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石勒称王
太兴二年十一月，石勒于襄国称赵王。大赦天下，均百姓田租之半，赐孝悌力田死义之孤帛各有差，孤老鳏寡谷人三石，大酺七日。
石勒依照春秋列国、汉初侯王每世称元的惯例，改称赵王元年。
始建社稷，立宗庙，营东西宫。号胡为国人。文武百官各有司职。
加张宾大执法，专总朝政，位冠僚首。遣使循行州郡，劝课农桑。
署石季龙为单于元辅、都督禁卫诸军事。在葛陂之战中幸存的将领，均按军功加爵。
石勒出现在城郊的阅兵台时，称王之事已在襄国的大殿内完成。
刘遵站在旁边的观礼台，早就等不及了。
石勒一身铠甲，神情充满威严。一众公卿也随行而至。
上万步兵在台下已经整装待发。
石勒上台，中气十足地喊道：
“众将士，听我号令！“
随后他拿起擂鼓，“咚咚”地一下下敲了起来。
步兵跟随鼓令，步调一致地行进和变换战阵。
多名使者见戈矛成林，玄甲耀光，均面有惧色，互相窃窃私语。
步兵退场后，又是桃豹、石他等武将率领的一大队骑兵。
只见金鼓震天，旌旗招摇，几大武将亲自上场，真刀真枪展开对战。
虽然都是助兴的表演，武将们都点到即止。但各式武器纵横交错，看得一众使者胆战心惊之余，又不禁欢呼喝彩。
刘遵找不到石虎身影，只发现程遐一身朝服，站在公卿之间，面色发白。
“不会暗地里在搞什么诡计吧？”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众目睽睽之下，石虎也耍不出什么把戏。”
在刘遵暗自思索的期间，校场上已经摆好了一排箭靶。
接下来就是北方阅兵的传统节目——马射了。几大武将骑马向箭靶奔去，马不停而箭射出，随后的骑兵也纷纷命中目标，箭靶很快就插满了箭。
石勒也看得激动，连连起身叫好。
“训练得还挺有模有样，看来石勒果然是劲敌。”
马射过后，校场空了出来。几个人抬出一个巨型铁笼，笼内赫然是一头黑熊！
石虎和石瞻终于全身铠甲，面戴头盔，带着弓箭和巨斧，出现在校场中央。
“只听说过有斗熊戏，货真价实的斗熊确实难得一见。”
刘遵觉得这下真的有意思了，要是“熊哥”能为民除害，把石虎就地正法，那估计能成为史上第一只进太庙的熊。
“今日是皇上登基之日，我石虎一介武夫，不会说好听的话。今天就和我儿子斗此恶熊，为诸位助兴！”
石虎声如洪钟，众人已经屏住呼吸，期待接下来的场面。
石虎和石瞻一前一后，分列铁笼前后。两名士兵站上铁笼，往上一拉——
黑熊还没出笼，利爪已从空隙中伸出。一名士兵躲闪不及，惨叫一声，大腿上已经是血肉淋漓。
另外一名士兵丢下队友便逃。石虎一箭射出，正中士兵左腿，那士兵啊一声倒在地上。
石虎又往士兵颈部补了一箭，士兵当场气绝。
“临阵退缩，又置战友不顾，这样的逃兵，我石季龙见多少杀多少！”
腿部重伤的那名士兵匍匐在地上，向校场边缘爬去。石虎又是一刀了结了其性命。
“见你如此痛苦，我好心送你上路吧。”
刘遵在远处观望，他早就预料到这两名士兵会成为炮灰，不过石虎也太残暴了点。
黑熊已经爬出兽笼，笼子承受不住黑熊的重量，整个侧翻在地。石瞻与石虎眼神对视，前者来到黑熊侧方，两箭射了过去，正中黑熊身躯。
黑熊皮糙肉厚，这两箭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它闻到血腥气味，注意力转移到了石虎那边。
石虎缓缓退后，拉开距离又是一箭。这次射中了黑熊的脸部。
黑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大口里喷出腥臭的唾沫，往石虎身上就是一掌拍去。
掌风迅猛，被拍到者估计非死即伤。千钧一发之际，石虎敏捷地向后退，避过了这掌。
石瞻又在黑熊后方继续放箭。如此几个回合下来，黑熊的锐气和体力也被消耗了不少。
黑熊冒着粗气，身上又中了石虎一箭。它终于被激怒了，向石虎奔去，又是一掌以雷霆之势扫向石虎。
石虎冷冷一笑，没有向后退，而是身子向侧前方一滚，瞬间近身到了黑熊下半身。
他抬手就是一斧，斧头砍在黑熊的右腿上，顿时溅起一片血水。
遭此一击，黑熊彻底狂暴了。它左腿带风向石虎踢去。石虎又一个翻滚，将将躲过。黑熊趁机伸出怒爪，往地上的石虎拍去。
眼看已经没有招架的余地，石虎怒吼一声，硬生生用手上斧头挡住了黑熊的手掌。
