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黑风高
看到陆铮大包小包的回来，陆鸢眼睛瞪得溜圆，翻看了一番之后，小丫头偷偷躲了起来，双颊却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哥哥真把阿鸢卖了吧！”
陆铮围着灶台，将豹肉和买来的玉米面等混在一起，烙起饼来。
之前还不觉得，这一闻到吃食的香气，他顿觉之前吃的东西已被消化干净，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无底洞。
等到十几张大饼端上了桌，准备吃饭时，陆铮这才发现小丫头红肿的眼睛。
一番询问过后，陆铮笑了起来。
“你没看到那豹子皮肉吗，那是哥哥猎的，这些米面也都是用豹子肉换的。”
听到他如此说，小丫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不明白自家哥哥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不过她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不用跟哥哥分开了，更不用饿肚子了。
于是这顿饭，兄妹二人都吃的极为满足，似乎连豹肉的腥膻也淡了。
晚饭后，陆铮找来个破损的灯笼和木棍等物，在柴房里叮叮咣咣的忙活到入夜，这才睡去。
翌日清晨，陆铮起了个大早，拆开肩头的布看了下，伤口结了痂，已经基本不影响。
陆铮没有急着进山，而是带着昨日带回来的乌云豹皮，来到镇东头一家店铺。
这是镇里专门收山货的铺子，东家名为陈四，往来平阳镇与临江县城，做个收售山货的生意。
因此早早的便将儿子送去了城中武馆习武，可惜只学了几个月便没再去，回来后和父亲一起做起了这山货生意。
不过便是只学了几个月，却已是镇中响当当的人物。
“陈叔在呢？”
铺子里坐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身形高大雄壮，眼里透着精明。
“原来是峥哥儿，听说你昨天猎到个黑豹，怎么，今天要卖皮货？”
“那可不，我这日日要进山，也没那功夫处理，就一早送来了，您给估个价。”
陈四将那黑豹皮一番查看，见身上没有外伤，顿时露出个惊讶神色。
“怎么猎到的，竟没有外伤。”
“掉到陷坑里，被闷死的。”陆铮笑道。
“难怪！”陈四的表情恢复了平常模样：“成色一般，给你九百钱。”
陆铮心中晒然，这陈四乃是有名的奸商，这乌云豹虽然体型不大，可因速度快，因此极难捕捉，皮毛可是不便宜。
怎么说也能卖到一两往上。
他也没有拆穿，反而问道：“小乙哥在家吗？”
陈四不解，不知这小子不和他讲价，问自家儿子做什么。
“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习武的事情。”
陈四闻言，心中了然，谁年轻时没个成为武师的梦呢，眼前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少年自然也不例外。
“在自然是在的，那这皮货？”
“若能请小乙哥讲讲这习武之事，这皮便按陈叔说的价。”
陈四闻言顿时心动，武馆那些事，跑一趟临江城，再费些功夫自然便能打听到，卖给眼前少年能赚百来钱，上哪找这种好事去。
“行，你进去吧，那小子正在里面晨练呢。”
说着又向内屋喊道：
“小乙，峥哥儿找你打听习武的事来了，你给好好说道说道！”
入了内院，便见一个精壮青年正在院中站着桩，正是陈小乙。
陆铮连忙偏过头去，以免有偷师之嫌。
“不必如此，这一式卧虎桩我用了一个月才摸着点门道，难道你看两眼便能学了去？”
听他如此说，陆铮便大大方方的看了过去。
只见他稳稳站立，双脚如同扎根大地之中，似有千钧重力蕴藏其中。
脊梁挺直，如苍松之干，两肩松弛，双臂于胸前错落，五指成爪，整个人宛如一只下山的猛虎。
陈小乙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径直开始了讲述。
