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只是有些累了
阿佛在吼什么，花偶听不懂，她也没时间听。
她挥舞着双刀，疯狂砍着天空蔓延的细线。
她的速度极快，可细线蔓延的速度更快，它们是成几何速度蔓延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花偶咬牙，她必须想办法让路胜入睡。
只有路胜睡着了，他才能进入第五层噩梦空间，才能依靠20倍时间差阻止细线蔓延。
“路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路胜，你必须想办法睡着，必须想办法进入拉莱耶之城，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你舍得让红灯娘娘和俞蝉死在这里吗？别忘了她们还在苦苦挣扎。”
花偶将俞蝉和红灯娘娘搬了出来，她们两个对路胜而言很特殊。
可花偶喊了很久，四周都没有任何回应，反而细线蔓延的速度更快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抓耳挠腮，一边砍着细线一边疯狂运转大脑。
突然间她想到她之前睡着时好像看到了路胜。
当时的路胜从光中走出来，轻轻摸着她脑袋说：“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若那不是幻觉，若那是真的，这就代表其实路胜是知道外界在发生什么。
阿佛的咆哮，自己的呼唤，路胜都能听到，他只是选择无视。
为什么？
为什么？
想不明白，但花偶有了办法。
她咬了咬牙，停滞在半空，抬手的小手赫然插进胸口。
那是花偶最大的秘密，也是花偶最重要的一个零件。
一个精致的发条被花偶掏了出来。
“路胜，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羡慕你是人，有血有肉。”看着发条花偶神色落寞。
“而我，只是一个娃娃，一个很久很久前就被人抛弃的娃娃。”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妈妈从商场买了我，将我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她的孩子，也就是我第一个小主人。”
“可笑的是，我现在连她们的长相都不记得了。”
“我唯一记得是，那是一间温馨的小房子，房间里挂满了风铃，风一吹，风铃响动很是好听。”
“我就在桌子上，随着发条转动，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围绕我转。”
花偶的声音带了些哭腔，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候，那时的她被人需要，是小主人最心爱的旋转音乐娃娃。
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上好发条，随着转动播放安眠曲，哄自己的小主人睡觉，那是她梦开始的地方。
但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被扔进黑乎乎的盒子里，沾满灰尘，不见天日，似被世界遗忘。
直到有一天盒子动了，她开心的以为小主人想起了她，却不料迎接她的是垃圾桶。
恶臭、肮脏的垃圾将她淹没，让她发了臭、变了形、毁了容，直至被垃圾处理站集中销毁。
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记恨过世界，也没有记恨过她曾经的小主人，她只是希望她们多看自己一眼，多需要自己一会，这就会让她很满足。
在机缘巧合下，她在里世界的黑海中复苏，成为了活着的娃娃。
她一直想要一张人皮，因为她想成为人，真正的活人，她羡慕那些站在阳光下的活人，她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娃娃，然后一辈子爱护它，保护它，完成它曾经的小小愿望。
“路胜，我没有主人了，我再也没有主人了，我将发条藏在了身体最深处，我本来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将它拿出来。”花偶哭的很伤心。
“路胜，听我一次好吗？就一次。”
“让我哄你睡觉，乖乖睡觉，睡起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花偶将发条插入脊背，咔嚓一声，同时伴随一声“啊~”的低吟，顿时让她小脸一红。
她也不知道重新插入发条是这种感觉，当时她还是玩具，并没有感觉。
可现在，随着发条插入她变的奇怪起来，就像是火焰在燃烧，很热很刺激。
咯吱咯吱拧动发条，花偶紧紧咬着嘴唇，小脸红的惊人，全身发出齿轮上膛的哒哒声。
在拧到极限后她放开发条，顿时又发出一声“美妙”的低吟，身体彻底变的奇怪起来，瞳孔眩晕，仿若升天。
一条腿不由自主的抬起，摆出芭蕾舞的舞姿，随着发条转动而转动。
悦耳的安眠曲从花偶转动的身体中传出，那是轻柔且充满感染力的轻音乐。
这首安眠曲如舒适的春风拂面，又如清晨的朝阳沐浴，让人仿若置身天堂，不由自主的全身心放松下来，觉得困倦极了。
白雾不知何时从花偶身上涌出，覆盖了整片天空，就像是给天空装了一层白纱，如梦如幻，就连咆哮的阿佛都眯着眼睛开始打盹。
轻柔悠长的音乐在循环，花偶不断的在旋转，就像是整个世界重新围着她转。
“路胜，听我一次好吗？求求你了。”
“就让我哄你入睡一次，睡着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路胜，你在听吗？”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花偶口中传出。
她尽力了，她眼中的泪就和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
旋转的安眠曲一遍又一遍，无止境的循环，无止境的重复。
在花偶都快绝望之际，她依稀看到了光。
路胜踏光而来，似摆脱了全身枷锁，脸上带着从未出现过的温柔与轻松。
他轻轻擦拭花偶的泪痕，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似三月春风让人沉迷：“乖，别哭了，娃娃都是开心的，没有人喜欢哭的娃娃。”
路胜不说还好，一说花偶哭的更大声了，她用小手打着路胜胸口：“为什么，你明明都听到了，为什么不说话。”
“路胜，你能听我一次吗？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变好。”
“那个阿佛，他不愿意代替你，不愿意成为你，他说你背负的东西太重了。”
路胜摸着花偶的脑袋，看着早已睡死过去的阿佛，然后苦笑的摇了摇头：“因为我害怕啊。”
这是路胜第一次说他害怕，在他脸上花偶再也找不到曾经的一丝自信，一丝狂妄，一丝疯狂。
他的脸上只有无尽的倦意，无尽的孤独，无尽的悲伤，就像是天地间的一缕孤魂，随时都会消散。
“我害怕这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人。”
“我害怕历史会重现。”
“花偶，你知道一个人在天地间的感觉吗？就像是无根枯叶，风往哪吹它就往哪飘，没有归处，没有尽头。”
“任由亿万时光流逝，这片枯叶也找不到根，找不到原本那棵大树，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只是有些累了。”路胜脸上露出深深的倦意：“让我走吧，阿佛会比我做的更好。”
花偶紧紧抓住路胜的手，她不敢松手，她深怕松手路胜就消失了，如天地间的一缕清风，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