黑熊的手掌在滴血，石虎的右手也在发抖。
台上众人都在为石虎鼓劲，刘遵也在默默地为黑熊加油。
石瞻一直不敢射箭，现在也顾不上什么了，在黑熊身后连射数箭，还大声挑衅。
黑熊当然听不懂胡语，不过这几箭扎得生疼。它回过身来，把石虎的斧头甩走，咚咚咚地就往石瞻跑去，几乎看不出腿部受了伤。
石瞻脸色一变，连连退后，又将士兵的残骸抛向黑熊。
石虎手上斧头掉落，他趴在地上喘了两口大气，重新爬起来，大喊道：“痛快！实在痛快！”
石瞻支撑不住，惊恐之下摔倒在地，只好向石虎大叫道“救我！”。
石勒见形势不对，马上示意数百米外的骑兵上前救援。
眼看乐子就要上演，刘遵坐不住了，在台上乱叫一通。
还好其他贵宾也在为两人担忧，没有人能视若无睹。
生死存亡之际，石虎动作极快。他捡起斧头，大步冲前，竟然从后方跳上了黑熊的后背！
黑熊虽然纹丝不动，但也感受到了浓烈的危险气息。石虎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力，一斧头砍在黑熊的脖子上。
他蹬紧黑熊的背脊往上爬了一下，左手握紧斧柄。
只见石虎大喝一声，使劲一豁——
鲜血从黑熊身上喷将而出，洒落一地。这头庞然大物还在用尽最后的求生意志，发力乱甩。
石虎被甩出几米远，肩膀似乎也受了伤。石瞻连连后退，还不忘补了一箭，正中黑熊头部。
黑熊终于经不住连番重创，轰然倒下。此时，骑士赶至，想用马槊补刀。
但这头猛兽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彻底气绝。
石虎脱下头盔，舔了舔脸上的血，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然后和石瞻面向石勒方向抱拳说道：
“幸不辱命，末将先行告退。”
石虎说完，和石瞻互相搀扶着离开了校场。
在场的贵宾看呆了，随后和将士们齐齐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好家伙，这一斧下去起码有我四颗五石散的威力。这疯狗果然天生神力。”
刘遵随大流欢呼了几声，心里暗道可惜。
乐子人是当不成了，阅兵也就此在刘遵的吐槽中结束。
此后又是各种应酬，刘遵晚上终于回到住处。
“明天该谈正事了吧。”
又是次日，石勒邀请刘遵到船舫上商议。
河水已经结冰，船舫靠在津口，四周都有士兵把守。
刘遵和丰祁施施然上了船，见除了石勒以外，还有王阳、张宾、程遐、石弘几人。
石弘才五岁多，石勒就让他来见识世面，可见其栽培之心。
程遐见刘遵上了船，指着自己负伤的左手就说：“刘遵，你把老夫害得好惨呐。”
刘遵忍着笑，客气地回话：“遵那晚服过五石散，只好出城行散。神智错乱之时误伤了足下，遵在此谢罪。”
石虎不在场，程遐轻松了许多。他又打趣说：“还好我躲得快，不过要不是受伤，我也不知道还要在豫州待多久。水土不服，总是让人不适。”
刘遵深知程遐其实是怕了石虎，这厮疯起来见谁都咬，自己人也不放过。程遐要不是当了国戚，估计当场就向刘遵投降了。
而且程遐这番话也给足了刘遵面子。
石勒喝了口茶，缓缓开口说：“刘遵，听闻你在建康声名鹊起，为何还要回豫州？”
刘遵见石勒开口就话里有话，马上打起精神，“不回豫州，今天怎能出使襄国？”
众人哈哈大笑，菜肴也很快上齐，话题转回到和谈上。
“江湖除了打打杀杀，果然还有人情世故。半年前还在战场上争得你死我活，现在又在一齐谈笑风生。”
协议商议完了，刘遵暗自感叹道。
根据刘遵的暗示，双方达成了继续开战的友好协议，前提是点到即止。
石勒主动提出帮祖逖修祖坟，祖逖也交代刘遵答应了互市的要求。
当然，这些交易不会禀告给朝廷，所以要派刘遵过来。
其实刘遵也有过那么0.1秒想对石勒动手。
但双拳难敌四手，而且就算刘遵当死士干掉石勒，获利的还是石虎。
如果石虎提前这么多年得了皇位，胡汉百姓得蒙受多少倍的劫难，刘遵妥妥的成为千古罪人。所以这个想法不能有。
在襄国待了几天，刘遵完成了任务，也要回去了。
王安就此留在后赵，刘遵到市场买了若干化妆物品，准备假扮成商队。
回到住处时，才得知石勒派了郭敬来送他们回豫州。
看来石勒也不太放心石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