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械骨梵音
第四重天境的界碑是尊倒悬的鎏金佛像，佛掌托起的须弥山泛着病态的青灰色。莫离踏着混沌剑胎穿越界膜时，鼻腔突然涌入浓烈的旃檀香，那香气裹着腐肉般的甜腻，竟让鸿蒙塔的虚影泛起涟漪。
“苍溟大人当心！“敖苍龙爪虚按，混沌雷光劈碎飘落的菩提叶。叶片断面渗出黑血，落地化作啼哭的婴灵。青衣女子残留的星砂凝成预警符纹——前方百里外的莲台上，嗔念圣祖正拈花而笑，座下百万僧众的诵经声凝成实质的金锁，缠绕着莫离的命轮投影。
莫离右眼重瞳刺痛，混沌视界看穿祥和表象：那些口诵真言的比丘尼脖颈后生着肉瘤，瘤中伸出青铜导管直插地脉；八部天龙塑像的眼珠是活人炼制的舍利，每颗舍利都映着被吞噬的佛国。
“施主何不共参欢喜禅？“嗔念圣祖的法相突然裂成千手观音，每只手掌都握着扭曲的佛宝。莫离脚下的金砖化作血肉莲台，混沌剑胎不受控地刺入虚空，斩碎的佛光里溅出腥臭脓血。
“破！“鸿蒙塔第四层喷涌玄冥真水，冲刷着污浊的佛息。莫离趁机并指抹过剑锋，混沌之血绘制的禁咒在虚空燃烧。被净化的佛光中浮现真相——这尊圣祖竟是当年他点化的护法金刚，此刻胸腔内嵌着半块被污染的命格碎片。
嗔念圣祖的千手法相突然合十，百万僧众同时自爆。血肉凝成的卍字咒印封住时空，佛国深处升起九层浮屠塔。塔顶悬挂的青铜佛钟自动鸣响，声波震得混沌剑胎出现裂痕。
“这是...往生钟？“敖苍逆鳞处的雷纹结成护盾，“老匹夫把佛国炼成兵器了！“
莫离的识海突然涌入万千记忆：青衫剑客在古刹前自毁剑心、黑袍帝王焚烧藏经阁、白衣书生被佛珠勒毙...每个轮回身都死于佛门之手。混沌青莲的根须在暴走的情绪中疯长，竟开始吞噬鸿蒙塔的清气。
“屏息凝神！“青衣女子残存的星砂凝成虚影，指尖点在莫离心口。往生钟的幻象里突然浮现她前世画面——娑婆树下，比丘尼装扮的女子为护莫离金身，甘愿堕入饿鬼道。她耳后的新月烙印，原是莫离亲手刻下的护法印记。
嗔念圣祖的狂笑震动浮屠塔：“好师妹，你连自己都渡不了...“佛钟突然炸裂，青铜碎片凝成降魔杵刺向女子虚影。莫离本能地横剑格挡，混沌剑胎与佛器相撞的刹那，命格碎片突然共鸣。
鸿蒙塔第五层应声开启，塔内飞出的不是至宝，而是莫离尘封的嗔怒——那团黑火裹着十二万年的怨气，瞬间焚尽佛国幻象。嗔念圣祖的法相开始融化，露出核心处的青铜佛龛，龛中供奉的竟是莫离被篡改的金身。
“原来你们在篡改因果...“莫离的混沌重瞳淌出血泪，他看见九大圣祖通过篡改诸天记忆，将自己塑造成灭世魔头。青衣女子突然化作流光没入佛龛，残存的星砂在金身表面刻下箴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浮屠塔轰然崩塌，嗔念圣祖的嘶吼中夹杂着恐惧。莫离挥动焕然一新的混沌剑胎，剑锋划出的弧光里蕴含着被净化的佛理。百万僧众脖颈后的肉瘤尽数破裂，喷涌的青铜导管在佛光中蒸发。
当最后一丝污浊佛息消散时，第四重天境下起琉璃雨。鸿蒙塔虚影吞噬着溃散的愿力，第五层塔身的裂痕开始愈合。莫离接住坠落的命格碎片，碎片表面浮现被囚禁的佛国众生——他们正对着莫离的虚影虔诚叩拜。
敖苍的龙爪按在重塑的往生钟上：“这钟能逆转部分因果，或许...“话音未落，钟面突然映出第五重天境的景象：机械轰鸣的钢铁城池中，亿万修士正将自身改造成兵器，而端坐中央的圣祖，赫然是莫离当年创造的机关傀儡。
