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两府来信
许县县衙,后堂。
裴县令带着一众衙役正热热闹闹地为许夺接风洗尘。
“我就说嘛,许爷那可是张岚大人一手养大的义子,怎么可能叛逃!”裴县令端着酒杯,满脸堆笑地对许夺恭维道,“来,诸位,敬许爷的英勇!”
“敬许爷的英勇!”众人纷纷附和,杯盏相碰,热闹非常。
“小场面,看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许夺嘴角一扬,嘿嘿一笑,脸上挂着几分得意,“老裴,跟他们说说怎么回事。”
裴县令立刻会意,端起酒杯,滔滔不绝地开始描述许夺“如何力挽狂澜”,仿佛亲眼目睹了整件事一般,言辞间尽是溢美之词。
许夺嘴角含笑,眼神却越发冷冽,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思绪早已飞到刚刚那三封信件上。
严格来说,州府不是信件,而是发往各地的公文,内容简单明了:
“张岚与许夺办案时遭遇大量邪祟作乱。在许夺的协助下,张岚奋勇杀敌,但寡不敌众,最终不慎失踪。
鉴于许夺在此战中的英勇表现,州府决定撤销许夺的缉武令,恢复其许县武人身份。”
这短短几行字,既交代了张岚的“失踪”,也为许夺正名。
正因如此,裴县令此刻才敢高枕无忧地侃侃而谈。毕竟,他的项上人头,总算暂时安然无恙了。
他此时已经喝得有些醉意,笑着搂住许夺的脖子说道:“来,许爷,我刚才说的哪不对,你给补充补充。”
他将身形正了正,淡淡说道:“这有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张大人站在前方,手起刀落。”
话锋一转,语气一顿,缓缓道:“而我呢,就站在他身后,协助大人一刀一个鬼头,直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神嚎,风云为之变色,天地为之动容。”
说到这,他忽然脸带忧伤,语气沉痛:“谁知道,邪祟不讲武德,从斜刺里偷袭了大人。随后,大人就失踪了,再也找不到。”
许夺表情悲愤,眼中噙满泪水,泪花翻涌。
他猛地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随后沉默不语,微微垂下头,似乎在强忍着悲痛。
众人见此情景,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悲戚,方才的热闹气氛戛然而止,席间沉寂下来。
正在此时,裴县令站了出来,轻咳一声,笑着说道:“要我说,咱不该伤心,反倒该高兴才是。”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裴县令,脸上满是不解,心想这话从何而来。
裴县令一脸正气,缓缓说道:“你们想想,张大人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苍云郡的百姓?他是为了保一方平安才与邪祟搏命。”
他顿了顿,眼中满是钦佩之色:“朝廷能有张大人这样的镇守,这是朝廷的福气,更是百姓的福气!”
这话一出,众人眼中渐渐露出明悟之色,纷纷点头,等着裴县令继续说下去。
“虽说张大人如今失踪,甚至可能遇害。”裴县令话到此处,声音一顿,眼中带着几分哀伤,随后强振精神,声音高昂道:“可张大人并未离我们而去,他给咱们留下了宝贵的遗产。”
说到这里,他端起酒杯,目光看向许夺,神色满是敬意:“这遗产是什么?不就是咱们许爷吗!许爷可是张大人的义子。”
“张大人一手带出来的,以后必然会继承他的衣钵,护佑一方百姓。”
“来,我提议,大家再敬许爷一杯!以后,咱们许县,可全靠许爷了!”裴县令高声说道,话语里满是推崇。
众人闻言,纷纷站起,举杯齐声道:“敬许爷!许爷千秋!”
宴席的气氛再次高涨,热闹不已。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感觉我已经是吕奉先了......许夺陪着笑,举起酒杯,脸上的笑容却满是尴尬。
他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表面继续应付热闹的场面,心思却已转到苍云郡郑家的信上。
第二封来自郑家,言辞铺陈华丽,核心却赤裸裸地透露威胁:
“你与张岚共进刘府,如今进二出一,张岚已不在。自此以后,你若听从我家调遣,必能飞黄腾达。若执意妄为,必反受其害。”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许夺心中冷笑:还真把我当软柿子捏了,想圆就圆,想扁就扁?
相比郑家的信件内容,已被灭门的刘家信则显得相当客气,寥寥数语,但态度谦和,内容更简洁直接:
“多谢许爷让刘家人尸身免遭凌辱,若许武人能帮忙找到三小姐刘婉凝下落,刘家上下定铭记大恩,愿与大人‘同舟共济。’”
许夺敲着桌面,眉头微微皱起,心中飞快地梳理着思绪。
看来刘府被灭门的时候,府内并非所有人都在场,因此才有人侥幸逃过一劫。
这也说明,幕后之人灭掉刘府,目标并不是刘府的人,而是刘府这块地理位置。
目的为何,目前还未可知。
至于刘家所提到的三小姐,情况就更让他头疼。
三小姐的执念尸已毁于自己之手,但她的阴气和无目童子结合后,诞生出的刘婉凝尚在天将观中。
刘婉凝算不算刘家口中的三小姐?
这问题一时间还真不好说。
也许,等事情稍微平静些,应该找个机会问问刘婉凝自己的看法和意愿。
但让他更在意的,是这两份信件中透露出的一个共通点。
郑家和刘家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且精准到令人心悸的地步。
这才刚刚一天,事情不但传到了他们耳中,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行踪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而且,许夺总感觉,州府的公文所说的事情也并没有这么简单。
“水有些深。”许夺盯着酒杯,喃喃自语。
正当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时,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放肆!这里是许县县衙,胆敢撒野,找死!”伴随着一声怒喝,隐约还有刀剑交击的清脆声响。
堂内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酒杯,面面相觑。
裴县令脸色骤变,眉头紧皱,冲门外喊道:“怎么回事?”
一名衙役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满脸惊恐:“大、大人!有人手持长枪闯进衙门!”
话音刚落,一股森寒的杀气随风而入,紧接着,堂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一道长枪化作黑影,直刺向裴县令的面门!
寒光凌厉,来势如电!
许夺眼疾手快,伸手一挡,手腕微翻,长枪嗡然一震,随即被狠狠钉入桌面。
众人正要后退,便听到一阵低沉有力的脚步声。
杀意如潮般涌入堂内。
只见来人身材瘦高,披着斗篷,面容隐藏在阴影中,仅露出一双燃烧着怒火的冰冷眼眸。那眼神如锋刃般扫过堂内每个人,最终落在裴县令身上。
“裴凌云!”来人声音冷得像刺骨寒风,每个字都透着杀机,“你指使李虎打伤我爹,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血洗这县衙!”