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云止之忆
林意的两世时光都于紫白观徘徊，一是为了那个等待桃夭的承诺，二是为了修道成仙。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并非凡人，他却偏执地渴望与她长相厮守。他听说修道之人可得道成仙，长生不老。可是他不知道半路修道，无果无缘。
幸好，第七世，他总算投生为玉虚山的一个小道士，也如愿见到桃夭。可惜造化弄人，他却在此生被太华神君唤醒了神识。他才意识到他根本不是什么林意，而是神界的战神云止。他盘腿打坐，脑海充斥着各种神界人间的记忆——
天外天，明光殿。
“神界衰微，我与诸神守护人间已是心力憔悴。六界其他地方的安宁就要靠你一人了！”太华神君理着花白的须发悠悠叹道。
“神君放心……”云止掷地有声，却不料另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同时响起。
“神君放心，神界战神从无败绩，我相信他！”无忧神女信步款款而来，灼灼芙蓉姿。话是对着太华神君说的，可眼神却一刻也没离开过那个高大的鹤发白袍的背影。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云止头也没回，只说了句要去推演六界未来安危便转瞬而逝。无忧神女那半抬起欲作拦的的衣袖就那么愣愣停在了半空。
这无忧神女清冷圣洁，向来不与旁人多言，只是云止在时有些不一样。太华神君看破不说破，姻缘一事自有柴老头管着，他无需多言。
紫宸殿。
前院，菩提树下，一块千年玉石上。云止闭眼盘坐，推演盘算，紧皱的眉头预示着所占卜之事的不平常。须臾之后，他缓缓睁眼，面色凝重，头一次以神识画音，同时向太华神君、无忧神女、月神柴老传话：“六界恐有大难，卦象显示百天之后竟是死局。”
“何种死局？”太华神君问。
“西南乾卦，天和阳刚，气生邪灵，盛于六界之外，难解。东南巽卦，魔界所在。二者相遇，普天浩劫，无解。”云止道。
“若是二者不相遇，是否可得破局之法？”月神柴老问道。
“我再推演一番。”云止说完起身摘取了几片菩提果在玉石上摆阵推演。他以神识一遍又一遍地在未来时空中穿梭而行，可遇见的结果却无一例外都是六界消亡。可是他没放弃，依旧在一遍一遍地预设着千万种可能，再重新推演。
“噗！”云止口吐鲜血，染红了白袍，也染红了一地菩提果。他以手抚胸，神色痛苦。
“云止！”
“云止！”
无忧神女和月神柴老早已来了紫宸殿，双双上前相扶。
“饶是神明，过于窥探先机，也会遭反噬。”太华神君处理完明光殿政事带着他炼制的铸续仙丹前来，喂给云止。“如何？”
云止吞下仙丹，调理气息，看着周围三神，缓缓开口：“九死一生。”
“如何得那一生？”月神柴老问道。
“死局本无解，那一生也并非全无伤亡。须得我闭关入凡间，寻觅未来灵体，移花接木，方能得一线生机。当然还需各位相助。”云止开口。
“如何帮你？”无忧神女扶着云止，看着他衣袍上的血迹，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入了凡间轮回，前尘往事尽忘。况且凡人时光流逝太快，就算我以神力相抵，也可能只在第一世的时候保持神识清醒，存留神明记忆。我也尽量在第一世就拿到克制邪灵之物。”
“然后呢？”无忧神女还是没忍住以手掌在云止背后施法传输神力，试图减轻云止的痛苦。
云止有感，调动神力相抵，而后微微向月神柴老靠近了些。“然后，只能等，等邪灵异起，召仙妖魔鬼各界先拖一阵儿。那时，我肉体凡身……”云止望向太华神君，“望神君助我唤醒神识，寻回神明记忆，我去击杀邪灵。”
“在那之前……”说着，云止又侧首望向月神柴老，“望柴老能守好我这紫宸殿。邪灵不是没有提前觉醒的可能，我闭关于此，自会设置结界，但以防万一您还是得为我护法。就算我凡人之躯尽毁，只要我神形还在，总归…还有另寻他法的可能。”
“好！”月神柴老应着，神情严肃。
“我呢？帮你什么？”无忧神女急急问道。
云止沉默，他有意躲着她，况且他的计划里也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月神柴老最见不得那些爱而不得的场景，于是悄悄在袖下掐了一下云止。云止会意，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若有可能，你试试阻止魔界于邪灵助纣为虐。”
