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刘琨,东晋天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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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不教胡马度阴山

谯城上挂起灯笼,戒备一点没有松懈。靳月光竟然在修城门的队伍里拌土。

原来工匠说城门要明天才抢修好,祖逖决定干脆在城门前围起半圈城墙,以作守卫。

暂时少一个门出入总比被攻破城池好。

“这不就是后世的瓮城嘛,只是简陋了点。”

刘遵脱下面具,用水洗了洗脸,走到靳月光前。

“刘郎回来了?”靳月光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她将几种土壤加入模具后加水搅拌。

“回来了,这么晚了怎么还要你帮忙?”

“月光横竖睡不着,觉得还不如在这里帮点忙。谯城要是失守了,大家一起完蛋,还分什么彼此。”

刘遵见靳月光卷起衣袖,脸上渗出汗珠,有别于平日的清丽脱俗,有一种富有生命力的美。

不过他现在累乏之极,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匆匆道别后,刘遵带骑兵回到兵营。

他检查伤势,还好有轻甲保护,受的都是些皮外伤。

想起穿越过来之后,从来没有如此痛快过,刘遵猛喝了几口水,豪迈之情顿生。

这个时候再不念诗就白白浪费了!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次不过折损了十来人,刘遵身先士卒,取得大捷,彻底打消了大伙对他的疑虑。

不知道谁起的头,骑兵们开始高呼:

“刘遵!刘遵!刘遵!”

刘遵一看形势不对,连忙说:“停停停!都给老子停。军中禁止喧哗,现在又是夜深,请将音量收小。”

他其实怕的是这么一闹,其他将领又以为他想搞事情了。

“听我说,不能喊我名字。要喊就喊:杀敌人,回家乡。

“小声点,明白了没?”

“好!”

几百骑兵又齐声回答,声音还是相当洪亮。

刘遵摇了摇头,怎么今晚这些骑兵才像是磕了药的呢?

他小声地说:“我来带头,小声点。杀敌人,回家乡。”

“杀敌人,回家乡!”

“再小声一点。”

骑兵不禁低声笑了出来,用窃窃私语的音量齐声说:“杀敌人,回家乡…”

“甚善,解散!”刘遵长舒了一口气。

刚离开军营没多远,就看见祖逖、卫策、韩潜等几位将领出现在前方。

刘遵镇定地上前向祖逖抱过拳,微笑着没有说话。

祖逖精神不错,他看了看刘遵身上并无大伤,才对韩潜等将领说:

“老夫早已说了遵儿不会有投敌之举,诸位谨慎些是好事,切勿伤了自家人和气。”

韩潜三十来岁,身材高大,他上前说:

“探子已将刘将军大破程遐军营报回军中,我们这些大老粗,不懂文化,差点中了奸贼的离间计。”

“请受末将一拜!”

其他几位将领也一同行礼。

刘遵自然是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时候就别当什么谦谦君子了,这可是拿命换来的待遇。

他心中的委屈早已在刚才的杀戮时得到了尽情宣泄,不过嘴上还是要显摆一下的。

“守卫谯城有赖诸位将军通力协作,遵不过尽微薄之力而已。“

卫策等人呆在原地:以五百骑兵,大破一万胡人步兵,杀敌两千余人,这等大捷刘遵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看来此人平日是深藏不露。若然他真的有内应之心,谯城哪里还守得住。

祖逖的几位亲信将领不但打消了疑虑,从心底里也佩服起刘遵来。

刘遵挥了挥衣袖,潇洒离去。刚走了十来步,祖逖又叫住了他。

原来石虎派人送了封信过来,祖逖随便看了几眼,就不以为然地给其他将领传看。

刘遵回到祖逖身旁,接过信一看:果然是石虎想离间联军关系。

信里说刘遵在北方抢了石虎女人,到谯城又软禁祖逖,为人卑鄙,看来真正身份是刘曜派来的细作。

现在守军应当分清敌我,只要一齐抓住刘遵,石虎保证马上退兵,不让刘曜有可乘之机。

刘遵哈哈大笑,对众人说:“大家都姓刘,我就是刘曜的人,这么狗屁不通的说法,谁会信?

