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兵来袭?
九月中,正午。
这阵子,刘遵不时在地里帮忙做农活,靳月光也有帮忙织布。
日子当然过得没有那么悠然。祖逖的人前几天来了,还是个羯族人,叫王安。靳月光却说要再等等。
原来是她的“嫁妆”出了问题。靳月光已经和刘遵说了两千兵马的事情。但后者知道的历史没有这么细致,而且靳月光这个分支已经发生了改变。
只能靠逻辑来推理。
首先是靳月光前几天还能和他们联系,证明是突发事件所导致。
天气的话,除非是天降陨石,不然没那么精准。
这又不是网络小说,刘秀也早就不在了,哪来那么多大陨石召唤术。
而就算是食物中毒什么的,也不至于联系不上。
刚好这几天军中叛乱的话,也不是没可能,概率比较小。
两千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是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流民截击,全军覆没,感觉有点说不过去。
分析至此,刘遵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遇上石虎派来搞事情的部队,陷入苦战或者被围剿了。
但他也没什么好计谋,毕竟手上无兵,还不如锻炼好身体。
他摇了摇头,九月中的天气已经颇为凉快,他却汗如雨下。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古人诚不我欺。”
刘遵放下锄头,看着在一旁专心劳作的张戈,那小麦色皮肤被阳光晒得发红,健硕身材有一种古希腊雕塑般的美感。
一般来说,到了农历九月,坞堡就要召集精壮之士开始练兵,以应对秋冬可能到来的胡骑。
不过石勒与祖逖已经暂时停战,这里由前线反而变成了商贸往来之地。张戈不懂那些,暂时也没商队要他保护,只好下来干农活。
刘遵又低头摸了摸肚皮,觉得弹性不错,感觉当个小白脸好像也挺适合。
刘邦起家不也有吕家大力支持嘛,靳月光做别的可能不行,当辅助应该是得心应手。
既然是刘家后代,这不算抄,叫继承祖道遗风。
当刘遵还在想着怎么软饭硬吃的时候,北边传来了几声几不可闻的鼓声。
有流民入侵?
张戈一听,立刻叫刘遵回坞里望楼,他要指挥备战。
“不会是石虎部下的军队杀到了吧?我还没成亲呢!”
在三遍鼓声中,刘遵急急忙忙地跑回了望楼,靳月光和王安已被韩坞主带了进来。
先前的护卫已经就地解散,韩坞主的老婆也被放回,毕竟靳月光赖着不走是她自己的选择。
刘遵找了个垛口向下望,一大群步兵出现在山脚,步伐齐整。
张戈早已命令坞民们各就各位。
坞堡大门紧闭,门楼和各个角楼都站好了刚才还在农田里的士兵,整装待发。
韩山坞采取耕战一体的组织形式,为的就是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大家已经很熟练。而且相比起南方散漫的风气,北方坞堡时刻处于生存危机下,凝聚力自然更胜一筹。
连王安随行的五十兵卒也参与到了防御。毕竟谁也不知道敌方是什么势力,到时坞堡被攻破了,谁也别想活。
刘遵继续张望,见步兵停在了山脚,几匹快马却直奔山上而来。
“奇怪,非常奇怪。这些人单枪匹马过来,是想叫阵?怕不是《三国演义》看多了吧,这时候谁还理你呐。”
“又有可能是用挑衅来拖延时间,实则在挖地道?”
刘遵语带调侃地分析着,靳月光紧缠着他的手臂不放,韩坞主已经叫人上楼顶敲鼓。
要攻陷坞堡,一般有两种方式,要么用火攻,指不断射火箭或者持续投掷易燃物,因为火对土木结构的楼台破坏力极大。
另外一种就是挖地道,动摇坞堡的地下结构。
实在不行还有一个办法,在外墙搭梯子,顶着火力直接强攻。
如果强攻不下,攻方很多时候就会劫掠农田,然后走人。所以坞堡内也会存有适宜久放的食物,刘遵之前吃的髓饼和各种腌制品就在其中。
且说那几名骑兵来到坞堡前,张戈也不想贸然开战,没有下令放箭。
骑兵齐齐下马,又掏出胡笳来,整齐地吹了一段曲子。
“这是什么战术,先礼后兵?”