“好！我一定舍命相助。”无忧神女心下雀跃，他很久没和她说过这么长一句话了。
云止听到她决心凿凿，又忙补充道：“那倒不必。带话给魔尊即可，不必强求。”只有云止知道，魔尊于邪灵的助力根本无法避免，无论以何种方式相阻，该发生的必然会发生。
初入凡间轮回。
他名林无意，他也记得他是云止：
我生于石家镇郊外龙山村，我总是到镇上去观往来行人。人间“父母”双亡后，我去镇上集市去得更加频繁。集市熙熙攘攘，人群络绎不绝，可终不是我要找的灵体。“卦象显示，破局之灵体就在西南方啊。”我内心总是疑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方位。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在集市巡视，依旧一无所获。正当我打算放弃时，突然，眼底略过一抹粉红。我看到一个娇俏的女子状似不经意地从一个铺子前路过，衣袖划过时铺子上却少了一个面具，留下了一片桃花瓣。她看起来步履轻盈，姿态不凡。擦肩而过时，我匆忙取了她一缕青丝。晚上回到住处当即寻来龟甲摆了一挂。我兴奋了喊出了声：“成了！就是她了，未来的灵体。”
只可惜现在的我肉眼凡胎，只能看出她不是凡人，根本不知她是仙是妖。于是我便日日在她上次出现的集市上等候，过了几日她果然又出现了在了说书茶馆那里。我大概听了一下，《牡丹亭》是吗？我一直远远尾随着那粉衣女子，直至看她进入了归泽林深处。天色将晚，这林中的瘴气实在让人寸步难行。我默默返回，这一路上我都在思索着如何精心策划一场偶遇。
思虑再三，我还是觉得顶着这幅普普通通的凡人之姿实在是实施计划的一个阻力。我深知外貌的加成能让很多计划事半功倍。于是我又强行调动神力还原了自己本来的样貌。我借着月光看了看河水中自己的倒影。嘴唇微薄，鼻梁高挺，英眉斜掠，自然散发着一股凛然之气，偏偏一双含情脉脉桃花眼中和了这份冷峻，形成了这天地间自成一派的超然。也难怪无忧神女总是纠缠于我了。
“似是不妥！”想到无忧神女，我又将容貌换回来了，只保留了那一双桃花眼。不为别的，只是怕麻烦，容貌过盛，若是招惹了其他女子，徒生纠缠。我很清醒，我来人间一趟，目的只有一个：若她是仙，则取她部分原神；若她是妖，则索她部分本体。并且需得她心甘情愿赠与才能保证索取之物禁得住岁月雕琢，以备在将来邪灵异起之时派上用场。容貌得不到的，只能用时间来耗。希望我这凡人之躯短短数十载耗得起吧。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我又强行调动神力，让林外迷瘴之法不再困于这副躯体，颇费了些功夫。我感慨着，入轮回，留神识，本就有违天道，看来近期都不能强行调动神力了。
太阳升起时，我早早守在林内深处众仙下山必经之路上，等着那抹粉色身影。若是在这等不到，明日再去落幽谷那一侧的林中等。不一会儿，从另一个方向一抹粉色衣裙悄然进入我的视线。
我在树上计数着距离，她停下了。
就现在!跳!
嗯？怎么还有一个？算了先认识吧！
“小生林无意，于深林石壁间采参菇，不慎失足，多谢二位仙子出手相救。”
我本想装晕听听她二人详谈，也许能听出一些信息以便日后接近，可没料到这俩仙子竟然像小孩子一样用法术玩了起来，什么落花流水，哎！全然无用！我有理由相信，再装下去，这俩仙子会玩得忘乎所以，包括我这个“凡人”。这和我预想的投怀送抱骗取信任的桥段差得有点多，首先“投怀”这一步就没成功。看来出师不利啊！算了！我拍了拍身上灰尘，自己站了起来，“小生……”
她俩抖了一下，得！好像吓到他们了。可是话得说完，戏还得演下去。
“小生林无意，于深林石壁间采摘参菇，不慎失足，多谢二位仙子出手相救。”
“小生沉醉于桃花流水之美景，一时不察，不想打扰了二位仙子雅兴，实在惭愧。”
我堂堂战神扮演柔弱书生，到底是疏漏诸多。可这俩小仙子实在单纯，竟丝毫未曾发觉，那粉衣仙子还提议送我回家，巧了，正中下怀！
我坐在她那片大桃花瓣中跟她搭讪，她说她叫桃妖！原来她是妖啊，难怪从那个方向过来。其实我听懂了，她大概是还没有名字，可我觉得，名字伴随一生，若她名字因我而改变，那我必然会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于是尽量让自己演得像一个读书人：“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姑娘风华绝丽，此名甚是相配。”
