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支舞蹈，一次飞跃
学校的舞台中，漫天的蛛网内。
一个女孩在独自起舞。
女孩的舞姿很怪异。
她蜷缩在地面上，双手展开，就像是展翅的翅膀，可每次挥动，展开的手臂就会不同程度的扭曲。
她不断展开手臂，又不断收回手臂。
并且，她的舞姿越来越小心，频率越来越低。
绻缩的身体不断后退，不断后退，直到停在舞台最角落，双手抱着膝盖将脑袋深深埋进去不再动弹。
这时男人动了。
他的动作很夸张，舞步很大。
他在舞台上奔跑跳跃，舞姿极具攻击力，似无人能阻挡他的步伐。
很快，男人在一次跳跃中发现了蜷缩的女孩，他伸手将女孩强行拽了过来，女孩很害怕，她低着脑袋任由男人将她拽起来。
男人的指尖舞动，女孩的身体跟着舞动，男人的指尖跳跃，女孩的身体跟着跳跃。
很诡异。
女孩就像是一具提线木偶，任由男人控丝操纵。
可逐渐，男人有些不耐烦了。
他指尖舞动的频率降低，女孩舞动的身体变慢。
当男人指尖不在舞动时，女孩如木偶般瘫在地面，再无动静。
“起来。”
低沉的声音响起，男人手掌猛的向上一提，女孩站起来了，可只支撑数秒后再次瘫倒。
男人不断抬起手掌，动作越来越夸张，犹如一场酝酿的狂风暴雨。
女孩的身体却宛如海浪，站起又倒下，倒下再站起。
直到男人弯腰，一把将女孩从地面拉起，狠狠抛向天空。
一次，又一次，越来越高，越来越快。
女孩的头颅逐渐抬起，她蜷缩的身体逐渐展开，指尖不由自主的跳动。
独舞终于变成了双人舞。
女孩有了新的动作，她被男人不断抛起，每次抛起，她的头颅就会扬起，她的双臂就会展开。
当女孩重新落地，她从被动化为主动，那是一种摇头晃脑，却很有张力的诡异双人舞。
无声的舞蹈，在天地中无声的绽放。
在这疯狂的节奏中，男人突然后退，后退，一直退到舞台之外。
女孩安静数秒后，再次独自起舞。
她从小心翼翼，到越来越大胆。
仰着头，踮着脚，挥动双臂，如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她越跳越快，越跳越远。
渐渐的，她脱离舞台，她围绕着男人飞快的跳动。
她踮着脚，张开手，舞姿蔓延至整个学院。
如展翅的天鹅，一步一跳，一步一跳，带着最灿烂的笑容。
“大家，你们看到了吗？”
跳进教学楼，跳进高二四班。
四班的大家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似在夸赞女孩。
女孩在教室一边旋转，一边捡起地面的尖刀，每捡起一把尖刀，她就会插在自己身上。
这荒诞的气息，在恐怖的教室，被放大了无数倍。
最诡异的是，插在女孩身上的尖刀，并没有流出血。
那是大家的尖刀。
每把尖刀，都带着大家的祝福，带着大家的梦想。
这些尖刀，仿佛变成了真正的羽毛，随着女孩舞动而颤抖。
飞鸟长出了羽毛，有了一双新翅膀，它便能飞了。
女孩在挥手，如展翅的飞鸟，从窗户飞出。
她在高空中独舞，她踩着一根根蛛线独舞。
自由、美丽、优雅、如天地间的飞鸟在展翅高飞，又犹如草丛中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老师，你看到了吗？”
女孩眼中的光越来越亮，她的舞姿越发熟练。
她不断接近着男人，围着男人笑着、跳着、喊着，似在发泄内心所有的委屈与不甘。
“老师，我这支舞叫做舞动一生。”
“一生所困，终展翅高飞。”
“老师，我叫方小舞，我喜欢跳舞，我也很喜欢您。”
女孩是方小舞。
男人是路胜。
方小舞仰着头，早已被泪水浸湿的脸庞却露着此生最灿烂的笑容。
“跟我走吧，你不属于这里。”
路胜向方小舞发出邀请。
可这一声，却仿佛触发了天怒。
是织女的天之怒吼。
自方小舞跳舞，织女就在忍耐，忍耐这只虫子向自己发起挑战。
