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伤复发
一道身影翩然站在了马车旁，他一身奢靡，是个妥妥的贵公子。
他身后还跟了个一身黑衣侍卫。
少年有些疲惫，像是刚忙完。
萧之衍一辑，道:“家主，君妍小姐回来了。”
听后，萧君铭在周围寻找萧之衍口中之人的存在，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了萧君妍身上，目光炯炯，带着多年以来的思念。
他对他这个妹妹亏欠了太多。
太多……
八年前那场事故后，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妹妹了，可惜天不绝他，在陆世予口中得知萧君妍还活着。
可惜……现如今立场不同了。
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孩子，也不只是他的哥哥……
“哥哥。”萧君妍轻声细语唤他。
萧君妍见到萧君铭的那一刻有些愣神，他的哥哥长高了许多，也沉稳不少，不是当初的模样。
思念如雨，自别离，便不停息。
萧君铭回过神来，疲惫的脸色渐渐褪去，现如今立场不同，有血缘关系又能如何，萧家现如今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盯着他，只要他也一步错，便万劫不复。
他不能停留在此。
“嗯，回来便好，平安便好。”
面对萧君妍炽热的呼唤，而他也只是轻描淡写，他不再多看萧君妍以及众人一眼，径直朝萧府走去，神情有些冷漠，不再似当年那般，他身后的侍卫也随他进去了。
萧君铭的举动令众人都没有想到，本以为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归家，却不曾想只是一个人的心甘情愿。
他进去后，萧凤儿也不再闹事，带着小喜也进去了。
众人也有些许尴尬，所有的事情都被萧之衍盖了过去，他将府外的下人遣散，各司其职，回到自己的职位。
他一个人走了下来，恭恭敬敬，露出一个狐狸般的微笑。
“小姐，西厢房那边的房间已经为您布置好。”萧之衍又别有一番风味瞥向其余三人，“至于小姐的这几位朋友，就留宿在客房。小姐对此安排可满意？”
“你……看着来就好。”
萧君妍偷偷看向陆世予。
“对了！阿予他可能住不惯客房，所以麻烦萧管家替阿予换一间。”她抱着剑，可怜巴巴向萧之衍叮嘱。
萧之衍:“好，没问题。”
叶祈安忽然窜了出来，“还有本……公子！之前在客栈的时候，我每每都睡不好，那的一切都不如家里，可惜我现在身无分文，回不去。”
萧之衍:“……”
他未答。
萧君妍吼了一句，“闭嘴！”
叶祈安:“？”
竟敢凶本王……？
她那一吼，除了陆世予以外，当场的那三人都被吓了一跳，萧之衍看着眼前人，看似文文弱弱，还挺凶悍。
他好奇问了一句，“小姐，这位与您是何关系？”
“他负责我的人身安全，是我的侍卫。”
萧君妍懒洋洋的回答。
其实她这话说出来，在萧之衍眼里并不合理，倘若叶祈安是保镖，为何身上一件武器都没有，而萧君妍怀里倒是抱了一把上好的剑。
算了，这也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
夜里，叶祈安房间外。
萧君妍端了盘点心，手里揣着一瓶金疮药，她在外面站了许久才开始敲门，不一会儿里面的人开门后，额间汗珠，似乎状况不怎么好。
“萧姑娘，你怎么来了？”他强撑着身子。
“白天你演得不错，他们肯定以为我是一个贪慕虚荣，享荣华富贵来了，不过还不够。”萧君妍将盘子抬高，特意让他看见，“犒劳你的，这个桃花酥很好吃的。”
“嗯……这是我该做的。”叶祈安的肩膀处渐渐渗出了血，其实后背也有，只不过此刻萧君妍看不到。
他脚下一软，有些站不稳，朝萧君妍倒了去。
顷刻间，二人双双倒在了地上，萧君妍手上的东西一样也没拿稳，桃花酥散了一地不说，就连药瓶也掉在地上。
幸好没碎……
他重重的将萧君妍压在身下，萧君妍的手拂过叶祈安的脊背，手下一湿，顺势将他推在一旁，抬手看去。
血，是血！
明明流的叶祈安的血，但却让萧君妍的脊背发凉。
怎么会这样？
“苏淮之，你醒醒！”
“苏淮之，你千万别睡过去！”
“苏淮之……！”
她从茫然中清醒，迅速的拿了药瓶，拼尽全身力气去将叶祈安扶起来，将他带回了房间。