看得出来，她并不明白这其中深意，我向她略做解释便开始套话。还好这小妖妖力低微，飞得并不快，让我有足够时间去和她攀谈。这一路上，我大概明了这是一只心思极纯，十分好骗的小花妖。
到了我的竹屋，她果然对那本我提前放置好的《牡丹亭》感兴趣，在那翻看了起来。我也趁此机会赶紧书写了“桃夭”二字给她看。可谁知她竟然做出了一个十分滑稽的动作，像是在模仿小老头，还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我被她此番举动逗到了，不禁笑出了声。这小花妖当真可爱！
她似乎也觉得尴尬，转移话题问我‘妖怪’的‘妖’怎么写？很好！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我本想拉她的手执笔共书，但又怕急于冒进吓到她，算了，细水长流慢慢来吧。接下来，我又为她做了参菇汤，整个过程都尽量表现得温柔细心，可是百密一疏，我竟然忘了跟他约定下次见面了。我有些懊悔，不知何故竟是整夜未眠。
于是第二日我又强行调动神力窥探她之所在。她竟在西市卖参菇？这小妖倒是很有想法嘛！我笑了笑，也忙往西市瞬移去。
“咳咳！”我扶着一处拐弯处的墙角咳出了血，凡人之躯到底不堪大用，她的本体还没拿到，我不能出事，我决心不在强行使用神力了。我隐在人群后悄悄看着她。
“自家种的白菜便宜卖啦！两文钱一斤。”旁边的菜农这样喊着。
“自己摘的参菇便宜卖啦！两文钱一斤。”她也这样喊着。
噗嗤！我笑着擦掉嘴角血迹，她如此孩童心性，当真可爱！只是如此容颜在这鱼龙混杂之地……果然如我所料，我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不怀好意地盯上了她。
一番周旋后，她说“行！那你等我收拾一下。”
这傻姑娘，怎么这么好骗啊！不行，我得去帮她。我拨开人群往里走。
突然她抽布、打旋儿、抢钱、跑，一系列动作就像是早早排练好似的，一气呵成！一溜烟就不见了身影。
行！还不算太傻！我望着她的背影轻笑！虽然我预想的英雄救美计划落空了，但来日方长嘛，看方向是迎仙楼吧。
我果然在迎仙楼前遇见了她，试试出口相助也算是英雄救美吧！虽然多了一个凌灵。后来我在初月阁与她相约日后共同采摘参菇去卖，总算有了一个名正言顺接近于她的理由了。只是在离开初月阁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让我内心起了些波澜。
那时微雨，她给我一把桃木伞，说是送我回家，她到我家后再飞。
我撑开伞，时刻想扮演一个温柔书生。于是便将伞向她倾斜而去。却不料她摇摇头一手将伞柄推回，一手挡在我耳边，踮起脚凑近我悄声说些什么。从未有旁人如此近距离接近于我，她的指尖有意无意地触碰着我的耳朵，她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洒在我的耳尖，热热的，痒痒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甜丝丝入了心神，我一时恍惚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说完便跑到街上，一蹦一跳地踩在雨中。水花一步一步在她脚下绽开，我的思绪也渐渐泛起了涟漪，我突然有了一丝丝不舍，那个灵体一定是她吗？那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我犹豫过，迟疑过，最终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来时路。我是神界战神，维护苍生是我的使命，只不过有愧于她而已，大不了我再对她好一点儿，或者多陪陪她，就当做……补偿吧。
后来的时光，是心怀愧疚的补偿，是我知结局的亏欠。我确实发自真心相待于她，谁知设局之人不是局中人呢？从青丝到白发，几十年的凡间时光却是那样快，快到我自己都没发觉我在慢慢沉沦，我在拖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怕自己会后悔，于是那日我去找她。
“我是来告别的。”
“人间有折柳相送。桃夭！可否予我一枝桃花...”
