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受难日
等到卡尔米清醒的时候，首先侵袭他意识的是一股从腰椎深处喷涌而出的剧痛，如同千万根针同时刺入骨髓，将他的意识生生撕裂。
这种痛，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绝望，因为伴随着这股痛楚，他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如同被世界遗弃的残肢。
“呃啊！！！呜-”
卡尔米试图发出呼救，但声音在喉咙里打转，最终只能化作一声低沉而压抑的嘶吼，被那只突如其来的大手无情地捂了回去。
那只戴着粗糙的黑色皮手套的宽大手掌，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几乎耗尽，表情因极度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
是那个猎魔人！
卡尔米完全想起来昏迷之前的事情了。
周围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惨叫着消失在灰白雾气之中。
最后大声呼喊后，始终得不到回应的卡尔米本来想逃往墓穴之中。
但是刚转身，剧烈的疼痛便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随后，一切归于沉寂，黑暗将他吞噬。
“别害怕，我这次不会再握你的手腕了。”
现在雾气已经散尽，那双冰冷的金黄猫眼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卡尔米想起自己曾经见过，就在草药医生木屋的时候。
“上次对你太过仁慈，以为你会知难而退。”
“但我错了，对于你这样的‘野狗’，必须果断踢死，否则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皮手套在失去皮肤的肌肉上摩擦，那一寸一寸蔓延开来的痛苦让卡尔米的眼眶充满了泪水。
但他在那双猫眼下，现在连哭叫出声都完全不敢。
只是硬扛着，毕竟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
但猫眼的主人，似乎误解了卡尔米眼中的情绪。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
“啊，还是个硬汉。很好。”
“这次我不会陪你玩什么手腕游戏了。”
猎魔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赏，但更多的还是冷酷。
卡尔米急于澄清，但嘴上的大手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让一个视酷刑如无物的硬汉，在绝望的深渊中挣扎，最终哭喊着向我吐露所有的秘密，这样的秘密，它的可信度，要比那些轻易就被吓破胆、嘴上没把门的软蛋高出千百倍。”
“恭喜你，卡尔米。你成功提高了自己的价值。”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卡尔米“呜呜呜”的挣扎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纳哈德只是从胸口的武器袋中抽出一把亮着寒光的匕首。
“说起来，我在来白果园之前，也遇到过一个和你差不多的人。”
“他在酒馆中，想抽我的鞭子当作娱乐。”
“虽然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资格随意践踏他人的尊严，但是很遗憾我们没有达成共识。”
阿纳哈德左手抓起卡尔米的手掌，然后用匕首的尖端在他的小拇指上深深地刺进去，缓慢、缓慢的划拉。
跟之前那一记突兀迅猛的钢剑斩击不同，血肉被钢铁与力量慢慢扯下来的痛苦完全能被卡尔米的肉体所感知。
因为手部具有 27块骨头和 19个关节，神经密布，是相当敏感的区域。
“出于无奈，我就是用这柄匕首割断了他的气管和食管。”
“我想，他在我离开后，一定会经历一段难以言喻的痛苦时光。
“呼吸困难，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感染迅速蔓延，咳嗽、咳痰、喘息……这些症状会一一找上他，直至他全身乏力，声音嘶哑，再也无法发出求救的声音。”
“最终，他会在这无尽的痛苦中挣扎两个小时，或许是在酒馆的角落里孤独地死去，或许是在求救的路上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毕竟，在这个偏远的乡下，可没有那些高水平的医生能够救他。”
卡尔米听着猎魔人阿纳哈德那不带丝毫情感的讲述，心中的恐惧与绝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的注意力无法从手指上那令人发指的痛苦中抽离，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血肉正在被那冰冷的匕首一点点剥离，而这份痛苦却如此漫长，仿佛永无止境。
卡尔米这是人生第一次信神，他看着不远处的梅里泰莉雕像，心中不住的祈祷着。
希望这位慈悲的女神能够听到他的呼唤，给予他一线生机。
不过很快他就连祈祷的心思也没了。
对于一个刚刚才失去了自己的下半身知觉，安全感骤降的人来说，这种缓慢的痛苦简直能把人逼疯！
“啊！！！啊！！！”
仿佛要将自己的声带扯烂一般。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缓慢而残忍的折磨，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
而阿纳哈德在审问开始的前一分钟连一个问题都没问。
“问！你问吧！你问什么我都会说，只要你在之后杀了我！快问啊！快问啊！”
卡尔米另一个暂时还完好的手掌在阿纳哈德的黑色棉甲上疯狂抓挠，指甲因用力过猛而翻了盖，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指痕。
但不管是对护甲的质量来说，还是阿纳哈德本人的臂力来说。
卡尔米的挣扎都显得无足轻重。
阿纳哈德仿佛没有听到卡尔米的呼喊，也没有看到他的挣扎，只是继续着他那残忍的“工作”。
直到卡尔米的三根手指上的肉被完全剔光，他才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匕首。
而卡尔米现在已经感觉他的眼前开始模糊，冷汗如同细流般遍布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
这是下半身流血过多，快要濒死的表现。
这样也好，至少自己也算熬过酷刑，不用再受折磨了。
终于要解脱了！
但卡尔米模模糊糊中，突然看到那个猎魔人站起了身。
阿纳哈德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黄色的试剂瓶，拿起一旁的水袋，轻轻滴入一滴金黄如同烈焰的药水。
卡尔米的心猛地一紧，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但绝不是什么好事。
猎魔人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强行掰开了他的嘴巴，将一水袋的水连同那滴神秘的药水全部灌入他的喉咙。
冰凉的水流夹杂着甜到发苦的味道，让卡尔米几乎窒息，但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因为失血而消失的力量和精神正在迅速回归。
这也意味着自己的受刑时间要延长了。
不，不要，我想死！
卡尔米知道自己会死，在腰椎断掉的那一刻就知道，但他完全不想在死前尝到更多痛苦了，一点都不想。
阿纳哈德甩干沾满血液的匕首，没有继续施刑，但卡尔米在这种平静下却感觉自己全身发冷。
“第一个问题，你们是为了我来的吗？”
猎魔人稍稍松开了按在卡尔米身上的匕首。
“不！不是！我们是奉男爵的命令去逮捕那个异端米斯拉夫的！”
卡尔米脸上冒着热汗，那是【燕子】的效用开始发挥了。
明明是大量失血，但是卡尔米现在觉得自己兴奋极了。
同时对身体的感知也从未如此敏锐。
卡尔米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猎魔人看。
信我、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