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带你回家
回到酒馆。
让保罗·麦考伊坐下。
罗伊向女老板喊道：
“给他来杯朗姆酒。”
“没问题~”
保罗·麦考伊歪头看着炉火，不敢直视罗伊的眼睛：
“跟你们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老板已经准备好早饭。
罗伊也不着急，把夏娜丽娜姐妹从睡梦中唤醒，让她们洗手吃饭，没再搭理保罗·麦考伊。
吃到一半，哥德里克推门而入。
他手里拿着女鬼杰妮的画像，神色凝重。
看姐妹俩一左一右伺候罗伊吃饭，他伸手摸了摸肚子。
“咕~”
哥德里克心态有些崩，出口质问道：
“这就是你说的，去把那个老头揪出来？”
罗伊抬手指向他的身后。
哥德里克回过头，这才看到缩在墙角的保罗·麦考伊。
他胸口起伏，脸上出现怒意。
“砰！”
女鬼杰妮的画像被他拍在保罗·麦考伊面前：
“你对她做了什么？！”
保罗·麦考伊低头看向木板，表情逐渐呆滞。
他呼吸短促，皲裂的手指颤颤巍巍，探向画中人的侧脸：
“杰妮……”
沙哑的呢喃响起，保罗·麦考伊本就瘦削的身体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彻底失去了力气。
他神情悲戚，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
“杰妮…杰妮……”
……
许久。
保罗·麦考伊将杰妮的画像抱在怀里，哽咽道：
“我的杰妮曾是妓女。
但这并不怪她。
从我们小时候起，他的父母就在做梦。
梦想她能成为某个贵族的妻子，哪怕是情妇也好。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把杰妮打扮的花枝招展，让她来酒馆勾引过往的贵族。
可那是贵族啊。
贵族怎么可能瞧得上平民？
不过是玩玩而已。
我的杰妮一次又一次爬进贵族的马车，在他们发泄完兽欲后一脚踢下来。
后来，她的名声越来越差。
镇上的人都知道，酒馆有个叫做杰妮的妓女，只要有辆像样的马车她就会往里爬。
可他们不知道，如果杰妮不那么做，回到家后就会被她的父母打骂，甚至被她的父亲……”
说到这里，保罗老泪纵横，哭了好一阵才继续道：
“以前我不知道，也跑去欺负过杰妮。
直到后来，我得病了。
我的家人放弃了我，只有昂贵的魔药才能将我治好。
就是那一晚，杰妮来了。
她把魔药带给了我。
她说，她一直…爱着我……”
……
保罗·麦考伊的脸色变得疯狂起来，他站起来嘶吼道：
“你们知道吗？
我嫌她脏！
我嫌她脏！
我甚至嫌她拿来的魔药脏！”
吼完之后，他便噗通跪在地上：
“可是，那是她偷来的钱。
她赚的钱，从来没有一分落到她的口袋。
那晚过后。
杰妮父母将她打了个半死，扔进雪窝。
我把杰妮捡回来，为她治伤。
她对我提起从前的事情。
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原来，错的不是她。
我喝下杰妮的魔药，让自己好了起来。
然后……”
保罗·麦考伊神色变得狠厉：
“我们杀了她的父母！
这种利用女儿谋财的父母不配活着！”
他的倾诉还在继续，几十年的情绪爆发出来，眼神渐渐柔和：
“那段时光特别难熬。
但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我娶了杰妮。
我们没有家人的陪伴，没有朋友的祝福，只能看到所有人的冷漠。
我们活成了笑话。
我们就是约克镇活着的笑话！
但我们不在乎。
我带她离开这里，花了半年时间，在雪松林搭建了我们自己的小窝。
你们知道吗？
杰妮还给我生下了个儿子！
你们知道成为父亲时，会有多激动吗？”
保罗·麦考伊眼中含泪，一脸兴奋的看着罗伊，看着哥德里克，看着夏娜丽娜姐妹，看着酒馆的女老板。
他扬起嘴角：
“你们不懂，你们不懂……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杰妮和我们的儿子，是上天给予我的恩赐！
只是……”
保罗·麦考伊开始失魂落魄：
“为了购买生活的必需品，我们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镇上采购。
那一次，我们抱着孩子，手牵着手。
我们明明那么幸福，有人却说：
‘看，娶了妓女的男人永远抬不起头。
连儿子都不知道是谁的种。’
那是入冬前的最后一次采购。
回家以后，雪下的好大。
我把火炉烧的很旺，安慰着杰妮，希望她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可杰妮还是崩溃了。
她将我推开，不顾茫茫大雪，发了疯一样的往外跑。
我…我追不上她……
我没有找到杰妮。
当我回到家后，才发现家里已经失火。
杰妮走了。
我们的家没了。
我们的儿子也没了。
……”
说完这一切，保罗·麦考伊瘫坐在地上，低头看着怀中仍旧青春年少的杰妮，久久不语。
哥德里克眼中的怒气早就没了。
他质问道：
“后来，镇上开始有人冻死在雪松林里，你知道吗？”
保罗·麦考伊漠然点头：
“我知道。”
“死的那些人，以你的亲人为主，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杰妮做的吗？”
“我知道。”
保罗·麦考伊抬起头，露出笑容：
“可他们该死，不是吗？
我猜到是杰妮在惩罚他们，我希望是杰妮在惩罚他们。
所以我才留在这里。
留在这个只有冷漠与偏见的约克镇，看那些只有冷漠与偏见的人付出代价。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无比快意。
罗伊开口问道：
“那你知不知道，杰妮变了。
她不再单纯的惩罚犯下过罪行的人，连无辜的路人也要伤害。”
保罗·麦考伊深吸了口气：
“我也知道。”
他伸手抚过画中的长发：
“所以，你们见到了杰妮，是吗？”
罗伊点头。
保罗·麦考伊面露喜色：
“我一直不确定是不是她，原来，真的是她啊！”
说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要去找杰妮，我要带她回家，我要带她回家……”
……
天色还早。
罗伊一行人离开酒馆，跟在保罗·麦考伊身后一路向东。
来到雪林。
金色的阳光下，一道虚影缓缓拼凑成形，凝成了杰妮的模样。
保罗·麦考伊脚步越来越快，甚至拖着苍老的身体跑了起来。
终于，两道身影紧紧相拥。
罗伊看到，杰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还冲自己挥了挥手。
片刻后，两人的身体缓缓化作金色光点随风飘散。
“啪。”
木板掉在地上。
微风中，似乎还有保罗·麦考伊的呢喃：
“我……
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