我多么希望她别给，或者迟疑一下、犹豫一下也好啊！
可她真是个傻姑娘啊！我眼看她毫不犹豫地化出本体，硬生生折了其中最大开得最好的一枝，直愣愣递给了我。她究竟知不知道我在骗她。
我接过那一枝桃花。好了！战神云止的目的达成，我转过身。
“那么...告辞。”
我再也没有回头，我总觉得我这一世的生命应该到头了，可它却像是贪恋此生记忆一般又在人间苟延残喘了好些年。
后来，我再入轮回。我记起了她，也记起了我们的过去，记起了我陪伴她、爱她的年年岁岁，可偏偏忘记了为什么爱她，忘记了我是云止。
在人间生生世世轮回，我是船女也好，将士也好，我所求，惟她。我给自己改名叫林意，我于她，不该是无意。
我记得有一世，我于深宫中一路算计到了帝王的九五之尊之位，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一个叫慕若的妃子无端溺水，我在心里祈求上苍慕若还不能死，哪怕借尸还魂也行。没想到慕若真的醒了，还很怪异。我有些怀疑，但却没往桃夭身上想。后来我找人跟着她，觉得她的行事风格越来越像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也许并不完全像吧，可能是我太想她了，我希望她是。于是我找到机会试了试她，我亲眼见到她在那么多册子中拿起了中间那本《归泽风云》，我颤抖着，鼓起勇气开口：“桃夭！”
“嗯？”她应了！？她应了！是她吗？是她！我怕她反应过来后否认，于是赶紧绕开话题。无论她是不是桃夭，从那一刻开始她都是。就像第一世那样，我为了救一树桃花而搭上自己的一切，无论那桃花是不是真的她。
她似乎有什么心事，偶尔呆滞，偶尔愁眉不展。于是我网络普天之下一切有趣之物，哪怕为她倾尽天下我也甘之如饴。可是她还是要走，我不愿意！那晚我喝了点酒，我以为这样就能留住她。可她还是要走！我……尊重她。我一路送她爬上陂陀山，无数次挽留终究没能开口。我知道人妖殊途，我留不住她。我问她还会回来吗？她说，她不想骗我。呵！不想骗我！那一刻我便知道此生都见不到她了！为什么！我不甘心！我偏要等！若是无法长相厮守那就一直等，这世间苦侣诸多，为什么我生生世世爱而不得？
我在紫白观门前种了一棵桃树，我每年都在等花开，等花开灿烂，氤氲着那个长相厮守的执念。
终于，这一世我生为修道之人，我很开心，待我得道便去寻她，再也无所顾虑了。可是……我此生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我终于见到了她，可周遭一片厮杀，我脑海也一片混乱，太华神君唤醒了我的神识，唤醒我一切的记忆。我记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我是林意，也是云止。我是林意，更是云止。原来凡间种种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场阴谋，可我为什么会深陷其中？林意让我救她，云止让我杀了她？我到底是谁，我该怎么做？
“且慢！”
“不要！”
众人呼喊着，我睁开眼，看着魔尊刑天为救无忧神女七成功力都被邪灵吸收。原来魔尊于邪灵的助力竟是以这种方式。我叹了口站起身来，我是云止，神界战神，无论何种经历都不过是我自己做的一场局而已。路，还是莫要走歪了好。
“此乃邪灵。非人非神非鬼……”
“杀一人即可保六界。”
“形体困不住邪灵，但灵体可以。”
“身怀神印且共修仙魔妖三界术法的强者，这世间唯她。”
我开口，字字句句都是要制她于死地。我没办法。我像是在被命运推着走。我有些懊悔自己当初的推演，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不如就让邪灵起，让我堂堂正正地与他打一架。就算神形俱灭至少不用这么歉疚。
一个墨绿色身影冲进我的视线，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他拼命守护着她，甚至号令万妖随同作战，他的身影在半空中翻飞，渐渐和我第三世记忆中那个与桃夭携手相飞的身影重合。呵！原来是他！我突然想到了第六世桃夭闷闷不乐不会也是因为他吧！好啊！好啊！所以桃夭根本不记得我是吗？那我凡尘轮回的等待算什么？所以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是吗？所以我生生世世陷于情劫，他们二人却在双宿双飞是吗？我看着那个叫柳随风的从发间取下一支木簪化为木剑，嫉妒，愤恨，怒火中烧！我紧紧握手中那截桃枝，那么…既然这样，谁都别想好过！头一次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恶魔。我当着众人的面撒了一个谎。其实击杀邪灵只需我这一截桃木枝，可我偏偏要带上他，我走到柳随风面前告诉众人说还需要那把木剑。他那么坚决地说着“休想！”可最后还不是把木剑丢了出去任众人哄抢。呵！不过如此。
那么现在，该你了！我拿起那截桃木枝指向她。杀了她，前尘往事皆消散。六界太平，我还是战神。
可是为什么她不是被邪灵占体了吗？为何偏偏这时候清醒？
他看着她那张曾经日思夜想的面庞，听她开口：“陛下？”
她记得我？我停住了手。
“还是林——”噗呲！可她身后执木剑的仙子却没有停手。我看着那木剑贯穿她的心间。我愣住了。听到这个曾经日日刻印在心间的声音又怎会毫无触动呢？
“是啊，我是桃花妖，就叫桃妖。”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什么意思？是说我长得好看吗？”
“林无意，走吧我送你回家！”
“送我出宫吧，陛下…”
“陛下…”
过去与眼下重合，前世今生仓皇而过。纵有千万不舍，可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对不起！我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将自己手中的桃木枝慢慢刺入她的胸口。她冷静地看着我，好像要看透我一样，她问：“你是…陛下，还…还是…林无意？”
我不忍看她，眼神躲闪，松开桃木枝去接枝上那朵掉落的桃花，那最后一朵桃花。
“神，到底是该有情还是无情？我…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