲进来，只是外围射杀曹兵。
“贼子！尔敢！”
卫章见状，不自量力迎了上去：“我乃……”
他还想报下名号，嗖的一声，头颅上了天。
“傻瓜！”
月牙戟甩出卫章的尸体，张辽快速点了两下，又刺死两名卫家护卫。
扫视四周，卫家骑兵全部落马。
“主公！”
张辽牵住一匹马，直奔吕布而来：“上马！”
“好！”
吕布也不忸怩，翻身上马，豪情顿生：“我猜到文远能捕捉战机，你果然来了。”
“现在助我擒下乐进。”
他意气风发。
“遵命！”
张辽微微躬身，两人相视一笑，纵马杀敌。
曹兵纷纷败退。
完了！
乐进脸上再没了癫狂战意，横刀朝自己脖颈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