她很能忍，可路胜最后一句话，彻底让她癫狂。
她想要留下路胜，永远将他留下，路胜不愿，发出嘲笑，可..可那只虫子，居然得到了路胜的邀请。
“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虫子永远都是虫子，就算破茧，也是我的食物。”
天空破裂，黑暗如瀑布般挤了进来。
一只只巨大的血色眼眸在黑暗中睁开，宛如腾空的血月。
“去死~”
“去死~”
私立第三学院在崩塌。
织女终究是忍不了了，她要杀掉方小舞，哪怕是撑爆副本，哪怕无法留下路胜。
无所谓，都无所谓，她要让方小舞死，只要方小舞活着，她永远忘不了今天的屈辱。
咔嚓，咔嚓，世界正在瓦解，空间如镜面般开始碎裂，路胜一把抓住方小舞，试图将方小舞关进鬼背纹。
可他抓空了，方小舞冲向天空。
“老师，你已经做的很多了。”
“老师，你曾说，你愿我在鲜血中枯萎，也不愿我在妥协中绽放。”
这是属于方小舞的战斗。
她的命运之战。
如鱼跃龙门，跳过去，重获新生，跳不过去，迎接死亡。
但可梦想比起来，死亡算得了什么，那是一个拼尽全力都想靠近的地方，哪怕倒在半路，也无怨无悔，因为，努力过。
“好。”
路胜没有阻拦。
飞鸟是不需要枷锁的，她本就是自由的。
“方小舞，你该死。”
织女仅仅是看了一眼方小舞，方小舞身体就开始大面积崩溃。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织女是天灾，而她只是天灾的食物。
“你能杀死我，可我也有不能死的理由。”
“大家将梦想都给了我，大家还未亲眼看看老师口中的童话世界。”
方小舞身体在破碎。
可她破碎的身躯却真的出现在一根根白色羽毛。
那是大家插在她身上的尖刀所化，是带着祝福，带着梦想的尖刀。
“你以为你是谁？”
“方小舞，你以为你是谁？”
织女怒到了极致，一只无法形容的黑色阴影伸入破碎世界。
这抹阴影化为獠牙，狠狠落下。
“我是谁？”
方小舞仰头咆哮，她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愤怒。
她眼中的软弱转变为坚定，无比的坚定。
“我是方小舞，我不是虫子。”
“我是展翅的飞鸟。”
“啊~”
一声尖锐的鸣叫，最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这一幕连路胜都瞳孔收缩。
方小舞背后赫然张开一双巨大的翅膀，那是一双白色的翅膀，双翅展开，遮天蔽日。
她挥动翅膀，向高空发起了最终的冲击。
双翅合拢，那本是飞鸟俯冲的姿势，然而这一刻，却是升空的姿势。
轰的一声巨响，世界几乎被撕成两半。
方小舞和织女撞在了一起，她的翅膀被震碎，漫天白羽从天而降，可织女的獠牙也被击碎，滔天黑雾疯狂散去。
这简直太惊人了，织女是天灾啊，真正的天灾，虽然被限制，可也是货真价实的天灾。
就连路胜都是布下重重陷阱才能对抗织女，连他都没想过和织女硬碰硬。
可方小舞敢。
“居然没死。”
路胜大笑，他一个瞬步，抱起正自由落体的方小舞。
方小舞身体消失，仅剩下一枚头颅，可她还有一口气，她还没死，她甚至能艰难睁开眼睛看向路胜。
“老师，我做到了，那是这支舞的最后一跃。”
路胜大笑：“哈哈哈，方小舞，你果然是最特殊的。”
“织女，怕是连你自己都没想到，你的地狱里居然飞出了一只天使。”
织女怒吼，她怒吼什么，路胜已经听不到了，因为私立学院被彻底撑爆。
扭曲的空间将路胜从高空拽回大地，沉入蓝星。
这场大戏落幕。
这场大戏，连路胜都不得不称精彩，尤其是方小舞最后一跃，简直是个奇迹，不，应该是神迹。
地狱居然飞出了一只天使，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