张戈从未见过如此怪状,感到困惑不已,正想要不找韩荃过来翻译翻译。
骑兵们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曲子。
双方沉默不语,只有几头牛发出“哞哞”的叫声,场面显得有点怪异。
刘遵在望楼上听得不太真切,却又觉得无比熟悉。他脑中原主记忆突然闪回,恍然大悟:
这是刘琨军中用来传令的曲子!
这种方法是用两个小节的曲子来代表一个军令,胡笳是不容易掌握的乐器,所以这种加密方式较为稳妥。
得亏是刘琨才能琢磨出来。
而刚才众骑士吹的曲子,意思就是“成功撤退,请开门”。
因为这种方式只能传递简单信息,按刘遵理解,他们的想表达的,应该是“我们是友军,没有恶意,请开门”。
大概差不多意思。
刘遵发了疯的四处翻找东西。
“刘郎?”靳月光一头雾水,想前去帮忙。
刘遵一边回答到“此乃军中传令曲”一边拿着胡笳就冲下了望楼。
他生怕两边擦枪走火,现在时间就是生命。至于是旧部来投,还是假意投降,先放一边。
刘遵冲上门楼,立刻回应了一段“我是刘遵,收到了”的曲子。
原来刘琨的主要将领也有各自的曲,刘遵作为儿子自然也有。
那几名骑兵似乎是认得刘遵,又听刘遵对上了曲子,自然面露欢颜。他们又骑回山下,而刘遵这时也和韩坞主以及张戈、靳月光解释了一番。
蓟城之役,刘琨方几乎全军覆没,难道还有残余之兵?他们又是如何找到此地的?
刘遵想不明白。
转眼间,又有一名将领打扮的人,带领着刚才的骑兵回到坞堡前。
这人刘遵认得,竟然是韩据!
当年刘遵和卫雄、箕澹两员猛将带了三万拓跋部落人马回归刘琨阵中,不久后石勒围攻乐平太守于坫城。
当时的乐平太守就是韩据。
韩据独木难支,只能向刘琨求救。刘琨多了三万拓跋精兵,自然雄心壮志,要和石勒一决高下。
箕澹身为鲜卑人,很清楚实际情况。他和刘琨说,拓跋部众虽为晋人,但刚刚依附,未得到教化,难以驾驭,对刘琨的恩信也不是很了解。
应该先从鲜卑处收购粮草,从胡人处劫掠牛羊,闭关自守。当时机成熟时再与石勒决战。
可刘琨已经等不及了,他命令箕澹率领两万骑步为先锋,他亲自统率大军前来救援。
但石勒也不是无能之人。他接到情报后,迅速在险要地形处埋下伏兵。箕澹及卫雄两万大军中了埋伏,几乎全军覆没。
后来,韩据女儿嫁给了段匹磾儿子。史书上记载,刘琨被段匹磾软禁后,韩据暗中制造武器,准备营救刘琨的计划被自家女儿泄露,一众义士惨遭杀害。
这个时空,刘遵只知道他逃出来当日,韩据还没死,后来就没消息了。
刘遵在脑海中回忆完种种一切,正想和韩坞主解释,不料韩珏却抢先一步说:“是韩据,他是某的族人!”
真是无巧不成书。
刘遵心想,这下可好,省去了诸多唇舌,不然他自己亦要陷入段匹磾当时困境。
信与不信,怎么保证开门之后的安全?刘遵对韩据现在属于哪方势力,心里也没底。
他甚至做好了由自己先去打听底细的准备。
既然暂时停战,韩据很可能是石虎派来的,那也可以用刘遵的伶牙俐齿,加上些许忽悠,让韩据回心转意。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但危机还没完全解除。
韩珏简单问了坞民们的意见。本来韩山坞就是以韩氏宗族为主,而且韩珏平素为人公道,大家也服他这个坞主。
坞民很快达成一致,先让韩据和部分将领进坞。
韩据进坞后,和韩珏打过招呼,刘遵开口便问他,为何要故弄玄虚。
韩据却突然嚎啕大哭,跪倒在刘遵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