萧府的客房不算小，这里的陈设倒是和普通世家的主卧差不多，难怪萧家容易招人厌烦，大多都是嫉妒萧家的财富，权利，地位。
因为这是他们没有的。
萧家的一切，是他们怎么也爬不上的高度。
她将叶祈安随意丢在床榻之上，将药放在了桌上，转身便想离开，可是如果她就这么一走了之，那苏淮之怎么办？
他们之间的合作还没有结束，苏淮之还不能死，而且他的伤势还不能让萧家人知道。
他这样的伤，先不说出自谁手，光是看了就触目惊心，若是让萧家人知道，别说苏淮之，就连她也无法留在萧家，毕竟他们现在是一伙的，只要对萧家不利，萧家人随时可以做出决断。
“……”
苏淮之啊苏淮之，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为何受如此重的伤。
叶祈安用了假名骗她，可她并不知道叶祈安到底姓甚名谁。
信以为真，信他是苏淮之。
她出门打了盆热水回来，看着叶祈安的那副样子，她始终下不去手，将浸湿的棉布拧干搭在了木盆边缘。
“……”
萧君妍啊萧君妍，你可真是没出息。
真是的，她又不是没见过男人！
萧君妍无奈上前，将自己的衣袖挽了上去，右手拽住叶祈安的前襟，将他的上半身提起，下一秒她松了手。
“嘶……”
这家伙怪重的。
无奈，她只能重新再来一把。
这次，她搓了搓双手，给自己加油打气，和刚才一样，她拎起叶祈安的前襟，抬起左手，此刻紧紧握着拳头，朝叶祈安额头砸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怕他接受不了，特意没有砸脸。
“啊……！”
叶祈安醒了。
萧君妍松了手，拍了拍自己双手，眼神不自然的瞥向叶祈安，此刻他的领口大开，那是方才被萧君妍弄得。
“既然你醒了就赶紧上药，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她摸了摸自己鼻尖，道完别过头去。
叶祈安捂着方才被萧君妍打过的地方，此刻有些红肿，他没有生气只是微微皱着眉头。
听到萧君妍的话，他心中一暖，这世上还有在乎他的人，哪怕他们之间合作。
但关心是真的。
“我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一介弱女子，根本无法与那帮人抗衡。”
“苏公子，你这是在关心我？”萧君妍挑眉。
“算是吧，总不能说是喜欢你。”
他勾唇一笑，仿佛所有的伤痛都化为乌有，定定的看向萧君妍。
萧君妍瞬间面红耳赤，有些炸毛，拂袖转身，叮嘱道:“你还是先用棉布擦拭自己的身体，记住别碰到伤口。还……还有，你别脱光，我现在给你去拿纱布和衣裳，一会儿就回来，你要是敢光着身子出现在房间里，我一定把你打成麻花！”
她指着桌上的水盆，红着脸离开了房间。
看见她脸上一抹红，叶祈安不自觉笑出了声，这姑娘可真经不起逗。
他笑话完，后背传来一阵阵的痛感，定然是方才笑得太过猛烈，伤到了。
此刻夜凉如水，悬月高空。
等萧君妍回来已经是一柱香后，这么长的时间也算正常，萧家府邸比一般的望族要大的多，往返也用了很长时间。在此危机时刻，她定然不能让人知道叶祈安有很重的伤，便只能悄悄摸摸，再加上找一件适合叶祈安穿的衣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最终她只能前往朝阳院找他的哥哥，替叶祈安借了件衣裳。
叶祈安见萧君妍回来了，便眉开眼笑。
“回来了。”
“我不回来，难道让你死在这里吗？”
“萧姑娘火气真大。”
“……”
萧君妍双手端着漆盘，上面放置的是衣裳和纱布，还有剪刀。
她不由的扫视叶祈安，对方大半个身子都裸露在外，直至腰际，少年头发半扎，眼眸明亮带着欣喜，轮廓分明的脸上也有着柔情。
“初见你时，你身上的伤就已经是触目惊心，没想到如今真的一瞧，此伤，非寻常人能受得了的。”萧君妍此刻的怜悯之心达到了巅峰。
“你害怕了？”
他忽然开口问道，其实萧君妍不回答他也可以，莫要说别人，就连他自己也害怕，并且怕的不得了。
伤痕在身上留下了印记，也在少年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抹不去伤痕。