显然平日里来打听的人不少，他已习惯了介绍这些东西。
“临江城中有上百家武馆……”
随着陈小乙的不断讲述，陆铮对拜师武馆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武馆教授的都是些打熬气力，磨练肉身的外门功夫，起始分为皮，肉，筋，骨，脏五大关。
每破一关，可增千斤力。
而交上二十两银子，才可拜入武馆学习半年，半年内破不了皮关便需继续交钱。
等到离开陈记山货铺，陆铮心情有些沉重。
这个世界的武道有点高。
不过按照陈小乙的说法，石为虎还在练皮，应还达不到千斤力。
自己在力量上应占有优势。
不过拳法包含练法和打法。
自己只会王八拳，这一身力量发挥不出来，正面硬拼，实属不智。
从陈家铺子离开后，陆铮又先后跑了趟营造铺和铁匠铺，之后便重新回了家，叮叮咣咣的忙活起来。
夜幕不知何时悄然而至，如浓墨般泼洒在平阳镇上空，将白日的喧嚣尽数吞噬。
风声、树枝声和不知何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犬吠声在镇子里来回交织回荡。
青石板路在夜色下泛着冷光，路面坑洼不平，汇聚的污水倒映着破碎的夜空和一道身形飞快的黑影。
正是陆铮！
他后腰处悬着一柄头颅般大的木柄大锤，手中提着砍柴刀，如一只灵猫般攀上了石家的院墙。
院中并排有三间屋子，中间一间此时正灯火通明。
屋内似在推杯换盏，还有两道熟悉的交谈声。
“陆铮小儿真是好运道，竟然捕到一只乌云豹，本眼看没了活路，如今这口气愣是生生给续上了。”
陆铮皱眉，这说话的似乎是牙行马三，这几日总来家中的便是他。
“砰！”
似有人捶打桌子，接着边传来石为豹大着舌头的怒骂声。
“还不是姓周的两口子，若非他们总偷偷送吃的，那小子如何能撑到今日。”
“原来如此，我说豹哥怎么今天又把周家娘子的包子摊给砸了！”
“哼！我以后天天砸，砸到他卖女儿为止，让他多管闲事。
只是事情没办成，等大哥过几日回来，怕是不好交代。”
陆铮心中大怒，周嫂的包子摊竟又被砸了，只是听起来似乎石为虎不在家。
这时就听马三道：
“石老大做事忒也麻烦，要按我说的，跟着陆铮小儿进山，将他在山里结果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到时候随便花点钱，便可将那小丫头买了来，谁敢拦阻？”
“你懂个屁，大哥是为了当年二姐的事情，要出一口恶气。”
听到这，陆铮猛然想起一件事。
这石为豹本是老三，他上面还有个姐姐，数年前被这兄弟二人送给海河帮一位管事做妾。
那海河帮管事已五十多岁，更是曾纳了十几房妾室，却没有一个能活过一年的，显然不是个好去处。
陆父得知后，堵着门骂了石家兄弟大半天，说他们卖妹求荣，不当人子，自己瞎了眼教了他们二人识字。
石家兄弟当时生受了。
陆铮一直以为是二人尊师。
如今看来，怕是碍于父亲的秀才功名，否则早动手了。
这几个月苦苦相逼，让自己一步步山穷水尽，除了谋夺财物，还存了份让自己也来个卖妹求荣，好令九泉下的父亲死不瞑目的打算。
好歹毒的心思！
他本意今夜潜入之后，先杀了石为虎，再杀石为豹，不曾想石为虎今夜未归，反而多了个马三。
“要不多等几日？”
“这念头刚起，立时被压下，自己等得，周家也等不得，何况也只稍稍麻烦了些。”
“好在这马三也非好人，竟出了这么歹毒的主意，索性一并做了。”
他跃进院子，轻手轻脚的来到屋门口，隐于黑暗中，像一个极有耐心的猎人，静静等待着猎物。
石为豹和马三又喝了许久，都有些醉了。
“豹哥，老弟去个茅房，咱们回来再战。”
“同去同去，顺便给你看看我新磨的枪。”
两人摇晃着拉开屋门，被冷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就在此时，黑暗中忽然探出两只大手，死死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两人酒意瞬间去了大半，借着朦胧的月色看清来人的面庞，已是惊骇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