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湖
听了杨均的这句话，大师兄“哎呀”惊呼一声，面露恍然大悟之色，高声赞同道：“师弟你真是个天才！师兄我算是服了你啦！”
杨均并未答话，只是收回长剑，眼神中尽是冰冷。
周围的铁拳门众人见门主王大松已死，纷纷呆立当场，一时间一拥而上也不是，四散而逃也不是，生怕惹怒了杨均，被杨均一剑当场诛杀，步了王大松的后尘。
杨均冷冷的扫视了周围的铁拳门众人一眼，随后大喝一声：“滚！”
杨均这一个凶巴巴，冷冰冰的“滚”字，听在此刻的铁拳门众人耳里却是如聆天籁，铁拳门众人皆是如蒙大赦，连忙向楼下逃去。
便在这时，杨均的声音又忽然在铁拳门众人的耳边响起：“等一下！”
铁拳门众人立即停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仿佛是中了定身咒一般。
杨均冷声道：“来几个人，把你们门主的尸首抬走。”
铁拳门众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一时间却是谁也不敢走上前去，都怕杨均忽然改变主意，一剑把上去抬尸的人给挑了。
“嗯？！”杨均眉头一皱，声调更冷了几分，道：“你们的耳朵是聋了吗？我说的话你们是听不见吗？”
听到杨均的语气中凶气渐浓，当即有几个逃得最慢的铁拳门人被众人给推了出来，这几人皆是面如土色，走起路来腿肚子都在发抖，显然是被杨均吓得不轻。
不过直到这几人抬起王大松的尸首回到人群中，杨均都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
杨均仿佛是愣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杨均不发话，在场的铁拳门众人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直到过了许久，一名胆子最大的铁拳门弟子道：“大侠，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
听到声音，杨均堪堪回过神来，道：“没了，滚吧。”
铁拳门众人这才作鸟兽散，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全都从客栈之中消失了。
大师兄先帮赵李二人解了毒，然后又安置好了身受重伤的店小二和店小二怀中的那名婴儿，此刻正好回到杨均身旁。
大师兄笑道：“师弟，你不会还是第一次吧？”
杨均顿觉不妙，下意识道：“什么第一次？”
心中莫名想到：“难道我勇闯烟柳一条街，结果大败而归的狼狈姿态被大师兄瞧见了？不行，得找个机会灭口！”
大师兄注意到杨均越发古怪的表情，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当然是第一次杀人啊！”
听闻此言，杨均低头沉默半响，然后忽然瞥了大师兄一眼，道：“你觉得呢？”
月色恰在此时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
大师兄抛过来一壶酒，杨均伸手接住，然后下意识的道：“我最近在戒酒。”
大师兄则拿着另一壶酒来到杨均身旁，也不嫌地上脏，直接坐下痛饮了一口，随即赞道：“嘶！好酒！好爽！”
大师兄见杨均接过酒后就没什么动作，自顾自的继续道：“我第一次杀人，是在我五岁的时候。”
“当时日月神教围攻点苍派，我趁乱捅了一个闯进我房间的日月神教的弟子的心口一刀。”
“当时我见那人明明中刀倒在了地上，身体却还在动，还以为那人没死......”
“我害怕极了，就用刀把那人的肠子啊，内脏啊，一股脑的扯了出来......”
“直到......”
大师兄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恶心的事情，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恶寒之色，当即住口不言。
杨均在大师兄旁边坐下，猛然灌下一大口酒，然后被呛得满脸通红。
其实杨均根本不会喝酒。
强忍着将酒水咽入腹中，杨均只觉得喉咙和胃部像火烧一样，得益于此，杨均的心情倒是没有那么糟糕了。
杨均并未看到大师兄的表情，只是随口道：“直到什么？”
大师兄摇了摇头，语气颇为古怪的道：“没什么，太恶心了，我说出来怕你晚上做噩梦。”
大师兄继续回忆道：“我杀了那个日月神教的弟子之后，连续三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里面总是见到那个人来找我索命。”
“白天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精神，经常刚把饭吃下肚子，就看到那人肠穿肚烂的出现在我眼前，恶心得我把饭全给呕吐了出来。”
杨均没想到大师兄还经历过这样一番童年创伤，好奇道：“那么后来大师兄你是怎么恢复的呢？”
“恢复？”大师兄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久久不绝。
大师兄边笑边道：“哈哈......我根本就......没有恢复......哈哈......他现在就趴在我背上......跟我抢酒喝呀......哈哈......”
“只是......”大师兄话锋一转，一瞬间从极乐变成极静，仿佛是在说什么再普通不过的事情，道：“不过随着我杀的人越来越多，前来找我索命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就再也不怕他们了！”
“我能杀他们一次，自然就能杀他们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大师兄又笑了：“哈哈！后来我杀着杀着，也就习惯了！也就没感觉了！哈哈！”
杨均听了大师兄的话后，沉默了片刻，然后喃喃道：“是啊，杀的人多了，也就习惯了，习惯了之后，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杨均以前一直以为，江湖是鲜衣怒马，美酒佳人。
直到现在真正的踏入江湖，杨均才真正意识到江湖的另外一面。
这狗日的江湖，还真是操蛋，竟然能残忍到让人杀人杀到没有感觉......
杨均忽然起身，来到栏杆边上，将只喝了一口的酒壶从二楼扔下去，摔在一楼的地面上，发出“啪啦”一声脆响。
大师兄连忙起身来到栏杆前，向一楼地面望去，看着洒落满地的酒水，痛心道：“师弟，这酒很贵的啊！一壶就要一百两银子啊！”
“一百两？！”杨均脸色大变，痛心疾首的道：“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掺点水，明天早上拿到市集上去卖了啊！”
师兄弟对视一眼，然而不约而同的忽然笑了起来。
大师兄笑了：“哈哈哈哈哈！师弟你神经啊！”
杨均也笑了：“哈哈哈哈哈！师兄你神经啊！”
......
和大师兄分开后，杨均直接回到了自己房间，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杨均和大师兄不一样，杨均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但是杨均并没有做噩梦。
相反，杨均睡得很安稳，甚至在睡前还吃了份宵夜。
因为杨均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或许也会有成为别人噩梦的那一天。
不过自己既然已经踏上了江湖这条路。
要么就一路杀下去。
要么，被人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