“石虎的头颅里长的都是草吗?!以后我一定要找机会看看!”

其他将领也开怀大笑,祖逖随手就把信烧了,刘遵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看来犹豫就会败北,冲动也有好处。偶尔莽一波,比算计来算计去更得人心。”

“石虎不愧是石虎,还想在我刘遵面前耍小聪明。请问你小脑发育齐全了没,今天是不是忘了吃药?!”

刘遵暗骂了几句,今天精力耗光,他回到住处转眼间便睡着了。

而程遐忍着左手中箭,终于在逃跑路上遇到石虎的援兵,他就此退下战线,在石虎营中休养。

次日,石虎拿着用野兽骷髅做成的酒杯,细细品尝了几口,对面色发白的程遐说:

“晋军诡计多端,我好言相劝也不起作用。还好有将军为我分忧。”

“将当以勇为本,行之以智计。程将军昨日计谋得当,险破西门,又勇猛退敌。我已经写好奏章,伯父肯定重重有赏。”

程遐躺在床上,魂魄未定,哪里还有力气和石虎斗。

他听得出石虎是嘲讽他被五百骑兵杀得落荒而逃。

但这么有文采,不像是石虎能说得出的。

“将当以勇为本,行之以智计”,这是出自曹操的话。

完整的版本是:为将当有怯弱时,不可但恃勇也。将当以勇为本,行之以智计;但知任勇,一匹夫敌耳。

夏侯渊当年在汉中面对刘备大军进攻,在定军山已经失陷的情况下,本应凭借阳平关天险和刘备对峙。

但夏侯渊为人过于勇猛,喜欢冒险,所以曹操当时才有这样的告诫。

而此战,夏侯渊也的确在强攻定军山的时候被黄忠所斩杀。

程遐咳嗽了几下,心想:自己本来在信都好好的,等把张宾整下去之后就是一国之相,来豫州当石虎军师,天天看石虎斩人已经是受罪。

这次大意失荆州,反倒被石虎嘲讽起自己有勇无谋,这岂不是倒反天罡?!

此子果然断不可留!

程遐越想越气,又剧烈地咳嗽了几下之后,在床上昏了过去。

其实石虎根本没有这么高的文学素养,只不过他的大本营在邺城,邺城昔日又是曹操的都城。

石虎隔空也对曹操有惺惺相惜的感觉,于是多了解了曹孟德的生平往事。

今天好不容易憋出来一个典故,果然收到奇效,当场把程遐气得昏了过去。

石虎心满意足,一下子叫了四个美女进营帐内作乐一番。

不过正事石虎还是没有落下。

程遐还有四千余名士兵在南门,昨晚被击溃的西路军则退却到了蓬陂坞,石虎已派了冉瞻,或者说石瞻过去统领西南两路军。

这两路部队今日完全没有战意,只是围着谯城而不进攻,连话都懒得说了。

众美女离开后,石虎又下令开始攻城。这次没有了流民做炮灰,只能靠精兵堆人数。

与此同时,桃豹也带兵准备渡过黄河,支援石虎。

祖逖的探子无通天本领,这些情报大部分都没有获取,不过这两天战绩不俗,守兵士气旺盛。

刘遵是知道桃豹会来支援的,但探子没有得知,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冯宠继续守南门,冯铁和韩潜守西门,东门因为靠近江淮之地,彭城可出兵救援。

虽然司马睿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但石虎小心为上,一直没有在东门有所行动。

其余将领齐聚北门,刘遵落得清闲,和丰祁等亲兵独守东门。

他才没那么无聊去北门气石虎,不然到时激起石虎怒意,又要和他来个玉石俱焚,那实在不好玩不好玩。

“反正史书上,石虎最后是悻悻而归的,再守一阵子就行了。”

石虎猛攻了两天,什么火攻、投石、挖地道、云梯全用上了,北门的城墙破损了不少,还好没有告破。

久攻不下,石虎也痛惜家底,又没有更多的兵力投入,用以围城,只能选择退兵。

这晚,祖涣见南营驻扎之地靠近江边,于是趁夜色果断斫营,又杀了一千多敌兵。

形势渐渐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