青衣女子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小主人，莫要怜悯...“残存的星砂凝成青铜钥匙，插入鸿蒙塔第五层锁孔。塔内涌出的混沌之气凝成战甲，甲片表面流淌着被净化的佛纹。
莫离踏着重新拼合的往生钟，望向正在机械化的第五重天境。混沌剑胎感应到同类气息，竟发出兴奋的颤鸣——那里沉睡着诸天万界最初的炼器之道，也是时候让僭越者付出代价了。
第五重天境的苍穹是青铜浇铸的齿轮阵列，莫离踏着往生钟残骸降临时，耳膜被机械梵音震得渗出血丝。脚下绵延的钢铁城池中，亿万修士正将血肉之躯与法器熔铸，飞溅的熔岩在虚空凝成《机巧天书》的篆文。
“苍溟大人，这些傀儡在复刻您的炼器道纹。“敖苍逆鳞处的混沌雷光劈碎袭来的齿轮箭雨，铁屑中迸发的道则碎片竟与鸿蒙塔产生共鸣。青衣女子残留的星砂凝成虚影，指向城池中央的万械熔炉——炉口吞吐的混沌火里沉浮着半具青铜傀儡，其胸腔镶嵌的命格碎片正与莫离手中的罗盘共振。
莫离右眼重瞳突然映出十二万年前的画面：星海熔炉旁，他亲手为初代机关傀儡刻下守护道纹。此刻那具傀儡的残躯被改造成机巧圣祖，数万条青铜神经索穿透其灵识，将悲鸣转化为机械梵唱。
“恭迎道祖归位。“城池中所有半机械修士突然跪拜，他们脊椎处弹出的青铜锁链却结成弑神大阵。机巧圣祖的琉璃眼珠转动，射出蕴含诸天炼器本源的解析光束。混沌剑胎被光束扫过的位置竟开始数据化，剑纹分解成流动的符文代码。
鸿蒙塔第五层轰然开启，涌出的玄冥真水在虚空凝成炼器道则。莫离并指抹过剑胎裂痕，混沌之血重绘的器纹竟让剑刃浮现齿轮虚影：“你既承我道统，当知何为匠魂。“
机巧圣祖的机械佛躯突然震颤，万械熔炉喷发的火柱中升起十万兵器洪流。每件神兵都刻着莫离的命轮印记，却在临近时自爆成青铜毒雾——这是用诸天炼器师的魂火淬炼的弑神瘴，连混沌青莲都在雾中枯萎。
“小心，他在污染道源！“敖苍显出十万丈龙躯，逆鳞雷纹结成屏障。莫离的识海突然涌入炼器师们的临终记忆：青衫剑客被熔入剑胚、黑袍帝王炼成阵眼、白衣书生化作器灵...每个画面都在瓦解他的匠道之心。
混沌重瞳突然流下血泪，莫离在瘴气中看见自己当年的铸器手札——机巧圣祖将其篡改成《械骨梵神经》，将炼器之道扭曲为血肉苦弱机械飞升的邪法。鸿蒙塔第六层感应到主人悲怆，塔身裂痕中涌出被封印的初火。
“这才是炼器的本真。“莫离握住跃动的初火，任由其焚尽右臂血肉。森白道骨上浮现的器纹沟通诸天星核，正在数据化的混沌剑胎突然重凝，剑锋流转着开天辟地时的纯粹道则。
机巧圣祖的琉璃眼珠炸裂，露出核心处的青铜罗盘残片。万械熔炉突然反噬其主，无数机械修士倒戈冲向圣祖佛躯。莫离踏着初火凝成的锻天锤虚影，每一击都让城池回归原始道纹：
“器本载道，非道囚人！“
当锻天锤砸碎最后一块傀儡核心时，第五重天境响起清越的铸剑声。机巧圣祖的残躯分解成亿万器纹，融入鸿蒙塔第六层。那些被改造的修士纷纷脱落机械部件，体内浮现莫离当年刻下的守护道种。
青衣女子的星砂在熔炉余烬中重聚：“小主人可还记得娑婆械甲？“她指尖跃动的初火凝成战甲部件，甲片碰撞声里夹杂着十二万年前的承诺——那是莫离为护道者们打造的终极武装。
城池地脉突然隆起，显露出被掩埋的星海熔炉。炉中沉睡着莫离当年未完成的造化玉碟，碟面裂纹正与剩余天境遥相呼应。敖苍的逆鳞感应到第六重天境的杀机，那里翻涌的毒云中隐约传来熟悉的龙族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