萧君妍回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少年盘腿坐在榻上，胳膊肘靠着膝盖，右手半握拳撑着脸，笑意深了深，打趣道:“我还以为萧姑娘会说心疼我。”
“少贫嘴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他立刻坐直了身体，他可不想忽然将这有趣的小丫头吓走，平生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
叶祈安道:“萧姑娘，我也尽量将身上的血迹用棉布擦掉，可药和纱布我可没法自己弄，有的地方太远我够不着，若是一不小心下手没个轻重，伤口又深了可怎么办？”
“说重点！”
萧君妍急了，叶祈安到底要说什么。
“我需要有人帮我。”少年狡黠一笑。
“你想要谁帮你。”
萧君妍话一说出口，叶祈安就假模假样的思考起来，“嗯……让我想想。陆叔肯定是不行，他都没正眼瞧过我，起初衣物都是客栈的店小二帮忙换的。至于秋色，我和她不熟。萧家人的人更不用提，毕竟你是不会让他们知道我受伤的事。所以……”
“所以只剩下我？”她挑眉。
“不是只剩下你，而是只能是你。”
萧君妍将手中的漆盘放置在桌面上，她一番笑意后，她的眉弓再次微微扬起，眼神轻飘飘的看了过去，落在叶祈安脸上。他面容平静，闪动的黑眸中，透着一抹欣喜，但少年脸上常有笑容，于胖人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好，我帮你。”
听到萧君妍的答复后，内心升起巨大的愉悦。
满目伤痕，千疮百孔，新旧交错。
眼前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
“阿予！”
萧君妍正打算去找陆世予，没想到在半路遇上，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顺势揽上了陆世予。
陆世予也象征性的点头回应。
“阿予，你要去哪？是要回家了吗？”她一脸急切的询问。
“小丫头，你找我做什么？”
陆世予微眯着眸子，抬手轻轻抚摸着萧君妍的青丝。
萧君妍心想反正早上的时候她也没有用膳，就随便扯出来一个理由，“我饿了。”
“饿了？那我带你出去吃，恰好我也有些怀念渝中城的糕点。”陆世予有些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扭头看向身后的萧君铭，虽然面色带着璀璨的笑容，但又给人一种威胁到压迫感。
“萧侄儿，地牢的那件事先放着，我带阿妍出去走走。”
“好，都依陆叔所言。”
此刻，他没有看向与他讲话的陆世予，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他的妹妹身上。
目光里带着渴望，也有不甘。
他好想她的妹妹可以像幼年时一样，同他讲话，撒娇，卖萌，可是人明明就在眼前，为何一切都不一样了。
眼前的两人无话不谈，而他们无话可说。
萧君铭亲眼目睹两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他在想，昨夜萧君妍为何向自己借了一件男子穿的衣裳，若是给陆世予，可今日他并没有穿。
那件衣裳，她到底给了谁？
“家主，您现在应当和陆公子在城主府处理公事，为何……”
萧之衍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萧君铭的思虑，方才所想都变成了泡沫，化为乌有。
萧君铭回道:“他有事，今日我就不去城主府了，府里的事情你今日暂且不用管，今日我在。城主府那边颜司明已经过去在打理了，就麻烦萧管家去帮帮他，免得出错。”
“那家主就多陪陪小姐，我这就去城主府。”他俯身一礼。
“去吧。”
他没有否决萧之衍的话，多陪陪她，或许可以增进感情，但依目前状况来看并不好，他必须根基再稳一些。
这样，他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他盯着自己的右手，心中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或许在多年后，他真正的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